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毒妃:邪王寵妻無度

第一卷 正文_第1080章 不肯賒欠

那連那四名衙役,這時候心裏頭都是沉甸甸的。

其中一名衙役想到年前自己娘親病重之時,前來杏林春抓藥,其中一味藥材十分稀少,就連杏林春這樣大的藥鋪也沒有,可是於掌櫃聽說之後,二話不說,親自趕赴帝都購買此藥,快馬奔馳了一日一夜才回,並親自將此藥送到自己家門。

後來他娘親果然病愈,可他卻將此事忘諸腦後,竟然連謝,都沒向於掌櫃的說上一聲。

原本鬧哄哄的現場突然出現了一陣靜默。

那些下了賭注的人心裏麵全都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人們想起於掌櫃的恩義,心中的負疚之感更重。

“不賭了,俺不賭了!於掌櫃的,他是個好人,俺王老三是豬油蒙了心竅,才會下這黑心腸的賭注,居然還賭掌櫃的服藥之後會……像於掌櫃這樣的好人,你會長命百歲的!”

從人群中突然站出一壯年漢子,抹了抹眼角,聲音哽咽著繼續說道:“想當年,俺爹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俺好不容易請了郎中來瞧了病,郎中開了藥方,可是俺當時全部家當隻有一兩銀子,付那郎中的診費就用去了七十文,剩下的三十文怎麽也不夠抓藥的,可是於掌櫃的二話不說,就給俺抓了藥,還讓夥計煎好了給俺送到家門,隻收了俺三十文錢,於掌櫃,您救了俺爹的性命,俺卻下注賭你會沒命……俺不是人,是畜牲!”

他提起手來,劈裏啪啦地連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然後對著四名衙役說道:“官差大人,俺叫王老三,剛才下了十兩銀子的注,這銀子俺不要了,請替俺交給於掌櫃的,這是俺當年欠下的藥錢,俺沒臉再和於掌櫃的說話,要是萬一他老人家有什麽事,俺就在這兒,不管是啥事,隻要能用得著俺的,俺有得是力氣!”

說完,他拍了拍胸膛,就退回了人群。

這王老三的一番話,讓現場再次出現了安靜。

於掌櫃的緩緩睜開了雙眼,詫異的目光投向人群,搜尋著王老三的身影。

可是人群密密麻麻的,他根本看不到,不知道王老三藏到什麽地方去了。

雖然沒看到人,他心中卻流過一抹暖意。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心都是涼薄的,隻要有一人懂得感恩,他已經覺得此生無憾矣。

“我!我也不賭了!不賭了,官差大人,我的名字叫謝有財,剛才押了五兩銀子,請您把我的名字劃去吧,那銀子我也不要了,三年前我也受過於掌櫃的恩惠,一直沒有報答過他老人家,這五兩銀子不夠,我再加上十兩。”

人群中又站出一人,掏出一隻銀錠子放在櫃台上,然後低了腦袋走回人群。

“我也不賭了!”

“對,不賭了!”

幾乎是所有押過賭注的人都紛紛上前,叫嚷著自己的名字,讓四名衙役把自己的名字劃掉,而那押出去的銀子都不要了。

他們或多或少都接受過於掌櫃的

救濟,之前卻是被貪婪之心迷了雙眼,這時候沉下心來,都覺得自己做出這等落井下石的事,實在不是個東西。

那押出去的銀子更不好意思收回。

這一變故大大地出乎四名衙役意料之外,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這些人居然到手的銀子都不賺,一個個都是嫌錢多不成?

“三位大哥,小弟我也不賭了。”

其中一名衙役突然開口,他剛說完,另外三人全都愣了。

那衙役見三人都拿眼瞪向自己,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實不相瞞,於掌櫃的也於小弟有恩,小弟我卻從未報答過,甚至連一個謝字,我也沒向他老人家說過。古人有雲: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弟我雖然不及古人,做不到湧泉以報,但是落井下石這種事,小弟我實在是做不出來。”

他提起筆來,毫不猶豫地從紙上把自己的名字也勾掉了,然後走到於掌櫃的麵前,深深一揖,抬起頭來,一臉慚色地說道:“於掌櫃,家母承蒙您老人家送藥,如今病體早已痊愈,可是我卻一直沒能來向您道謝,實在是慚愧啊慚愧。請您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則個。”

