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女配是無辜的!

第78章

昆侖宮內斑白一片,不管外麵是多麽嚴峻的形式,昆侖宮的弟子還是守在自己的崗位,未曾離去,掃雪的掃雪,巡視的巡視,仿佛外麵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他們依然是優雅從容的昆侖宮人。

如果這是一本仙俠小說,薛晴此時就會看見對麵那座雪白的房子內一股衝天妖氣破雲而上,閻溟領著南宮洛洛來昆侖宮後就住在這裏,獅子捉住了羚羊,卻被羚羊的犄角頂破了下巴,這是怎樣的恥辱,這是他第一次無視南宮洛洛的啜泣聲,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甘願歸隱。

閻溟並不擅長陰謀詭計,他強大,如果沒有薛晴,他會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他想要的東西都會輕而易舉地得到,除了南宮洛洛。他一直在等著向薛晴複仇的機會,他的驕傲不容許他相信自己會有敗仗的時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薛晴的出現太突然他才失了手,這一次他可以一雪前恥,他相信著。

已感受到屋內不同尋常的殺氣,那昆侖宮弟子很精明地隻送到門口,讓薛晴自己進去。昆侖宮古老的木門上覆著陳年的雪霜,這裏是下雪最早的地方,也是雪離去最晚的地方,薛晴哈了一口氣溫暖自己的手指,推開門,屋內暗淡的光線中那雙眼睛陰森得像狼一樣。

“好久不見,想我了麽?”薛晴微笑著對閻溟說道。

“想,想讓你粉身碎骨。”閻溟回答。

薛晴手中握著靈樞,屋內並沒有別人的氣息,顯然閻溟沒在這裏埋下伏兵,又是單打獨鬥,奇怪閻溟眼中又從哪裏尋到了自信,薛晴納悶著,並沒用激烈的劍法,隻試探著閻溟,也沒感覺到閻溟的內力有突飛猛進的變化,薛晴心中還是感到不安,總覺得閻溟這一次找她來事勝券在握的自信。

又試探了幾招,閻溟還是沒什麽特殊的舉動,勝負總還是要分的,薛晴更大膽地逼近閻溟,劍鋒在閻溟身上淩厲地劃過,劃破了閻溟衣裳,閻溟故意讓靈樞穿透他的手掌,靈樞的質地極軟,卡在血肉中反而不容易拔出來,閻溟的血順著靈樞的劍身滴著,滴著,他的臉上卻是得逞的笑容,他笑得越歡,薛晴越是不安,隨著體內異樣的感覺,薛晴臉上出現驚恐的表情。

昆侖宮正中央的主殿中,昆侖宮主正和孟茵在一起,那張滿是皺紋的枯老臉皮整齊地平鋪在桌子上,此時的昆侖宮主是一張年輕的臉,不能說是俊美,但是中氣十足。孟茵麵對昆侖宮主的這張臉依然平定,顯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臉,這張臉她認識了很久,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的師父,真正的昆侖宮主,在十多年前就已經病故了,眼前這個人,如果她開口喚一聲,應該叫他師兄才對。

“陳烈師兄,山下已經來了二十多個門派……我們真的要跟整個中原為敵?”孟茵開口問道。

喬裝成昆侖宮主的年輕男子背對著孟茵,說道:“我自有打算。”

孟茵遲疑許久,還是沒說什麽,默默地走了出去,還有什麽能說的呢,自從十幾年前她答應了陳烈的計劃,就已經沒有路可以回頭了,成,名垂千古,敗,身敗名裂,她別無選擇,整個昆侖宮都已經別無選擇。

陳烈一個人呆在屋內,他並不是昆侖宮主的第一個徒弟,但他是昆侖宮主現在活著的徒弟中輩分最高的,他的師兄師姐在一夜之間全部死去,而正是那一夜也讓他蛻變,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他的眼中仿佛有紅彤彤的火焰在燃燒,就如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一樣,燒吧,將一切都燒為灰燼!

