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979 聯手

979 聯手

979聯手

邱鳳水的內心,也有一個醫者最樸質的東西。

隻是許多時候,別人忘了,他自己也忘了。

沉寂的這兩年,他反而看清了許多東西,也看清了自己。

何況,邱鳳水自視甚高,在醫術上的造詣也是十年難能一見。或許應該這麽說,單從醫術上的天賦來看,路曼聲比不過他,就連白念這樣被大堯醫壇視為神童的人,也未必有他這般聰明。

“尚醫局那邊還沒有結果,我們這就上山?”白念忍了忍,終是問道。

“都有結果了,還問我作甚。”邱鳳水可是無所顧忌,他想要做的事很少有人改變。

“就不怕尚醫局最終通不過這項決議?”

“幾百條人命,哪個敢背這樣的罪名?”說著,邱鳳水又是一笑,那笑容有著說不出的冷意。“如果換成是我,有幾個倒黴蛋主動要求、還願意背負失敗的罪名,當然樂見其成。成功了自然是好,不能成功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提啟動歸元活穴法一事,徹底斷了別人的念頭,於他們沒有任何損失。”

白念聽了心中陣陣發寒。

該說是人心醜陋還是怎麽回事?

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邱鳳水說,他也想不到。

確實,雖然許多時候他自認已經是個大人,但在見識和某些想法上確實比不上大人那般看得透徹。

白念固然明白,但乍然從邱鳳水嘴裏聽到這些話,還是讓他心中一跳。

為的是邱鳳水說這些時眼裏那死灰般複雜的感情。

果然,這一次的會議比任何一次都要順利。

沒有人敢背負放棄幾百條人命的罪名,不管之後的事如何,這一次先同意了再說。

反正路曼聲、邱鳳水、白念這三個人不成功,那下次別人也不敢輕提此事了。

本來路曼聲的意思是讓這三人秘密上山,但尚醫局這麽大的動靜,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

宮旬立即調取宮中精銳,組成護衛隊護送他們三人上山。

這一次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而這些侍衛也明白這些優秀的禦醫們相當於大堯的國寶,每一個人的培養都耗費了大堯不少的心血,誰都不敢怠慢。

在山下的時候,邱鳳水和白念要求在茶寮休息片刻。

在那裏,遇見了一位過路人,帶著他一起上了山。

這是邱鳳水和白念決定的,那些侍衛即便心中有疑惑,也不敢多說什麽。

而這個人就是向左。

別人沒注意到,看信的幾個人可都是明白的。

路曼聲在書信上提到四人聯手,可邱鳳水、白念,再算上路曼聲自己,一共隻有三個人。

還有一個人是誰?

莫非是山上的一位?

不,以他們對歸元活穴法的了解,山上的禦醫中,除了路曼聲,還沒有任何一位有資格有能力接觸這種難度的治療手法。唯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還有另外一個人,但因為種種原因,路曼聲在信上不好明言。

至於宮旬有沒有發現他們不得而知。

宮旬關注的點和他們不一樣,沒發現也正常。可以太子的細心與睿智,肯定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隻是他聰明的沒有戳破罷了。

畢竟這種時候,這種事相對而言算不了什麽。

何況宮旬從一開始就知道向左和羽靈的事,也默認了他們離去。如今突然承認他們的存在,豈非是自打臉麵,為自己招惹麻煩?

