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安於室
就這樣，藍初在萬府的日子便好過了許多。雖然沒有了小嬋，芳兒這樣的好友，可是太太再沒有來找過自己麻煩。就是吳媽媽平日裏見了自己也帶著三分笑臉。到了年末的時候，萬府上下提起福丫，沒有不稱讚的。
藍初把太太哄得舒坦了，自己的日子就好過了許多。沒人來找過什麽麻煩，當然了藍初自己也不會蠢到去太太麵前惹事。為人處事不敢再那麽高調，萬事低調為主。
從前但凡萬亦桓出門的時候她都狐假虎威地跟著，現在卻是不敢那麽招搖了。需要跟著的時候就跟著，不太需要的時候她就各種的借口躲在自己餓房裏不出門。有時候就算出門也要扮成男裝。
萬亦桓在她藍初的眼裏隻是小屁孩一個，可是在萬府廣大的其他丫鬟們的眼裏那可是閃著萬張金光的富二代，做夢都想和他搭上點關係，最好來上一段戲文裏唱的那樣的愛情。所以藍初不會傻到成為萬府眾丫鬟們共同的敵人。
這一年開春之後萬亦桓已經十二歲了，身段開始了突飛猛進的往上長的趨勢，並且因著青春期發育的緣故開始出現了變聲。他已經不再是個童子，而是一個年輕的小少年了。
藍初如今也已經十歲，個頭長出不少，穿著裙裝的時候隱約也有些嫋嫋少女的韻味了。隻是她一向小心，為了不在萬府眾丫鬟們的麵前招來不必要的嫉恨，她現在開始漸漸的減少和萬亦桓在一起的時間，有時候陪著他出門巡查鋪子的時候也都穿著男裝，不僅出入方便，而且能低調的裝成一片綠葉，讓府上的那一朵朵紅花們千萬不要在意自己。
因為刻意地回避著萬亦桓，所以藍初的屬於自己的時間就漸漸多了起來。眼下礙於她在萬亦桓心中的地位，海棠是不會讓她去做別的事情的。而且因著萬亦桓越來越孝順的好兒子形象，吳媽媽都改變了態度估計太太那廂短期內是不會找自己麻煩的。
這麽一來藍初的日子就愜意逍遙了起來。
閑來無事的時候就關起門來在自己的小書房裏研究畫作。一方麵出於對畫畫的喜愛，當然更重要的一方麵是因為畫畫能賺錢的說！
當初藍初和萬亦桓一起出門去巡查鋪子。萬亦桓這小子是個坐不住的，鋪子裏麵沒聽老掌櫃寒暄幾句就不耐煩了，想著好不容易出門來，怎麽也得去街上好好的玩玩。於是乎藍初便和他那小廝旺財一起跟著這位闊少去逛街了。
古代的街市，藍初從前和盛姥姥一起出府給娘親辦後事的時候就見識過。可是隔了幾年和萬亦桓再出來的時候感覺還是很熱鬧。除去以前進去參觀過的茶樓，其他的各種名目的大小店鋪惹得藍初一個兩世為人的人都有些眼花繚亂。
不過仔細的分析一下，任何時代的經濟無非都不過是衣食住行。好在這個時代的關於住這一塊的房地產沒有藍初的前世那樣的如火如荼。除開了住，那就是衣食和行了。當然也有一些衣食住行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被滿足之後衍伸出來的行業，比如說花樓了，高雅點的各種服務性行業了，還有一些有錢人才玩的古玩字畫。
顯然萬亦桓這樣典型的富二代對那些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是不感興趣的，帶著藍初和旺財一個勁的往那些服務性行業裏麵鑽。好在他年紀太小去不得花樓之類的所在，閑暇之餘就隨意的逛到了一個古玩字畫店。
萬亦桓對於古玩字畫什麽的也是不太感興趣的，可是他想著福丫喜歡畫畫，就和店鋪的掌櫃聊了起來，想要給福丫買上幾幅畫來。
誰知道那精明的掌櫃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把藍初給嚇呆了。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時代的藝術品會這樣的值錢！一副水平中上而已的字畫價錢就能買到千兩萬兩的銀子！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們不懂得炒期貨股票房產啥的，有了錢就都用來買所謂的名家字畫妝點門麵？
看來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也不是全然不給人機會啊，藍初這就發現了一個積累第一桶金的大好機會！她可以畫畫啊，然後把畫賣出去，人家一幅畫賺千兩萬兩銀子，她一幅畫就賺個幾百兩銀子總成了吧？反正她不嫌累，可以多畫上幾幅。
藍初不拿萬亦桓的銀子，不是因為她不愛財，而是因為她有自己的原則。拿別人的一個銅板都會手軟，自己賺得銀子就不一樣了。所以現代大都市的女人們才會如此的叫囂女人最需要獨立的就是經濟。
心中存了這樣的打算，這一年，藍初平日裏無事的時候就呆在自己的小書房裏研究畫畫了。她不覺得自己畫得差，想當初自己的畫作魏老先生都稱讚過的，萬事開頭難，隻要自己畫出了自己的風格，將名聲打出去之後，就不愁賣不出好價錢。
日子就是這樣在
