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嬌鳳

第57章 瞞天過海

秋葉再施一禮,道:“夫人說,香蘭這幾天身子看著不大好。便遣秋葉過來問問,既然太醫院的事情也算是了了,看這兩天,能不能請哪位太醫過去看看。”

苻堅聽了這話便有些不大高興,語氣裏便有些重了:“一個奴才的事情,何必這樣大張旗鼓?婉月真是愈來愈昏聵糊塗了。”

皇後倒是儀態萬方的笑了笑,道:“也不能怪妹妹,昭陽殿裏的人,都是伺候多年的,不能當做尋常奴才看待,香蘭此次入司憲府受審,原本就受了委屈。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妹妹心裏想必也是十分難過的。”

“她也敢提委屈?”苻堅頗為不屑。說得也是,畢竟是牽涉進內廷之中以藥物暗害他人的事件,都驚動天王陛下了。若是尋常人,撿回一條命來便該謝天謝地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事情,又趁著風波剛剛平息的時候再次自己提起來。這若不是作死,真心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幹嘛了。

皇後道:“話是這樣說的,但妹妹伺候陛下多年,也該顧念些。這個時候也晚了,按照宮裏的規矩,入夜之後,若非急診,太醫也不得入宮。況且這樣關頭,哪個太醫還敢與昭陽殿牽涉?照妾身的意思,不如再叫墨彤去走一遭吧,若是有什麽消息,也好立刻回來,報給我們知道。免得懸心。妹妹這陣子遇到的事情也太多了,妾身也時時刻刻都替她憂慮著呢。”

秋葉站在下麵,不卑不亢一言不發。

墨彤卻已經自皇後身後走了出來,道:“陛下還是讓婢子過去看看吧。”

苻堅沉思片刻,道:“也好,你就去照看一下吧,順便也問問婉月的身子如何,問過之後,立刻回來複命。”

“婢子明白。”

她跟著秋葉走了,慕容清不由的麵色有些蒼白,墨彤醫術相當好,那些小把戲,瞞得過別人,恐怕瞞不過她。正是憂慮擔憂的時候,她抬眼看向慕容衝,卻發現對方若無其事好整以暇,唇邊還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完全不擔心。之後宴會上,人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似是心思都跑到了昭陽殿那邊,唯有皇後,從容依舊,舉止如常。麵上一點變化都看不出來。果然不愧是母儀天下的人。

不到半個時辰,墨彤就回來了。慕容清見她在苻堅麵前跪下,等苻堅探問情況的時候,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來。不知道對方能說出什麽話來。

苻堅先問張夫人的情況,墨彤道:“夫人的症狀,是傷心過度,導致肝腎陰虛,脾氣不和。因此這幾日一直虛弱。用一些溫和滋補的方子,慢慢調養著,大概半個月左右也就能痊愈。”

她說到這裏便閉口不言,苻堅又接著問:“她殿裏那個婢女又是怎麽了?”

墨彤道,“寒邪入體,大概是在司憲大獄裏受涼了。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那位香蘭姑娘似乎天生體弱

的緣故。略微見點寒氣,便病的十分厲害,婢子已經開了驅寒的藥方,能不能挺過來,就要看個人造化了。”

皇後一臉擔憂的說道:“不如等明日天明之後,再傳太醫過去詳細診治一番?”

慕容衝卻突然低聲說,“坐久了,舊傷複發,真是難以支撐,不然我也回去躺著吧。”

聲音很低,似是不大願意給別人聽見,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將一字一句聽得一清二楚。

苻堅未曾應他這句話,卻轉身對皇後道,“不必了。”

聲音裏分明帶幾分怒氣。大概是因為慕容衝提起舊傷的緣故。便將那香蘭的可恨之處一並想起。厭惡至此,又怎麽可能再大張旗鼓為她治傷。

慕容衝笑笑,也不再提起要回鳳凰殿休息的事情,墨彤告退,此事便不動聲色告一段落。

沒過兩天,便聽說那個香蘭病重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昭陽殿那邊沒有張揚什麽,暗自讓內務府管事的將人抬去亂葬崗埋了,隔了好幾天慕容清才知道這事情,至於別的人,大概都不知道吧。

反正不過就是個奴才,死了,誰都不在乎。

香蘭死了的事情,還是墨彤告訴她的。正巧那天墨彤過來鳳凰殿給慕容衝請脈。看過慕容衝之後,便坐在正殿那邊,說是沒事同修儀說話解悶,實質上,還不是有話要說。

聽說那個碧女死了,慕容清臉色不好看,心裏也不痛快。畢竟當初主意是她出的,到最後,人被害死了。多多少少也是她的罪過。原本隻是想讓香蘭一病不起,日後無力幫張夫人再圖謀害人的,誰料得到,一條命就這麽沒了。

便問墨彤到,“你那天不是看過她麽?真那麽嚴重,難道連你的醫術也救不了她?”

