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此夜

第77章 仇光愛火

那白袍文士麵目的輪廓,雖然清晰而深邃,有如玉石雕成的石像般俊逸,但卻因為少了這樣東西,而使他看來便有些漠然而森冷的感覺。

於是,慕容冰清那雙明亮的眼睛,便不自覺地在他麵目上又盤旋一轉,心中掠起一絲驚歎,方自恍然忖道:“呀!怎的這人的麵目之上,竟然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呂宋洋稍駐心神,轉目一望,目光落在那人麵上,頓時大驚不已,差點叫出聲來!

那白袍文士竟是天鷹教主司徒空,再轉目朝另一人身上望去,更是驚駭萬分!

那枯瘦老人竟是“不死老人”孫道天!

清風朗日,兩人於此密林之中一會,又是所為何事呢?

他二人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麽?武林之中又將會掀起腥風血雨麽?

一念至此,呂宋洋如同落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裏麵一片漆黑,他無力掙脫。

方在思忖之際,突地傳出一聲輕笑。

笑聲頓處,一個深沉渾濁的聲音自林間飄來。

那聲音悲壯蒼涼,將他從那苦思的深淵之中,一把拉出。

“梅花鐵骨傲寒立,梨花吹雨狂風急。

王圖霸業誰執筆?日月掩沒清風裏。”

語音未了,又是一陣朗笑,一個渾厚清朗的聲音與之唱和。

“幽山落葉天鷹飛,空林飄花不死會。

餘恨未了年華催,關外鐵蹄幾度廢。”

林中木下,那一唱一和,正是司徒空與孫道天兩人發出。

歌聲之中,似乎充滿對望前塵往事的追憶,又隱隱含有一絲衝天的怨氣。

歌聲婉轉淒清。透著一絲悲壯,映著逐漸下墜的黃日,漸漸下沉。

於是這空蕩陰森的林間,又自生出幾分悲壯的色彩。

良久,良久

呂宋洋都沉浸在這悲壯唱和之中,難以自拔。

驀地。一陣冷峭的山風吹來,吹來徹骨的寒意。

而那歌聲亦漸漸縹緲,終不可聞。

歌聲已隨風去,遐思亦隨之頓止。

呂宋洋心頭猛然一怔,刹那間,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上心頭。

他心中一凜,駭然暗道:“天鷹飛,不死會!”

“天鷹飛,不死會!”

他心念數轉。忖道:“今日所見之情景竟然印證了‘不周逍遙客’在任前輩藝成下山之時留下的那一句話,‘天鷹飛,不死會,人間煉獄添新鬼。’!

那麽‘“梅花摧,明珠碎,棋落勝敗如流水。’又指什麽呢?梅花是否就是指梅花令,那明珠麽?莫非明珠又是江湖之中什麽絕世珍寶不成?”

一見呂宋洋麵色沉重,一旁的慕容冰清心中一動。輕拉他的衣角,輕聲問道:“你怎麽啦。呂大哥,你在想什麽呢?”

呂宋洋猛然驚覺“哦”的一聲,亦細語道:“沒……沒什麽…!”

此時,山風吹得林葉沙沙作響,兩人轉目往林間望去。

隻見司徒空大笑一聲,道:“當日衡山石屋一會。孫兄竟能全身而退,不死老人果然無愧於不死之名,真是令在下佩服啊!,”

孫道天亦仰麵大笑道:“當日司徒教主被神秘人以銀杖擊傷,重擊之下。卻也隻是皮外之傷,足以見司徒教主武功之高深莫測,可謂舉世無雙!”

“在下當日頭部受到重擊,以致於失了記憶,幸好現已經恢複了,不然,豈不是要做一輩子的糊塗人,遭天下人恥笑!”司徒空仰麵大笑道。

呂宋洋一聽此話,心中一陣大駭,他暗自忖道:“那日衡山石屋之中凶案剩下三個茶碗的主人,便是司徒空、孫道天,三個茶碗,除去此二人,那麽還有一人,是誰呢?

方才孫道天說司徒空被神秘人用銀杖擊傷,那麽那個神秘人,又是誰呢?那日林中凶手,必是那個使銀杖的神秘人無疑了,能出手將武林十餘名絕頂高手打傷致死,此人武功之高,是何等不可思議!”

