靈魂行者

第三章:灰黃!天空衝刷的記憶

“死者趙爽,K城人,23歲,父母均在外地工作,K大的學生……”

範正春揮揮手打斷下屬的話,看了看正在趙爽家裏正在忙碌著的同事們,又親自檢查了趙爽家——非常普通的公寓房間。最後來到趙爽麵前,凝望良久,看著趙爽胸口的巴掌大的一塊紅紅的肉,道:“熟了?”

那做報告的下屬點點頭,心下納悶,他從沒見過這種事。“老大,怎麽會有這種死法?”下屬問,“看他的臉上也沒什麽痛苦的表情啊,難道在睡夢中被人殺了?可是,這麽會有這樣一種殺法?凶手八成變態的!”

範正春點了根煙,吸了口,緩緩道:“憑我出道十幾年,縱橫沙場數十載的經驗來看,這件案子絕對非同一般!”那下屬仿佛深得要領一般的點點頭,心下卻不以為然:那不是廢話嗎,這不一眼就看出來了。

“隊長!”這時,另一個年輕得下屬像範正春打了個招呼。他綽號叫“四邊”,主要是長了個國字臉,為人也有些古板但非常熱情,他很崇拜範正春,唯老範馬首是瞻,凡是範隊長的計劃,堅決擁護;凡是範隊長的講話,堅決喝彩;凡是範隊長交代的任務,堅決完成。範正春當然喜歡這小子,還親自給他取了個貼心的綽號,由於這個綽號的恰如其分,眾人都叫開了,久而久之,反而連他真名叫什麽都不重要了。

“隊長,您來了啊,您吃了嗎?”四邊無比熱情。範正春點點頭,道:“四邊,有什麽發現嗎?”四邊立馬認真道:“隊長,說來也是奇怪,這房間門窗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過。”範正春轉頭對剛才做匯報的下屬道:“金水,你打電話問問,法醫來了沒有。”他知道,一切問題隻有等法醫驗過屍體才會有線索。

這時,一個青年女子拿著一份報告來到範正春麵前,她也是老範的下屬:江莉。“隊長,剛才問了問周圍的鄰居,他們的口供,不過基本沒什麽用。”

“等會回去,查查死者的檔案。”範正春道。他所帶領的這個團隊是個精英團隊,攻克過無數疑案,懸案。而他手下的這些人個個都是警隊的精英。

四邊,屬於任勞任怨實幹派,槍械和格鬥技術一流;金水,屬於智慧型,善於捕捉蛛絲馬跡;江莉,屬於精明型,善於整理資料,重組案情。再說隊長範正春,年紀三十出頭,就成了刑警大隊隊長,綜合能力K城警局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正在這時,範正春手機響了,一看,是自己老婆,忙接起,“喂,老婆,怎麽啦?”

“你怎麽還不回來啊,都十點多啦!”

“啊,可是,我……”範正春看看周圍忙碌的同事,忽然看見金水點點頭,再一看江莉也衝著自己微笑,最後看著四邊,見他行了個禮,又拍拍胸口。老範會意,微笑著點點頭,“我馬上會來,乖。”說完掛了電話。向周圍三人一抱拳,道:“不好意思啦!”江莉笑道:“快回去吧,師母要罵我們啦。”

範正春嘿嘿一笑,拍拍金水的肩膀道:“行,我回去了,辛苦你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金水也笑了笑道:“得,你走吧老大,別拿我當四邊。”

“我,我怎麽啦?”四邊一聽提到自己,忙問。金水用手摸摸額頭,道:“沒什麽,沒什麽,說你能幹呢!”四邊看金水那德行,又素知他平時詭計就多,顯然不是那意思,卻一時也不明白葫蘆裏是什麽藥,隻好悶頭哼了哼。

不過眾人皆知,如果老範剛才那段話是對著四邊說,那他一定感動得熱淚盈眶而狠命工作。最後,範正春對四邊道:“最後給你個任務,送小莉回家,明白了嗎?”四邊挺胸道:“保證完成任務。”說罷四人都哈哈大笑。

眾人都說,老範“怕”老婆。不過這倒不是因為“河東師吼”,卻是他對妻子的疼愛和依從,範師母賢良淑德,美貌溫柔,嫁給範正春那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

