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蘇醒
天還未亮，婆子早早便來了青離的房間，見她還在睡著，便上前去一把掀了她的被子，道：“夫人，這天色都不早了，可是要起來幹活呢？”
青離精神有些恍惚的起了身，也不等她緩過神來，婆子便一把揪著她的手臂，將她拽下了床榻，因著她力氣大的緣故，青離身子一個不穩便摔在了地上。
她吃痛的揉著自己的手肘，婆子，挑了眉道：“喲，還真是嬌氣，夫人你也睡夠了，就快隨奴婢來吧。”
她頭還在痛，卻隻得跟著她出去，婆子將她帶到了水井便，旁邊放了兩個木桶，她淡淡道：“這水井已經可以用了，廊巷邊的廚房急著用水，就隻好辛苦夫人你今日往那送水了。”
青離揉了揉自己的腦仁，問道：“廊巷怎麽走？”婆子笑道：“不遠，你出了這勞役房的後門，往右走上半個時辰就到了。”
她知道這婆子是故意的，怎奈現下自己虛弱的很，已是無力同她爭辯。
她正要將木桶放進井裏，卻見蓮夜急匆匆的從大門處朝她跑了過來，“小姐，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都怪奴婢昨日沒在你身邊，讓你被遣來這鬼地方。”
青離不由得皺眉道：“阿夜？你怎麽來這了，快回去，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婆子將蓮夜一把推開，道：“等會兒，你這賤婢子又是從哪來的？”
蓮夜氣道：“你個老太婆在這說誰呢！我是離夫人的貼身丫鬟，怎容得你在這裏放肆！”那婆子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般。
“嗬，我當是誰呢？這位所謂的夫人現在也是要聽我的，你算個什麽東西！”她怒氣衝衝的說道。
蓮夜還想還嘴，青離卻勸道：“算了，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我本就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蓮夜看她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
她扶著青離道：“小姐，是奴婢來的晚了，讓你受這些個罪。”婆子又指著地上的木桶道：“夫人你還是快些幹活兒吧，可別再像昨夜一樣沒用的暈倒了。”
蓮夜忙急道：“小姐你怎麽會暈倒，這可惡的婆子欺負你了是不是？”她又扶著青離的雙肩，看著她穿的衣裳，鼻尖一下子就酸了。
有些哽咽的道：“等王爺醒來，奴婢定要去為小姐討個說法！”那婆子一聽蓮夜搬出了莫蜃，有些心虛的道：“那什麽，王妃吩咐過，外人一律不準來探視，你個賤婢子就快些走吧。”
蓮夜恨聲道：“我是來陪小姐的，王妃也是同意了的，你管不著！”那婆子一時語塞。
青離笑了笑道：“還好有你，阿夜。”蓮夜又朝婆子道：“這些活會做完的，你難不成還要在這裏侍候著啊？”
婆子氣不過，仰著頭道：“侍候？你先好好侍候好自己吧！”說罷便轉身離去，青離卻身子一軟作勢便要倒下，蓮夜忙伸手將她扶住。
扶她坐在了井邊，關心道：“小姐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吃過東西了麽？”青離搖搖頭，已是沒有力氣去說話了，蓮夜從包裹裏拿出了兩個饅頭遞給了青離，又從桶裏用手捧了水湊到她嘴邊。
她就著蓮夜的手喝下水，這才緩過些來，又接過饅頭一口口的吃起來，蓮夜難受不已，“小姐自小到大，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王妃真是太欺負人了！”
青離輕聲道：“就算沒有她，隻怕莫蜃醒來也是不會饒過我的。”蓮夜為她將額前淩亂的發絲理了理，道：“小姐你也是傻，既然都決定了要他死，卻為何還要救他？”
青離歎著氣道：“我當時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做，現在想來倒真是為自己感到悲哀，連仇都報不了，我活著真是沒意思。”
蓮夜心裏也是難過：“小姐你千萬別這麽說，活著，總是好的。”歇息了會，青離已恢複了些體力，她起身拿起木桶開始打水。
蓮夜拉住她的手道：“讓奴婢來吧。”青離伸手指了指另一個木桶，道：“你幫我拎一個就好，這點事，我還是能做的。”
兩個時辰後，因著廚房那邊又吩咐她二人做這做那的，等回了勞役房已是疲憊不堪，蓮夜帶來的吃食也都吃完了。
尋不到食物，二人隻得去找那婆子。待行至婆子住的屋子裏，才看見她和另外幾人吃的正香，嘴上還不停的在說些粗話。