一念至此,呂宋洋的心中不禁顫抖起來,如此武林奇事,當真若非今日親耳所聞,他玩玩是不敢相信的。

慕容冰清聽到此話,心中亦是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

莫非殺死娘親的凶手,便是二人口中的那位神秘人?那為他何要殺死眾多武林高手呢?

此時悔恨,憤怒,憂傷,悲痛,疑慮……

萬千情感一齊湧上慕容冰清的心頭,是以這個燦爛芳華的少女的麵上,此時掠起了陣陣複雜的神色。

當呂宋洋、慕容冰清二人的目光再次望向司徒空麵上的笑容之時,兩人的心頭俱是為之一凜。

出生入死,本是人類十分恐懼沉重的事情,但此時司徒空竟將那日經曆的驚心動魄之事輕描淡寫講了出來,此處足以見他處事之冷靜了,亦可知他內心是何等的強大和可怕!。

一陣冰涼的山風吹過,吹散天空一片低矮的烏雲,亦吹得呂宋洋、慕容冰清二人,遍體生涼。

山風一吹,那幹冷的笑聲,夾雜著呼呼風聲,被風吹至更遠的地方,更增加了幾分詭異。

孫道天突發一聲狂笑,大聲道:“司徒老弟,你沒事就好!那日在衡山之中,你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如今冰釋前嫌,何況你我二人,有共同的敵人蕭月升,今又共投在清王門下,理應齊心協力,共創大業!”

司徒空撫掌大笑道:“是極!是極!”

他語聲一頓,忽又目光一閃,接口道:“今日我們依照主人指令,來此會麵,是為破壞中原七大門派會盟一事而來。”

孫道天道:“對,三日之前,我收到大王一封書信,想必司徒老弟也收到了吧。”

司徒空微微頷首,道:“不錯,信上說。武眾門派齊聚在太原,欲共同商議應對關外的外敵,大王讓我們前去破壞他們結盟一事,如今事不宜遲,我們抓緊才行呀!”

“是呀,想你我二人。縱使現在能在江湖之中擁有此等威名,但若沒有大王扶持,恐怕也難以長久。”孫道天道。

他一言至此,目光之中又自掠起一絲疑慮,他仰天長歎一聲道:“可是……”

“可是什麽?……”

司徒空脫口問道。

孫道天麵色微黯,似有些擔憂,道:“可是,清兵一旦入關,中原之地。勢必生靈塗炭,那麽漢人天下,還是漢人天下麽?”

司徒空陰鷙一笑,道:“司徒老弟多慮了,你想的是報仇雪恨,我要的是稱霸武林,隻要能達到我們的目的,還管什麽漢人天下。還是滿人天下呢?”“

他一言及此,麵上泛起一絲痛苦之色。似乎陷入無比漫長而悲痛的回憶之中。

他頓了一頓,恨恨道:“想我天鷹一教,本避居在祁連山上,可是朝廷曾幾度派兵圍剿,加之武林各派對我教屢次侵犯,我又豈能坐以待斃!如今關外滿人起兵造反。我們不妨暫且依附於他,到時候等我們站住腳,自可施展抱負。”

孫道天一聽此話,憂容漸消,道:“司徒老弟。果然深思熟慮,目光之長遠,實在令人欽佩得很!老夫倒沒有什麽雄心壯誌,隻想親手殺了蕭月升,以報當年妻離子散的大仇!”

司徒空雙目之中精光一閃,凝目望向孫道天,道:“怎麽,孫兄與蕭月升有什麽深仇大恨!”

孫道天麵沉如水,忿然道:“不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他雙目之中,似有烈焰噴出,那恨意有如中天烈日,不可斷絕!

隻聽得他道:“當年楚天歌死後,蕭月升接替他武林盟主之位,執掌天下武林,他對江湖之中的邪惡勢力,進行了掃蕩。

當年西蜀閬中一戰,逼得我與大哥常莫雲常兩人敗走潯陽,連我們的妻兒也在那一次避難之中,饑寒交迫而死……”

“我這一生,一共有三個仇人,一個是翁仙石,一個是任平生,還有一個是蕭月升,他殺我妻兒,如此大仇,叫我如何不報!”

