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逃亡
那個時候謝玄還是少年，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在那之後他也一直放不下驟然離去的瞳。
在瞳離開謝府以後，謝玄依然可以察覺到她作為刺客所犯下的累累血案。蛛絲馬跡放在眼前，想要無視也不行，何況有的時候，甚至會與她正麵對上，看彼此刀鋒劍光。
瞳天生性情冷銳，鋒芒畢露，武藝亦是出類拔萃。多年來在司馬家深受器重，亦因此，也讓她一直無法徹底從謝玄的世界消失。
對曾經的謝玄而言，她既是妹妹，又是女兒，是發自內心關懷的晚輩。而到了後來，她便成了謝玄的敵人。
令他痛惜難耐，卻也無法回避的敵人。
從嬰兒期就被當做影衛刺客來訓練的瞳，在暗殺這方麵的技巧已近登峰造極。單論這一件事，即便是謝玄，也難以與她對抗。真要麵對麵撞上了，還是盡力回避為妙。
此刻夜色濃重，他們兩個似是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困守於城樓的暗影之中，靜然注視著落在身邊的蒼白月光，移動的月色一點點將古老城樓的影子拖長，昭示著時間的離去，慕容清不知不覺靠著城牆石壁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才突然想到，夜已經很深了吧，若是再不回去，慕容衝會不會察覺？會不會因此而擔憂？
正是慕容清想要再說點什麽的時候，謝玄突然開口道：“清，抱歉，我恐怕沒辦法立即帶你回皇宮了。”
其實她自己也意識到眼下境況已經十分不樂觀了。所以她並沒有接話，隻靜靜看著謝玄。
謝玄道：“瞳在這裏，我不放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皇宮對你而言，也並不是安全的地方。”
慕容清道：“司馬尚之，為什麽這個時候還是想要殺我呢？”
“不知道，”謝玄很幹脆的答道，“一直以來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現在也是同樣。但不管他在想什麽，瞳那個人，隻要接了任務，就一定會做到完成為止。”
“那麽，若是為了我，你會殺了她麽？”問到這句話的時候，連她也不由覺得脊骨一陣惡寒。光是看，也知道那個女人對謝玄來說意義深重了。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她自己也對這樣的自己有些微妙的厭惡，謝玄又會怎樣想呢？
謝玄道：“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瞳是渤海王最為器重的影衛，既
然派她跟了司馬尚之出來，就絕對不會離開司馬尚之太遠。若是我們眼下直奔遼東，在離開關中之前，若是未曾被她攔截。便有生路。”
僅僅是思索了片刻，她便立即做了決定。“好，我們現在走。”
反正就時間而言，原本也是刻不容緩。反正，她也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隻是心底還有些欲哭無淚。逃難怎會這樣狼狽，連打包的裝備都不能帶了。
至於慕容衝那邊，也算是有點解決的辦法，寫信給他也就好了。至於一邊被人追殺一邊出城之類的。有謝玄在，她也並不多麽擔心。
晚上就一直在城樓裏麵窩著了，謝玄說要離開的話，還是趁白天好一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天光微明的時分，謝玄帶她出了城樓，華麗麗的再玩了一次突圍，在城門附近等到開城門的時辰，第一時間便離開了長安城，剛出城還沒五分鍾，便聽見身後機械吱呀聲響，厚重的大門落下，門內有人高呼奉禦令，全城戒嚴。慕容清與謝玄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應該是慕容衝發現她失蹤了，倉促之下才下了封城的命令。至少，全城戒嚴，瞳一時半會兒也跟不上來。
長安城城牆的高度，根本就不是依靠輕功能解決的問題。
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離開慕容衝，竟然會是以這樣狼狽倉促的方式離開的。在城郊那邊她給慕容衝寫信，謝玄吹口哨將自己的信鴿召了過來，慕容清不由看的目瞪口呆。
“你，怎麽在這裏也養著信鴿？”
她自己也知道，信鴿的原理麽，就是來回往兩個地方送信，因此要用信鴿送信，就必須在目的地那裏將鴿子養熟了。這樣無論任何時候，放了鴿子就會飛回養它的地方去，謝玄人在燕國還隨身攜帶鴿子就算了，若是說要靠信鴿將信送到燕國皇宮，就有些驚悚了。
謝玄道：“這個是墨彤姑娘在城內茶樓裏養的鴿子，我從小馴養信鴿，對它們的習性也算比較熟悉，因此才肯聽我的。將信送到茶樓那邊，那位老板娘自然有門路送到合歡殿裏。”
好吧，反正隻要是有關慕容衝的事情，墨彤大概還不至於私下扣押信件。倉促之下，也隻能留下寥寥數句話，不過就是警告他小心城中軍隊嘩變，另外告訴他自己平安無事，已經隨謝玄一起去遼東求援的事情。
想也知道，慕容衝看見這封信，八成會氣到七竅生煙。那又怎樣呢？隻盼著他能拎得清輕重緩急，努力控製好長安局勢就好了。
隻盼待她回來的時候，一切還能來得及挽回。
古代交通不便，遼東那邊距離長安又是上千公裏，一來一往之間，若是隻有她一個人的話，沒準又得耗去一個月上下。但有謝玄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快馬加鞭，一日少說也能走三四百裏，況且謝玄又不會迷路繞路，這麽算算，大概一周的功夫，也就能到鄴城了。
前有障礙後有追兵，這程路原本也不好走。他們離開長安沒兩天時間，瞳的部下就追了過來，因為人數眾多的緣故，就連謝玄都被追的有些狼狽。但在那之後，瞳本人卻一直未曾出麵了。
謝玄說，也許是因為她要保護司馬尚之的緣故。慕容清卻覺得應該沒那麽簡單。
她對謝玄說：“那個人，其實還是在手下留情吧。”
因為知道謝玄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因此退避，不願親自與謝玄對上。亦或者說，這麽多年，她一直不願讓謝玄怨恨她。
這樣的心情，也許謝玄也早有察覺。隻是一直在無視。
她也忍不住問謝玄：“你喜歡她麽？”
謝玄道：“你可別想太多了，都是一起長大的孩子，她同樣是我們家的晚輩，即便各有立場站在了敵對的位置，心裏多少也是有些在意的。但無論如何，她與你是不同的。”
“哪裏不同？”
“對你鍾情，一見如故。”
忘了在什麽時候似乎也是聽見過這句話的。但不知為何，許是情話太動人，就算是再聽一千遍一萬遍，依舊會因此而臉紅心跳。
她對謝玄，其實也是這樣的心情，認定了這個人，自此之後，便不會變，隻要在他身邊，心底就無比安穩。一見如故，似是十世結緣，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輕易放手。
這些話，若是說出來會覺得矯情，但在她心底，對自己的心意卻是一清二楚的。同時，也確定謝玄待她亦是同樣的心情，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不點也通。
隻要是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亡命天涯，也擋不住心底歡喜一層層生出。那些憂慮煩惱，雖然依舊還在，卻不會再將她壓得連氣也喘不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