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教會我的事

140.我隻是很難過

140.我隻是很難過

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幾天,葉靈蘇和她外婆火化那天,F城飄著細雨。最後的遺體告別時。我靠著椅子坐著,夏朗文要扶我站起來。我擺了擺手,低聲說:“我不看了,讓她走得安心點。”

“許唯蘭。”他很難過的喊我的名字,“你想開一點,或者,結束生命對她來說是另一種新生。”

“我會想開!”我垂著頭看著地板,“你看著你四哥,我沒事。”

夏朗文這頭要顧著我。那頭要顧著他四哥,幾天的功夫也是消瘦了一大圈。

葉靈蘇變成一盒骨灰出來後。霍朝邦接過了。那個曾經在酒桌上精明,狡詐的男人此刻眼中隻有悲傷。

我想,他的悲傷是不能用語言形容的。幾乎半生的時光,他愛了兩個女人,兩個女人都以這樣方式離開他。他的餘生,該如何自處?呆豆上技。

當天,葉靈蘇和她的外婆下葬了。霍朝邦給她和她外婆的墓地買在一起,祖孫倆,比鄰而居。數年前,葉靈蘇跟我說,蘭子,我這輩子是不會結婚,我隻想多賺點錢。然後陪著我外婆,直到她終老。

我問她,如果你外婆終老了呢?

她說,那我就去出家。

我笑話她說,你要是出了家,怕是寺院門檻要被男香客門踩破。

到了如今,她果真如她說的一樣,絕然離世,陪著她的外婆。

葉靈蘇下葬後,我回了一趟自己家。處理葉靈蘇後事這幾天,我都沒有回家。小寶隻知道葉靈蘇過世了,但她畢竟是個孩子,對於死亡,還不是特別的理解。

“媽媽,蘇蘇阿姨是不是象外公一樣。再也不會來看我了?”她扁著嘴含著淚問我。

我眼眶一熱,淚水落下來之前我慌忙抬手抹了抹眼睛。

“小寶,蘇蘇阿姨陪著她的外婆去了天堂。”夏朗文解釋得有些蒼白。

“媽媽,那你一定要陪我到一百歲再去天堂好不好?”小丫頭抱住我的手。

“好,好!”我摟緊她。

這人世間。最無力的,莫過於死別。

當天晚上,我別過家人返回深圳。蘇蘇死了,可是我還活著,活著,就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原以為霍朝邦要在F城呆一段時間,沒想到夏朗文勸了一番,他就上了車。

一路上,霍朝邦幾乎都沒開過口。我幾次回頭看他,他的視線始終落在車窗外。

已經正月十一了,小林打了幾次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深圳。櫃台鑰匙快遞給了她,在她的帶領下,幾個櫃台才算正常營業了。

離開F城之前,我本來想把欠葉靈蘇的十萬給她的外公。蘇蘇和她外婆走了,剩下她外公。葉靈蘇的舅舅舅媽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因為她外婆收容嫁出去的女兒和外孫女,早年就分成兩家過日子了。

我找到葉靈蘇的外公時,他的兒子兒媳正在他房間吵鬧,問遺產的事情。我站了一會,然後退出去了。這筆錢,是葉靈蘇的血汗錢,她死了,我不能讓那些活著的人來搶這筆錢。

我想,找個時機,以葉靈蘇的名義幫她捐出去。

回深圳後,我的生活似乎又回歸到了從前。可是,不一樣了,我的心境再也恢複不到從前。對於很多事情,我都興致缺缺。

我沒去看霍朝邦,大悲之痛,無言相勸,這是他的劫難。

夏朗文在深圳的日子不多,我大多數時候都住在寶安桃源居。本來員工宿舍也可以住,但我心情太差,我不想影響她們。

我又開始失眠,半夜睡不著時,我總是靜靜的靠著床頭坐著。翻手機,QQ上,葉靈蘇的頭像已經成了灰色,此生再也不會亮起。她的微信頭像還是我幫她的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靠在欄杆上笑得特別燦爛,仿佛她就是個無憂無慮的人。微博上,她最後一條微博寫著:春節又來咯,祝大家新年快樂!

她過世後第二天,我去找過她的手機。沒找到,問了一圈才知道是霍朝邦拿了,我也就沒跟他要。

我已經不哭了,隻是很難過,我和她是手帕之交,從小一起長大。她離開得那樣突然,未留隻字片語就這樣走了,我這樣傷心,她卻不知道。

我回深圳大約半個月左右,接到了高澤風的電話。我不知道他怎麽有我的號碼,他約我見一麵。葉靈蘇的死,在我看來,他至少要負一部分責任。所以,我答應了跟他見麵。

當天下午三點,我提前到了南山XX路的咖啡廳。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我撐著頭望著街頭的行人。

“你好!”我坐了近二十分鍾,低沉有磁性的男聲響起。

我收回視線掃了一眼高澤風,他放下車鑰匙坐到了我對麵。我沒跟他打招呼,隻是盯著他看,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穿著得體。一張臉棱角分明,雙眼深邃。

葉靈蘇為這個男人進過兩回醫院,還離開了深圳,死死的將霍朝邦擋在心門之外。

“找我什麽事?”我先開了口。

“蘇蘇”他有些困難的看著我,“我聽說她”

“她死了,你是不是很開心?”我冷淡的看著他。

高澤風張了一下嘴,眼眶迅速的濕潤,別過頭他緩了好一會後才回頭,“你能跟我說說嗎?”

“說說?說什麽?說說她為了不給自己留活路,把手腕動脈和大腿動脈一起切開?還是說說,有個好男人為了她心神俱傷?你想聽什麽?”我扯著嘴角笑,“高澤風,人都死了,你問她做什麽呢?”

高澤風垂下了頭,“正月初四早上七點多她給我打了電話。”

我心一顫,“她說什麽了?”

“很平常的聊天,問我近況。她也說了她的近況,說年後準備開始上班了。其他的什麽也沒說,她那麽平靜的語氣,我一點也沒預料到。”高澤風長長的歎氣。

“正月初四那天,她的外婆淩晨五點多過世的。七點多給你打了電話,八點多打給了我。”我側過頭,努力的忍住了眼淚。要怎樣的視死如歸,才能告別得那樣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