一言至此,他麵目之上又轉為悲戚傷感之色,顯得痛苦萬分,語音頓處,竟是兩行清淚。

原來那孫道天本是昆侖派弟子,當年因下昆侖山辦事,與一名女子相愛,誕下一名女嬰,後被昆侖派所不容,被逐出師們,孫道天重傷之下,救妻女下昆侖,不料妻女二人雙雙亡命。

他為此悲痛萬分,立誌報仇,後為隱居山中的任平生所傷,落下腿腳殘疾。

當年任平生聽聞孫道天為禍武林,便仗劍出手,擊傷孫道天,致使左腿留下殘疾,絕技“寒星飛墜”,再無往日光輝,他的複仇大計,也至此落空。

因此,他對任平生恨入骨髓。

而他與蕭月升之仇,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永久的痛!

山風吹著林木,獵獵作響,那一段沉痛的往事,又自掠上他的心頭。

為了殺翁仙石報仇,當年孫道天拜入天鷹教中,成了天鷹教猛虎堂堂主。

多年之後,翁仙石久居昆侖山中,他自知報仇無望。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逐漸化解他心中的仇恨。

他在天鷹教時,與青龍堂主常莫雲二人交情甚深,二人經常把酒臨風,談論心事。

後來,他逐漸厭倦了江湖爭鬥,於是,二人決定雙雙歸隱江湖。

此後,他與常莫雲隱居起來,並分別成家立業,成婚生子。

孫道天與常莫雲二人,更是以兄弟相稱,耕讀漁樵,逍遙世外,好生快活!

可是有一天,他們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

天鷹教主司徒空,為了稱霸武林,四下尋找孫道天、常莫雲二人,希望他二人重新出山,重振天鷹教。

二人亦因此招致血光之災,被蕭月升領導的七大門派追殺。

當年那痛徹心扉的一幕,此時又自掠上了孫道天的心頭,是以他麵色沉重,身體亦微微起了一陣顫抖。

曉色淒迷中,一輛烏篷大車。出長安、過終南,直奔洵陽。

天地之間,一片茫然,烏篷大車,在其間穿行,宛似一隻奔跑跳躍的黑色幽靈。

兩個渾身沾滿鮮血的中年漢子。一左一右,斜靠在車座前。

兩人身旁皆放著一口尖刀,左麵漢子焦急的驅趕著馬車,右邊漢子,時不時環顧四周,極為警惕。

車廂中不時傳出痛苦的呻吟與憂愁的歎息,駕車漢子回手一敲車篷,急聲道:“你們一定要忍住,等到了潯陽城內。便沒事了,吃穿無憂,不必再受這饑寒。”

車聲轔轔震耳,又自滾行了一陣,車座上兩人不禁大喜,長身望去,不遠處可見一座小城,已漸有雞鳴人語。

此時已至潯陽城外。兩人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活命有望。

忽然車廂中發出一個驚慌尖銳的聲音。

“弟妹!弟妹!你們怎麽啦!”

“小寶!小寶!你們醒醒啊!”

一陣哭啼之聲。撲耳而來。

車外兩人驚急之下,一勒韁繩,將馬車停下。

駕車漢子一撩車簾,奔入車廂,他腿腳似有些殘疾,卻奔得極快。似乎耗盡全身力氣。

他撲入車廂,高聲痛呼:“翠蓮……翠蓮……小寶……小寶……”

呼聲淒慘,聞者心悲,天地皆為之暗沉悲戚。

車廂之中,一位中年婦女。懷抱一個四五歲大笑的小孩,雙目緊閉,已然沒有了氣息。

一個聲音道:“賢弟,翠蓮與小寶,已經……節哀順變……”

那駕車漢子抱著已然死去的愛妻稚子,坐在雪地裏,失聲痛哭。

此時天地冰雪之寒,又豈及他心境之寒萬分之一。

此地乃潯陽城郊,距離潯陽城不過百步之遙。

然而就是這百步之遙,卻造就兩位這淒慘的陰陽之隔。

潯陽早市,甚是繁華,人聲鼎沸,車聲震天。

可是當一個人內心悲戚的時候,縱使是再繁華熱鬧的場景,亦不能使之感到愉悅和歡欣。

古人有一句話,可以很好的解釋這種心境,那便是“哀莫大於心死。”

當一個人支持他保持對生活熱忱的東西離他遠去的時候,他的心亦會隨之死去。

然而,一個人心死的時候,他亦得到了一種永生,因為這個世上便再也沒有讓他畏懼的東西了。

雪花飄揚,寒風凜冽!

