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

第78章

連修的手指冰冷,貼在侯棠的雙唇上,一瞬間令她緊緊的抿起了嘴唇。

侯棠垂下眼能看到他整齊的指甲,指節並不凸起,修剪得十分平整。然後她鬆開了咬的緊緊的牙齒說道,“什麽意思?”

“這裏。”連修忽然用拇指來回在她的唇間摩挲著,“倘若這裏能使我滿意,我就放了謝晉。”

侯棠被他摩挲的背脊一陣寒冷,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讓她吻他,主動的吻他。

她眼神中立刻換上了一片冷焰,狠狠的灼著他,“你是,一個禽獸一樣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多謝誇獎。”

侯棠嘴邊掛著冷笑,細細看去竟然和連修的那種笑容有著神似的相同,果然表情這種東西也是會被傳染的。

她毫不躲避連修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連修則笑道,“如何?我的殿下。”

侯棠縮在袖子中的手微微的伸直了五指,隨後下一瞬間她已經抬起了手朝著連修的臉上又是一巴掌扇去,毫不留情,重重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房間。

連修側著頭,鬢發長長的垂下,眼中是要噬人一般的狠色,侯棠沒有看見,她忽然反手勾過連修的下顎將他勾到自己麵前,便沒有一絲猶豫的吻了上去。

連修眼眸中的狠色頓時消失了,複爾變成了驚異之色,最後那雙眼眸漸漸垂下,溢出細碎的悲傷。

侯棠並沒有去看他的眼睛,她並不擅長吻別人,此刻也隻是輕輕撬開了連修的嘴唇,還沒有準備好下一步該幹什麽,連修已經一隻手用力的壓上她的後腦,將她重重的壓向他自己,很快侯棠就完全被他掌握住了。

他的吻很溫柔,全然不像蕭拓那般的霸道,他一寸寸細細的舔著侯棠的牙齒,這樣綿長而細碎的吻讓侯棠也不禁放鬆了警惕。

和他的人完全不同,她一瞬間覺得過去的那個連修又回來了,那個總是低著頭將情緒全部藏在碎發下的男人,那個從來都隻是微笑而不會說任何強硬的話的男人。

仿若那悠遠而漫長的時光,像是一朵在唇邊細細咀嚼的花朵。

過了良久,連修才輕輕的放開她的後腦,那雙眼眸,湮滅紅塵的虛無。

侯棠咽了一口口水,喉嚨順勢滾動了一下,眼睛也低垂著看著地下說道,“連修,我並非真的全然不覺,我也,對你心中有愧。”

連修冷冷看著她,不置一詞。

侯棠則一隻手輕輕的搭上自己的左胸口按著,“我,知道我父皇和母後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知道他們殺了你的父母,甚至搶了你父王的皇位,倘若你不傷及無辜,我願意將皇位還與你。”

隨後她看向連修,連修則忽然將她的雙手抓起來禁錮到她的身後,“即使你還給我了又如何?我當年承受的災難和仇恨你卻沒有感受到甚至一分一毫,你以為隻要還給我那麽便宜麽?”

她雙眼一閉,“那好啊,我侯棠除了一條命其他沒有任何可以給你的了,要命你就拿去。”

他一副蔑視的神情說道,“少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的命值幾個錢?你的命能換回什麽?”

“可是你不要把仇恨強加於其他人身上,連晚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你覺得她會願意看到你這種樣子麽?”

他一下子拉扯住她的頭發,“那種事與我無關,並且連晚的名字也不是你能叫的。”

侯棠頭發被扯得腦後生疼,她從來不知道連修竟然是這麽暴力的人。她開始掙紮了起來,但是雙手被緊緊的禁錮在身後動也不能動。

她喘著氣,“至少,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謝晉,你必須放過他。”

他眼尾皺起,冷聲道,“別的男人的命你看的一個比一個重,還是在自己的丈夫麵前,你這女人還真是可恥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就在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一個武官快步走到門口跪下說道,“相國。”

連修隔著門說道,“什麽事。”

“有軍情來報。”

侯棠一聽立刻看向連修,見他麵無表情心想肯定不願意自己在這裏聽便轉身就準備走,誰知一把被連修抓住了手。

他麵色不善,皺著眉說道,“去哪裏?”

“難道你希望我在這裏聽著?”

他沒有回答,而是對著門外說道,“說。”

那武官便說道,“皇上,北宛的先鋒軍昨日已經抵達了宜城,但是西夏大軍已經先一步進入宜城,現在死守著不肯出來,北宛先鋒軍大將軍侯刃生送來軍情想問相國該如何是好?”

