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敗

16.16葉彤

16.16葉彤

和鄭虹打冷戰期間,我把友誼的橄欖枝伸向了窄窄一條走道之隔的兩位鄰居,緊靠著我的是個個子矮小的女生,圓圓的臉龐,皮膚黑黑,不是很漂亮卻可愛率真,她叫葉彤,她的同座是一名文靜古典的女孩,叫雪兒,畫畫很棒。

和雪兒因有著共同的愛好,我倆自然而然地熟識起來,但雪兒太文靜了,存在感不強,而且我和她到底還隔著個人,所以反到是隔著我們的葉彤,也不知怎麽的就與我迅速熟絡了起來,甚於開始口不擇言地開起玩笑來,你挑我一句,我逗你一下的,當時覺得這是關係好的表現方式,尤其是鄭虹這麽開不起玩笑,這麽愛生氣,像個瓷娃娃似的,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碰壞了她的玻璃心,而跟葉彤則可以無話不說,口無遮攔,沒有拘束。很快我就已經在放學後坐上她的自行車後座,跟著她穿街繞巷到她家一同做功課去了。

在她家我可以很隨意,甚至盤腿寫作業都行,如果在自己家裏這肯定是不行的,老媽一準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厲聲指責:“女孩子,這像什麽樣子?腿快放下來。”漸漸地我就在她家蹭上飯了,一頓一頓地似乎那時從沒想到過不好意思這個詞。葉彤的爸媽似乎很忙,去了很多次了,也蹭了那麽多頓飯了,卻從沒見過他們,照顧葉彤生活起居的是她的大姐,她大姐已經工作了,是個老師,紮著一個小小的馬尾,兩片鏡片讓她的看起來有點老成,可卻非常非常地賢惠,做飯,洗碗,抹桌,掃地一點都不含糊,並且也特別得耐心,無論我們那時有什麽幼稚的問題,她都輕柔從容地解答,這也算是有別於長輩讓人心情愉悅放心一次次來蹭飯的一個因由吧?因為她的職業,作息規律,又因為她是大姐,毫無疑問地成了忙碌的父母的幫手,而且是個很好的幫手,讓人體會到“長姐如母”這句話真不是蓋的 。這個溫柔耐心的大姐也是讓我常去做客的一個原因吧!

一度我都以為,葉彤的家庭除了忙碌的父母,就是和她的大姐葉紫朝夕相處了。而蹭了無數次飯之後,某次讓我感覺到親如一家的姐妹突然又冒出了另一個姐姐。第一次見葉青,就明白為什麽那年女歌手比賽,第一名得主會是短發帥氣的中性女孩。如果說大姐葉紫讓人感覺特別親切,連臉上的幾處雀斑都顯得那麽溫暖的話,那麽葉青絕對是大夏天的一份冷飲,我也不知道並不冷漠的葉青怎麽會給我這種印象?但這份適時的冰涼卻是讓人趨之若鶩的,特別想特別想向她靠近,似乎也沒過多久,我覺得自己就可以跟她肆無忌憚地開玩笑了,算關係已經很鐵了吧!隻是後來回想起來她對我玩笑的回答總是禮貌客氣,甚至是忍讓的。畢竟算妹妹輩的,畢竟她是姐姐。

自從發現葉彤還有這麽個姐姐,我開始關注起來,讀大學的這個姐姐平時不回來,雙休回來也是拚命地睡覺,從沒和我們一同吃過飯,從來都是在跟床拚,我私下問過葉彤:“你二姐每天很晚睡嗎?”

“是啊!上周末晚上12點才回來,睡到中午下午又出去了,半夜兩點才回來,周日又睡了一整天。”葉彤一邊寫著作業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這麽晚?她去幹啥了呀?都半夜了。”我忍不住好奇心。

“談戀愛。”三個字從葉彤的嘴裏就這麽輕飄飄地迸出來。

卻是把我驚了一跳,我掩住嘴,再不敢問了,對於這些於我似乎還算做禁區吧!何況應該算是別人的隱私。不過我總有一種摸到另外一扇世界大門的觸感,我欲拒還迎地徘徊在門口,既好奇地想往裏張望,那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又怕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內容,有違長輩的教誨。