一輛馬車,滯留在冰天雪地之中。

一個中年漢子神色淒然,發絲上落滿了銀色的雪花。

他麵目含痛,緊緊抱著兩句冰冷的屍體,口中喃喃念著:“報仇……報仇……”

在他的身旁,一男一女,佇立風雪之中,輕聲安撫道:“賢弟……賢弟……”

寒風呼呼的刮,大雪簌簌而落。

風動之聲,宛似人類的哭號之聲,唱響了一曲生命的挽歌。

……

……

那亡妻喪子之人便是眼前這位“不死老人”孫道天,而風雪之中,淒然孤立的一男一女,便是他兄嫂常莫雲、林紅荷夫婦。

那一段揮之不去的往事,便如長在他心口上的傷疤,在每一次夜深人靜的時候湧上心頭,植入夢境,化作擾人的夢魘、悲痛的囈語。

孫道天將妻兒埋葬之後,便立誓報仇。

他勤練武功,不日之後,重現江湖,他將亡妻喪子之仇,歸咎與蕭月升,他內心深處本來逐漸消去的對翁仙石、任平生二人的仇恨,亦重新燃起。

他重出江湖二十年間,獨來獨往,與公然蕭月升、翁仙石為敵,四下追查任平生的下落。

憑借一招“飛星追月”,練成不死神功,成為邪道風雲人物,在江湖之中留下“不死老人”之名號。

而常莫雲、林紅荷夫婦則遠避江湖,自此江湖之中,此二人音訊全消。

此刻隻見司徒空斂起悲憤之色,恨恨道:“孫兄,如此血海深仇,豈能不報!”

他語聲一頓,目光自林間一掃,四下蕭瑟而淒涼,長長一歎。

他忽又目光一收,又自望向孫道天麵上,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不妨就約在三日之後,太原相見,到時候牽製住他們。引關外滿人高手,入中原,戰群豪!”

孫道天收起悲戚之色,朗聲應答:“好!好!”

話音一落,兩人自林中散去,衣袂帶風,人隨影去,竟如來時一般縹緲輕快。

語聲在林間回蕩,亦在呂宋洋與慕容冰清二人心間震蕩。如此陰謀,怎不叫人為之震驚呢?

呂宋洋與慕容冰清兩人牽馬自林間走出,便見一座低矮山丘,枯木稀疏,滿目蕭瑟之感,心情被陰冷的風一吹,愈發沉重。

山路崎嶇,不便行馬。兩人牽著馬匹,行了幾步。

呂宋洋輕歎一聲。忽然回首,問道:“慕容姑娘,方才密林之中,天鷹教主與不死老人兩人談話,你可聽清楚了?”

慕容冰清點點頭,嬌聲道:“這兩人與滿人勾結。妄想引關外滿人高手入中原,禍害中原武林!真可謂狼子野心呐!”

呂宋洋麵色泛起一絲隱憂,沉聲道:“是啊!恐怕不止是中原武林,漢人百姓,亦要蒙難了。”

語音頓處。又一聲沉重的歎惜。

他微微一頓,自慕容冰清嬌靨之上,望了一眼,又道:“瑤兒下落不明,武林又將蒙難,此二事如巨石一般壓在我的心頭,我若棄瑤兒於不顧,我會一輩子不安,若是置武林同仁、漢人百姓於不理,我又有和顏麵立足於世間,唉!”

