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物語

233 同袍會

233 同袍會

?方船主的故事又是另種風格。

方庭,字誌豪,出身在開州的方家,那原來也是個大家庭,但是幾經分家,到了方庭父親手裏隻有一條小船了。

家裏有五個姐姐,方庭是唯一的男孩。

方父靠著撐船,送貨,送人,謀生。

方挺十二歲起就幫父親撐船,到了十七歲,他撐船的技術在他們那一帶出了名,他的船又快又穩,人家都稱他為‘方艇子’。

靠著一條船,他幫著父親嫁了五個姐姐。在二十四歲時,娶了媳婦。

並且買了大船,替人運輸。日子雖然艱苦,卻是一天天好過起來。

方庭如今三十歲了,有了兩個兒子。雖然他沒有親兄弟幫趁,有事,幾個姐姐姐夫都很幫忙。

方庭沒有正經讀過書,認得的字也不多,但是為人倒是豪爽,信譽好,四川那一帶也小有名氣,都願意找他運貨,所以近年來他的生意也紅火起來。

他一年到頭來來去去的竟然沒幾天在家。還好妻子楊氏是個賢惠的,在家奉侍公婆,照顧幼兒,並無怨言。

比起單家來,他的經曆相對簡單,也算是個人奮鬥了一番。

秦煉的家事,他們在江南也打聽過了,知道了一些。

在他們理解,秦煉為了弟弟們讀書,早早的就幫著寡母賺錢養家,也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三人說著說著,都有些知己感了。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這日船泊在了大冶,已是深秋,氣溫雖然低了,好在沒風,並不十分寒冷。

從江裏釣上的鮮魚,加上了蓮藕,慈姑,做了個暖鍋子。三人圍爐,邊談邊吃。因為在途中,並不敢喝酒。秦煉拿出了一小壇葡萄酒,聊勝與無。

再淡的酒,也是酒,酒是話的催化劑。

“華小哥,聽說你家出了五個進士,應該沒有人會和你家的生意搗蛋了吧?”單大郎問道。

“哪裏啊,去年我家的茶館還被人砸過。平日裏做生意也沒少被人訛詐。”

“你家出了這麽多進士,還有人敢來欺負?”單大郎問道。

他家就是希望他能考一個功名出來。可是,打小他就讀不好書,總是背書不下,被夫子打板子,哭著回家。家裏母親姐姐對他是真好,看看他不能讀書,也就不抱希望了。讓他讀到十四歲,就跟著姐姐打理生意。如今,在商場上混了十來年,了解了人情世故,知道商戶沒有學仕身份,被人看的很低。因此對自己的兒子也有了新的期望,自己沒有做到的事情,希望兒子們能夠做到。

“光有進士有何用處?人道是官商勾結。如果沒當上官,也就比白衣稍微好一點。”秦煉道。

“這你就謙虛了。好的不是一點半點,就是每年的稅要減去多少?!”單大郎駁。“象我家,就是缺了這樣的人。還好是族裏還有幾個做官的人,但是為了這,我家每年要交去一大筆銀子做...”

“做保護費。”秦煉幫他說完。

“什麽?保護費?”方庭插說道,“華小哥說的風趣了,可不就是保護費?”

單遠芳愣了一下,苦笑道,“這保護費能保什麽呢?原本我家的絲綢錦緞是由王家收購的。一直以來我們都是講好的價,我家也沒有加價,他家也沒有減價。可是從去年起,王家不收了,找上門來的是我們的表親,堅持要用低二成的價收購。不賣與他,他串通了其他人都不收貨。還好方大哥仗義,替我把貨運到江南,賺了錢且不說,出了口氣才真。”

方庭道,“那華家夫人要收你的貨,你又拿喬。”

被揭了短處,單遠芳有點尷尬,“這不是我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借你的光。能不能把貨運到江南。”

方庭才要說,被秦煉止住了,“以後,就不妨了,我家在宜昌建了貿易棧,你把貨運到那裏就行了,如果在宜昌交貨,我付你一點五倍的價。”

方庭看著單大郎說,“這合適,我替你運到宜昌,從成都到宜昌不過十來天。你的貨就能翻了五成,我也好賺些個船錢。”

這是件好事,單大郎也不端著了,“那好,我們說定了,別到時候我們把貨運來,你又不收貨。”

秦煉道,“做生意最要緊是講信譽。口說無憑,到了宜昌我和你立個字據,以後就憑這過來交易,你人來不來都沒有關係,我們根據憑證交易如何?”

單大郎和方庭說,“這果然是個好方法。”

方庭看著秦煉道,“華小哥,你別嫌我高攀,如今我和你甚對脾胃,不如我們結拜了如何?”

