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刀

正文_第90章 心香(3)

一個老人。

十分蒼老的老人。

比她剛才丟出去的那張枯葉還要衰敗!

但是,這個衰敗的老人卻給她一種無法抗拒的懼怕。

她靠在牆上,大氣不敢出。

老人說道:“這麽多人死了,你怎麽還活著?”

司馬燕在這一瞬失去了知覺,仿佛自己真的死了。

老人又說道:“你想不想現在就死?”

司馬燕明明知道自己不想死,可老人的話似乎有一種巨大的牽引力,她不由地地說道:“想。”

老人忽然笑了起來,他一笑,司馬燕便醒了過來,急忙道:“我不想死!”

老人還在笑。他冷笑道:“即使你真的想死,也不能馬上死。”

“為什麽?”司馬燕反而不解。

“因為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怎能死?”老人道。

“如果我已經知道了呢?”司馬燕也笑了起來。

老人呆了一下,說道:“如果你知道,就告訴我。”

司馬燕一字一頓道:“你是胡奇。”

老人看不出年齡的臉上,忽然似罩了一層寒霜,她的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司馬燕,聲音蒼涼:“你是怎麽知道的?”老人真是胡奇。

司馬燕一指地上的屍體,說道:“他們都死了。”

胡奇冷冷道:“你們不是尋找十三式無極劍法的嗎?”

接著又道:“什麽時候又被人收買了?”

司馬燕道:“我本來就為主人做事。”

“你主人是誰?”

“張小山。”

胡奇雖然想到司馬燕會說是張小山,但一聽到“張小山”這三個字,他還是吃一驚。

良久,胡奇微微道:“張小山讓你們死了那麽多人,而且都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就為了知道我是胡奇?”

司馬燕道:“並非全是自己人?”

“哦?”胡奇道:“那你們中誰是奸細?”

“杜少爺。”司馬燕道。

“杜少爺已經死了。”胡奇道。

“他早就知道這房間裏有一個秘密通口,卻一直沒說。”司馬燕道:“她雖然被你收買,但她卻為主人做事,她不該隱瞞事實。”

胡奇幽幽道:“如果她是一個忠心的人,無論忠於我,還是忠於張小山,都不會死。”

司馬燕道:“她這是死有餘辜,誰叫她懷有異心!”

“你是不是在教訓我?”胡奇道。

“凡是對主人懷有異心的人,都會死得很快。”司馬燕不置可否。

胡奇冷笑道:“那麽你呢?”

“我?我哪裏做得不對?”

“你主人隻叫你傷杜遮天,你怎麽殺了他?”

“杜遮天是水老板殺的。”司馬燕道。

“水老板也能殺杜遮天?”胡奇道:“無論水老板是多凶狠的女人,若不是你將杜遮天擊成致命重傷,她哪裏能夠得手!”

“你胡說!”司馬燕道:“難道我能夠將杜遮天擊成重傷?”

“你當然不能。”胡奇冷冷道:“可是杜遮天是一個很老實的人,他按照事先的安排,隻是虛晃一招,他演得很逼真。”

“你是說他在演戲?”胡奇道:“隻是你懷有異心,趁機下手。”

司馬燕道:“你說我們演給誰看?”

“杜少爺。”胡奇道:“你們演給杜鵑看。”

“她可是杜遮天唯一的後代?”司馬燕道。

“杜鵑以為你們都在演戲

,戲結束,便收場,料不到你卻殺了他父親。”胡奇冷笑。

司馬燕道:“杜鵑至死以為隻她一個背叛了主人?”

胡奇道:“跟你相比,杜少爺還是遜了一籌。”

頓了頓,胡奇歎口氣,仰天笑道:“張小山原以為自己設下連環套萬無一失,想不到到頭卻是一場空。”

不待司馬燕再說什麽,胡奇接著道:“張小山花了那麽多錢,關鍵時刻,你們卻一個個都背叛了他,他若知道,一定會氣得吐血。”

“如果他吐血,也是被你氣出來的。”司馬燕道:“因為是你偷了他的書。”

“我做了天下人沒做成的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了不起?”胡奇陰**。

“你很了不起。”司馬燕接著道:“可惜,你藏書的洞口已經被我知道了。”

胡奇笑道:“知道了有什麽了不起,我本來就打算,如果你不知道,我還會告訴你,然後再殺你。”

胡奇說著走到那幅駿馬圖跟前,用手在八匹馬的馬尾一按,隻聽一陣“軋軋”輕響,牆壁緩緩裂開一條縫,剛好能鑽進去一個人。

胡奇道:“洞口就在這裏,你看清楚了沒有?”

司馬燕睜大眼睛,幽黑的洞口不知道有多深。

司馬燕還在看,胡奇又伸手在八匹馬尾上一按,石門緩緩合上。

司馬燕想看清楚他用什麽手法按馬尾,可是他的手實在太快,她隻看見胡奇的手像一片影子,什麽也沒看清。

胡奇道:“這扇石門,除了我誰也沒能力打開,你知道了又有何用?”