就這樣,三個人在山下會合了,一同上了青玉寺。

這背後的陰謀路曼聲管不著,她隻負責查明真相,盡力救助這些遇難的人。

在告訴太子殿下之後,這件事就由他接手了,她也可以心無旁騖地去研究歸元活穴法。

當天傍晚,一群侍衛和三名尚醫局的禦醫進入了青玉寺。

其中兩位大家都認識,他們的到來也讓寺內的人安心不少。

隻要不像之前那樣孤立無援便好。

還有一位,穿著鬥篷,遮住了麵容,看不出那人是誰。

那人也沒有說話,一直站在他們兩人身後,而那兩人也完全沒有要介紹給他們認識的意思,也不好多問。

三人上山後,稍作整頓,就去了路曼聲那裏和她會合。

“你們在上山的途中沒遇到什麽事吧?”路曼聲還擔心他們會遭遇到伏擊,但看他們的情況應該是沒問題了。

“我們能出什麽事,太子殿下可是派了一隊精銳保護我們。”那群人如果聰明的話,這個時候就要避讓,不會主動送上門來。

“這便好。”路曼聲隱隱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對方的陣營中不隻有一個聲音。有兩個甚至更多的力量在彼此糾纏相鬥,他們這麽長時間遇到的事都是對方博弈的結果。

“向左,這一次麻煩你了。”

“路姐姐何出此言,雖然離開了尚醫局,我仍然是個大夫。”和羽靈隱姓埋名的生活,不敢再大張旗鼓地為人看病。但向左隻要碰到了受傷的動物或是人,總會出手相救。

而他們居住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他醫術高明,有什麽頭疼腦熱或者說是疑難雜症都會請他出馬。

有的時候,當地達官貴富都知道了,花重金請他看病。向左因為擔心暴露行蹤,雖然遠離大堯,可羽靈畢竟是大堯的公主、他之前又是尚醫局的禦醫,很難保證永遠不會被人認出來,所以每到這種時候他們就會換一個地方。但離開故土越久,心中便越發的想念。

羽靈患了思鄉病,向左很是不舍。哪怕知道此次歸來很有可能惹上大麻煩,他仍然想要滿足自己妻子的心願。

他沒有想到的事遠離尚醫局的自己,有一日還會受到路姐姐這樣的征召,尤其是在這樣危急重要的時刻。

就算是為了回饋路姐姐的這份信任,他也會全力以赴。

歸元活穴法已經研究好幾年了,向左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這兩年,對於尚醫局的最新進展不太了解,而一路上,白念和邱鳳水也已經將他需要了解的告訴他了。

“歸元活穴法要求施治之人水平相當、心意相通,最少不得低於三人,最好的情況是六個人,我們四個能應付得過來嗎?”向左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路姐姐他是不知道,但他和白念、邱鳳水並不是特別熟悉。尤其是邱禦醫,接觸得就更少了。

他們這四人的組合,到底能發揮出什麽樣的水準,誰都不知道?

事實上,路姐姐、白小禦醫和邱禦醫,三個人之間還有師徒的關係,他唯有和路姐姐聯係最深,但因為這兩年遠離尚醫局的關係,手法也生澀了不少。他擔心會拖他們的後腿,到時候別說幫忙,反而會給他們添麻煩。

“能的,或許四個人才更為合適。”六個人雖然人數多了,分擔任務的人多了,卻得承受更大的風險。

有一件事路曼聲也沒有說,要在尚醫局中尋找出醫術相當又心思一致的六個人,可比登天還難。

“我曾經不止一次計算過,歸元活穴法一共八八六十四道流程,一百五十六個穴位,還有四百八十四次歸氣活血。這些都是四的倍數,配合的人之間不得有超於2秒鍾的延遲。呃,就是一二數兩個數這樣。我們不但要思路清晰,而且動作要快,最重要的是頂住一波又一波的精神衝擊和疲倦。”

“路禦醫,我想你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麽事。”

邱鳳水單手支著頭,“兩個數對於我們這些一流醫者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困難的事。當然,一個兩秒沒問題,一百個兩秒可就非常困難了。但我這次要說的不是這個,歸元活穴法極為考驗大夫對人體穴位還有構造的判斷,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隻要一個穴位稍有偏差,之前所有的努力便會前功盡棄。病人氣血回湧,會有生命之憂。如何保證在一次次枯燥還有眼睛不能片刻離開的時刻,集中注意力,甚至連眼睛都不能眨,這才是最為考驗人的。”

沒有人能夠經受得住長達數個時辰這樣嚴峻的考驗。

“還有路禦醫,你別忘了,這次我們要救的是幾百號人,救一個人還可以豁出去,放手一搏。幾百個人放在哪裏,你又救得了幾個?”