“哈哈哈哈哈哈哈!”陳烈仰頭大笑著,紅色的火焰多麽美麗,他的努力,十五年來想爭取的一切,就一同付之一炬吧!熊熊的火焰從牆壁開始燃燒,像薔薇一樣蔓延攀爬,從霜回的事情敗露開始,他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原來將一切都毀掉是如此痛快的感覺,看著大火越爬越高,漫過頭頂,陳烈更加開心,衣服被點燃,他也不在意,仿佛感覺不到身上熾熱的溫度,心感覺到許久沒有體會過的溫暖,笑著笑著又變成了苦笑,他曾許下的諾言還是沒有實現,那便讓昆侖宮從這個世上消失吧。

薛晴感到自己體內的內力正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去,她竭力調整內息想要控製內力也是於事無補,那股吸力非常霸道,絕對是吸塵器級別的,吸星!薛晴震驚了!她還記得電視劇中任我行用吸星對付那幾個倒黴龍套的情形,她向後拉著自己的身體,但皮膚像被強力膠沾粘了一樣被閻溟吸附住。

所謂主角,便是要在大家都以為他死定了的時候絕處逢生,別人的嘴要不震精地能裝下雞蛋,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薛晴沒被閻溟突然出現的必殺技迷惑,她還記得吸星的克星是鬥轉星移,慕容複雖然是個悲催的惡劣男配,那一招鬥轉星移還是很牛逼的,薛晴在體內和閻溟展開了拉鋸戰,她想將內力再吸回來,但她對內息的調動從未有這麽大的壓力,連皮膚上都泛起波紋。

正在薛晴有些驚慌失措的時候,小腹部的位置一陣冰涼,又是那種感覺,也許是被吸星催動的驚醒,她體內走火入魔殘留的真氣又開始興風作浪。怎麽在這個節骨眼!比以往更加強烈的感覺,薛晴感到十二指腸的部分被冰凍得一陣絞痛,那痛像流水一般從小腹淌到手臂,然後順著吸星的吸力滋溜一下鑽了進去。

突然吸到了內力,閻溟鬆開薛晴,卻感覺體內不對勁。這股乖戾的真氣是閻溟走火入魔時原本的薛晴為他疏導時殘留在體內的,那時薛晴內力散盡,這股真氣便沉睡在她體內,直到她的身體重新習武才重新喚醒,薛晴修煉的是易筋經,內息純陽,那股真氣在她體內還隻是昏昏欲睡的狀態,但進了閻溟體內,便是浪子終於回到了故鄉的激動,三姨媽二大姑都得去打個招呼吧,於是它到處亂串,它擾亂閻溟所有的內息,就如同他走火入魔的時候一樣,沒錯,就是走火入魔,那時的閻溟正處於一種境界提升到更高境界的瓶頸,冥域除了創派教主,再沒有人能達到和他一樣的高度,就因邪魅神功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修煉邪魅神功,內力每增一分,那股暴戾的荒廢真氣就多一點,當修煉者內力十分深厚的時候,暴戾的真氣也會足夠強大到反噬,修煉者便會走火入魔,身亡。

閻溟是好運的,那時,有一個女人陪在他身邊,奮不顧身地不惜用自己的身體替他導出了危險的真氣,那個女人願意為他做一切,從不遲疑,隻要有一分一秒的猶豫,閻溟都不會活到今日。那個女人,她對閻溟的愛那麽濃烈,將自己都融化為塵埃,可她能得到什麽?在她生前,閻溟不會愛她,在她死後,沒有思念,她用所有的光芒換來他的性命,結果是他毫無情麵的屢次傷害。

閻溟感到了無比熟悉的感覺,體內撕裂似的疼痛喚醒了他心底的記憶,那時,也是這樣一股紊亂的氣息擾亂他的功體,疼痛得像他的經脈都被扯斷了似的,身體一時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一隻手本能地伸起像是要求救。

薛晴喘息著,看著躺在地上的閻溟,她當然不會去救他,她看他的眼神像看春晚一樣地淡漠。薛晴看著閻溟在地上抽搐,看著他再也高傲不起來的臉孔,薛晴放聲大笑:“沒有人會救你了!”

