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此夜

第63章 嗜血英雄

翌日清早,一覺醒來,石照溪一早便自**爬起。

他先打水飲了馬,又添了草料。

他的內心歡快,而輕鬆。

就好似一片潔白的羽毛,隨風而舞。

見天色尚早,東方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便又找來馬刷,趁著馬進食,從頭到腳把馬都刷了一遍。

等一切都收拾停當了,一輪紅日才躍出雲海,迸發出萬丈光芒。

紅日已出,光芒四射,滿庭清輝。

天地之間,光華籠罩,一片浪漫溫馨。

世間竟然如此美好!

此時,溫如玉亦起身了,梳洗過後,兩人一道上馬,策馬離了客棧,朝南馳行。

一路之上,風塵仆仆,車馬勞頓,不過二人正處在新婚的喜悅之中,縱然辛苦,也是覺得甜蜜的。

三日之後,兩人打馬馳入金陵,人困馬乏,實在走不動了,便就近尋一家客棧歇息。

二人踱進一家小店,店麵雖小,但幹淨利落,人來人往,生意還算不錯。

一路疾馳,石照溪的身骨架子都散了,溫如玉雖是女流,卻顯然比石照溪經得起折騰,一路過來,隻是感覺口渴,身體倒不累乏。

他們在客棧住下,歇息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大清早,兩人便起床了,溫如玉突發奇想,到市集上買了羊肉,煮起羊肉來。

羊肉下鍋,滾燙的開水煮著,沸騰翻滾,一時之間,香氣四溢。

利用這空隙,石照溪走到後院喂馬。路過窗前,看見溫如玉正在對鏡梳妝,臉蛋紅撲撲的,一頭烏黑的秀發,美麗動人。

軒窗之內,溫如玉秋波一轉。看見石照溪正癡癡地看著她,含羞的笑了,梨渦淺現,麵色一紅,紅霞飛舞。

微風吹拂的早上,夫妻兩人彼此相視,一片春意蕩漾開去。

溫如玉愉悅的哼起小曲,她本是歌伶出身,嗓音自是優美。

石照溪一邊喂馬。一邊聽曲,聽得心馳神往,一不小心被馬齒咬中了手指,急忙縮了回來,幸好不甚嚴重,隻是留下一排紅印子。

溫如玉“撲哧”一聲笑了,趕緊過來一看,發現沒事。方才放心,又奔入屋內。

不一會兒。羊肉飄香,滿院子香氣漂浮。

夫妻二人擺上碗筷,正準備開吃,忽然一個中年漢子走進客棧,徑直走向羊肉鍋。

此人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甚是魯莽。

兩人心頭一驚,目光一落,見眼前之人生得虎背熊腰,衣著邋遢,髭須蓬亂。落滿灰塵,甚是怪異。

更令人驚奇的是,他不是騎馬,而是騎驢。

進客棧前,他將驢拴在木樁子上,又自從驢背上取下一個鼓鼓囊囊的駱駝皮囊,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腰間掛著一口尖刀和一把匕首。

他吞了一口唾沫,一抹亂須,疾步而來,大概是循著肉香而來的。

大漢想要到肉鍋旁邊去,則首先必須繞過溫如玉的屋子。

然而,就在此時,那中年漢子已然繞過溫如玉的屋子,轉入肉鍋旁,但他的注意力忽又轉移到溫如玉的身上。

此時,溫如玉已經梳洗完畢,歪在**,等著大快朵頤,沒想到一位莽漢突然闖了進來。

隻見那大漢來到溫如玉的床邊,緊緊盯著她,一句話也不說,眼中光芒閃爍,不知道是凶光還是色光,看得溫如玉的心中突突地跳個不停。

石照溪也發現了,他覺察出來者不善,兩道目光直盯著那漢子,看他想幹什麽。

此時他的右掌,已經緊緊地按住劍柄,他屏息凝神,注視著大漢的一舉一動。

他心中暗自盤算,如果眼前此人膽敢對溫如玉無禮,他便拔出長劍,將他斬成兩截。

此刻屋內氣氛甚是緊張,兩人劍拔弩張,倒是溫如玉並不緊張,反而一臉笑意。

但見她玉掌一抬,輕輕綰好秀發,又自衝著那大漢嫣然一笑,大方地問道:“敢問貴客尊姓大名?”

那中年漢子麵色微變,粗聲粗氣的答道:“敝人姓範!”

溫如玉一聽,微微一笑,和顏悅色地道:“我見大哥性格直爽,是一條真漢子,相逢即是緣分,大哥年長於我,不如這樣,你我二人,就在此地結為兄妹,小妹這廂有禮了!”

話音一落,便已然倒身下拜,行了兄妹之禮。

那漢子正是範武,那日範武用仇人的鮮血祭拜娘妻之後,便放一把火,將居住多年的茅廬焚燒,獨自一人,往北而行,尋呂宋洋而去。

他無錢買馬,便騎驢而行,不料卻在金陵城中遇見從京城失意折回的石照溪。

此時,範武一聽此話,心中自是大為震驚。

他自以為天性豪爽,卻不曾想到眼前這美貌女子竟比自己更加直爽,初次見麵,便欲與自己結成兄妹。

範武方自驚奇之際,卻又聽溫如玉道:“大哥容貌威凜,想必定是江湖之中難得一見的英雄好漢!小妹願與大哥結交,與大哥同生共死!”

