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賢良大度
萬家的那麽一大攤子生意，在此時的萬亦桓的眼裏幾乎是一件浩大的工程。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貨，那麽多的門道，無疑於一個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他麵前。從前在學堂讀書的時候先生提的每一個問題都有著固定的答案，而現在麵臨的很多事情，似乎很難找到什麽確切的答案，給人一種糾結而無力的感覺。
而這些事情在藍初的眼裏卻都是一些小事情，想來萬老爺也不會讓十歲的萬亦桓直接接觸什麽大生意，這些日子見識的那些事情無非都是些入門級別的小事情而已。以她前世職場“白骨精”的閱曆來看，那些生意啊賬本啊全都是最最基礎的東西。
並且和所有的富二代一樣，萬亦桓每去到一個地方，鋪子裏麵掌櫃便像供奉財神爺一樣的供著他，好吃好喝的伺候，即便是匯報生意上的事情也都隻撿順耳的說。
這麽一來，萬亦桓看來很是艱難的巡訪店鋪到了藍初的眼裏就像是公費旅遊外加吃喝玩樂一樣的趣味橫生。不僅擺脫了乏味枯燥的萬家後宅，逃出了太太的手掌心，還能見識到這個時代的商業流程。真是好處多多啊！
太太在萬家的後宅之中是說一不二的女主人沒錯，可是出了那座後院，進入了各個行當的商業活動中來，太太就什麽都管不著了，畢竟外麵的事情還是男主人說了算得。對此藍初的心裏相當樂嗬，既然在後宅之中不敢拿太太如何，那麽就從外麵包圍裏麵，等哪一天她藍初對萬家的生意了如指掌的時候，也就是他們萬家的覆滅之時！到時候就輪到太太跪在她藍大小姐的麵前磕頭了！
作為一個職場“白骨精”藍初太明白做成一樁生意不容易，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很可能就會攪黃一份合同，所以說要毀掉一樁生意簡直是太簡單了！等有一天自己對萬家的生意了如指掌的時候，那麽萬家的生意就離衰敗不遠了。
是的，藍初的心裏非常的恨，恨太太這個殺母仇人不用說了，對於萬老爺她也沒有一丁點的好感，她永遠也忘不掉那日她被兩個惡婆子灌毒藥，萬老爺明明親眼見到了也親耳聽到了事情的始末，卻從都沒有對太太責備半句！所以說在藍初的眼裏萬老爺和萬太太都是一樣的沒良心的壞人！
對於這一家的壞人，就是不能手軟！
現在的藍初，雖然開始接觸到萬家的生意了，可惜一切還隻是皮毛，重要的生意萬老爺自然不放心還隻有十歲的萬亦桓涉足，所以藍初還是得忍耐，夾著尾巴裝小孩，一切都得等，等待那個最佳時刻的到來。
可憐萬亦桓這廂並不知道跟在他身邊的福丫的底細。他隻是感覺福丫好厲害啊，鋪子裏麵掌櫃的說什麽她都懂！就算是不懂得，別人稍稍一解釋她就明白了。哪裏像自己，對於很多事情都熟悉起來都好吃力。
想當初福丫接受魏老先生考核的時候，做出了那麽美的一幅畫，那時候福丫就已經是他萬亦桓心中的女神了。如今雖過去了三年，可是福丫在萬亦桓心中的形象隻有越來越高大，從來都不曾降低過。這一次福丫跟著萬亦桓巡視商鋪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聰明伶俐，更是讓萬亦桓折服不已！心中對於福丫是更加的喜愛了！
因為有了福丫作伴，萬亦桓的生活就像從黑白世界直接升級成了彩色夢幻世界。出門的時候有福丫跟著，吃飯的時候有福丫跟著，晚上點著燈籠看賬本的時候也有福丫作伴，這樣的生活可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因為有了福丫，其他所有的煩惱和難題全都變得不重要了！
秋天過後，緊接著便是冬天。而熬過嚴寒的冬天之後，便是新的一年春天了。
這一年的春天大約是藍初來到這個時代以來過得最風光的一個春天了。因為萬家分布在江州府的大少商鋪的掌櫃和夥計已經看出來了她在小少爺萬亦桓眼裏和心裏的分量。再加上她聰明伶俐，小小年紀竟是比大人還要通透。想來這個小丫頭長大以後的作為定然不會小，於是紛紛找了時機來巴結她。
如此以來，藍初的手頭就寬裕許多了。好吃的好玩的，她不感興趣，好看的收拾名貴的衣服，她眼下還隻是個小孩用不著，任何的時代和任何的境遇下，什麽東西都沒有金錢好使。可是她總不能小小年紀就背上一個受賄的黑鍋吧。所以藍初一般都會向前來示好的人打探一些萬家生意上的事，隻有在無法推脫的特殊情況下才接受一些銀票之類的東西。