卻說李決帶著吳牙等四人離開了警局。因為郭雲雲是瞞著家人出來的,所以馬上要回去,吳牙義無返顧當起了護花使者。郭雲雲和豆腐又說了些話,依依不舍的走了。

“今天,今天,謝謝你……”郭雲雲經曆了這些事後,顯得有些緊張。

吳牙轉頭看看她,忽然覺得臉上的傷也不怎麽痛了,“沒什麽,沒什麽,這是應該的。”

“對了,你和你弟弟怎麽會……”吳牙回想起當時的情況,覺得奇怪。

“他,他……”郭雲雲哽咽著,正所謂“欲語淚先流”,想起父母,想起弟弟,想起那些模糊卻又無法忘記的過去,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滾滾而出。

吳牙心頭大動,看著傷心欲絕的郭雲雲,鼓起勇氣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哭吧,把委屈都哭出來。”

如此溫柔親切的話語,如此溫暖寬厚的肩膀,讓她想起了多少年遺忘了的感覺:

一家三口,父慈母愛,她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她愛哭,但不是因為膽怯,而是想父母的懷抱所以才哭。因為她一哭,父母就會馬上放下手中的事來哄她。

她喜歡騎在父親的脖子上,把父親當馬兒一樣使喚;她喜歡纏著母親的手臂讓她什麽事都做不了,然後母親會帶她到鬧市街頭逛一圈。

不久,父母喜氣洋洋地告訴她,她將要有個弟弟或是妹妹了。她卻沒有父母那樣高興,變的沉默和傷心起來,她擔心從此父母便不愛自己了。

她開始不肯吃飯,老是哭,父母怎麽哄都還是哭,哭到沒力氣便睡著了;睡醒了又繼續哭,哭的餓了便吃些飯菜,又接著哭。

父親還以為她得了什麽病,急得團團轉;還好,母親終於明白她了。苦口婆心,連哄帶騙,讓她相信了將來的弟弟或者妹妹並不是來分享她的快樂的,而是為她帶來快樂的。

沒過多久,家裏果然多了個小弟弟。記得他好可愛,比自己還會哭。自從有了弟弟,她仿佛自己也變成大人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弟弟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可愛,一家四口其樂融融。不過,沒多久,這種幸福很快就被出現的兩個人打破了。父母讓她叫他們:外公,外婆。

然後呢?然後她就和母親被那兩個人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叫做“家”。可是,沒有父親和弟弟的地方能叫家嗎?母親強顏歡笑地告訴她,不會很久的,父親和弟弟都會回來的。

可是,父親和弟弟沒回來,母親卻走了。遠遠地走了,永遠地走了。那是一個深秋,天空是灰的,落葉是黃的,一個灰黃的世界,一段灰黃的記憶。

從此,寄人籬下的生活開始了。不過,比想象的要好,外公外婆對她很好,非常的好。除了告訴她拿東西要和大人說一聲和吃飯不要發出聲音以外,該給的都給了。隻是,談起父親,便會惹他們大怒,訓斥她,並且告訴她,父親已經死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十多個灰黃的秋天過去了,有些事她早已忘卻了,有些事也早已模糊了。她早已忘卻自己應該是什麽樣的人,隻知道應該懂得感謝和順從;她早已模糊了父母和弟弟的樣貌了,隻知道不知在什麽時候,自己曾有過的家。

直到又一天,一個叫“弟弟”的人的出現,又**了她原本麻木的神經,掀開了心頭所壓著的厚厚的灰黃的樹葉,原本遮蓋著的傷痕又現出了原形。

淚水,打濕了吳牙的肩膀。吳牙默默的聽著,看著懷中那顆受傷的心靈,突然間,心中無限柔情,對郭雲雲的感情已從一開始的愛戀變成了現在的憐愛。從所為有過這樣強烈的感受,想要進入她的生活,為她頂起一片天。

吳牙用力抱緊了郭雲雲柔弱的身子,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護他所愛的人。也許是同情,也許是共鳴,讓他迫切的想為她擋風遮雨。

終於,來到了郭雲雲家的那個胡同口。吳牙用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回去吧。”郭雲雲水汪汪的眼睛瞧著吳牙,怯聲道:“我,我,回去,怎麽說呢?”

吳牙想了想道:“說和同學看電影去了,就說看了個感人的故事。”郭雲雲似懂非懂點點頭。吳牙怕她不會說謊,便道:“你就想想以前看那些惹人感動的電影,恩,那個,鐵達尼克號之類的,想象當時的感覺,照著說就是了,不要緊張,隨便說兩句就說累了,要休息了,明白了嗎?”