那於掌櫃已經被眼前突然逆轉的那一幕驚呆了。

他服藥之後,自知必死,又看到一眾街坊鄰居還有客人紛紛下注買自己服藥暴斃,心中更是一片涼薄。

他自問平時待人做事都是問心無愧,可是沒想到利益當前,那些受過自己恩惠的人卻是這樣一副嘴臉。

他感歎人情冷暖,世態涼薄,加上自傷身世,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清淚。

哪想得到,轉眼之間,眾人竟然紛紛改變了主意,全都站到了自己這一邊,不但撤回了所有的賭注,還把所押注的銀子全都留給了自己。

這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眾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暖流一樣注入了他的心田,最後匯成了一股極強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洶湧澎湃著。

他激動得熱淚盈眶,老眼中看出去模糊一片,連人影都看不清楚是誰。

那衙役雖然站在他的麵前,他卻分辨不出是誰。

他抬手拭了拭眼淚,眨了眨老眼,這才認了出來。

“官差大人,您向老朽行這樣的大禮,真真是折煞老朽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老朽開這杏林春,本就是為了治病救人,老朽所做的,隻求無愧於心。”

他的話本是有感而發,哪知道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哼,好一個無愧於心!好一個治病救人!看到有人就躺在你的大門裏,你卻能忍心見死不救,這就是你的問心無愧麽?”

聲音清朗,有如寒冰淬玉一般。

眾人忍不住都循著那聲音看向那說話的人。

然後人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說話的是名弱冠少年,長眉入鬢,鳳眼生威,容顏如雪,卻是一臉的冷誚之意,正冷冷地瞥著於掌櫃

他一身黑衣,雙手抱胸,站在一副簡陋的擔架之旁,擔架上臥著一名少女,那少女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過世了。

圍觀眾人有些是後麵趕來湊熱鬧的,並不知道說話這人是誰,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聽得他出言諷刺於掌櫃,便開口為於掌櫃辯解道:“這位小哥,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咱們都是於掌櫃的老主顧,他老人家明明是一副菩薩心腸,平時經常施藥贈衣,廣做善事,哪裏會見死不救?”

“是麽?”小七冷冷一笑,一雙冷電般的眸子落在那人臉上,那人忽然覺得尾脊骨一麻,一股涼意爬上了後背,心中一驚。

小七伸手指向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唐絳兒,冷笑一聲道:“他要是菩薩心腸,為何我朋友病得馬上就要死了,我妻子開出了藥方請他抓藥煎藥,那菩薩心腸的掌櫃卻非要我們先交銀子不可,連先賒欠事後送銀子來他都不答應,這樣的人,也配稱菩薩心腸麽?他不是見死不救,又是什麽!”

他聲音清越,有如敲玉擊磬般悠揚動聽,可是說來的話,卻像斧劈刀劍一般,俱都擊在那於掌櫃心裏,讓他有苦難言。

於掌櫃被指責得麵紅耳赤,本來他認為自己不肯賒藥給若水他們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所以不覺得有愧,反而理直氣壯。

可經曆了剛才那一樁事,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心善,原來,他的善心也是有標準的。

他平時大發善心的對象,一般都是他鋪子裏的老主顧,要不就是街坊鄰居,因為他了解對方的情況,或家貧,或手緊,隻要對方不是坑蒙拐騙之徒,他都是樂於助人的。

可今天他之所以見死不救,非要若水和小七拿出銀子來才肯抓藥,那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他認定那唐絳兒已經是個死人,就算還有一口氣,那也是大半個死人,沒有必要浪費銀子去救。

二來,小七和若水都是一副生麵孔,而且他見若水年紀輕輕,卻張口就說自己是大夫,還開出了那樣一副貴重的藥方,這將近百兩的藥材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幾乎相當於他杏林春半個月的盈利,萬一對方是騙子,那他這藥材賒了出去,豈不是等於打了水漂?

所以他才會一口拒絕,不肯賒欠。

可是這時候,他服下了自認為必死的毒藥之後,由生到死的走了一遭,再看眼前這事,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主觀武斷了。

他的目光落在唐絳兒身上,一看到她那醜陋的容貌,心中就打了一個突,忍不住想別開眼去,他咬牙忍住,再仔細向她臉上打量,見她臉容憔悴,沒有一點血色,顯然病勢沉重。

她容貌雖醜,但看得出來她十分年輕,大約隻有十七八歲,正是一個少女最好的年華。

韶華妙齡,卻奄奄待死,看著怎不讓人扼腕歎息?

於掌櫃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愧意,就算她是半個死人又如何,就對那一男一女是江湖騙子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