南宮洛洛趕了過來,這一次她也救不了閻溟,她再沒有資本跟薛晴做交易,而不會武功的她就算願意像以前的薛晴一樣為閻溟疏導內力也是做不到的,她哭著求薛晴救救閻溟,扯著薛晴的裙擺不肯放手,薛晴抬腳將裙擺扯回來,漠然地看著閻溟,他已然已經走火入魔,他的強大毋庸置疑,他的光環從未熄滅,截然不同的下場隻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要素變了,一個他從沒在意的女人變了,改變了他的一生。

“你後悔過麽?如果能重來,你會對她好一點麽?”薛晴問道,一年前的靈禹山,一年後的昆侖宮,不同的地點,發生著相同的事情,一年前的閻溟不僅安然無恙,功力更上一層樓,而如今的他斷不會再有那樣的好結果,因為,那個義無反顧愛著他的女人已經不在了啊!閻溟呐,你現在可是在想她如果還和以前一樣多好?是啊,如果她還活著多好,現在這個世界傻子明顯不夠用了,你怎麽就不知道珍惜?

南宮洛洛抱著全身抽搐的閻溟哭得跟個淚人似的,薛晴收起劍準備離去,卻發現牆壁著火了,木門上也燃著火,有一部分已經燒得黑焦,還好火勢不算大,薛晴忍著燙用後背將門撞開,卻看見外麵一片紅光,到處都是火,房屋,樹木,甚至地麵,一層一層全是幾米高的火焰,宛如地獄一般的光景。

流螢一直在昆侖宮大門外的雪地上站著等薛晴,沒等到薛晴,卻隱約看見了火光,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流螢不顧一切地要將昆侖宮的鐵門撞開,大概是鐵質的門栓已經被火燒壞了,鐵門被流螢一撞就撞開了,在門外隻是看見了火光和黑煙,撞開了門才發現裏麵已是一片火海。

地上已七零八落地躺了不少被燒死的昆侖宮弟子,不知道薛晴現在怎麽樣了,流螢慌忙跑進層層火海中尋找薛晴,火的灼熱,煙霧的熏燒,仿佛都感覺不到了,流螢心中唯有“找到薛晴”這一個念頭而已。沒有,沒有,四處尋著仍沒看見薛晴的身影,流螢心裏已經急成了一團亂麻,正當他要繼續向更深處的地方找,身後響起“叮叮當當叮叮當當”鈴鐺晃動的聲音。

流螢回頭,看見薛晴站在他身後,臉已經被煙熏成了大花臉,衣服也髒兮兮的,手裏拎著那條銀質的鈴鐺,對他說:“hi,大玲。”

人生之幸,便是有那麽幾件能做的事:有人可舉杯共飲,有人可比武切磋,有人可吟詩作對,有人可辯經鬥說,最幸的事是——有人可今世相擁。她願為他涉足江湖,他願奮不顧身衝進火海找尋她,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此生又有何憾。

一場火將古老的昆侖宮燒成殘簷破壁,定逆師太在昆侖宮人飲用的井水找出了麻痹神經的毒藥,怪不得沒有一個人從火還總逃生,但死無對證之下,這場火到底是誰放的便成了千古之謎。精通音律,被譽為江湖中最優雅的門派,昆侖宮曾是讓多少人羨慕的對象,從沒有人會想到它是這一般的下場,是奇觀,是笑談,還是茶餘飯後唏噓的對象,都已經不重要了。

