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374章 何處是歸途
林落的心微震，卻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心中陡然緊張不已，她問道：“他……他怎麽了？”
問話間，林落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帶著抹顫抖。
為什麽她的心竟會如此緊張，難道是受了眼前這些事情的影響，還是蘇筠昱的神情太過寂滅，讓她產生的心理原因？
可是到底為什麽，林落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十分強烈。
而蘇筠昱定定的著看她，過了一會才道：“他也死了。”
蘇筠昱的話就好像晴天霹靂一般，又或者，比這更嚴重，幾乎有種天塌的感覺，她不敢置信的問道：“你……你再說一遍！”
蘇筠昱看著他，眼神裏說不上是悲還是什麽，最終他又重複了一遍：“他死了。”
他死了。
死了。
了……
林落渾身就像浸在冰窖裏，寒冷得連心髒都有種慢慢失去溫度的感覺，而蘇筠昱的話，則不斷的回響在耳邊。
雖然知道這種時候蘇筠昱是不可能騙她的，可她仍然不信激動道：“不可能！到底怎麽回事？”
楚潯怎麽可能會死！
也許這世上誰死去，林落都不會有太大意外，可唯獨楚潯，她從來都沒想過幾乎無所不能的他竟然也會這麽輕易的死去，完完全全的沒有預兆。
還記得臨別的那天對方還一臉輕鬆的說等他解決完了京城發生的事情後就去天闕宮接她，可是過了這麽多日，她等來的卻是他身亡的消息。
她寧願這一切都隻是場幻覺。
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楚潯死訊的時候，林落心中湧現出來的不是悲傷，而是不可思議與墜入冰窖的冷意，她甚至想，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立馬暈過去，等她醒來之後楚潯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或者有人告訴她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奈何她現在的心理素質也被鍛煉得不是一般強大，任她再怎麽想兩眼一黑，可就是還好端端的站著。
強迫著自己平靜下心來之後，林落咬了咬牙，看著蘇筠昱，聲音顫抖的問道：“你，你說清楚些，這到底怎麽回事？”
蘇筠昱靜靜的看了她一會，然後慢慢的開了口，將這兩天打聽到有關楚潯的消息都告訴了她。
自從那日林落與楚潯分開之後，林落去了天闕宮，楚潯被帶進了皇宮，而第二天一早，楚潯出了京城，卻是因為答應了林振君要收服東臨，隻有當他打敗了東臨之後，楚崇軒才會答應放棄殺林落。
而這幾天楚潯也果然如他自己所說的，幾乎未怎麽損兵折將，隻設了幾個計，並讓人扮作莫千雪的暗衛，送了一封假的信到東臨帝手上，便輕易的擊垮了這片大陸上屈指可數的東臨強國。
所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也不過如此。
這幾天，天闕宮在發生重大事故，而南楚與東臨也一直在戰火不惜，楚潯做到了他答應楚崇軒的，可惜楚崇軒根本沒想過兌現自己的承若。
東臨國被毀於一旦，直到前兩天，莫千雪出現。
其中過程蘇筠昱並沒有打聽到，隻知道最後結果是莫千雪與楚潯同歸於盡了。
起初他其實並不太相信，楚潯連一個國家都可以輕易的說攻破就攻破，怎麽可能最後死在莫千雪的手上，可是他得知的事實確實如此，而楚潯自那日之後也再未出現。
這是蘇筠昱一再確定過之後，才會告訴林落。
原本他並不想說出來，因為這種死去自己所愛之人的痛苦他太了解了，可是外麵已經到處都在傳著此事，隻要林落出了山崖，遲早都會知道。
即便瞞，他也不可能一直瞞下去，若是楚潯遲遲不出現林落也遲早會去打聽對方。
與其讓她在那天時候再得知事實的真相，不如現在便告訴她實情。
然而林落在聽說了整件事情之後，整個人就像是突然失了魂一樣，怔怔的站在那裏，耳邊的風呼嘯得更寒冽了，可是她卻再也感覺不到一絲冷意，巨大的絕望就像是黑洞一般包裹著自己。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因為她的身份……
林振君是為了她而死，林婉悅的複仇，還有那些前朝人的死亦和自己有著脫不開的關心，包括天闕宮的毀滅，現在就連楚潯，也因為她而離開了……
就好像一下子，所有的絕望都化作利劍貫穿心髒。
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她，也許，這些人都還在好好的活著。