他本飽嚐人世喪親之痛,聽得溫如玉之言,心頭一熱,向前一步,扶起溫如玉,粗聲道:“敝人名叫範武,數月前與一位兄弟結拜,認作二弟,今日你就認我為大哥,那以後你便是我的三妹了。”

溫如玉輕輕點頭,笑道:“大哥,不知我的這位二哥,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啊?”

範武仰首哈哈大笑道:“三妹,你二哥名叫呂宋洋,乃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石照溪聽了,此人竟與呂宋洋是結拜兄弟,心中驚喜不已,而溫如玉卻道:“改天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的見一見我的這位二哥!”

範武哈哈大笑道:“你們一定會見麵的!”

一言至此,忽又長歎一聲,道“想我範武草莽一個,家破人亡。死裏逃生,數月前結交了一個好兄弟,今日又結識了一個好妹妹,真是三生有幸啊!為兄真是高興至極!”

溫如玉聽罷,亦是笑靨如花,忙將石照溪引見。

三人惺惺相惜。一見如故。

此時,羊肉煮好了,屋內香味更濃,亦如此時三人心中的情義。

石照溪又去沽了酒,三人圍著火爐坐下,吃得好不痛快。

範武經曆家破人亡之後,便四處漂泊,孤苦無依,今日遇見石照溪與溫如玉二人。頓時感到了莫大的溫暖,大慰平生,吃喝一陣,又自拔出匕首,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豪氣幹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羊肉早已吃盡,隻剩下一盆大味道鮮美的羊肉湯。

範武豪飲千杯。一無醉意,忽又轉身將皮囊打開,從裏邊掏出兩副心肝,然後將皮囊放在一旁,用匕首將心肝切成碎片,放在嘴裏大口咀嚼。又自舀了一口羊肉湯來喝。

這一幕看得石照溪與溫如玉兩人目瞪口呆,驚駭不已!

範武目光朝兩人麵上一落,知道他們驚訝,仰天長嘯,快意地說道:“二位不要驚懼。被我我啖食之人,乃是我的仇人,此二人生性殘忍,無惡不作!我含恨已久,隻為今日能夠吃他們的心肝,飲他的鮮血,方可消解心頭之恨!”

範武吃罷仇人的心肝,用袖子擦了擦嘴,目光一閃,落在石照溪麵上,忽又道:“我看賢弟氣宇不凡,身上有英雄之氣,小妹有你這樣的佳婿,肯定會心滿意足的。但不知賢弟此來金陵,所為何事?”

石照溪聽罷此話,放下掌中酒杯,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唉!兄長有所不知,小弟從京城而來,聽聞錦衣都尉張君廣納天下英雄,原想投入他門下,謀一份功名,沒想到張君竟然輕鄙英雄,不肯重用,小弟退回金陵,實是無奈之舉啊!”

範武一聽此話,沾滿油為汙的袖口一揮,輕一擺手,又自搖搖頭道:“如今宦官當道,朝廷腐朽不堪,民不聊生,關外清兵,八旗滿人,蠢蠢欲動,大明江山,恐不久矣!賢弟縱有救世之誌,生不逢時,寄身官場,也是徒勞,倒不如在江湖之中行俠仗義,團結江湖同仁,共同對抗八旗清兵的入侵,保一方百姓。”

石照溪一聽,神色微變,心中有些猶豫。

溫如玉卻嬌笑一聲,歡快的應道:“大哥所言極是!如今朝綱敗壞,官場多貪贓枉法之輩,救天下黎民於水火,匹夫有責,隻是不知大哥何往?”

範武微微一頓,抓起一片鮮血淋淋的心肝,放入嘴中,又自仰首灌了一口肉湯,朗聲道:“我聽聞祁連天鷹教與滿族人商議在太原組織會盟,意圖征服中原武林。”

他微微一頓,一抹嘴,又道:“當時我與二弟作別之時,聽他說要前去太原,團結武林同道,共同商議應敵之策,想必此刻應該已經身在太原,我此行正要去與之回合,三妹若有意的話,不妨與我一道前去。”

溫如玉一聽此話,嬌美的麵上,掠起一陣驚喜之色,高興的催促道:“好啊,求之不得,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日啟程吧!”

範武聽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豪氣逼人,對溫如玉道:“不急!為兄還有一樁緊要的事情要辦,一路之上,恐怕不能相陪,三天之後的晌午之前,你我三人在太原城外汾陽橋頭相見,不見不散。”

說罷,他又自轉目望向肉鍋之中,歎道:“肉吃完了,湯喝完了,我也要走了!”

話音一落,但見他將駱駝皮囊重新挎在驢身上,匕首插入鞘中,翻身上驢,急馳而去,去勢如風。

石照溪見此情景,感歎不已,覺得範武乃是真正的豪俠,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一生從未服人,然而,今日與範武不過匆匆一麵,便隻覺得他身上的英雄氣概,直衝雲霄,自己與範武相比,就好螢火與皓月,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範武已經走遠。

暗夜之中,一片昏黑。

兩人收拾了殘羹冷炙,早早安歇。

第二日,曉色方起,兩人便打馬飛馳,直奔太原,前去與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