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她幸福之前不能死
117.她幸福之前不能死
——淡然，強大的孤獨
把盛夏扶到沙發上坐著，護士換被子枕頭，惜惜給他換衣服，宋翾看著他，他的臉色又白了一點，終於，無奈。
“我對你的承諾，我做不到了。”盛夏淡淡開口，語氣裏的疲倦，落寞，卻都沒有少。
盛夏向宋翾承諾過的，要一輩子愛遲遲，疼遲遲，嗬護遲遲，無論遲遲犯什麽糊塗貪什麽小財再斤斤計較，都不離不棄。
宋翾又是握緊雙拳，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那遲遲怎麽辦？
艱難開口：“你的病是可以治的啊！雖然困難，可是可以治療啊，至少，可以用藥物製住病情發展啊！”
盛夏淡淡一笑，淒苦的笑容。
“孟宸說，國產藥無效，國外的藥物已經開始耐受了。如果……如果完全耐受，那……”惜惜說出來了，她看不得盛夏那樣的淡得似乎生病的不是他的樣子。
宋翾一怔，那……
“無期徒刑。”
既然必死何必為難。
盛夏又是淡淡開口重複：“無期徒刑。”
無期徒刑，不如死刑痛快，也不如有期徒刑有盼頭，兩種後果：要不死，要不活。
而盛夏的病比起犯人的無期徒刑，犯人的活與死，是五五分的幾率，盛夏呢？活著幾率，兩成。
國外的專家來給他診治過的定論。
以目前世界醫學的技術，兩成。
宋翾的透明眸子一黯，似乎有點明白盛夏的意圖了。
“我如果不躲開，我死了……遲遲傷心怎麽辦？”盛夏低落了語氣，想到如果自己死了，遲遲傷心欲絕，他心裏就往死裏的疼，很疼！他想過這個事情無數次，都是心裏疼，無以複加，變本加厲。
所以，連手機卡都速遞到巴黎讓巴黎的負責人把手機天天開機啊充電啊，可就是不能接電話看信息。
宋翾心裏也疼，這個自己死了的如果，他也想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疼，那疼有增無減的，輾轉著心。
可是，宋翾吸了口氣，清冷開口：“現在呢？她也很難受很疼，為了不見你甚至辭職。聽說你去了巴黎分部，她追著去了，找不到你，心傷之下，在埃菲爾鐵塔頂上灑脫的喊‘我不愛你了盛夏’，可是，我知道她沒那麽灑脫，沒那麽放得下！”
哪裏放得下？
放得下，會每周還燉一次潤肺湯，會偶爾突然煮盛夏吃的少油少鹽粥？放得下，會在夢裏流淚，會在夢裏呢喃“盛夏，盛夏……”？會把盛夏前段住家裏的拖鞋牙刷杯子全都仔細洗幹淨了放好收藏？
癡遲遲！
可是，你不癡？盛夏不癡？
你愛著她，卻苦苦讓自己疼，讓遲遲去愛盛夏，你不癡？
盛夏愛她，卻硬生生撒個謊布個局讓遲遲以為真的沒希望了，你不癡？
人，能一直擁有的，隻有自己這個“人”，所以，如果窮盡一生，那麽，賭注隻有自己。這是遲遲在紙上寫的，誰都知道寫的是什麽意思，而誰都知道，傻遲遲，一定會選擇成全盛夏和惜惜。
可是，宋翾還是清冷的開口：“有什麽用？離開有什麽用？逃避又有什麽用？她還是愛你，如果有朝一日她發現其實你騙了她那……”
“那麽，她恨我，恨我而已。”盛夏淡淡的打斷他，他想過的，那樣的後果，可是恨也好啊，比愛他好，沒那麽痛。
惜惜頭疼，這兩個男人怎麽都那麽糾結啊！出門，關門，歎氣，讓這兩人辯論吧！
宋翾還沒來得及反應，盛夏又說：“如果，遲遲是和我結了婚後沒了我，和沒結婚就失去我相比，哪一種會比較不傷心？”
先得到最大幸福的失去，和恨了再失去。
盛夏還是淡著語氣：“像你，如果你死的時候她在身邊，和你死的時候她不在，哪一種死你會更安心，她會更安心？”
宋翾一聽，黑眸頓時澀紅了……
好狠的盛夏！
該慶幸他的狠呢，還是該恨他那麽狠？狠得不給自己留條後路，直接給自己最絕的路，而且，無路可逃。
無路可退時，回頭，就是路，可是盛夏這路，往前越走，就越沒有前路留下，就像是走在懸崖峭壁上，往上走，一步一步，腳下的崖石崩塌，碎成渣，全都往下掉，最後，整座懸崖都崩塌，而自己，也逃不過落入崖底的命運。
可是，這樣，落入崖底的隻有自己沒有她。
盛夏這樣，不過還是因為愛遲遲愛得極深極深。
可是盛夏為什麽那麽淡然的就能抽身而出，能那麽淡然的做出最自己最絕對遲遲最傷害最小的決定？
寧願自己孤獨的背著恨死去，也不願意讓自己愛的人為自己的死而傷心欲絕。
宋翾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不如盛夏想得透徹，盛夏那淡薄，他學不來，盛夏淡薄之下的感性和理智，他遠遠不如！
而盛夏不知道的是，今日這幕，今時今日他的決絕，竟是被宋翾記了個十足十，學了個百分百！
這時的宋翾還沒能深刻體會，他隻是想，不能這樣傷害遲遲，不能這樣放棄。
宋翾笑了，先是微笑，然後慢慢笑出了聲，清遠的聲音笑起來很動聽，可宋翾笑著笑著就流了淚。
盛夏淡淡的看著他，不再說話。
說了這些，他心很疼，他能理解宋翾此刻的淚，他與宋翾最大的區別就是，他過於冷靜了，他沒有宋翾的溫情。
宋翾忍住了淚，仔細擦了，溫柔一笑：“盛夏，我會幫你保密的，我幫你瞞著她。你放心，愛遲遲的人，像我，像你一樣愛她，或者比我們都要愛她的人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遲遲幸福之前，我不會死，盛夏，你也一樣，你要看著她幸福才死，知道嗎？”
盛夏微微點頭，臉上雖然還是淡薄神情，可是黑眸裏波光湧動，明明已經動容。
他說：“我知道，我不會在她幸福之前死掉。”
宋翾點頭：“一言為定。”轉身，開門，出去，離開。
盛夏卻笑了，嘴角那抹笑意那麽的淒涼，那麽的無奈，不能愛你，還被要求著不能在你幸福前死掉。遲遲，看著你幸福我才死的話，我會嫉妒的，嫉妒那個陪你終身的人，會很嫉妒很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