單大郎說,“別拉下我。”

“那好,方大哥,單二哥,就請受小弟一拜了。”秦煉站起身,後退了兩步,認認真真的要下拜。

方庭連忙將他托住,“要結拜就得認真才行,月亮下怎能結拜,又不是女人。明天我們去買了公雞和香,到等船到了漢陽,那兒的關帝廟很有名氣,去那裏結拜,那才是真的。”

單遠芳也說,“對,還要將我們三人的姓名和生辰寫在紅紙上,在關老爺像前燒了,那灰和著公雞酒喝了,才算數。”

秦煉一聽,原來結拜還有這麽些規矩儀式。想到要喝公雞血和紙灰,心裏有些擱應。

這個年代,很多在外做生意的人喜歡結拜,還有就是黑社會的人也喜歡結拜。

這種結拜,結義的背後,真正結的是益和利。

秦煉對這些心知肚明。

“方大哥,單二哥,以後我們就要相互照應了。”

“那是當然。”方庭道。論年紀他要比那兩個長。他是大哥,當然要多照著兩個小弟。“在開州那一帶,我還是能兜的轉的。要辦個事,我還是能找到說話的人。”

秦煉道,“那二哥的事就多拜托大哥了。他家的貨物以後就靠大哥給運出來。”

“那沒問題.隻是...”方庭想著怎樣說。

“回程的貨物,我倒有個主意。”

方庭覺的這個三弟倒真是象他肚裏的蛔蟲,他還沒說出來,秦煉就將他的顧及說了出來。

“你說。”

“我是想說,不如我們和夥在開州和成都各開一個小店鋪,專門賣從江南等地來的貨,這樣一來,船回四川時就能有貨裝回去。”

“能賣什麽貨?”單遠芳道,“成都是天府之國,什麽東西缺?那麽遠的地方運來,費用就要高,怎麽賣的過當地貨?”

“所以,我們的小店鋪要賣些那裏沒有的貨物。”

“哪些東西成都沒有?...”單遠芳咪了口葡萄酒,低頭尋思起來。

秦煉指著點著的蠟燭,“這東西。”

“蠟燭?我們那裏蠟燭很多,價錢也不貴。”

“可是,我這蠟燭與眾不同,你們看,一是它燒時沒有煙,二是,它不用剪燭芯。”

那兩個看著蠟燭,點頭,“你這一說,我發現它果然是不同的。用了這蠟燭,牆上就沒有燭煙影,倒是省了不少事。”單遠芳道,‘怪不得,我這些天我那船艙的艙壁上都很幹淨。”

秦煉又拿出了火柴,“還有這個。”

單遠芳道,“你能弄到這個?多少錢一盒?”他這次在蘇州買了上千盒火柴。

秦煉反問道,“你那個是多少錢一盒?”

單遠芳道,“我用六文買的一盒,便宜吧。這東西帶到成都,可以賣十二文一盒。可惜我那朋友手裏也沒有多的。”

方庭說,“如果能弄到火柴,就是專門為它開個小店鋪都能賺錢。”

秦煉說,“那以後我來弄火柴,你們負責在蜀地賣怎樣?”

“那當然好了.隻是這價錢怎樣?”單遠芳道。

“別人賣你六文錢,我也賣你六文錢如何?”

“你說的是真的?”單遠芳道,“如果是真的,就隻做火柴生意都能賺一筆。”

“當然是真的。還可以考慮杭扇蘇傘。”秦煉道。

單遠芳道,“上次住你家的客棧裏,那棉紗帳就極好,我去蘇州,竟沒弄到,你如果能弄到那貨,也是可以的。”

“那不值什麽,說起棉紗,那是我母親廠裏生產的。”

“太好了。這樣我們倒是可以聯手做生意了。我們的絲綢運給你,你那裏的火柴紗帳等物運到我這裏。”

“可惜,開州沒有什麽物產你所需要。”方庭道。

“開州的水銀,朱砂和硝石都是我想要的。”

“這樣我們也可以交流了.我一個姐姐家裏就搞水銀,硝石的。”方庭開心的說。

秦煉道,“要做生意,光靠我們三人還不行,自然要多拉些同誌者。要形成一個產物鏈。凡事要幹就要幹大,幹好。方大哥,如果你信的過我,我們一起弄一個大的船隊出來,讓它成為蜀地第一。”

“就象漕幫那樣?”

“是,所以,我們也要組成一個幫派。”

“我知道,你們在江南有個山河會,我們也算山河會的。”方庭說。

秦煉道,“這裏離江南到底遠,不如我們另起一個幫派,專門經營蜀地,大哥當老大。”

講到這等建業的事,男人們都來了興致。他們的新幫會就叫了‘同袍會’。有了會名自然就要商討會規。

三個人越談越來勁,不知不覺,月已中天。

方庭推開艙窗,清冷之氣進來,三人望外看去,隻見山高月小,月影投在江心。四周已經靜悄悄的。

方庭道,“十六了,怪不得如此月亮如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