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嬌鳳

第119章 兄妹

越是往北走,天氣越冷冽肅殺,關中地帶曆年戰禍,天地之間一片茫茫然荒涼,饑民遍野,人人扶老攜幼走在遷徙途中,沉默而艱辛的前行,三不五時被流竄的土匪與散兵驚的四散而逃。這些場景看在眼中,便是說不出的淒苦。

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其中一些人的悲劇,便是慕容衝的孽。天下這樣許多人,背負不起也是正常,慕容衝錯就錯在,既然沒有那麽寬闊的心胸,就不該在這亂世逐鹿。

這一程路有謝玄陪伴,便走的容易了許多,到了遼東,氣象便儼然不同,各處城鎮軍容肅整不說,平民百姓也是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市鎮繁榮,民心安定。慕容垂在北境蟄伏多年,不動聲色的培植自身實力,成效也是顯著的。

許是心底偏袒的緣故,就算看見眼前現實,她也覺得,慕容衝隻不過是不夠奸猾,沒有別的亂世梟雄那麽多心眼,若他敗了,不過敗在天真。

她自動自覺的忽視了慕容衝的偏執任性,殘酷高傲。謝玄也沒怎麽反駁她,隻沉默聽她訴說。做姐姐的,總是偏袒弟弟多一些,若是連這也理解不了,器量就未免太過於狹窄了。

到了鄴城之後,便無必要再隱姓埋名,在守備那邊通報了身份與來意,那位大人一臉狐疑,道:“君候自從在遼東舉事以來,投奔之人眾多,其中亦不乏沽名釣譽,騙取財帛之人。汝既然聲稱是君候之女,有何憑證?”

她冷靜道:“若我是騙子,便在市井行騙斂財罷了,如何敢到大人麵前求見君候?我自幼年與父親大人分離,身邊並無信物,但他身邊昭儀緞氏養我直到十四歲,定然認識我的模樣。大人若肯代為通報,其中恩德,必將沒齒難忘。”

許是因她氣質高貴怎樣看都不像尋常女子的緣故,那位大人就算依舊滿腹疑惑,好歹也應了下來,說是會將她的情況向上麵匯報。

在所謂的上麵給回複之前,便讓她與謝玄便在官廳驛站那邊更衣整裝,靜待召見。

不是不緊

張的,她嬰兒時期便被硬生生從繈褓之中奪走,送到燕宮之中由緞昭儀撫養。雖說是慕容垂的嫡親骨肉沒錯,但也是在他殺妻仇人家中養出來的女兒。她那與大緞妃七分相似的麵孔,便是慕容垂心中血淋淋一道傷痕,時隔多年,依然不知是否痊愈。

更何況,這麽多年音信全無,一見麵便提出借兵救援慕容衝這樣的請求,她不由心中忐忑,到底該怎樣說,才能說服慕容垂?等待的過程中,思路不由亂成一團,她坐在謝玄麵前,一條一條將眼下形勢,宗族大義拿出來陳述利害,要謝玄幫她理清思緒。可越說,越覺得毫無說服力,幸好謝玄一直冷靜,低聲安慰著她。

“你是他的女兒,又多年未見,就算是有什麽請求,若是真心實意的提出,他總要認真斟酌的。不要怕,也不要緊張,不要欺瞞。”

說得都對,隻是現在,她已經站在了慕容衝的立場上,若要再不欺瞞那位高高在上的君候,又怎麽能做的到?

正是心慌意亂的時候,卻聽見房外有人聲爭論,似是門外侍衛在低聲勸誡什麽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又有人急匆匆從後麵趕來,是那位守備大人的聲音,他頗為急切的說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進去,那個女子身份未明,也不知背後是否有什麽陰謀,若是太子殿下有什麽閃失,微臣擔當不起啊。”

接著卻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年輕而又朗然,他笑道:“誰要你擔待?我自己的妹妹,先看一眼不行嗎?出了什麽事,你索性假裝不知道就算了。君候又不會追著你算賬。”

太子?似乎記得是叫慕容寶,慕容垂自己的兒子,算起來是她的兄長,門外那位守備大人像是還在徒勞無功的勸誡著什麽,慕容清站在房門之前,正猶豫要不要自己打開房門,先同那位太子說兩句,門卻突然在她眼前被推開了,要不是謝玄在背後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這紅木門就險些撞在了她的鼻尖。

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輪廓鮮明的臉,慕容家的人都膚

白瞳黑,同是堂兄弟,長得也有幾分相似,隻是這位太子雖說比慕容衝年長好幾歲,麵孔與眼瞳裏,都是說不出的頑皮氣息。俊美迫人這一方麵是比不上慕容衝了,但給人感覺卻頗為陽光,看著是比慕容衝好相處多了。

四目相對片刻之後,那調皮的目光就立刻從頭到尾將慕容清打量了一邊,然後便笑著回頭對一臉狼狽的守備大人說道:“我就說是我妹妹麽,這哪兒還能有假的,這臉這身段,和緞皇後宮裏掛的畫像一模一樣。我們慕容家名動天下的美貌,豈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冒充的?”

這麽說著,那位守備大人立刻就跪了下去,“下官之前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得罪,失禮之處,還請公主多多包涵。”

這反轉的略有點過快,她險些反應不過來,幸好多年宮廷生活,氣度算是練出來了,當即端著架子不卑不亢的說了句:“大人不必多禮,我初來乍到,也是靠著大人的照應,才得與太子相見的。該我謝大人才對。”

隻不過剛與慕容寶見了麵而已,就算慕容寶一見麵就自來熟當她是妹妹,她也不至於不知天高地厚到就拿自己當公主了。這一次她不是歸家,而是來別人家求庇護,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錯,一刻也不曾放鬆戒備。

活著真他喵的累。

正這樣想著,慕容寶便道:“我一聽說妹妹來了,就等不及過來看你了,禮部跟宗人府那幫人磨磨唧唧,還說要等驗明你的身份之後再做打算。你又說隻有緞皇後認識你,緞皇後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如今怎麽能輕易出宮見人?這不白耽誤妹妹你的正事麽?”

他一邊說著。還頗為責備的看了那位守備一眼,守備不由又舉起袖子擦汗,道:“是下官考慮不周,多有得罪。”

慕容寶笑笑道:“行了,這會兒也就別說那些虛的了,既然我都見著了,妹妹也就不用再在這驛站窩著了,委屈的慌,我那東宮怎麽著也能先給你收拾個地方出來,妹妹若是不嫌棄的話,要不就先上我那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