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嬌鳳

第56章 探病

慕容衝思索片刻,雲淡風輕的笑笑,道:“我明白了,我會照你說的做的,你告訴皇後,三天之後,我會完好無損的將她放出去。”

“你做事,我向來也是放心的。”

“真累啊。”慕容衝突然以手扶額,露出一臉疲倦的神色,“真是太累了,阿姐,何苦呢。處處與人勾心鬥角,若是稍有不甚,便會墜落萬丈深淵,你我何苦?”

說得也沒錯,原本不該是這樣的。她還沒抱怨什麽呢,慕容衝倒有話說,好不容易穿越一次,福利不過就是看了許多美男而已,活得顫顫巍巍,早晚不是累死也是讓別人給弄死。為什麽還要撐呢?因為在前世她便是個十分能撐的人。反正無論如何,活下去,總是會有什麽好事情發生的吧,世間千般美好,總會有那麽一件事,讓她縱使疲累不堪,也覺得生命值得。

便這麽想著,回頭,踮腳,輕輕抱了抱慕容衝,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活著吧,好好活下去,總有一天找得到值得的理由。”

其實她已經在謀劃設法讓苻堅放慕容衝出宮的事情了。隻是事情尚且沒譜,按她那十分謹慎的性格,便不願先說出來罷了。

雖然是自己出的主意,她也不願再看下去了。夜已經很深了,靠著門框,聽見慕容衝吩咐裴文找人去拿冰塊。她自己也覺得真是作孽,但卻為此訝異。明明是她自己出的主意,倒是自己矯情上了。

待了沒多久,便開始心煩了,獨自回了鳳凰殿,雖然夜深,踏雪還在殿內等著她。她心中壓著許多事,卻不能對任何人說,隻跟踏雪說,司憲府那邊的事情,已經照著皇後娘娘的吩咐辦了。讓踏雪第二日親自去椒房殿那邊覆命。順便同皇後娘娘說下,她這陣子實在是心慌氣短的厲害,又有些犯寒症,不大願意出門。問能不能留在鳳凰殿養病算了。

踏雪聽了,也沒說什麽,伺候著她睡下了。

又是一夜過去。第二日不等踏雪回報,墨彤倒是又來了,看起來是很急了。

慕容清一大清早被吵醒,慣例是有些起床氣的,但看見是墨彤,多多少少還是能客氣點,昨日在司憲府裏同慕容衝說的法子,就不便再告訴外人了。便隻說已經勸過了。隻是慕容衝的意思,多少還要再磨個一兩天,實在沒辦法也就算了。畢竟照皇後的意思,也是盡量能拿到證據最好。反正不管怎樣,到最後一定會完完整整將人放出來的。一定不會落下重刑逼供的把柄在別人手上。

話說到這份上,墨彤也沒什麽話好說了。隻說聽說她這陣子身體不大好,又傳達了皇後的關切之意,令她在宮中好生將養,有什麽缺的,便同椒房殿要。不能委屈著自個兒。

都是掏心掏肺的話,慕容清昨晚睡得晚,困得半色不活,也耐著性子聽了,完了忍不住便多問了一句,“我聽說張夫人這陣子身上也不大好。不知道具體是怎樣呢?”

墨彤道,“婢子也不曉得呢。大概是傷心過度的緣故吧,之前太醫院同昭陽殿牽連,出了那樣的事情。眼下太醫院的人為了避禍,都不敢去她那邊走動。婢子的醫術雖然粗淺,

蒙皇後娘娘抬愛,倒是薦了婢子過去請脈,隻是張夫人信不過婢子,連門都不讓進。倒是給皇後娘娘好大一個難堪。”

慕容清道:“有些人真真是狗咬呂洞賓,你就別往心裏去了。”

“哪能呢。婢子能算什麽?夫人是昭陽殿裏的主子,莫說是不讓婢子進門,便是當麵教訓婢子,罵幾句打幾下,都不是什麽事情,隻是,婢子是皇後娘娘遣過去的人,皇後是六宮之首,因此才說張夫人做的不對。”

六宮之中,果然人人機靈。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拿捏的極準。便是像墨彤這樣,在皇後麵前極為得寵的女官也這般謹慎,一點傲氣也無。對比之下,張夫人那對主仆,連著那一家人都是異類,難怪要被黨同伐異。

她歎口氣道,“那陛下呢?夫人待陛下向來情深,難道陛下都不問麽?”

“陛下這陣子心情不大好,沒怎麽去昭陽殿。太後身子也不大好。前陣子是聽說張夫人病了。本來要打發禦醫過去瞧得。正好是在太後麵前說起,太後便說了,皇後娘娘辦事向來妥當,交給皇後娘娘就行了。皇後娘娘也當了陛下的麵,保薦婢子。本來麽,都是台麵上的事情。小公子的傷也是婢子醫的,不敢說醫術高明,起碼應付得了。陛下也是信得過婢子的。若是讓婢子去看夫人的病症,出了什麽閃失,婢子能有幾條命賠?怎麽敢傷她?偏偏她又不信。”

“心裏有鬼的人,總是信不過別人的吧。”她也就隨口應了句。心裏默默想了一下,太後是皇後的侄女,向著皇後說話是理所當然的。皇後遣墨彤過去,原本也沒什麽不對。畢竟太醫院之前出的這事情還沒淡呢。皇後手邊現成有個信得過的墨彤,不差她差誰?