蓮夜氣不過，上前道：“你們簡直是太過分了，小姐好歹還是王府的夫人，怎容得你們這般怠慢！竟連晚膳也不給！”
那婆子起身走到蓮夜身前，道：“來了這勞役房，就沒聽說過出去的理兒，就好生待著吧，至於晚膳，不是給過你們了麽？”
蓮夜很是委屈，恨道：“全是些餿了的飯菜，存了心是不讓人吃！”婆子卻哈哈大笑起來：“你愛吃不吃！餓死了可別我沒提醒過你！”
二人最後隻得懨懨的回了房，腹中饑餓難耐，竟是怎麽也睡不著。
主屋內，微生正為莫蜃施著針，湘寧擔憂的問道：“怎麽樣了？”微生緩緩答道：“王妃別著急，下官這次施針王爺很快就能夠醒過來。”
她這才鬆了口氣，果真，不過一小會兒，莫蜃便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湘寧，“你怎麽在這？”
湘寧有些不自在，道：“王爺病了，臣妾自然是要來前來服侍的。”微生為莫蜃將身上的銀針拔了出來。
輕聲問道：“王爺現下可還有哪裏不舒服？”莫蜃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還好。”說罷見鬆藍諾諾的侍在一側，便問道：“青離呢？”
湘寧沒有想到他醒來最先問的竟是那個傷害了他的女人，心下戚然，鬆藍急急出聲道：“夫人她......”湘寧卻側頭瞪了她一眼，鬆藍立時不敢再多說。
莫蜃已是看出了些端倪，語氣有些不悅的道：“說，她怎麽了？”鬆藍還在猶豫著，卻是微生出了聲兒。
“回王爺，夫人是在勞役房裏。”莫蜃不由疑惑道：“她在那兒作甚？”湘寧忙道：“王爺您聽臣妾說。”
怎料莫蜃卻對她搖了頭，又轉首看向微生道：“你來說。”微生並不看湘寧的略帶威脅的目光。
繼續朝莫蜃道：“王妃認為是夫人使得王爺變成這樣的，因此罰她去了勞役房。”莫蜃神色淡然，“那日是誰叫的大夫？”
鬆藍在一側輕聲道：“是夫人，奴婢進屋看見她抱著王爺，已是滿身血跡，夫人便讓奴婢去找大夫來。”
湘寧也是有些氣不過，忙道：“王爺，那青離根本就是想要害你，臣妾做為您的王妃，必須要出去這些個心懷不軌之人。臣妾也是為了王爺好啊。”
莫蜃並未理她，隻是在細細想適才鬆藍說的話，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救自己，可是為何心裏那麽的痛。
他朝湘寧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本王要靜一靜。”湘寧心裏難受，卻又不能表露出來，是自己時時刻刻陪在他的身邊，悉心照料他，可為何，那人心裏就隻有青離。
湘寧落寞的離去了，莫蜃皺著眉頭想要起身，微生忙道：“王爺您還是躺著吧，傷口不能再出問題了。”
他隻好躺了回去，略略喘了幾口氣，道：“鬆藍，她現在怎麽樣？”鬆藍眼裏已有些濕潤，輕聲道：“必是不會好的，那勞役房哪裏是人呆的地方，夫人被遣去的那日身子很是不好，不過蓮夜已經趕了過去。”
莫蜃又朝微生道：“麻煩你，微生，去把青離帶回來，本王現在身子不便，不能親自去。”鬆藍詫異道：“王爺您，不怪夫人麽？”
他冷哼了一聲，“有什麽可怪的，我欠她的，更何況她還記得叫大夫，本王又能說什麽。”
微生在一旁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是，下官這就去，還請鬆藍姑娘在此好生照顧王爺。”鬆藍點點頭，心下卻是感慨不已的。
勞役房內，青離和蓮夜正被婆子指使著洗衣裳，二人的雙手此時已是紅腫不堪，那婆子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搖著腿道：“不好好看著你們，是不會認真幹活的。”
蓮夜虛弱的道：“你給我等著，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婆子笑了起來道：“嗬嗬，就憑你？我就在這裏好好等著，你們能不能活著回去，還是個未知數呢！”
青離手上已經沒有力氣了，隻是雙手還泡在木盆裏，她閉了雙眼倒在了蓮夜的身上，她急道：“小姐！你怎麽了！”
婆子隻當沒看見，還在嗬斥她：“別裝了，不想幹活就直說。”話音還未落，她便重重倒在了地上，蓮夜驚得尖叫了一聲，她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口中卻不斷有鮮血湧出。
蓮夜轉首，卻是微生微笑著站在她身後，道：“下官奉王爺的旨意來接夫人和姑娘回去。”蓮夜卻指著那婆子，斷斷續續的說道：“她，她是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