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696 一心

696 一心

696一心

路曼聲回到臨陽城後,燕兒告訴她,這幾日有一對夫婦一直在等著她。無論他們怎麽說,他們打定主意等候在外麵,一步都不願離開。

路曼聲問燕兒,那對夫婦還有沒有說什麽。

“他們說,是從大堯來的,師父,他們還是我們的老鄉呢。”也正因為此,燕兒才沒有強硬地讓他們離去。來找師父的病人有許多,大堯的還真是少見。

路曼聲卻在聽到這兩個字時,直覺地升起一股戒備。

大堯的人,怎麽會千裏迢迢來大楊求醫,而且還指名道姓來找她。

“他們說,他們的情況隻有路禦醫能治。如果夫人真是路禦醫的師父,那麽就可以幫助他們。在這天下之間,隻有師父你可以做到了。”

“他們提到了路禦醫?”路曼聲一驚,難道他們來別有目的?

她“死去”這麽久,那邊應該已經忘了她的存在,不會特意派人來尋她。

隻是,在華山出了那麽多的事,讓路曼聲整個人都有些**起來。

至少,她是不敢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

“對了,他們還說他們是湖心山莊的家奴,之前路禦醫在湖心山莊時,他們還招待過她。是以他們知道,隻有路禦醫能為那男人進行換臉手術,不管你什麽時候回來,都要在這裏等你。”

湖心山莊,這四個字勾起了路曼聲不少的記憶。湖心山莊的少莊主,是她第一個換臉病人。

“他們是湖心山莊的人?”

湖心山莊的老莊主,曾對路曼聲諸多幫助。汪大小姐和西門莊主也和他們交情不淺,在大堯的時候,就曾寄居在湖心山莊。

如今西門莊主和汪大小姐出了事,是沒有餘地招待他們的,既然來了,路曼聲認為哪怕作為莫問夫人出現,也應該盡地主之誼。

“請他們進來,招待他們住下,稍候我會去看他們。”

“師父,這樣好嗎?”

“照我說的去做。”不管是不是那邊派來的,躲是躲不過去的。讓他們死心也就是了,那邊遲早會相信路曼聲真的不在了。

在傳聞中,莫問夫人並不會換臉之術,她的顏術一流,傳聞還是路曼聲的老師。然而,卻沒有人知道莫問夫人也會天下間獨一無二的換臉之術。

就算她使出了換臉之術,也不能證明她是路曼聲。宮旬應該知道這一點,那他也不可能派這樣兩個人來試探她。

“師父,我們要在這裏永遠呆下去嗎?”

“怎麽,燕兒不喜歡這個地方。”

“不是,這個地方很好,也有許多人陪燕兒玩。隻是,師父呢,這兒真的是師父想留的地方?”

“小丫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雖然師父在這裏,每一日都過得挺開心,也不再為過去的事煩心了,可我覺得,這是一種逃避。”

路曼聲這一次是真正的吃驚了,她沒有想到,會從燕兒的嘴裏聽到這兩個字眼。

“當然,會這樣也不是師父故意的,但我覺得,大堯那邊,一定會有許多人想念師父、懷念師父吧。那些關心師父的人,聽到師父就這麽的走了,該有多難過啊!”

這個問題,也恰恰是路曼聲最不敢想的。

在尚醫局的那些日子,她有了不少的朋友,也有一些稱得上是牽絆的存在。在宮外,還有義父義母,他們一直對她非常好,她也拿他們當親人。可她就這麽走了,說都不說一聲便離開了大堯,他們兩老該有多傷心。

她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兩個老人身體都不錯,有不少的老朋友。福來客棧是一個熱鬧和人情味的地方,在那裏,遲早會衝淡他們的悲傷。

“師父,對不起,燕兒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怪你,先下去吧。”

“是。”

燕兒走後,路曼聲倒在軟榻上,回想著大堯經曆過的人和事,發覺那就像是一個遙遠的夢。夢醒來,風淡無痕。

還有許多時候,路曼聲發覺她現在的生活更像是一個夢,她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她也不知道怎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在哪裏,似乎都是她一個人,無依無靠。

以前,路曼聲從沒有想過陪伴。可是現在,見證到了三小姐和金六公子、西門莊主和汪大小姐的感情,路曼聲開始想,她能不能也有一個如此珍視她而她也同樣在乎的人?