筆尖在宣紙上一筆筆的勾勒中悄然度過。
春去，秋來，轉眼一年光陰將盡。過完了冬天裏麵的春節之後，新一年的春天便如期而至。這一年萬亦桓已經完成了變聲期，已然長成一個十三歲少年了，而藍初也已經十一歲，行止之間更有一些女孩子的嫵媚在裏麵。
這一年春天萬老爺給已然十三歲的嫡出兒子派了個全新的任務。想來萬亦桓自十歲開始就在江州府的萬家商鋪裏麵學著接人待物。剛開始這小子還圖個新鮮勁，學著看賬本做生意有模有樣甚至還開始懂事的孝敬父母了，可是時間一長這孩子就倦怠了，要麽呆在家中看閑書，就算是出門之後也不怎麽愛去自己的鋪子，而是越發愛往那風月之地跑。
萬老爺開始憂心自己這個嫡子的成長問題，任何事情都要提前的考慮好，趁這個孩子今年才剛十三歲還夠不上那紈絝子弟的邊時就要及時地把他拉回來。繼續呆在江州府，顯然不成了。這小子熟悉了自己家的家底之後越來越嬌逸起來，萬萬不能再讓他呆在江州這個全國最為富饒的地方，享受著家中女眷的嗬護外麵管事的諂媚。
要鍛煉，就應該到那些條件氣候都比較惡劣的苦寒之地。
眼下就全國範圍來說，苦寒之地莫過於西北那又冷又幹又窮的地方和南邊全是蠻夷的未開化的落後之地。據說南邊一年中不定期的會有瘴氣，而且民眾多是沒什麽文化少數民族，朝廷尚且拿那個地方沒辦法，所以萬老爺不放心讓兒子過去，剩下的就隻能往北。讓萬亦桓帶著少量的行李去苦寒的北邊曆練一段時間了。
這個想法說出來之後，太太很是擔心了一段時間，甚至還到老爺那裏一番垂淚哭泣，學做生意，哪裏不能曆練，為什麽偏偏要去西北那滿是風沙的地方？不行！別的人誰愛去誰去，反正不能讓桓兒去！
萬老爺不得不耐著性子勸解，咱們是商人，商人不必讀書人，關起門好好讀書，一朝皇榜高中就等於鯉魚躍龍門從此過了榮華富貴的生活？咱們商人想要獲取最大的利益，就要把全國各地的好東西都弄到自己的手裏，這樣才能一家獨大賣出好價錢，想當年太老爺為了掌握好藥材的源頭，可是在北方居住了好久！再說桓兒此行也不算苦，不是給了他足夠的盤纏，還帶上了好些武士，去北邊的時間也不長，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又回來了了不是。
萬老爺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了太太。
於是這個春光明媚的上午，萬家大宅高門外便好一番熱鬧。光是馬車就準備好幾輛，為了路上不招賊人的算計，萬家的馬車都是外麵看著平凡無奇，裏麵才花心思打造的舒適溫暖。
打頭的那輛比較大的馬車毋庸置疑是給萬家少爺萬亦桓準備的，後麵的幾輛略小一些的馬車則是為隨性的丫鬟小廝們準備的。當然了，丫鬟小廝們是享受不到專車待遇的，那些馬車裏麵還堆放著各種少爺沿路需要用到的物資。而擔任了一路上保護少爺安慰的家丁武士們則沒有馬車坐的，他們每人分到一匹上好的千裏馬。
一番熱鬧的準備之後，車隊終於啟程了。
藍初照舊換了男裝，此刻她正和海棠一起在萬亦桓的馬車裏麵，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遠途旅行。萬亦桓從車窗中欠身出去，朝著府門口站著的太太老爺揮手告別。
車隊緩緩行出了江州府，出了城門之後藍初的心裏一陣喜悅。在她看來，不管生活在哪個時代，出門旅行都是一件讓人喜悅的事情。以前能走出那牢籠一般的萬府後宅就能讓她高興好一陣了，現在居然可以離開江州府了。哎呦呦，這是件大喜事，終於可以飽覽這個時代的大好山河了。
那空氣，那山水，那風土人情，想必一定比前世那工業社會的要淳樸許多許多。
萬亦桓瞧著福丫那雙眼睛裏麵難以抑製的喜悅，心裏麵也跟著歡喜起來。其實能夠出這一趟遠門，他也是挺高興的，隻是高興到福丫那樣的眉眼含笑，他卻覺得有些誇張了。
西北有萬家的藥材基地，萬家散落在全國的藥材鋪子的藥材都是從那裏采購而來的。每年萬老爺都會派專人去檢查藥材的質量，順便維係和那邊的藥材種植農戶與采藥獵戶們的關係。唯一不同的是，今年派出去的人換成了萬家未來的接班人萬亦桓而已。
“福丫，出個門而已，你就高興成這樣子，說吧，你那心眼裏都在計劃著什麽？”萬亦桓穩坐在那寬大軟和的車座上，和藍初聊起天來。
海棠一邊聽著也很是好奇，海棠是萬府裏麵的丫鬟，就算是個品級較高的大丫鬟，可也是後宅中的女子，對於後宅以外的事情也沒什麽了解。她隻知道這一次少爺出遠門去西北乃是為老夫人尋藥。去年冬
天老夫人的身體不大好，看了好些大夫，吃了不少藥，就是不見好，拖到如今，身體竟然越來越差了。這才讓少爺出門去巡訪好的藥材。
萬老爺行事一向謹慎，這才有了如今的萬家。生意上麵的事情，那都是商業機密，一般不會讓外人知道的，就是自家後宅的人也不能知道，要知道後宅的那些女人可都是最會傳閑話的。這一次若不是海棠身為少爺身邊的大丫鬟，估計也是沒有資格去萬家的藥材基地的。