林落不知道到底是該恨自己，還是恨她穿越到了這具身體，繼承了一個這樣的身份，好像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因為她而變得不幸，甚至一個個離開這個世界。
那些她愛的，她恨的幾乎都死了，可是她現在卻還好好的活著。
心髒一點點的被絕望吞噬著，林落以為自己會悲傷，會痛哭流淚，可是到了這種時候，她才發現，心裏麵的絕望已經壓得連悲傷都喘不過氣來，而眼淚也留不下來，隻是有種窒息般的痛意，心髒就像是將要停止一般。
蘇筠昱見她神情，眼眸裏閃過一絲異樣，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林落卻先他半秒開了聲道：“你說，我下一個會不會就把你也給害死了？”
她的聲音並沒有什麽激烈的情緒，隻是被一股灰暗給籠罩著，甚至還平靜得有些可怕。
她又看著蘇筠昱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怕我會把你也給害死了，如果不是我，也許你現在也不會這樣。”
說著，她轉頭看了眼沉睡中的葉夕顏，雖然沒有直接的原因，可葉夕顏的死，至少也與她有著間接的聯係。
現在這個世上，她的親人已經全都因為她死了，而朋友……林落突然想起東臨蕭家的那兩兄弟，現在東臨淪陷，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隻是林落現在已經沒有那些精力與勇氣去了解那麽多了。
在這裏的朋友，也就隻剩下了蘇筠昱一人，如果他也因為自己遭到了什麽不測，林落覺得自己大概真是天降災星了，也可以不用在這
世上活下去了。
蘇筠昱的眼眸中沉澱著的痛意如河流般匯聚，他的聲音亦是慘淡而灰暗，他道：“離開？若是你要現在離開，你想去哪？而你覺得我又能去哪？”
他也已經沒有了親人和朋友，就連那些下屬也幾乎全部犧牲，天地之間，隻剩下了他孤獨一人，如果此時和林落分開，蘇筠昱也許再也不會比現在更絕望，而今後的歲月裏，又還有什麽能支撐著他繼續活下去。
“就算是死，也無謂了，走吧。”他淡然的道。
說完這句，又將葉夕顏在車內再次安頓好，然後看向林落，等著她上車。
林落的眼神有些木然的一寸寸轉過，最後又定在了葉夕顏的臉色，她的腦海中回想著蘇筠昱的話，最終什麽都沒有說，沉默的上了車。
而在林落上車之後，蘇筠昱隻是抬眸望了眼遠方的天空，那裏帶著一抹慘淡的蒼藍。
收回了目光之後，蘇筠昱坐上車前，架起了馬車，朝著遙遠而無人的道路駛去。
這一路就像是沒有盡頭一般，而耳邊也之聲呼嘯而過的風與冷冽的空氣，肆虐得吹打入心髒。
林落坐在馬車中，整個人就像是定著了，隻是木訥而沉默的保持著一個姿勢，腦海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也許，這隻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夢。
馬車不知道行駛了多久，這一路上都未見過任何人，蘇筠昱隻是坐在外麵，沉默的駕著車，天地之間，隻有寒冷與絕望。
一直到了晚上，馬車才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荒原。
如果不是因為馬匹需要休息的話，蘇筠昱大概會這麽無休止的繼續行駛下去，大概是因為，心已經麻木了，也就沒有了疲倦與寒冷。
停下馬車之後，蘇筠昱在這地方走了幾步，拾來一些幹柴，就地生火。
馬車中的林落微微抬手掀開車簾看了眼外麵，望了蘇筠昱幾秒，然後起身下了馬車，隻是表情依舊是木然的。
火光忽明忽暗的照耀著兩人的臉，然而此時的他們都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木頭人一般，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火堆，也沒有誰發出一言。
最後蘇筠昱從馬車上拿了些幹糧下來遞給林落，道：“吃點東西吧。”
雖然就這麽跟個沒有生命般的人一樣好像也不錯，可是他們終究是活人，更何況，他還有事情要做。
林落也沒拒絕，接過他遞來的幹糧，這時候袖子裏的皮卡丘突然冒出一個頭來，林落這才想起，這隻老鼠貌似在自己的袖子裏窩了一天，出奇的安靜，平時它的食量就大，這會估計也餓了。
雖然她現在心裏絕望得什麽都不想管，但看著這毛茸茸的小動物，不知為何，心中卻升起一股無力的悲哀，這種痛意猛然而劇烈的侵襲著心髒，幾乎要令人支撐不住。
林落將食物分了一半給皮卡丘，而一人一鼠什麽話也沒說，最後他們就在這裏度過了一夜，第二天，又是啟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