慕容冰清頓住腳步,轉首亦望了呂宋洋一眼,嬌容之上,亦多了幾分凝重。

呼呼風聲、林木摩挲之聲、飛鳥鳴啼之聲,以及呂宋洋的沉重的歎惜聲,使得她本已紊亂的思潮,更加紊亂。

她顫抖的手掌,握緊韁繩,凝目望向呂宋洋那愁苦的麵龐,心中亦是泛起一陣疼痛之感。

她與他雖然相識未久,見麵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但是她對這永遠發散著光與熱的少年,卻已發生了不可忘懷的情感。

“友誼是累積而成,愛情卻發生於刹那之間。”

她記得曾經有人對她講過這樣一句話,她曾經無數次對這句話發出輕蔑地懷疑,但此刻,她卻在刹那間領會出這句話的價值。

“愛情一定就是得到麽?”她的內心開始這樣問自己。

“也許愛情之美,遠在得到之外。”她如此想道。

但見她輕一咬牙,似乎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但她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呂宋洋那沉重的麵孔,隻聽得她輕聲道:“呂大哥,你去尋找朱姑娘吧,我前去通風報信,將不死老人與天鷹教主的陰謀告知各大門派。”

此時,不覺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大地上散落一地的清輝。

慕容冰清望了一眼遙遠天際的那一絲夕陽,她覺得自己便是那光芒之中,極其微小的一縷。

發光發熱,隻為照亮自己熱忱的東西,自己熱愛的人。

然而,夕陽再美,終究是短暫的,稍縱即逝。

而將落的光輝,亦難以溫暖人間。

雖然每一絲的光熱是微弱的,但隻要每一縷光亮都毫無怨言的奉獻自己,那麽世間終將會是明亮而溫暖。

不可藐視每一個微小的生命,就好似短暫的美麗,亦可創造偉大的風景。

此時的夕陽是美麗的,此時美人亦是美麗的。

可是呂宋洋目光一轉,凝視著眼前這風姿冷豔的女子,此刻卻是那麽疲勞和憔悴。

呂宋洋的目光不敢望她,他害怕多望她一眼,心中的疼痛又會加重幾分。

因而他隻是輕聲道:“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此簡單的話語在慕容冰清聽來,卻覺得無比的歡欣,她輕輕一笑,道:“隻要……隻要你高興,我無論做什麽都是高興的。”

呂宋洋心頭一顫,想不到她竟會說出如此溫柔的言語,這種言語和她以前所說的話是那麽不同。

她曾是那樣的冷豔清寒,就像一朵盛開在冰崖之上遙不可及的雪蓮花。

而此刻,她又變得如此溫柔,就好似亦團微弱的小火苗。

呂宋洋望著慕容冰清,心中又生出一絲憐愛。

他卻不知道僅僅在這短短幾天裏,一種自心底潛發的女性溫柔,已使慕容冰清對人生的態度完全改變,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她對呂宋洋的情感,再也無法以冷傲的態度或言語掩飾。

呂宋洋忍不住側目一望,映人的天邊晚霞,雖將她麵頰映得一片嫣紅,卻仍掩不住她的疲勞與憔悴。

他忽然想到一個浪漫的詩人,寫過的一句浪漫的詩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此刻,他垂下頭,無言地望著著她的嬌靨,心底已不禁泛起一陣情感的波瀾,他雖已自抑製,卻終是不可斷絕。

兩人目光相對,這一刹那間,有如火花交錯,葉落波心,他心潮之中,立刻蕩起一陣漣漪,亦不知是否該避去她含情脈脈的秋波。

慕容冰清亦想到自己方才那句話過於直接,少女的羞澀頓生,麵頰之上,亦不禁飛起兩朵嬌羞的紅雲來。

她秋波一轉,避開呂宋洋的目光,輕語道:“我要走了!”

語聲之中,充滿留戀與不舍之意。

她既已翻身上馬,忽又頓住馬蹄,嬌聲問道:“呂大哥,你準備去哪裏尋找朱姑娘啊?等我此事一了,便回來找你。”

呂宋洋突地愕住,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我先去沈鯉沈大人府上看看,說不定瑤兒去他那兒!”

慕容冰清“哦”了一聲,揮鞭打馬,揚塵而去。

兩人便自此分道而行。

一別之後,呂宋洋疾馳奔往沈府,打探朱書媱音訊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