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980 同調

980 同調!

980同調!

想要做這樣一檔超高難度的手術,即便是大堯醫壇最為傑出的幾位禦醫代表,也不敢說自己有十成的把握。

甚至連七成都沒有。

可正因為如此,這幾個人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有精神,他們的戰鬥狀態調整到最高的水準,無論是意識、思維、感官還是手上的動作,都達成了過去難以企及的巔峰。

一開始,他們也不敢貿貿然就進行這樣的手術。尤其是他們四個人,分開的時間有些久了,即便是向左之外的其他三位,都在尚醫局共事,顯露彼此醫術的機會並不多。

在考驗彼此默契和熟知隊友能力的手術中,任何一點判斷失誤都能招來失敗和厄運。所以哪怕青玉寺情況緊急,他們仍然做足了必要的準備,也進行了高達十五次的實驗。

這是對每一個生命負責,當他們站上攸關病人性命的“手術台”上時,就絕不允許自己失敗。

所謂的配合,是歸元活穴法的操作模擬。其難度比真人時還要大,注意的點和環節還要多。

向左起初有些跟不上其他三人的動作,其他三人沒有刻意等待他,而是一次又一次,直到他追上來。

向左很感激這三人的決定,如果他們真的慢下來配合他的動作,那他的自信心會受挫。會認為自己拖了後腿,而且這種手術牽一發而動全身,當你想要去照顧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你自己這邊也會慌了手腳。慢幾步還能跟得上,每一步都慢下來,哪怕你是個天才,也會暈頭轉向,徹底混亂一團。

而事後,路曼聲也告訴向左。

他們之所以不慢下來,不隻是因為情況不允許,還是因為他們始終相信他的實力。他一定會很快追上來的,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特地去做什麽。

令人感動的是,不隻是路曼聲這麽想,在那一刻,就連白念和邱鳳水這兩位和向左並沒有多少交情的人,和路曼聲有了相同的默契。

對待一件事的態度,往往決定了全部。

自這件事後,四個人之間仿佛真的形成了某種無形的默契,許多時候,不需要交談,也不需要刻意等待和提示、隻需要一個眼神,甚至連眼神都不需要,從你做的事情上下一個人自然就能領會你的意思。

而這些醫中高手,也鮮少有這樣合作的經曆。過去的他們,多半都是單槍匹馬,因為醫術高明,本身就不需要別人多事。有些病症,人多了反倒棘手,爭吵不休的,說個半天也討論不出一個結果。

所以,但凡是醫中大才,都不喜歡自己看病的時候別人來攙和,這是對他們的不尊敬。

可今日他們體會到了另外一種完全陌生的樂趣,那種刺激還有承受的壓力、包括每一個細胞與血肉都在鮮活跳動的感覺,讓他們的皮膚一次次顫栗。

…………

(剩下來的稍後替換)

宮旬關注的點和他們不一樣,沒發現也正常。可以太子的細心與睿智,肯定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隻是他聰明的沒有戳破罷了。

畢竟這種時候,這種事相對而言算不了什麽。

何況宮旬從一開始就知道向左和羽靈的事,也默認了他們離去。如今突然承認他們的存在,豈非是自打臉麵,為自己招惹麻煩?