在海棠看來出門固然是一件新鮮事，可是哪裏有呆在家裏那樣舒坦？家裏麵什麽都是頂好的，出門之後吃飯住宿都是個問題。於是有些好奇地打趣藍初：“看來福丫是個在後院裏關不住的，出了門之後這樣的高興。”
藍初怎麽會聽不出海棠這話的弦外之音？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女人最最合理的命運就是嫁人生子，一輩子呆在一方後院之中，唯一的不同就是這個後院的華麗與否罷了。不喜歡呆在後院的女人，就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沒有男人會喜歡的。
換做別的女孩兒被海棠這麽一說，怕是要不高興了。可是藍初無所謂，她本來就想接受這個時代的女人如此無趣的命運。於是玩笑著回答海棠：“海棠姐真是了解我，我就是喜歡這樣的藍天綠水海闊憑魚躍，常年呆在一方後院裏麵該要多無趣啊！”
此話一出，車廂裏麵原本很是活躍的氣氛頓時有些僵了。
海棠剛才這麽問，完全是出於心中對福丫的小小嫉妒，嫉妒福丫幾乎不費力氣就能得到少爺的關注，更嫉妒福丫小小年紀就知道那麽多的事情。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可是萬沒想到福丫會這樣回答。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就已經不安於室了，長大了還了得？海棠有些驚訝，隨後又有些幸災樂禍，看來福丫也不是個完全有福氣的，就衝著她這樣的膽大和不安於室的野心，怕是以後也得不到什麽福氣。
萬亦桓這邊也有些動容。他迷戀地看著福丫，心裏麵一時間五味俱全。
這個女孩兒像是他命中的克星，從小就能輕而易舉的牽引著他。曾經他以為自己隻是喜歡和她在一起玩，就像那些嫩給他帶來快樂的玩伴一樣，隻是心中喜歡而已。可是後來，年歲大了，不再處於貪玩耍樂的年歲，小廝們都恭敬起來，再也不會陪他玩耍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喜歡她並不僅僅是想要她這個玩伴。
再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他去了一次風月場所，雖然逗留的時間不長，可是隱約的也算是明白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些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從小就喜歡福丫，那樣的心理沒有錯，那完全是出於一個男人對於一個女人的眷戀啊！
出門時碰巧遇上迎親的隊伍時，他會不由自主的想象，若是哪一天自己也能像那個新郎一樣迎娶福丫回家就好了。平時在一起看賬冊談生意的時候，萬亦桓看著福丫那紅潤白皙的臉蛋就忍不住的想去摸一摸，特別是看著那小巧的紅唇，萬亦桓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雜書上看到的內容，心中悄悄地想著若是能上去親一口該有多好！
少年懵懂的心思，讓萬亦桓有些無所適從，情竇初開的悸動讓他每每看到福丫的時候都忍不住的緊張和害羞。完全沒有了小時候那樣的隨性和自然。想拉手就拉手了，想見她，就直接跑去找她了。年歲長了，卻越發的猶豫，擔憂和緊張了。害怕見到她時那心跳過快的羞澀，亦害怕自己說的話做的事會招她不待見。
還好這個時候福丫也變得害羞起來，她也不怎麽和他一起玩了，更多的時候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看書作畫。
當初藍初避免和萬亦桓的接觸完全是為了避嫌而采取的低調行為，才不是什麽害羞。可是到了萬亦桓的眼裏便成了女孩子長大的害羞。雖然想法不一樣，可是也沒甚影響，總之兩人在之前的那一年在一起的時間遞減了是事實。
而現在兩人就坐在同一輛馬車裏，馬車算是比較大的，車廂也不算小，可是看在萬亦桓的眼裏就是感覺空間這樣的小。自己和福丫終於又這樣近距離的在一起了。他的心裏歡欣著，羞澀著，激動著，無措著。如果福丫仔細看的話，一定會發現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出汗了。
可是藍初哪裏知道萬亦桓的這些小心思，甚至還口無遮攔的和海棠說起了自己後院無聊，自己就是要藍天綠水間海闊憑魚躍。
這下子可讓萬亦桓犯愁了，福丫不喜歡呆在後院裏怎麽辦？那自己以前設想的等自己長大以後娶她進門當家作主的計劃不就用不上了？假如她真的想四處遊曆，那自己日後要怎麽說服爹娘同意自己和她在一起？萬亦桓實在不能想象看不到福丫的日子。他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