萬家生意上的人將小少爺萬亦桓對福丫的種種好感和依賴看在眼裏，想著這丫頭日後定然是要嫁給小少爺的，什麽時候過門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所以她請教的問題大家也都不避諱，能告訴她的就都告訴她了。反正講給小少爺聽
和講給她聽都是一樣的。
就這樣，藍初狐假虎威借著萬亦桓的名義了解到了不少關於萬家生意上的種種，事情順利得讓藍初有些受寵若驚，萬亦桓的萬家嫡子的身份沒想到這麽的好使，藍初不僅借著他的名義了解到萬家的生意脈絡還見識了不少這個時代的生意細節。
商業，不管放在哪裏無非都是以利益最大化為主。可是放在不同的時代文明的背景下，具體的操作起來就不一樣了。藍初能夠得到這麽一個跟著萬亦桓巡視商鋪的差事，真的是上天的眷顧。如果可以，她願意一直這麽狐假虎威的學習下去。
按照藍初的初略估算，在萬家的生意圈裏麵學習和實習四到五年之後，自己就能自立門戶開辟屬於自己的生意了！
是的，萬事都急不得，需要根基打牢了才能放手一搏。比不得前世影視劇裏麵的穿越女，動輒就能賺一大票銀子，出於小心駛得萬年船的考慮，藍初覺得自己必須要經曆這個學習和實習的過程。更何況萬家乃是自己的敵人，知己知彼才能擊垮它不是麽。
卻說藍初的手頭寬裕起來之後，並不敢窩藏那些別人“孝敬”她的銀子，大部分的銀子她都給了萬亦桓。剩下的一部分銀子她拿出一些來酬謝海棠，畢竟自己得了這麽一個天時地利的差事都是海棠的安排。其餘的銀子她則是拿出來分給小嬋，芳兒這些以前自己特別要好的玩伴。畢竟勞苦大眾賺點銀子挺困難的。
而藍初自己則基本上沒留什麽銀子，除了府上每月給自己的月錢之外，別的她分文不取。她的原則是，做大事的人千萬不能在小錢上栽跟頭。不拿人錢財，就不用有所牽絆，這樣才能有足夠的精力來籌劃屬於自己的事業！
這天是今年的暮春時節。
本來藍初在去年新調到萬亦桓身邊當差的時候就打算抽時間來找小嬋和芳兒敘敘話的，可惜那時候受了傷，傷害了之後就直接領了差事上崗了，然後就一直忙到現在。今天若不是萬亦桓跟著他老爹去見貴客，不需要她這樣的小角色跟著，她也不會得空。
很難得的得了這個空閑，藍初揣著幾張銀票，一路朝廚房這邊走來，想要找小嬋聊聊天。銀票都是小麵值的，萬亦桓那樣的富貴主子是不會看在眼裏的，可是小嬋這樣的低等丫頭的眼裏這些銀票無疑是一筆大數字的錢財。
藍初揣著會見好友的喜悅心情來到了廚房，沒想到卻撲了個空，聽其他的打雜丫頭說小嬋去年底就離開了，說是以後都不會再來萬府了。
這倒是個奇怪事，藍初滿腦子的疑問，小嬋走了？不在萬府了？她為什麽要走，走之前幹嘛也不說說一聲？
一麵為著此事心懷疑問，一麵朝著繡坊走去。
沒想到的是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繡坊裏麵做活做得好好的芳兒居然也不在萬府了！
假如說小嬋的離開隻是偶然的話，那麽芳兒的離開就透著許多的不對勁了！芳兒的娘得了怪病，總是時好時壞的，基本上就沒有斷過藥。平日裏看大夫抓藥全都指著芳兒的月錢銀子，芳兒怎麽可能會放棄掉唯一的來錢的門路從萬家離開？
藍初想要見的人，統統的都沒見著。折讓她的心裏有些不寒而栗，一想到自己在外麵借著萬亦桓的名義混得順風順水，而萬家後宅裏麵她要好的朋友卻一個一個詭異的離開了萬府，她的心裏就毛毛的，像是被一個可怕的人給耍了似得。
眼下藍初最為擔心的是小嬋和芳兒的安全，十有八九她們的離開時被迫的，並非出於自己的意願。糟就糟在事情發生了這麽久，藍初居然都不知道，萬一她們是被惡意的賣了出去，或者是被什麽人給陷害了，那可怎麽辦？
暮春時節，天氣已經開始升溫，正午的時候穿著一件薄衫就會感覺有些熱。可是就是這樣的正午時光，藍初居然被嚇得渾身冰冷。
她以為自己的小算盤沒人知道，自己的小得意也沒人會在意，可是卻沒想到她要好的朋友早在她自以為得天獨厚的可以插手萬家生意的時候被算計了！
藍初心思凝重的一路回到自己的住處。第一次感覺這座原本自己很喜歡的美麗清幽的房子變得既空蕩又冰冷。假如幾年前娘親離世的時候她變成了一個孤兒的話，那麽現在朋友們的一起消失則使她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孤苦無依的人。盛姥姥去年底就被侄子接回鄉養老了，連小梅也出府去嫁人了。現在小嬋和芳兒也離開了。
假如謝覽的離開讓她學會了一個人的堅強，那麽現在她的內心便是那堅強過後的冰冷和蒼涼。
自己的這些要好友為什麽會如此離奇的就離開了萬府了呢？毋庸置疑這些事情的矛頭都