昆侖宮一事畢,各門派又風風火火地籌辦武林盟的成建,按著約定,也按著心中的信服,流螢毫無爭議地登上盟主之位,首先便是要選好成建武林盟的地址,流螢將地址選在岣嶁山,一來岣嶁山算是中心地帶,二來也是為了紀念峒籌。各門派出人出力出錢,將破破爛爛岣嶁山修路建房倒不是難事,很快在山上建起了有模有樣的林園,峒籌的墓被單獨劃為後園供後人祭拜。隻有薛晴和流螢知道,那墓中葬著的不隻中原的俠士峒籌而已,還有那個在流言中被認定為刺殺峒籌的凶手的少女,那些前來祭拜的各路掌門要是知道自己在祭拜峒籌時也祭拜了那個漠荒少女,不知會是怎樣的表情。

中原與漠荒的和解,反應最快的是一批對漠荒牛羊皮毛眼紅已久的奸商,幾個大商戶爭著搶著向漠荒修建驛站,但是強盜土匪們也不是吃素的,跟在商戶屁股後麵搶,鏢局也眼疾手快,馬上把業務伸向了漠荒。江湖還在繼續,江湖從不為任何變故停下腳步,比武的擂台,決鬥的戰書,喧鬧的茶樓,添油加醋的說書人,今日李莊犯了采花賊,明日峨嵋派的哪位弟子跟人私奔了,江湖的傳言從不會停止,江湖人都有一顆發現八卦並傳播八卦的八卦心。

“老太婆,聽說武林盟主換人了?是不是真的啊?”茶樓的二樓,一個茶客扯著嗓子問道。

“啊?不會吧,武林盟主不是選了靈禹派的流螢公子?這才幾天就換人了?”旁邊的人不可置信地說。

茶樓有一處空出來的地方是專為說書人的準備的,今天來說書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嫗,她身邊領著兩個雙胞胎童子,一個抱著鼓,一個拿著快板,不知是不是她的孫兒。

“要說這靈禹派的流螢小公子,年紀雖輕膽識高,殺刺客揭陰謀,不驕不傲受推崇,自幼受教峒大俠,素問傳人美名揚,要說他,做盟主,中原漠荒誰不服,促盟約,建盟址,不愧師門俠士名,可是他,這盟主,當了不過一個月,現在他,傳位給,麒麟閣主簫歸應,下落不明退江湖。”老嫗伴著兩個小童奏出的鼓樂聲唱道。

“誰會放棄盟主的位置啊,老太太你是不是編瞎哦!”有不信的客人喊道。

“是真的!我二姨媽的三大爺的七姑婆的侄孫女的幹弟弟的小妾的堂嫂的二姑夫的弟弟是武當弟子,我也聽說是這樣的。”有人這樣說。

“這種關係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有人不屑地說:“老子還沒開口呢,靈禹派掌門師妹薛晴是我姨媽。”

“就是那個後來當了冥域域主的薛晴?我聽說她把域主之位讓出去了啊,這世道是怎麽了!”

“俺覺得吧,這兩人一起退隱,是不是有貓膩?”

“你們等著,我去問問我二姨媽的三大爺的七姑婆的侄孫女的幹弟弟的小妾的堂嫂的二姑夫的弟弟就知道了。”

“瞅你那熊樣,要問也是我去問啊,薛晴是我姨媽!”

茶樓裏或起哄的或煽風點火的或胡說八道的或裝逼的吵成一團,誰也沒注意靠近樓梯的那桌坐著的一對年輕男女起身離去。那女子穿著尋常江湖女子的改良衣裙,容貌俏麗,腰間古銅的劍鞘甚普通,卻有讓人不敢逼近的氣息,與她同行的男子麵容俊美清麗,一襲青瓷衣衫帶了幾分儒雅的氣質,男子腰間的純白無暇,與他的麵龐一樣純淨。

那兩人走出茶樓,男子問那女子:“卸去域主之位,你有何打算?”

女子伸了個懶腰,抬頭看看明朗的天空,說道:“吳西林中依山傍水的小屋正缺一位壓寨夫人,少俠可否願意來掛牌上任?”

“榮幸之至。”男子微笑回答。

那時正值早春,柳枝抽條發芽,正是撒歡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