就這樣,三個人在山下會合了,一同上了青玉寺。

這背後的陰謀路曼聲管不著,她隻負責查明真相,盡力救助這些遇難的人。

在告訴太子殿下之後,這件事就由他接手了,她也可以心無旁騖地去研究歸元活穴法。

當天傍晚,一群侍衛和三名尚醫局的禦醫進入了青玉寺。

其中兩位大家都認識,他們的到來也讓寺內的人安心不少。

隻要不像之前那樣孤立無援便好。

還有一位,穿著鬥篷,遮住了麵容,看不出那人是誰。

那人也沒有說話,一直站在他們兩人身後,而那兩人也完全沒有要介紹給他們認識的意思,也不好多問。

三人上山後,稍作整頓,就去了路曼聲那裏和她會合。

“你們在上山的途中沒遇到什麽事吧?”路曼聲還擔心他們會遭遇到伏擊,但看他們的情況應該是沒問題了。

“我們能出什麽事,太子殿下可是派了一隊精銳保護我們。”那群人如果聰明的話,這個時候就要避讓,不會主動送上門來。

“這便好。”路曼聲隱隱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對方的陣營中不隻有一個聲音。有兩個甚至更多的力量在彼此糾纏相鬥,他們這麽長時間遇到的事都是對方博弈的結果。

“向左,這一次麻煩你了。”

“路姐姐何出此言,雖然離開了尚醫局,我仍然是個大夫。”和羽靈隱姓埋名的生活,不敢再大張旗鼓地為人看病。但向左隻要碰到了受傷的動物或是人,總會出手相救。

而他們居住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他醫術高明,有什麽頭疼腦熱或者說是疑難雜症都會請他出馬。

有的時候,當地達官貴富都知道了,花重金請他看病。向左因為擔心暴露行蹤,雖然遠離大堯,可羽靈畢竟是大堯的公主、他之前又是尚醫局的禦醫,很難保證永遠不會被人認出來,所以每到這種時候他們就會換一個地方。但離開故土越久,心中便越發的想念。

羽靈患了思鄉病,向左很是不舍。哪怕知道此次歸來很有可能惹上大麻煩,他仍然想要滿足自己妻子的心願。

他沒有想到的事遠離尚醫局的自己,有一日還會受到路姐姐這樣的征召,尤其是在這樣危急重要的時刻。

就算是為了回饋路姐姐的這份信任,他也會全力以赴。

歸元活穴法已經研究好幾年了,向左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這兩年,對於尚醫局的最新進展不太了解,而一路上,白念和邱鳳水也已經將他需要了解的告訴他了。

“歸元活穴法要求施治之人水平相當、心意相通,最少不得低於三人,最好的情況是六個人,我們四個能應付得過來嗎?”向左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路姐姐他是不知道,但他和白念、邱鳳水並不是特別熟悉。尤其是邱禦醫,接觸得就更少了。

他們這四人的組合,到底能發揮出什麽樣的水準,誰都不知道?

事實上,路姐姐、白小禦醫和邱禦醫,三個人之間還有師徒的關係,他唯有和路姐姐聯係最深,但因為這兩年遠離尚醫局的關係,手法也生澀了不少。他擔心會拖他們的後腿,到時候別說幫忙,反而會給他們添麻煩。

“能的,或許四個人才更為合適。”六個人雖然人數多了,分擔任務的人多了,卻得承受更大的風險。

有一件事路曼聲也沒有說,要在尚醫局中尋找出醫術相當又心思一致的六個人,可比登天還難。

“我曾經不止一次計算過,歸元活穴法一共八八六十四道流程,一百五十六個穴位,還有四百八十四次歸氣活血。這些都是四的倍數,配合的人之間不得有超於2秒鍾的延遲。呃,就是一二數兩個數這樣。我們不但要思路清晰,而且動作要快,最重要的是頂住一波又一波的精神衝擊和疲倦。”

“路禦醫,我想你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麽事。”

邱鳳水單手支著頭,“兩個數對於我們這些一流醫者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困難的事。當然,一個兩秒沒問題,一百個兩秒可就非常困難了。但我這次要說的不是這個,歸元活穴法極為考驗大夫對人體穴位還有構造的判斷,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隻要一個穴位稍有偏差,之前所有的努力便會前功盡棄。病人氣血回湧,會有生命之憂。如何保證在一次次枯燥還有眼睛不能片刻離開的時刻,集中注意力,甚至連眼睛都不能眨,這才是最為考驗人的。”

沒有人能夠經受得住長達數個時辰這樣嚴峻的考驗。

“還有路禦醫,你別忘了,這次我們要救的是幾百號人,救一個人還可以豁出去,放手一搏。幾百個人放在哪裏,你又救得了幾個?”