麵對這樣的問題,路曼聲依然保持著冷靜。

她好像早就知道邱鳳水會這樣問一般。

“即便如此,邱禦醫還是上山來了。”如果這真的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那麽邱鳳水就不會來到青玉寺。

“沒錯,我來了。因為我很想要看看,這樣一件根本無法完成的事,你是怎麽做到的?都說我們的路禦醫最善於創造奇跡,我也想要看一看,這一次是否還有奇跡誕生。”

“邱禦醫雖然這麽說,我仍然相信你之所以來到青玉寺,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你是邱鳳水,是大堯尚醫局的禦醫。”

路曼聲頓了頓,又道:“我也想過,歸元活穴法並不適宜救治多人,能救回一人就已經是我們的運氣。可若還有別的辦法,曼聲絕不會做出這樣冒失的決定。”

其他人沉默了。

有些時候,他們這些禦醫總是高高在上的討論著別人的生死,就像是主宰他人性命的神一般。

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感覺到最無力、認為生命最脆弱的或許正是他們自己。

再厲害的醫者,總會經曆無數的悲傷還有死亡,得一次次地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

但路曼聲很快地便抬起頭來。

“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套用公式?”

“套用公式?”

“最關鍵的還是第一個病人,隻要我們掌握住了歸元活穴法的技巧,那麽接下來的第二個、第三個病人就可以直接套用第一個人的公式。憑我們的技術,延續一樣的行為,會大大節省時間。我們都對自己的醫術和速度有著這樣的自信,不是嗎?”

其他的施治手法,得依據病人的情況來定。歸元活穴法就不一樣了,從前到尾,留給他們的就隻有一條正確的途徑。如何尋找到這條途經,走到最後就是他們要做的。

簡而言之,當第一次成功之後,接下來的就是熟能生巧,直接套用了。

這套公式模版,無疑知道的隻有他們四個。

不同的是,麵對不同的病症,這套模版的切入位置和起點穴位會有所不同。下次他們再遇到別的病症,隻需要調整切入口和變換穴位就能夠做到。

這一點對於他們四個當然不難,可對於其他人而言就尤其的困難了。就算他們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這套公式模版,也未必能成功派上用場。

“路姐姐的意思是說全力救下第一個人,然後我們熟知這中間全部的過程,用相同的手法迅速救下其他人?”白念臉上有著震驚。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這個辦法並非完全不可行。

一流的醫者,治病手法隻要用過一次,就很難忘記。在醫術上,可不存在所謂的路癡,走著走著就迷路了。他們在生活中或許是個白癡,可機械性的治療記憶卻像是他們本能一樣的存在著。

“有意思。”之前提出質疑的邱鳳水,眼裏明顯流出興味的光芒。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會忙得不可開交吧。”不管動作有多快,幾百號人,不眠不休,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事。

可就是這樣的事,竟然讓邱鳳水感到熱血沸騰。

他已經太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那種全心做一件事、稍有分心就會前功盡棄的緊張感,他也有好長時間沒有經曆過了。

“是啊,會很忙的。”

向左心裏也有著久違的激動,這並不是說向左很高興,而是在離開尚醫局後,他又找回了當禦醫之時那種特殊的感覺。

他並不後悔愛上羽靈,也不後悔離開故土。今生能有羽靈為伴,是他向左最大的幸福。

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身為一名禦醫的經曆,並且因此而驕傲。

沒錯,他也是禦醫啊。

不管他在不在尚醫局,他始終以禦醫的標準要求著自己,並且從不願懈怠,不斷地精進著自己的醫術。

他應該對自己有點信心。

過去他就有信心不足的毛病,到今天也該有長進了。

所以,來吧,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