北宛皇侯嘉慶還有侯刃生果然是他的人!

當初不是吵著鬧著要自立麽,現在怎麽一下子那麽聽話了,連修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讓那兩個莽夫如此的聽話。

連修輕輕的笑了,那笑聲卻帶著深沉的蠱惑,隨後他道,“侯刃生既然這麽和我說,說明他心中早就有想法了吧。”

那武官立刻回答,“相國英明,侯將軍確實說,他打算打開大壩,水淹七軍。”

侯棠表情一僵,水淹七軍,那就代表著,要水淹宜城。

可是宜城雖然有西夏大軍的把守,但是還有數萬宜城百姓,侯刃生是不是腦子被水淹了。

莽夫就是莽夫,想出來的辦法也和古時候的關二爺一樣魯莽。

但是下一刻侯棠的心立刻就蕩到了穀底,她隻聽見連修說道,“哦?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那就照他的想法去辦吧。”

“那臣告退了。”

“等、等下。”侯棠立刻喊道,誰知立刻被連修拖著往殿內走去,他邊拖邊說道,“怎麽?又把你該做的事給忘了?”

侯棠一把抓起他的肩膀罵道,“你知道宜城有多少大侯的百姓麽?你要把他們連著西夏軍一起淹死?”

“西夏皇至今生死不明,一旦宜城攻破,西夏便是我軍的囊中之物,那區區十萬百姓又算得了什麽?”他說的十分平靜,一字一句的沒有任何語調上的波動。

侯棠抓著他肩膀的手越掐越緊,真想把他給掐斷了。她氣不打一處來,“連修,你是不是人?”

他忽然側目看她,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的眸光變了,不再像從前那般閃著星星碎屑那般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無底的汪洋大海。他道,“我不是人,六歲那年開始便發誓不再為人。”

這一句話就像柔情一刀,立刻又戳到了侯棠的心坎裏,她驟然間就罵不出來了,收斂了脾氣她靜靜說道,“這一切,都是要還的。”

這一切,都是要還的。

欠下了多少的血債,老天都開著眼看著呢,早晚會讓你全部還了去的。

不過他似乎也不在乎,就算覆了這天這地,也要一意孤行逆水行舟。

連修將侯棠拖到床邊上,然後把她一把推到了**,侯棠忙問道,“你要幹什麽?”

他斜著頭打量著她,“你看看外麵。”

侯棠朝著窗外看去,原來已經入夜了,火燭全部燃了起來,她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隨後連修便開始脫衣服,侯棠立刻驚呼起來,“你要幹什麽,脫衣服幹什麽。”

連修以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看著她說道,“晚上自然是睡覺了。”

侯棠立刻捂緊了自己的衣服說道,“睡覺你在我這裏脫什麽衣服?”

連修已經將外衣解下,此刻隻剩一件罩衫,能看到露出的鎖骨,他道,“我的你夫君,我不睡在你旁邊,莫不是你還希望我睡到其他女人那裏去?”

她立刻張大了嘴,“你今天發什麽瘋,以前從來不睡在這裏的。”

他眯著眼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今天我忽然想好好對待我的夫人了,不行麽?”

“不行!”

“夫為妻綱,我說行自然就是行。”隨後他已經躺到了**,侯棠依舊緊緊抱著雙臂坐在他身邊。

侯棠懶得陪他玩,她索性跨過他準備下床,誰知一把被他牢牢鎖住,他雋秀的眉毛擰在一起說道,“又想逃到哪裏去?”

她一吸氣,然後狠狠的歎了一聲,“我要出去。”

連修則威脅道,“你既然不肯乖乖的睡覺,莫不是希望我對你做些什麽?”

侯棠冷笑,“你不是嫌我髒麽?”

“再髒也娶回來了,不是麽?”

侯棠看他神情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便隻好心一橫索性躺了下來,兩人並肩躺在**,很快下人就把燭火全部給吹滅了。

她一直是背對著連修的,隻覺得身後似乎沒有什麽動靜,便悄悄的轉過臉去,這才發現連修的眸子也睜著,侯棠立刻一陣冷汗,磕磕巴巴說道,“你、看什麽。”

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能聽到他的笑聲,很輕,很淺,隨後他微涼的手忽然勾過侯棠的下顎淺淺的落下一個吻。

侯棠不知道為什麽一陣膽寒,那夜風鋪開紙窗,月色照了進來,侯棠借著月光看到了他的笑容,幹淨的,純粹的,和白天完全不同,嘴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不帶一絲戾氣,他說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