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放開她的手。隻要有她在,什麽樣的艱難險境、風霜雨雪,都有他們一起麵對。不用想著是現實還是生活,下一刻應該怎麽走,隻要有他在的地方,你就擁有了一切。

第一次,路曼聲如此地想要抗拒,抗拒她曾施加給自己的魔咒。

她想要給自己一次機會,一個真正活著的機會。然後再那樣死去,哪怕這之中伴隨著更多的是痛苦……

溫書回到了明月堡之後,被請去了大堯皇宮。

太後身體不適,點名讓溫書進宮為她診脈。

當今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溫書就曾對他有救命之恩。雖然這之中與當年明快張揚的溫三小姐生了恩怨,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加上永親王的關係,那一點小仇怨早就煙消雲散。

要不然,溫書也不會率領太醫院的一幹太醫,前往大堯進行醫術交流了。

這一次,太後宣召溫書進宮,一個是溫三小姐醫術獨到,每次服過她開的方子,她總會神清目明、身子大好。另一個,老十八年紀不小了,這麽多年就一個人,連個王妃都沒有,太後不放心。

雖然老十八對溫神醫的心思,滿朝皆知,可俗話說,解鈴還需係鈴人,這事還得溫神醫幫忙勸勸。

溫書在去之前,就知道可能會麵對這樣的情況。

永親王沈冰奕,溫書從不認為他是一個癡情的人,哪怕在今天,沈冰奕在她的心目中,更像是一位瀟灑王爺。隨性而居,無牽無掛。

那個時候,郡公府有心讓他做沈冰奕的側福晉,沈冰奕對她也是有心的。可是,正如曼聲的選擇一樣,她不可能和其她的女人共同擁有一位丈夫,王室的那些規矩,她也很不喜歡。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沈冰奕。王族天生的高傲和恩賜態度,讓她非常地反感。比起朝堂和貴族之間的勾心鬥角,溫書更向往刀光劍影的江湖。

那個時候,四夫人在郡公府的境遇挺艱難,為了不給四夫人帶來什麽麻煩,溫書安分守己,暗中培養自己獨立生存的能力。

她成功了,憑著一手過人的醫術,她成了大楊有名的女神醫。

這段時間裏,她結識了金鍾樓、謝小跡、公孫極樂,還有汪大小姐這群江湖人,這讓本就向往自由的溫書,解放了自己束縛起來的天性。

她不想再周旋於家族和朝堂之間,哪怕一路上腥風血雨,危險重重,她始終陪伴著這群朋友,一起出生入死。

以至於溫書女神醫之名傳遍江湖,作為郡公府三小姐的身份,倒沒多少人熟知。

溫書愛上了金鍾樓,老康茶樓的初見,在兩人心裏都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痕跡。就像是命運一般,緣分的絲線將兩人緊緊相連,在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後再沒有放開過彼此。

而永親王,如果說一開始他對溫書的感情還有保留,那麽在得知自己即將失去溫書的時候,感情才真正蘇醒。

溫書不喜歡他身邊有其她的女人,他可以不去理會她們。溫書不想要側福晉這樣的身份,那好,永親王正妃,永遠都為她留著。溫書喜歡自由,他甚至可以允許自己的王妃開藥鋪,每日和災民傷患在一起。

永親王自認,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可他仍然挽不回溫書的心。

永親王想要破壞這段感情,可後來的事,不但超乎了他的預料,甚至超出了當今皇上的預料。

溫書竟然是神明宮的宗主,那個在暗地裏掀起風雲、讓江湖血雨腥風的女魔頭。

皇家怎麽能讓這樣的女人成為他們的媳婦兒,永親王這份心思,算是徹底落空了。

雖然永親王的輩份,比起當今太後還要大上一輩。

可身為皇家人,就得守皇家的規矩,他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不敢輕易許下這樣的諾言。

