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

第14章 池麵鬥智

正文第14章池麵鬥智石繼誌用手向那蓮池一指,對鐵肩老人沙夢鬥欠身道:“弟子鬥膽敢請與沙前輩一較輕功,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鐵扇老人沙夢鬥聞言不由麵色一青,果然他自知各門武功之中自己輕功最差,而這石繼誌竟偏偏要請求和自己比試輕功,看來這孩子確是目力驚人。

他哼了一聲,本想不允,奈何天山三老一向是言出必行,方才已經說過大話,此時又怎能反悔?不過他尚自信,即使是輕身功夫再差,也不至於就會輸在對方一個初出道的小毛頭手裏,於是他心中雖甚是憂慮,卻拉長了聲音哈哈一陣狂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又咳了幾聲,目放異彩道:“小夥子,你要怎麽個比法?”石繼誌彎腰一笑道:“請諸位前輩同來一賞。”

說著反身率先向那一波清水池邊走去。

行到池邊,回頭向著二者沙夢鬥躬身道:“弟子想要與老前輩在這池麵上較一陣輕功……”石繼誌話一出口,天山三老麵上都突然變色,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年輕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天下能在水麵上禦波而行之人,武林中聽說隻有上官先生一個人,自己兄弟三人中,隻白發王秦勉和金笛生郝雲鶴二人尚可勉強為之,沙夢鬥卻萬萬不行;而眼前這年輕人,莫非竟有如此輕功麽?就在鐵扇老人沙夢鬥驚愕得無以複加之際,石繼誌卻和顏悅色地接下去道:“池麵既無蓮荷著足,所以弟子想……”三老不由吐了一口氣,這才知道還有下文,尤其是沙夢鬥,更是寬心大放,哈哈笑道:“依你之見呢?隻要你劃出道兒來,我老頭子是舍命陪君子!”石繼誌放眼向那波清池一望,隻見那池麵約有七丈見方,環池生著參天的翠竹。

他不由低頭想了想,暗忖:“要想出一種怎樣的比試方法,才能盡我所長?”猛一偏頭,看見池邊的青竹,不由心中一動,不假思索地向前走了幾步,來至竹邊,順手摘下一把竹葉。

鐵扇老人沙夢鬥白眉一皺,正不知石繼誌此舉為何,見石繼誌已向池邊走去,猛然右掌揚起,掌中竹葉就像十數支竹箭,一齊飛向了半天,刷刷一陣細響,皆落向了池麵。

石繼誌遂躬身一笑道:“老前輩對這種比試方法有何高見?”沙夢鬥此時才明白究裏,不由暗暗驚心,他明白石繼誌竟是要與自己在那飄浮在水麵的竹葉之上較量輕功。

這可不能不說是聞所未聞的花樣子。

試想那直徑不過一二寸長短的竹葉,在水麵上能有多大的飄浮力量?居然還要人行其上,這可不能不說是一種奇險了,本身若沒有“一葦渡江”的極上乘輕功絕技,是萬萬不敢輕易嚐試。

鐵扇老人自問尚可一試,可是令他吃驚的是,石繼誌一個弱冠少年,居然能有如此輕功造詣,幾乎令人難以相信。

想到此,他還不得不裝著笑臉,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石繼誌已再次去這池邊林摘下百十片竹葉,分了一半,恭遞與沙夢鬥道:“請前輩自行布陣!”說罷雙手向外一翻,已施出暗器中“滿天花雨”的打法,把掌中的竹葉全數灑上了半天。

可是他這種打法,更是別具一格,竹葉在空中似張網似地全部散了開來,葉與葉之間看來幾乎是距離相等,向水麵上一落,直如百十小舟,水麵泛起了一片波紋。

他這一出手,天山三老無不驚訝失色,雖知此舉石繼誌是有心賣弄,可是內心無不歎息,這少年好驚人的“元氣分功”。

鐵扇老人沙夢鬥看在眼內微微一笑,他心想:“小子!比輕功我不敢說比你強多少,可是你要跟我比暗器打法,嘿嘿……小子,你還差一籌!”思念之間,正逢起了一陣微風,吹得那池邊竹葉刷刷作響。