可葉彤卻不以為然,也許是見怪不怪了吧!後來又陸陸續續地透露了不少隱私:現在葉青才換男朋友,以前那個吹了,如何如何。過了幾天又聽聞,葉青才換的男朋友又吹了,沒幾天又換了新的,這個速度我覺得比換衣服還勤,買件衣服不說穿好幾年吧,總得穿滿一個季節才好意思淘汰吧?可葉青換男朋友的速度真是趕超火箭了。

某日下午我又溜達到葉彤家,正好碰到她二姐葉青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準備出門,還別說那女性柔美的靚麗衣裙穿在帥氣短發的她身上,一點也不違合反而分外驚豔,我心中不禁感歎,可不知是詞匯量太少不懂讚揚還是和葉彤呼來喝去的玩笑開得太多,我順口就說出:“喲,打扮得這麽花枝招展的,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葉青隻笑不語,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到是身邊的大姐隔了會兒看沒人回答,補了句:“她去看同學。”

我喳吧著嘴,望著她出門。後來回憶起來,我始終想不起當時的出聲,是嘖嘖稱讚的效果呢?還是嘖嘖譏諷的效果?但天地良心,我當時真沒有譏笑的意思,我甚至在說出“花枝招展”之後就後悔了,可一時半會兒也沒能找出什麽其他成語來替代,而言語就是一晃而過的瞬間,瞬間你就失去了解釋補救的機會,瞬間你就弄砸了一切,哪怕你原本懷著好心、善心,示好的心,讚美之心......我來不及撥走那些引起誤會的枝枝節節,眼睜睜地看著想表達本意的機會溜走,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不見。

我把這定義為反應遲頓,笨的一個見證,也是花了大力氣卻總是比不過石堅輕輕鬆鬆就能學到最好的原因。

再次去,是一個雙休的下午,因為快期中考試了,老師發的卷子特別多,我在家做得頭腦發昏,也不知找了個什麽借口,能得以溜到葉彤家完成最後一張試卷。那會兒葉青正為了晚間的約會,憨甜地補眠呢,我輕手輕腳,屏氣斂聲地做功課,葉彤則不知跑到哪裏玩去了,也許找她正在廚房忙活的大姐去了吧,我沒在意。

突覺房內有些輕微的呼吸聲傳來,也許是葉彤來了吧,我並未從試卷上抬起頭來,等我趕好這份試卷我也能像葉彤一樣自由了!可是頻繁的呼氣吸氣就在我的身邊交替進行,人一直靜立不動,我略回了回頭,想瞥一眼葉彤在幹什麽一直站著?卻發現一個不熟悉的身影定在我的身旁,那不是葉彤甚至不是葉青葉紫,那分明是個男的!我一驚,卻又不敢回頭,想著忍一下他就該走了,可是他卻不依不撓得長久注視著,我更不敢回視他了,隻能微微調整一下目光,斜視著對麵穿衣鏡來觀察,那是個英俊秀氣的男生,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我,似乎想用目光把我給化掉,那火辣的直視讓我一動不敢動,我隻能死死得瞪著鏡子,他到底想要幹嗎?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男孩哈哈一笑走出門去,我舒了口氣,繼續寫試卷,心裏卻在納悶,這裏真是什麽奇形怪狀的人都有,這什麽情況?作業還未做完,疑問還沒被自己消化,就聽葉彤笑著和男生一同進得門來,一邊說著:“她看著鏡子呀,就能看到你了,還用看你本人嗎?”

我低著頭裝傻,心裏卻堵得慌,這算什麽?情聖測試門外漢?一直在心中被當作神聖的一見鍾情在這裏卻是兒戲一般,你飆一下感情戲,他撩一下如我一般的笨人。心中的一向純潔的愛似乎被踐踏了,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憋屈。那日我早早地回家了,飯都沒蹭。

這以後我就幾乎沒再去過葉彤家,一方麵是因為功課緊了,而且最近幾次試都沒考好,得花時間補,也沒臉再去串門了,另一方麵,我也說不上來,心裏總有點抵觸。葉彤有一個好朋友——胖胖的孫鵑鵑,我不太喜歡孫鵑鵑,不是因為她胖,而是因為她曾經跟我借過錢,然後一直不還。看著葉彤跟孫鵑鵑一直在玩笑,互動,沒功夫跟我說話了,我鼓起勇氣舊事重提:“孫鵑鵑,你上次借我的錢,還了嗎?”