郭雲雲乖巧的點點頭,往回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吳牙,道:“我,我,睡不著。”吳牙心想也是,今晚這麽多事情,用她那個“486”般的腦袋怎麽想的過來。唉,“486”,比曉琪那個丫頭的“586”還遲鈍不少。想罷便走上去,輕輕拉住她的雙手,深情的看著她。

原本一路走來由於心情激動,她也沒想一路靠在吳牙的肩膀,現在冷靜下來,被他火熱的雙手一握,整個人仿佛觸電一般,想要抽回卻又不敢,心潮起伏,從小就沒和除親人以外的異性這樣接觸過,現下的感覺就仿佛亞當偷食禁果前的心情一般,好像有隻兔子在心中蹦跳,又好奇又膽怯又興奮。怕被吳牙看到自己的這些小心事,臉紅到脖子根,把頭深深往下埋。

吳牙何嚐不是這樣的感覺,隻不過他知道這就叫“愛情觸發”時的感覺,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郭雲雲的心思,心中狂喜,臉上強壓著深沉的表情道:“乖,回去什麽也別想,早點睡覺,——恩,要想,就想想我。”郭雲雲便是這樣極具依賴性的小女生,聽著吳牙的話點點頭,隻不過心下費解:想你幹什麽啊。

卻說郭雲雲回家之後,外公外婆果然問起為什麽這麽晚回家,她照著吳牙教她的意思,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套。幸好,二老原本已經睡了,迷糊中也隻是例行公事的問問,並沒深究;再加上她一向聽話乖巧,從沒說謊騙人的曆史,所以便順利過關。回到自己的臥室後,想想弟弟,又傷心又高興;又想到今晚發生的事,又害怕又刺激;最後想到吳牙,這個中等個,略胖的男生,有種親切,有種神秘,更多的是和他在一起時那種蠢蠢欲動卻又無法明狀的興奮,有種很想再見他的感覺;想著想著,她那“486”的腦袋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翌日醒來,發現自己情不自禁會想到吳牙,又是奇怪,又是興奮。洗梳和吃完早餐之後便告別二老去學校了。

正在盤算著今天怎麽去偷偷瞧瞧那隻“小鴨子”,猛然一抬頭發現吳牙正在不遠處衝自己微笑。忙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他!

郭雲雲心下又驚又喜又害羞,紅著臉,招呼也不敢打,低頭走過去,自己都能聽見“砰砰”的心跳。

忽然,手上一熱,想來,又被吳牙牽著手了,臉紅的更厲害,忙想抽回來,卻聽他道:“過馬路了,車多,小心!”

隻聽見身邊汽車開過的聲音,又因為自己低著頭,看不見道路,隻好讓他牽著手,心潮澎湃。不一會過了馬路,慌不迭把手拿了回來。突然,眼前出現一個精美的盒子,一驚,抬頭看吳牙,隻聽他道:“送給你。”

正想推辭,吳牙又道:“是眼鏡,框架眼鏡。怕你一不小心又弄丟了。”說罷往自己手裏一塞。想他的話也不錯,於是把剛要說的話,又隱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並排走著,吳牙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郭雲雲靜靜地聽著,依舊是低著頭走著,眼睛裏隻看見自己的一雙鞋。

走著走著,忽然“砰”地一聲,郭雲雲隻感覺額頭撞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抬頭一看,嚇了一跳,原來自己走著走著,往路燈上撞去了,幸好吳牙眼疾手快,伸手在前麵一擋。隻聽吳牙道:“這麽大的人了,路都不會走啦。”

郭雲雲這下羞的更是想找個地縫,忙轉過去道:“對不起,對不起。”連聲道歉後,抬腳往前邁。不防,又是一頭撞在剛才那同樣的燈柱上。這回撞了結實,疼的她眼淚直流。

“唉,剛說完話,你看,你又撞上了。”吳牙苦笑道。忙幫她揉揉撞著的額頭。郭雲雲此刻仿佛一隻受傷的小鹿,接受好心獵人的救治。“我還是牽著你的手吧,不然你又要碰著了。”吳牙道。

郭雲雲忙道:“不,不用了。”

“還說不用,”吳牙假裝怒道,“都撞出了個大包包。”郭雲雲還欲解釋,吳牙打斷道:“你受傷了,我心疼,知道嗎!”一句話,說的她心中一片溫暖,便不在多言。吳牙輕輕拉起她的手,兩人依然是又一句沒一句的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