司馬燕知道他並不是在騙她。

隻聽胡奇道:“從這裏進去,就可以直接到藏書樓,所以,琴棋書畫四大高手做夢也想不到,當他們戒備著不讓一隻蒼蠅飛進去,也不讓一隻螞蟻爬出去的時候,藏書樓的所有書籍都已經不翼而飛了。”胡奇說著又冷笑。

司馬燕忽然道:“你現在說出這些,不是覺得太早了嗎?”

話落,血劍起。

卷起一片絢麗的光華。

司馬燕的血劍突然出手!

她要攻他個措手不及!

司馬如血的血劍是武林中獨一無二的武器,它曾經伴著司馬如血走遍江湖,殺盡天下邪道高手。

現在,盡管血劍在司馬燕的手中,威力也是駭人之極!

胡奇似乎也被血劍的光芒驚呆。

然而,司馬燕畢竟不是司馬如血,她的劍還是慢了一步。

劍光頓時消失,如水銀瀉地!接著,血光又盛!

這不是血劍的光,而是司馬燕的血光!

胡奇的手中,沒有刀劍,沒有任何武器,可他卻殺了司馬燕!

司馬燕的血從她的胸口噴出來,隨著劍光灑地。

血劍,終於被血浸染。

血劍滴血。司馬燕也跟著倒地。

司馬燕死也不會相信,殺死她的,竟然是自己的血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劍呢?

劍也一樣。

胡奇望著司馬燕,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歎息,似乎充滿了無限的悲傷與憐憫。

胡奇剛歎息完,緊接著又聽見一聲歎息。

胡奇怔住。

隻聽一個聲音冷冷道:“你現在就說出這些,實在是太早了點。”

胡奇未及反應,就看見張小山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琴棋書畫”四大高手。

張小山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老糊塗,可是,你

聰明一世,不免又胡奇一時。”

胡奇臉色變了又變,隨即又恢複常態。

張小山又說道:“你真是了不起,能做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胡奇想起夜間夢中之事,驚疑道:“難道夢中之事都是真的?”

想罷,冷冷道:“主人,你有沒有覺得,你現在出來,已經晚了?”

張小山道:“我說過,任何事情,隻要去做,就會將希望變成現實。”

胡奇驚道:“你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

“不是白天,就是夜裏。”張小山道。

胡奇聽罷,更信夢中之事是事實。又問道:“那你希望什麽?”

張小山緩緩道:“我當然希望你死。”

胡奇脫口道:“不,你不是這樣說的,你希望我死,可這隻是希望,對不對?”

張小山點頭道:“你也還記得我說過這句話?”

胡奇茫然,他真的弄不清昨夜之事是夢還是事實了。

隻聽張小山冷冷道:“你也許從來不知道,你有一種病。”

“什麽病?”

“夢遊症。”

“夢遊?”胡奇恍然大悟,喃喃道:“夢遊……我怎麽會半夜三更到藏書樓去?”

“你不僅到了藏書樓,而且還跟我說了許多話,透露了許多秘密,你還差點殺了我。”

張小山說著,吟道:“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胡奇道:“這是唐代詩人韋應物的一首詩。”

張小山道:“這也是十三式無極劍法。”

胡奇不敢往下再說,他的額頭,冷汗沁出。

衰老的臉上,仿佛無限疲憊。

忽然,胡奇道:“張小山,你終究曾是我的主人,你走吧,我不想殺你。”

張小山沉默,他在考慮他的話是不是真的。

胡奇叫道:“我說過不想殺你了,你還不走!”

胡奇的眼中,已露出凶光。

張小山心中一沉,他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無法戰勝的力量。

他分不清這種力量是邪惡的還是正義的,卻分明感覺到這種力量的可怕!

張小山有了一刹那的顫抖,他實在沒有把握戰勝他,一分把握也沒有!

可是,張小山卻靜靜道:“你就這樣讓我走,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監視你的嗎?”

胡奇的凶光頓時隱去,淡淡道:“我不想知道,你自以為自己的連環計萬無一失,其實是漏洞百出。”

胡奇不覺笑起來道:“先是杜鵑隱瞞事實,後是司馬燕企圖私覓藏書,為你做事的人,都是這些見利忘義的,反複無常的小人。你被她們騙了,還蒙在鼓裏。”

張小山注望著胡奇,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怎麽還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安排杜少爺和司馬燕?”

“如果不是,她們露出破綻,你會這麽容易就說出真相嗎?”

胡奇再次怔住。

張小山又說道:“你隻知道在詩書經文當中尋找刀法劍法,忘了裏麵有一本書中一句話叫做:最大漏洞和破綻,便是最聰明的計謀。”

胡奇呆道:“哪本書裏有這句話?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說著陷入沉思。

張小山道:“你仔細想想,這句話有沒有道理?”

胡奇凝著眉頭,極力思索,昏暗的燭光搖動,胡奇忽然看見一個暗影,快如閃電射向他身側的駿馬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