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我爸爸叫宋翾
152.我爸爸叫宋翾
我是你姑姑，米遲遲
遲遲懷孕五個月了，終於開始可以隨意吃東西，不再孕吐，精神也好了不少。可是昨晚，因為做了一個夢，醒了，再也無法入眠。懷孕的她可一直是貪睡豬，就算吐得半死，讓她睡覺也會好很多。
因為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和翾哥哥有關的夢。
夢裏，翾哥哥沒有死，很好很好，和嫂子黛麗絲在法國生活得很好。她看見宋翾的時候哭了，她覺得翾哥哥還活著真好，翾哥哥還活著……
溫柔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暖的指輕柔的給她拭去眼淚，遲遲在溫暖的懷裏，哭得有些肆無忌憚。
直到盛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哭遲遲，不哭。”伴著盛夏熟悉的吻落在自己的眼皮，遲遲才醒來。
盛夏將遲遲擁在懷裏，臉貼著她的臉頰，溫柔的問她：“怎麽了？做噩夢了？”
遲遲的淚又落下來：“我夢見翾哥哥沒死……”
要是翾哥哥還活著多好啊，多好……
盛夏的身體明顯一僵，低低的聲音：“遲遲，對不起。”無論是宋翾，還是遲遲，在宋翾的事情上，他都是愧疚的，“明天，我們去看看他吧。”
往盛夏懷裏偎緊，遲遲吻了下盛夏的唇：“是我對不起，盛夏，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第二天吃過早餐，盛夏開車帶著遲遲朝著陵園去。
半路，盛夏在路邊的一家糕點店停留，遲遲雖然能吃下東西了，可是雙腿開始浮腫，坐久了更甚，會全身酸疲，所以他特地停下休息。
這家的糯米糍很好吃，盛夏讓遲遲在門外的太陽傘下休息，他進去買幾個，順便買一杯牛奶。
遲遲站著，微微跺了跺腳。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在她的麵前：“阿姨，我見過你。”
遲遲抬頭，眼前一個粉嫩剔透的孩子映入眼簾，卻突然讓她怔住了。
遠山的眉眼，黑得透明的眸，白皙的皮膚，正笑著，宛如花開。
恍惚間，遲遲似乎看見了宋翾的影子。
“阿姨，我見過你哦！”
孩子沒有得到遲遲回應，又再說了一次。
遲遲慢慢的蹲下，再到跪下，微笑著，輕柔的摸了摸孩子的臉蛋：“是嗎？你在哪裏見過呢？”
“在家裏啊！”遲遲的手讓孩子覺得有種舒服的癢癢的感覺，咯咯的笑了。
這一笑開，遲遲更加像看見了宋翾，小宋翾。很小的宋翾。
這樣熟悉的樣子，幾乎讓遲遲模糊了雙眼。
遲遲定了定神，又是笑著，似乎是有一種什麽在心裏騰起，讓她很想要確認，她問孩子：“你爸爸叫什麽名字呢？”
孩子微微歪著小腦袋，細軟的黑發被卷過的輕風輕輕的吹散，笑著想了想，說：“我爸爸叫宋翾。”
我爸爸叫宋翾。
遲遲心裏一震，膝蓋一軟，坐到了地上。
怔怔的，喃喃的，遲遲問孩子：“你爸爸呢？”
“爸爸在陵園，等下我和媽媽去看他。”
爸爸在陵園。
讓遲遲心疼得滴血的五個字，遲遲緩緩笑開，溫柔的對小孩說：“我是你姑姑，米遲遲。”
孩子笑了：“姑姑！”
身旁啪一聲，什麽落地的聲音。
孩子看著遲遲身邊，有點不高興：“媽媽，你怎麽把蛋糕弄掉了？”
遲遲轉頭看孩子的媽媽，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意料之中的，看見了黛麗絲。
驚訝又有些羞愧的黛麗絲。
盛夏才出店門，就看見遲遲坐在地上，身邊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心下一驚，以為遲遲出了什麽事，趕緊過去，看見黛麗絲和那個小孩子，也是一怔。
黛麗絲鎮定了一下，蹲下身，對著孩子笑著說：“對不起念君，媽媽看見你姑姑和姑丈太高興了。”
盛夏扶起遲遲坐在椅子上，把糯米糍和給小念君，再給牛奶遲遲。
事情自然是發生在黛麗絲照顧宋翾的最後的日子。
那天，宋翾太想念遲遲了，趁著黛麗絲出去買菜，偷偷喝起了酒。療養院其實沒有酒，他喝的是廚房的米酒。
太想她了。
以為一切可以豁達，以為自己已經很豁達，以為那樣放手自己很能安心……
很想她。
尤其現在，正式離開遲遲才不到一個月，這樣的離愁，死別的愁緒，宋翾難抑。
黛麗絲回到療養院裏，宋翾微微有些醉了。其實喝得不多，卻醉在自己的愁裏。
黛麗絲嚇了一跳，怎麽能喝酒呢？心髒那麽不好，怎能能喝酒呢？
醫生過來看了，告訴黛麗絲，米酒的度數比較低，又比較溫醇，宋翾的心髒還可以承受，沒有什麽大礙，隻是以後，不能再讓他喝酒了。
隻會加速死亡。
黛麗絲把宋翾扶到**，打來水給他擦拭喝酒出的汗。
