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又是一年春節時（中）
103.又是一年春節時（中）
男人走了好久，綠眼影女子還徒自坐在地上未動，她的肩一抽一抽，壓抑著哭聲，由於她的背還靠在我的行李箱上，讓我走也不是留也不好，原本我是不想參和人家的私事的，尤其是這種不太願意示人的一麵，我想少知道些早點離開更好，於是我未等到她徹底平靜下來，便遞上紙巾，“你還好吧？”
她仿佛受了驚嚇，快速扭頭過來，一張泣淚滿麵的臉，剛剛看到的綠眼影也被她擦花了，弄得滿眼都是，在這種光影重重的夜晚，更像鬼魅了。
“米露？”綠眼影女子扔掉了擦濕的紙巾，驚叫了起來。
“葉青？”我也嚇了一跳，“怎麽是你？”
“嗬！”葉青怪笑一聲，“怎麽是我？是啊？我也奇怪怎麽是我？我葉青也會被男人甩？我葉青也有這麽狼狽的一天!”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點尷尬撞見這樣的她，忙解釋。
“那你什麽意思？你覺得太好了，終於看到一直趾高氣昂的葉青被人踐踏在腳底下，痛快至極對吧？看看葉青對男人犯賤還被男人甩耳光的樣子真是過癮極了，對吧？”葉青陰陽怪氣地說。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加重了語氣。
“嗬！嗬嗬嗬......”葉青腮邊掛著串串淚水卻淒涼地冷笑，邊擦著眼淚邊演變成狂笑不止。
我蹲下身，挨她很近，“其實你不必放在心上，人生路很長，什麽狀況都會出現，我也曾被人甩過耳光。”
葉青抬起頭，望向我，目光中有著探究，有不可思議。我開始理解葉青了，許是她見慣了嘲笑與譏諷，已經開始不相信善意了。我不知道這些年她都在什麽樣的環境中生活的。小時候的環境我知道，紛雜，識人無數，似乎不用出門就滿是人，來串門的，當然也包括我，來攀比的，來炫耀的，甚至來吵架的，都有!每天都沒有獨立的空間，沒有獨處的時間，除了睡覺，我突然很是內疚，曾經，在葉青睡覺的時候，我也曾好奇地走近觀察過她，雖然那時還小，雖然那時也隻是看到真有一個姐姐在睡覺，雖然不帶任何目的，卻也算是一種打擾和侵犯。而她每天睜開眼就開始應付各式各樣的人，大多數都是一些存著各式名樣小心思的人吧在那樣的環境中應對自如也算是一種疲於奔命吧？我心中一歎。
“我沒騙你。”我扶起葉青，“好了，去洗把臉，我講給你聽，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被掌摑嘛!”
我找了一間安靜的餐廳與葉青相對而坐。葉青說她想吃火鍋，想用火驅驅晦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點了火鍋，隻是沒點酒。這是一間相對優雅的餐廳，餐廳裏的火鍋是一人一份的小火鍋，我在葉青的小火鍋邊堆滿了菜。
“可以點瓶酒嗎？驅驅寒氣。”葉青問
“不可以。”我脫口而出。
渴望的眼神對著我，越來越濃烈，“就點一瓶，我請客。”
“不可以。”沒得商量。
“好吧。”葉青似妥協了，從包裏掏出一包煙，並四處尋著火機。
“這裏不禁煙嗎”我按住她取煙的手。
“想聽你點故事真難。要麽煙，要麽酒，你選。”葉青挑畔地望著我。
見我不說話，葉青又開始討價還價，“一瓶啤酒。不再加。”
“好吧，成交。”我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難怪以前葉彤說，葉青想做的事，任她這個親妹和她大姐加起來都攔不住，又何況是我。
葉青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啤酒就攬在懷裏，我笑了，“放心，我根本沒想喝，不存在和你搶的問題。”
“心裏煩，想喝口酒而已。”葉青越描越黑。
當葉青聽完我簡單的闡述，那杯酒也已快見底了，隻見她又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這麽簡單？”
“怎麽不信？”我揚了揚眉。“果真對自己是肝腸寸斷的事，在別人耳中不過小菜一碟。”我在暗示，不知葉青聽出我的意思來沒有。
“不過，你也算是為了第一筆生意獻身了。那我呢？我算為了什麽？”葉青舉起了酒杯。
“為了一個不值當的男人。”我毫不客氣。
“也許是吧，可你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多久了？哦，大概你去我家那會兒我們就認識了吧，不過那時我們還沒談，那會兒我看家門口周邊附近的人都談戀愛，聽他們講那些戀愛的事，都快讓我沒信心了，我覺得人世間其實沒有真愛，所謂愛不過是想得到，得到是愛嗎？笑話！雲泥之別。”稍浮起點笑意的葉青又一下子沉下了臉，聲音也變得憤憤。
葉青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又陷入了美好的回憶，我見到她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容，一晃而過。“那時他真的很真誠，很誠懇，很實成，他的眼神很幹淨，他的行為很純粹，雖然有時我會象征性的發點小脾氣，他一副不知所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好像做錯的天大的事，犯了滔天的罪的樣子常常讓我笑場再裝不像。當時他很窮卻為了我寧可餓肚子，為了我放棄出國進修的機會，當時我是感動的，我終於邁出了戀愛的那一步，我終於決定去嚐試，也許世上還是有真愛的，而這份真愛正巧被我捕獲了。”
葉青自嘲地對我笑著，問我：“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沒等我回答，她又自顧自說了起來，“真是太天真了，哪還有什麽真愛？不過都是你利用我，我玩弄你罷了，所謂真心不過是真心想跟你同一段黑夜的路，等到光明了，等到有更好的選擇了，你算什麽？你們的曾經算得了什麽？”
葉青猛灌了兩口酒說道：“其實他那時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我又何嚐不是為他放棄了去機關工作的金飯碗？我們那時都夠傻的，誰有這個份量能讓你付出毀滅前途的代價？後來我們同居了，我包攬了全部的家務勞動，我那時工作剛起步卻沒有進取心，成天像個老媽子一樣朝九晚五地趕著回家給他做飯，我幻想著我的付出是為了我們的家，我的付出會讓他愛我和我們的家，可是呢？沒多久，他就開始責怪我拖他的後腿，阻了他的前程，哈！當初那樣選擇的不是他自己嗎？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沒有人逼他，就像我也不能後悔當初的選擇一樣，可是他卻變本加勵地開始遷怒於我，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後來竟然演變到夜不歸宿，到外麵找人去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時他會因為事業不順利，心情不佳才遷怒於你？”我打斷她。
“誰事業起步會異常順利？就他那個怨天尤人的架式，今天說這個領導和他有仇，明天說那個同事看他不順眼，能幹出什麽成績來？誰不是靠拚出來的資曆啊？我那個單位和我一同去的拚過的人現在都是數一數二的一把手，沒有的就如我一樣現在想拚都沒有平台給你施展，錯過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到這個年紀沒有了初出茅廬的闖勁，沒有了年輕的精力，當然也沒能聚集出人脈和經驗，還能有什麽前途？不過淪為黃臉婆一個，還有就是一顆滄桑的老心，再不相信任何人。再不！”葉青把頭靠在自己放平在桌上的手臂中，也許她是該好好歇歇了，最怕的就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