麵對這樣的問題,路曼聲依然保持著冷靜。

她好像早就知道邱鳳水會這樣問一般。

“即便如此,邱禦醫還是上山來了。”如果這真的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那麽邱鳳水就不會來到青玉寺。

“沒錯,我來了。因為我很想要看看,這樣一件根本無法完成的事,你是怎麽做到的?都說我們的路禦醫最善於創造奇跡,我也想要看一看,這一次是否還有奇跡誕生。”

“邱禦醫雖然這麽說,我仍然相信你之所以來到青玉寺,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你是邱鳳水,是大堯尚醫局的禦醫。”

路曼聲頓了頓,又道:“我也想過,歸元活穴法並不適宜救治多人,能救回一人就已經是我們的運氣。可若還有別的辦法,曼聲絕不會做出這樣冒失的決定。”

其他人沉默了。

有些時候,他們這些禦醫總是高高在上的討論著別人的生死,就像是主宰他人性命的神一般。

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感覺到最無力、認為生命最脆弱的或許正是他們自己。

再厲害的醫者,總會經曆無數的悲傷還有死亡,得一次次地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

但路曼聲很快地便抬起頭來。

“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套用公式?”

“套用公式?”

“最關鍵的還是第一個病人,隻要我們掌握住了歸元活穴法的技巧,那麽接下來的第二個、第三個病人就可以直接套用第一個人的公式。憑我們的技術,延續一樣的行為,會大大節省時間。我們都對自己的醫術和速度有著這樣的自信,不是嗎?”

其他的施治手法,得依據病人的情況來定。歸元活穴法就不一樣了,從前到尾,留給他們的就隻有一條正確的途徑。如何尋找到這條途經,走到最後就是他們要做的。

簡而言之,當第一次成功之後,接下來的就是熟能生巧,直接套用了。

這套公式模版,無疑知道的隻有他們四個。

不同的是,麵對不同的病症,這套模版的切入位置和起點穴位會有所不同。下次他們再遇到別的病症,隻需要調整切入口和變換穴位就能夠做到。

這一點對於他們四個當然不難,可對於其他人而言就尤其的困難了。就算他們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這套公式模版,也未必能成功派上用場。

“路姐姐的意思是說全力救下第一個人,然後我們熟知這中間全部的過程,用相同的手法迅速救下其他人?”白念臉上有著震驚。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這個辦法並非完全不可行。

一流的醫者,治病手法隻要用過一次,就很難忘記。在醫術上,可不存在所謂的路癡,走著走著就迷路了。他們在生活中或許是個白癡,可機械性的治療記憶卻像是他們本能一樣的存在著。

“有意思。”之前提出質疑的邱鳳水,眼裏明顯流出興味的光芒。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會忙得不可開交吧。”不管動作有多快,幾百號人,不眠不休,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事。

可就是這樣的事,竟然讓邱鳳水感到熱血沸騰。

他已經太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那種全心做一件事、稍有分心就會前功盡棄的緊張感,他也有好長時間沒有經曆過了。

“是啊,會很忙的。”

向左心裏也有著久違的激動,這並不是說向左很高興,而是在離開尚醫局後,他又找回了當禦醫之時那種特殊的感覺。

他並不後悔愛上羽靈,也不後悔離開故土。今生能有羽靈為伴,是他向左最大的幸福。

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身為一名禦醫的經曆,並且因此而驕傲。

沒錯,他也是禦醫啊。

不管他在不在尚醫局,他始終以禦醫的標準要求著自己,並且從不願懈怠,不斷地精進著自己的醫術。

他應該對自己有點信心。

過去他就有信心不足的毛病,到今天也該有長進了。

所以,來吧,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