宋翾一直在微閉著眼睛自言自語，說著叮囑遲遲要照顧好自己，說著盛夏要好好愛遲遲，說自己死了也不要緊，遲遲好就行了，說自己很愛很愛遲遲，可是就是因為太愛了，所以離開她了……
黛麗絲輕輕的給他順著胸口，心裏很難過。才短短二十多天相處，她越來越明白宋翾的心，宋翾的愛，宋翾的好。她一直都在暗自感慨，為什麽，為什麽宋翾會是這樣必定走下去就是死亡，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她照顧他，一開始是同情，還有憐憫，現在漸漸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有些妒忌遲遲，能有宋翾這樣無畏無私的愛，卻也暗自歡喜，她是宋翾的妻，雖然是假的妻。
“遲遲……”突然宋翾伸手握住了黛麗絲順著他胸口的手。宋翾微睜著透明的黑眸，看著黛麗絲：“遲遲……你要好好的的，好好的。”黑眸裏的愛意濃得似乎還透著欲望。
黛麗絲知道自己被錯當做遲遲了，宋翾醉了。可是，她頭腦一熱，朝著宋翾的唇吻了下去……
接下去，似乎有些順理成章，黛麗絲默認了自己就是遲遲。宋翾抱著她，溫柔的親吻，她也回應著，吻他。宋翾為她解下了衣裙，她也為宋翾脫去了衣褲。她雖然有種暗生的竊喜，卻也清楚宋翾的身體不能太累，她甚至是自己咬著唇，忍著痛扶著宋翾進去的，還是自己替代著宋翾動作……
過後，宋翾睡得很沉很沉。黛麗絲忍著痛，自己清理一切，包括宋翾的身體，處子血染紅的床單，給宋翾穿好了衣服。
她是法國女子，接受的法國教育，並沒有中國女子那麽看重所謂的貞潔，更何況，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
她是滿足的，即使隻是一次擁有，也是慶幸的，她接受的法式教育，似乎沒有讓她覺得有什麽不可以。
隻是，心裏是有那麽一些失落的，宋翾從頭到尾都把她當做遲遲，而她雖然一直也把自己當做遲遲，卻……
她不會說出去的，也不會去打攪宋翾對遲遲的愛。
她以為，宋翾醒來不會記得的。處於私心，她也沒有吃事後避孕藥。
事實上，宋翾醒來也沒有記得什麽，隻是抱歉偷偷喝了酒，並保證不會再犯。
黛麗絲鬆了口氣。
而黛麗絲自己不知道的是，從那之後，她待他，和真正的妻子，別無兩樣。
宋翾彌留的時間，她懷上了宋翾孩子有四個月了。
她一直默不作聲，她要這個孩子，卻不要任何人打擾她對宋翾的愛。
那天，醫生說，是最後了。她通知了盛夏，就在宋翾床邊陪著他等。
他本是安靜躺著的，這時，微微的側過頭，伸出自己瘦骨嶙峋的手：“黛麗絲……”
黛麗絲忙握住他的手，這麽久了，她習慣於宋翾對自己的依賴，安靜的，有著歉意，卻讓她甘之如飴。
宋翾看著她，溫柔的看著，突然微微笑了：“黛麗絲，那一夜，我喝醉的那晚……難為你了。對不起。”
黛麗絲慌亂失措！
他……原來他記得！可為什麽他一直不提，也好像真的不記得一樣！
感覺到她的不安失措，宋翾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黛麗絲，原諒我的自私，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也無法承擔任何對你的責任，我……”宋翾停了停，又是一笑：“你喜歡我，是嗎？”
黛麗絲的無措漸漸安靜下來，因為宋翾的話。聽到這麽問，她毫不遲疑的點頭：“對，我愛你！”
雖然很遲，雖然是單純的暗戀，可是我愛你。
又是解嘲一笑，黛麗絲正想開口，宋翾又說：“我……我那時知道我不愛你，可是黛麗絲，謝謝你愛我。如果……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知道，我……我現在，似乎……”宋翾蒼白無色的臉上，竟微微有了絲絲淺紅，“我似乎有些愛你了呢！真對不起呢黛麗絲。對不起。”
黛麗絲震驚了！宋翾說，他愛她了！
忍不住，黛麗絲歡喜的哭了！
她起來，把他的手覆在自己腹部，哭著笑著：“宋翾，這是我們的孩子，宋翾你放心，我會好好生下他，好好養活他。你也不用自責，我如果遇上下一個我愛的人，我會嫁給他的。你放心，我會告訴孩子，誰是他的爸爸，我會告訴他，爸爸很愛他，在天上愛他！”
死，已經無法逃避，那麽，給宋翾一個未來的希翼，會不會，能不能讓死神來得晚一些？
宋翾笑得很開心，真的開心。黛麗絲不怪他，黛麗絲還會嫁人，黛麗絲會好好愛他們的孩子……
是上天給他最後的禮物麽？
讓他安心，讓他……知道，有一個女子，愛他。
“黛麗絲，我愛了一輩子遲遲，卻隻愛你一點點時間，可是黛麗絲，我……真的愛你了。”
所以，黛麗絲，你要幸福哦……
遲遲哭得一塌糊塗，卻笑得很欣慰。翾哥哥沒有遺憾，黛麗絲也沒有遺憾。小念君，是翾哥哥被愛過的證明……
老天爺在虧待了一個人的同時，也有給他另一種補償。如果這麽想，大家都會更幸福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