我當然知道她沒還。

“還啦!”孫鵑鵑有些遲疑,但還是大聲地說。

怎麽可能?我會記錯?隻有欠人錢的會忘記,被欠的怎會記錯?但是她一口回絕,絕了我再次討回的念頭。

不過我並沒有讓孫鵑鵑看出我的不滿,我心裏知道我這是隱隱地有些嫉妒之心,但這點小心思是上不了台麵的,同性竟然還能生出嫉妒心來,豈不讓人家笑死?所以當收到葉彤傳給我的小紙條時,我心裏是暗暗開心的。我捏著那張看了好幾遍的小紙條,葉彤的字從小被她媽逼著練過,很男性化,很龍飛鳳舞,看著很賞心悅目,加上內容,幾乎讓我的笑從心裏不自覺得溢於言表了:“露:昨晚鵑鵑到我家來,約我們周六到她家去玩兒,如你有空去,請於本周六上午八點到我家來,跟我一起走。還有她沒喊鄭虹,請你諒解。”

我高興是因為自從我向孫鵑鵑討錢之後,又有點後悔了,既然啥也沒要回來,還不如不說呢,省得讓人記恨,認為這點小錢也值得去討要。我這糾結的毛病又犯了,葉彤說沒喊鄭虹,那麽就是喊了我了?那是認可我加入她們這個圈子了!不管怎樣既然她們都邀請了我,說明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心裏沒有疙瘩了,那麽借的那些錢又算什麽呢?“千金散盡還複來”,什麽也買不來友情不是嗎?我把紙條小心翼翼地夾進了筆記本裏。

周五放學前,我準備把筆記本裏的紙條翻出來再看一遍,再確認一下時間,卻怎麽也找不到,翻遍了書包也有,本想問問身邊的鄭虹看到沒,可見她冷漠地看著她的書,頭也不抬,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後來好容易在筆盒裏找到了,怎麽會跑到我筆盒裏去了呢?難道我興奮過度演變成失意症了?連紙條放哪裏都忘記了?唉,不去想了,還是想點高興的事兒吧!明天的約定沒變,我朝葉彤揚了揚手中的紙條,丟去了一個了然的目光。

我跟葉彤打得火熱期間,鄭虹也交了個新好友,是跟她同路回家的阿碧。不知為什麽,阿碧總是對我語氣不善,我自問沒有任何地方得罪過她,我們在之前幾乎沒有交集,但是也不能說沒有交集、沒有得罪別人就不會被別人討厭,就像我,也很不喜歡她,做作,自以為是,愛抬杠是她的特點,而且我知道她喜歡班長!當然我沒表現得這麽明顯,因為我覺得不喜歡是一種輕描淡寫的事,不必畫出很濃重的一筆,畢竟不是什麽需要到處宣揚的好事。

我很久都總結不出為什麽我好朋友的好朋友總是與我關係欠佳,相互不喜?難道同性相斥?難道負負得正?似乎解釋不通,我把這歸於友情路上兩個人正好,三個人太擠,無論男女。我知道有些偏激,但解釋在我身邊發的一切正合適。比如鄭虹的阿碧,比如海倫的“淑妹妹”,不過孫鵑鵑應該不算了,那日我吃著她做的美食,和葉彤及其他三個小夥伴一起,在她家瘋玩了一天,沒想到孫鵑鵑廚藝這麽好,以後肯定不愁嫁了。難怪她吃得胖,如果我天天有這麽多好吃了,我肯定也放棄苗條!隻是我隱隱覺得如果我和孫鵑鵑單獨相處似乎還是沒啥話可說,我總覺得和她不是一類人,但那又怎樣?能和睦相處就行,何況她有絕活兒,時間長了總歸有話題的,比如美食。我覺得有必要等熬到放暑假,夥同葉彤一起多來孫鵑鵑家幾趟,一定要學會其中的一味菜,當然順便來解個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