墨彤道:“那時候表麵上看著還好,內裏其實已經被寒氣浸透了,就算救回來,也是一個廢人。若不是我,別人還真看不出來。小公子好手段。”

“終究害死一條人命。”她輕輕歎氣。

“那倒也不能這麽說。”墨彤道:“以寒毒折磨人這點,說起手段是十分狠辣了,被折騰過的人減壽十年八年的都有可能。但也不至於這麽快就死了。說出來主子你沒準都不敢信。那個香蘭姑娘死了的事情,連皇後都險些被瞞過去了,我就坦白直說了,昭陽殿裏安插著椒房殿過去的四位女官,有什麽事情多少能通個風,那一位是在深夜裏死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叫了內務府的人拖出去埋了。叫過去的,也都是張夫人的心腹。一點都沒驚動旁的人。等皇後娘娘的人發現人不見了,報到椒房殿,都是中午的事情了。埋就埋了唄,不過一個婢女,皇後娘娘可不至於傻到追上去要將屍體挖出來驗看,大張旗鼓的,萬一驚動陛下或者太後,誰都不好看。那邊真真是瞞的密不透風,若不是有人報信,沒準得隔個十天半月,才能知道

昭陽殿死了人。”

“這倒是真的有些古怪。”

“古怪在哪兒,婢子不敢說,但若是香蘭姑娘真是得這寒病死了,總沒昭陽殿什麽錯處,張夫人遮遮掩掩,怕是有滅口的嫌疑。”

“張夫人也是在內廷深宮生活多年的人,怎會這般不謹慎?”

“人麽,若是到了傷心激憤的時候,難免有些衝動。這種時候,身邊人略加挑撥。自然便會做出失智之事,不奇怪。皇後娘娘放在別人身邊的,又豈止明麵上過去的那四個人?”

是了,就算苟皇後尚且年輕,與張夫人又幾乎是同時入宮,張夫人對身邊人若是審慎的話,自然可以避開苟皇後帶出來的人,但她避不開太後。太後一手帶出來的人,若是為苟皇後所用,別人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是查不出底細的。果然靠山硬的話,什麽事情都好辦。

“事情過去了,也不必再提了。”內廷之中的事情,也不能深想,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她原本打算將話題繞過去,又覺得,有些事情,不問清楚,還真是沒辦法安心,便道:“當日你探望香蘭回宮,雖然當陛下的麵遮掩過去了。但事後皇後應該也有問吧。你都說了?”

“自然是要說的,不過,婢子也跟皇後說了,用冰塊審訊,那是司憲府折磨人的舊法子了,雖然不明說,但那位司憲少使裴大人素來精於此道,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症候,在太醫院也是有病案可查的。皇後娘娘對婢子素來信任,想必不會去太醫院求證。”

慕容清心中一震,回頭看墨彤,道:“我是受著皇後娘娘的照應,才能得你提點,你為什麽要為我欺騙皇後?”

天下不會有白吃的餡餅,她心中十分警戒。

墨彤歎口氣,走到窗前,看四下無人。道:“婢子不是為主子。婢子聽皇後提起過,丞相大人這陣子上了幾封奏章,大概是要還朝了。丞相大人與陛下也有書信來往,提起要遣小公子出宮之事。大概也是因為這陣子內廷之中發生的事情太多。陛下心中有所動搖。若是皇後能在太後麵前多說幾句話。也許小公子便能脫離苦海了。婢子身份卑微,沒資格說這話,隻是,小公子眼看是要熬出頭了。婢子如何能在這個節骨眼說他什麽不是?”

她轉身,向著慕容清跪下道:“修儀主子方才也說了,婢子素來對主子忠心耿耿,未曾有半分欺瞞,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敢邀功跟主子討什麽好處,隻想求修儀為小公子做一件事。”

“若是為他好,我什麽都肯,你替我出謀劃策,我還要謝你呢,起來說話。”

果然是因為這個,隱約還覺得有點心酸,無論是染香,還是墨彤,都輕易為慕容衝折服。甘願為他冒險吃苦。她慕容清雖然身子清白,又有大把的青春美貌抓在手裏,但畢竟沒有真正傾心相愛的人,想想就覺得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