在那段時間裏,金六公子對溫書始終不離不棄,兩人排除萬難走到了一起。當一切都結束,溫書不再是武林女魔頭,而是引導神明宮向善的女巾幗。

甚至,在朝廷三州十八鎮,鼠疫橫行,無數百姓罹難,朝廷派去的太醫全都無功而返的情況下。溫書站了出來,她不但解了鼠疫之危,神明宮旗下的藥鋪,全力救治難民。

而明月堡,更是開放了米行粥棚,挽救數萬生民於水火。

明月堡和神明宮成了百姓心目中的大善人,而溫書,這個在最危險的前沿和百姓們一起走過來的女神醫,得到了整個大楊百姓的尊敬和愛戴,無人再質疑她之前的事,更沒有人懷疑溫書一顆善良熱忱之心。

皇家也給出了態度,為明月堡賜下了牌匾,而溫書也被受封為“仁醫”的封號。

一切,似乎都沒有障礙了,可是這個時候的溫書,已經是明月堡六公子金鍾樓的妻子。

沈冰奕這腔心思,注定是要成空。

或許你會說,堂堂王爺,想要一個女人還怕沒有辦法?

沈冰奕確實想過,可有些人不能動,有些事做不得。先不說明月堡事關大楊經濟命脈,明月堡垮了,大楊國運都可能耗損。而神明宮和明月堡所牽係的江湖力量,也不敢讓朝廷輕舉妄動。

為了一個女人,背上罵名,還有可能招來無窮的禍患,是誰都要估量一下的。

何況,此女已是他人婦,一代賢王,又豈可奪他人之妻,行強人所難之事?

於是,就算沈冰奕有再多不甘,這些年過去了,也算是天下太平。

在過去幾年,太後一直不敢當著永親王的麵提及此事。她擔心她這皇叔,又動起溫神醫的心思。

可這些年了,溫書孩子都有了,她和六公子又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老十八也該死心了。

最重要的,太後最近看中一位姑娘,覺得給老十八做王妃最好了。別人說,老十八還不願意聽,這要是溫神醫親口說,老十八說不定給人家溫神醫麵子,一點頭就答應了。

溫書可不認為事情像太後說的那麽簡單,這樣的事,太後找上她,無疑將她往火坑推啊。她可不想再惹上沈冰奕了,好不容易沒她什麽事了,也是勸她娶妃,沈冰奕還不得恨死她?

至於內疚?

溫書倒真不曾,沈冰奕雖然沒有正妃,可他身邊側妃還是侍妾什麽的,從來沒少過。男人逍遙慣了,還要女人心生愧疚?抱歉,她還真不是這樣的聖母。

之前路曼聲曾聽溫書說過古代的男人,表達癡心的方式就是把正位給空出來。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女人真正在乎的是什麽,這種恩賜式的恩寵,隻會讓女人離她們越來越遠。

這也就是溫書和路曼聲,其她女人,肯定會為他們的表現感動。

路曼聲聽了這話頗為感慨,她想到了宮旬,想到在她決心離開大堯之前,宮旬說的那些話。

古代的男人,確實不能對他們要求更多。

像六公子和西門莊主這樣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全天下都很難再找得出來了。

有一次,汪大小姐開玩笑,說路曼聲以後也會像她和小書一樣,嫁給一位江湖人,而且是一心一意待她的。

路曼聲笑問為什麽。

大小姐隻是說直覺,笑眯眯地點著自己的腦袋瓜。當她說出直覺兩個字,其他人都會認輸。

不是因為這兩個字沒勁,而是汪大小姐的直覺,還真的沒有錯過。

“曼聲,小書,還有我,我們三個人,都是同個性子的人。像我們,受不得拘束,也不喜歡和其她女人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王宮內院、朱門大戶那些地方,我們能適應才奇怪!而且我們三個,都是絕不肯委屈自己和對感情妥協的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說的就是我們。要麽就不嫁,要麽就嫁對我們最好的。最好的是什麽?一個男人最好的,永遠都是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