指向自己一人，那麽是誰要如此陰毒的在背後針對自己呢？藍初幾乎直接就想到了太太。是的，她一直就奇怪為什麽從去年自己去了萬亦桓的院子之後太太怎麽就不找自己的麻煩了呢？原來太太的手段全都從眼前轉到了背後。那自己的朋友們開刀了！
萬太太，你怎麽就這麽的心理變態呢？你討厭我，我可以理解，因為我娘當初破壞了你心中的完美感情麽，可是為什麽你練我的朋友們都不放過？小嬋不過就是廚房裏麵一個下等的打雜丫頭，芳兒更是除了辛苦幹活就是辛苦幹活，她們並不曾做過抹黑萬家的事情啊！
藍初越想越生氣！心中對於太太的厭惡那是噌噌的往上漲。
可是她現在還不能直接去找太太理論，因為她現在還不夠身份，也沒有資格！
藍初這一天幾乎是在自己的房間裏麵發呆度過的。生生地壓下了心中的憤怒和窩火，是的，之前在太太的屋裏被吳媽媽打的時候她要裝弱小裝可憐，現在她雖然跟著萬亦桓的身後過了幾天風光的好日子，可是並不代表她可以就此和太太抗衡了，她要繼續的裝弱小，裝可憐！
隻是這一次，藍初不會緊緊裝可憐麻痹太太那麽簡單了，這一次她打算主動出擊！不過她沒有笨到拿著萬亦桓當槍使，唆使萬亦桓去和太太鬧，那樣的伎倆也太白癡了，恐怕萬亦桓前腳和太太鬧罷後腳自己就要被太太就地正法了。她要把萬亦桓教育成一個大大的孝子！隻有萬亦桓對太太孝順了，才能顯得自己的賢良啊！
從小時候長到現在，藍初太清楚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女人的道德標準了，那就是沒有才華可以，但是一定要賢良大度！一個女人隻要被別人貼上了賢良大度的標簽，那就等於拿到了享受各種好處的許可證，就算是太太那樣小肚雞腸的人，不也要在外人麵前裝賢惠嗎？
藍初就是決定了要從旁改善萬亦桓和太太的關係，讓他們變得母慈子孝起來，這樣才能討好了太太，徹底的麻痹了太太對於自己的敵意。同時也能讓自己有一個賢良大度的光輝形象，對於日後做各種事情是大有裨益的。如此麻痹了敵人又強大了自己，還附帶著做了件好事一箭三雕的選擇，真的是太棒了！
隻要太太在這樣的麻痹中不要在針對自己了，給自己留出四五年的時間期限，到時候自己有了根基，強大起來的時候，太太你就等著磕頭求饒吧！
藍初這一天在房中悶了一天，終於理清楚了自己的行為路線。是的，她必須要重新堅強起來，即便是朋友們都不在了，她也不會退縮，為了娘親，為了自己，為了平白無故從萬府消失的朋友，自己必須堅強起來！
決定了去做一件事情之後，藍初是不會拖拉的。好在萬亦桓這個倔小子對她的話算是言聽計從，她說什麽，萬亦桓便信什麽，當初對待學堂先生的話也沒有這麽千依百順過。
藍初說百善孝為先，孝敬好了父母，才有資格去做好其他的事情，於是萬亦桓便對孝順兩個字關注起來。藍初說萬亦桓平日裏除了完成自己的那些事情以外還應該到太太的麵前盡盡孝心，哪怕隻是陪著太太說說笑話給她端個茶倒杯水什麽的，也算是盡了孝了。於是萬亦桓就一早一晚的去到太太的麵前，陪她說笑，端茶倒水。
沒過多長時間，吳媽媽就開始在府上的各位姨娘麵前炫耀了，我們少爺真的是長大了。不僅跟著老爺學管家業學得頭頭是道，就是對於太太也孝順了許多。不愧是萬家的嫡子，更不愧是魏老先生教出來的學生！
自此太太在府上的姨娘們，奴才們的麵前長了足足的顏麵！笑臉變多了，說話也和氣了不少，就連氣色也好了不少，老爺最近對於太太是格外的眷顧。某種程度上說，太太仿佛是行了個大運，交了好福氣，做什麽什麽都順。
吳媽媽在某個晚上和太太閑聊的時候，不由感歎說：“這個福丫啊，還真是個有福氣的。你看她自從去到少爺的身邊之後，少爺竟然是一天天的出息起來了！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命？她娘老子是個沒福氣的，一輩子什麽都沒落著，沒想到卻生了她這麽一個聰明伶俐頂有福氣的女兒！”
有時候話說話也看人，若是以上的一席話出自萬老爺之口，那太太肯定要吃飛醋，不讚成了。可是吳媽媽是太太的貼身奴才，吳媽媽這麽一說，太太就被說動了。
隻見太太微微點頭，想想好像是這麽回事。自從那丫頭去了桓兒身邊，桓兒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外麵鋪子的老掌櫃不斷誇他懂事，聰明，現在這孩子居然還變得這麽孝順。哪裏還是以往的那個經常鬧得闔府不寧的小魔星？看來自己讓福丫那丫頭去桓兒身邊是去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