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嬌鳳

第109章 魂斷新平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躲在這裏的?”連她也覺得奇怪,明明是從殿後側門悄悄溜進來的,進來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伺候的人不要通報。人在屏風後麵,也是一直悄無聲息的,不知道怎麽的,居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慕容衝伸手輕輕扶了下自己的額頭,一臉疲憊道:“你人在哪裏,我會不清楚嗎?”

這種回答,分明就是模棱兩可,慕容清也不好與他再計較下去,隻笑笑道:“本來想著姚萇那邊來了消息,想同你仔細談談,但如今看著,有阿瑤幫你分憂解難,我倒是不必多費這些心思了。”

慕容衝道:“他是太子,思慮周全也是理所當然,隻是太過於心慈手軟了。”

“心慈手軟不對,冷酷無情就更不對了。做事最忌過猶不及。是太子,也是你的兒子,幸好年紀還小。你可以慢慢教他。”

“做事處處都是南邊人的風範,若不是長得像,真看不出哪裏像是我兒子。”

簡直就跟吐槽似得。

她故意不理會,接著問道:“姚萇那邊的事情,也就那樣了,反正你早有打算,我同你再說什麽也沒用,倒是這邊,屯田落戶的事情,進展如何了?我倒是聽說姚萇在這方麵做得挺不錯的,十餘萬羌族人在北地,新平,安定一帶落戶,幫他種田屯軍糧。民以食為天,耕作方麵的事情,看似不緊要,實質上卻是當務之急。”

至於聽誰說的,那就是秘密了。她不說慕容衝也猜得到。謝玄善於馴養信鴿,尤其喜歡養純黑的鴿子。這些日子,飛翔殿來來去去都是那些一身墨色的鳥兒飛來飛去。又不是瞎子,怎麽會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來往。隻不過慕容衝忙於朝政,懶得再多過問罷了。

時令正是春分,一年之計在於春。春耕秋收才是天道。播種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耽誤的。話是這麽說,但鮮卑族人跟羌族人還是不同的。他們的故鄉在遼東。他們一心等著慕容衝帶他們榮歸故裏。對於定居長安之事十分反感。本來沒事還

可以欺負欺負漢人作個樂子。如今倒好,自從慕容衝嚴令管製之後,連這點娛樂都沒有了。更是不願在這敵國舊都待下去了。

這些事,身在廟堂之上的人也不是不知道。但眼下就是動彈不得,也沒有辦法。隻能指望別人破掉僵局。照慕容衝的想法,還巴不得慕容垂先和姚萇起衝突呢。必須兩敗俱傷,他才有可能抓到立足的機會。

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何挑起慕容垂與姚萇之間的矛盾,就是個麻煩了。畢竟姚萇眼下首要目標是前秦那位九五之尊苻堅,其次便是誅滅羌族苻氏一族的貴族以及將領們。等到將前秦遺留勢力打壓的差不多之後,接下來的目標便是長安。慕容垂所建立的北燕政權遠在遼東,能礙到姚萇什麽事?

皇圖霸業能否實現,有些時候真的是要靠天意。做人麽,打起精神盡自己全力而為就夠了,多想也沒有用處。她在未央正殿陪慕容衝下了幾局棋,趁著下棋的功夫,又同他提起要不要去北燕和慕容垂和談的事情。

慕容衝心情好的時候,頭腦基本上都是無比清醒的。大概也是因為想到眼下處境之艱難危機,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說什麽反對的話,隻輕聲道:“再等一陣子吧,等姚萇那邊的事端解決了再說。”

如何解決,怎樣解決,無外乎就是要麽他主動自覺聽話俯首稱臣,要麽動用軍隊打到他服為止。打不打得贏那就另說了,反正是不能不打。

又聽見慕容衝說:“如今天下局勢大亂,處處都是兵變民變,各方勢力交錯。一日之間,奏章堆積如山,需要處理的事情那麽多,一個人的思路終歸有局限,如今坐在龍椅之上,有些事情,也不便親自動手去做了。果然還是缺一個善於運籌帷幄的謀士。”

說得一點兒也沒錯。長久以來,慕容清也覺得慕容衝身邊就是差一個忠心耿耿且善於謀略籌劃算計的臣子。她自己倒是想擔當這個位置的。但掂掂自己的斤兩,便覺得還是算了。跟人玩心眼的功夫她是真不行,不論宮鬥政

鬥都隻有被玩死的命。不要扯慕容衝後腿才對。但提起這事,她倒是突然想起一個人選。

謝玄。

如今反正謝玄也不必效忠於東晉皇室了。要說才能,謝玄也是文韜武略的人物,進可攻退可守。既能上戰場又能站朝堂。若是能得他相助,也許慕容衝得他相助,日子還能過得輕鬆些。

想到了,也就暗暗記下了。她打算回頭有空的時候,先跟謝玄提一下。若是謝玄願意的話,再回頭跟慕容衝提也不遲。

她麽,多多少少有些拖延症,況且涉及到要將謝玄再度扯入朝廷政局的事情,多少便有些猶豫,不知該從何開口,這一猶豫間,便是數日過去。而姚萇那邊,便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據說姚萇在五將山下俘虜苻堅並將苻堅囚禁於新平,屢次逼問苻堅,索要傳國玉璽。結果玉璽未曾得到,倒是被苻堅數次破口大罵,昔日君臣如今這般相見,雙方都狼狽不堪。苻堅親手殺了自己的兩個女兒苻寶及苻錦之後,聲稱玉璽已經由太子苻宏帶到東晉,無論如何不會讓姚萇得手。而姚萇憤怒之下,已經於新平寺將苻堅絞死。一直陪伴在苻堅身邊的張夫人亦隨之自盡。

張婉月,昔日在秦宮之時,這位夫人也沒少為難慕容清。未曾想到,對苻堅倒是真的情深意重。苟皇後逃亡途中一直是跟著太子苻宏的。至於那位姚美人,若是沒被苻堅自己殺掉,想必也是回到姚萇身邊了。一代帝王,到最終身邊卻隻剩下那一個女人。

若要仔細追究時間,姚萇絞殺苻堅,正好便是慕容衝之諭令傳過去的前一天。收到信之後,姚萇立即回信,再三向慕容衝致歉,語氣卻不複昔日之謙卑。再仔細想想,偏偏在使節到達的前一天,姚萇忍無可忍殺了苻堅。整個事件,便隱隱透著些詭異。

似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提前給姚萇通風報信似的。而能夠作梗的人,亦隻有慕容衝身邊那些重臣。

不得不防,但從何防起,就有些難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