這麽一來,到最後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還都是張夫人咎由自取。若是換了她慕容清,就不吃這一套了,若她病了,找誰給她請脈那就讓誰看著。反正苻堅知道。要真真敢害死她就該有償命的覺悟。對方豁得出去她就豁得出去。

張夫人若是這次活活給病死了,那就真是個笑話了。說起來,因勢利導,抓著對方的性格弱點整人,表麵上還賢良淑德半分錯兒都挑不出來。她現在也覺得自己是太過小瞧這位深宮之中的賢後了。

慕容清鄭重在自己的秦宮生存法則裏寫上第一條,“惹誰都不要惹皇後。”

三天之後,慕容衝果然如約定所言,將香蘭放了出來,表麵上看著,就是有點虛,似乎也沒什麽大事情。順便又給苻堅上了個折子,講明查無實據,無必要再用刑折磨別人。話說的也十分得體,隻是看著不像是慕容衝的手筆,大概是那位裴少使代寫的吧。

見他做事做的這樣妥當,當姐姐的,倒是真的挺放心的。聽說苻堅見了奏章,也覺得頗有道理,大約還是看在從前的情份上,沒有過多責備香蘭,還說既然這事情,身為受害者的慕容衝都放過去了,別的人也無必要再追究什麽了。依舊讓她回昭陽殿,還是做侍從女官,從前怎樣,現在也是照舊。

果然是情誼深重,輕易動她不得。

慕容清心中有數了,也不說什麽。說起年

度宮鬥大戲,有別人做主角呢,她不過是個跑龍套的,何必衝上去做炮灰。

照苻堅的意思。這陣子內廷之中發生的事情頗多,朝政上的事情也忙,好不容易一切告一段落,不如在椒房殿設個家宴,眾人聚聚。

倒是好主意。夜宴當日,除了稱病已久的張夫人,後宮眾妃,哪怕是地位十分低微的更衣也都去了。獨獨是僅次於皇後,屬於張夫人的那個座位空著。連慕容清也忍不住在心裏替她歎息。做人何必這般強硬。若是今日,被皇後暗地裏擺了一道的人是她自己。她捫心自問,也是絕對不敢不來強顏歡笑的。偏偏那位夫人如此倔強。

苻堅看著也不大高興,皇後倒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麽來。內廷家宴,宴請的既然是六宮諸妃,多多少少便有些避忌。東宮太子以及苻堅的幾個兒子都未曾來,兩個尚且年幼的小公主倒是在,因為尚且年幼的緣故,尚未賜予封號。但看著那粉雕玉琢的樣子,便覺得極其討人歡喜。一個閨名苻寶,是苟皇後的愛女,另外一個叫苻錦,是閨名姚斐的美人生的。

羌族姚氏這幾年在軍隊裏聲望隆重。那位姚美人,便是龍驤將軍姚萇的幼妹。亦是從前南安羌族酋長姚弋仲的女兒,算上去也是個公主了,身份可以說是很尊貴了,又生了這般如珠似寶的女兒。按理說是該很得寵愛的。可惜苻堅已經在外朝重用了姚萇,那位龍驤將軍與張家這種隻會在長安耀武揚威的將軍是不同的,人家可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立過大功的人。就是因此,為了平衡內廷與外朝的勢力,才不得已冷落身在內廷的姚美人。

日子過得順心不順心,原本便與身份地位無關。苻堅當日為了慕容衝,將丞相王猛都打發去鄴城數年不許回長安。說起來,也該是地位隆重之人了,但譬如今日之夜宴,明明是女眷聚會的時候,連羽林騎都尉袁京與東宮太子都必須回避,偏偏把慕容衝叫過來,坐在王座左手邊,同皇後幾乎平起平坐。成何體統?

皇後涵養如何姑且不論,慕容衝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偏偏被當做另一個男人的後宮看待。這般屈辱,如何忍得下去?

反正不管心裏想什麽,帝王在那裏坐著,各懷鬼胎也得笑意盈盈。苟皇後素來無論心情好不好,都不形於色。說好聽了是有涵養,說難聽了,便是深沉。也輪不到別人說。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報上來,說昭陽殿有人過來,要求見天王陛下。

一時之間眾妃都頗為詫異。要見陛下,什麽時候不好呢,偏趕著在椒房殿設宴的時候過來,尋常人是真真沒這個膽量的。都竊竊私語,說張夫人莫不是失心瘋了,這樣跟皇後過不去。

皇後也未曾說什麽,便讓傳進來。進來的是秋葉,也是在昭陽殿伺候多年的人了,上前施禮之後,便說張夫人這陣子纏綿病榻,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怕給陛下掃興,因此才未曾前來赴宴。

倒是有道理的,宮中向來有忌諱,有病之人不宜四處走動。尤其不該去熱鬧喜慶的場合,怕衝撞到別人。皇後沒說什麽,苻堅便和顏悅色道:“既如此,汝此刻過來,是為什麽事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