就在這風一起的刹那,就聽鐵扇老人沙夢鬥口中喝了一聲:“起!”他那隻抓滿了竹葉的手猛然向外一翻,微風之下,那些輕如蟬翼的竹葉,就像數十枝竹箭,帶著一陣輕嘯之聲射向了半空。

一任那風吹著池邊竹林瑟瑟作響,可是這些飛在半空的竹葉,動也不動一下。

微風之下,這些竹葉幾乎是同一個姿勢,一齊頭下腳上,隻聽“嗤嗤”一陣水響,水花翻處,數十片竹葉全部沒入水中,須臾又自水中飄起。

隻這一手“落葉飛花”的功夫,足令在場三人顧之驚心,石繼誌不由暗自心寒,暗忖這沙老好精湛的內功!此時水麵上已飄浮起百數十片竹葉,直如無數扁舟,微風之下左右飄浮。

如果人能縱身其上,可真是神乎其技了!沙夢鬥冷冷一笑道:“小夥子,竹葉已布好,你看怎麽比試呢?”石繼誌將長衫脫下,露出水青緞緊身衣,正色道:“弟子以為,若隻是登萍渡水,點葉而過,並不足為奇,所以……”他這“所以”二字方一出口,鐵扇老人沙夢鬥就好像當胸被打了一拳似的,臉色竟然也顯得不大自然,石繼誌見狀接道:“所以弟子鬥膽,要在這百十片竹葉上,向你老人家請教一手掌法。

不知你老人家可肯賜教否?”他話一出口,沙夢鬥竟再也沉不住氣了,口中不由哼了一聲,卻把目光朝自己拜弟金笛生郝雲鶴身上溜去,可是金笛生郝雲鶴卻正在目視別處,以至於沙夢鬥的心思算是白用了。

鐵扇老人沙夢鬥無可奈何,隻好硬點了點頭道:“如此很好!”他恨聲接道:“不過石繼誌,我是有什麽話都是說在前頭,我老頭子比武一向是手下沒準,可難免掌下傷了你,到那時你可別怪我下手太重!”說著話麵露凶光。

石繼誌心想:“老家夥!你的心思是白用了!”他含笑道:“謝謝老前輩關照,不過……”他微笑了一下接道:“不過我們這一陣是比輕功,如果前輩不以為意,弟子希望不妨先明白規定一下……”沙夢鬥恨聲道:“還有什麽好規定的?你說!”石繼誌一笑道:“其實在前輩眼中不值一笑,而弟子按照武林規矩,卻不能不事先說明!”沙夢鬥氣得雙眉一豎,急道:“你說呀!”石繼誌不由暗笑:“你可中了我的計了,輕功一道,首重心平氣和,我先引你怒火高熾,待上了池麵,你可就吃虧了。”

他依然是慢條斯理地道:“弟子以為雙方應先訂好,池水不可超過鞋麵,否則就應算輸。

老前輩以為如何?”沙夢個正在氣頭上,聞言竟毫無考慮地答應道:“這個自然!”說著話,這位一向高傲自大的老爺子竟然也把那件外套脫下來,順手丟在一旁,虎目灼灼地看著石繼誌,恨不能當場一掌將對方劈死。

石繼誌見時候也差不多了,這才眼觀鼻界觀心,強自由丹田提起一口真氣,朝著三老一抱拳道:“弟子放肆了!”話聲一了,但見他上肩絲毫未動,全身就像是一片為狂風所吹起的鵝毛一樣,輕飄飄地已躍向池麵,身未落地,倏地一直雙足,足尖向下,已輕輕分點在水麵兩竹葉之上,那兩片竹葉隻不過輕輕一動在水麵上泛起了一些波紋,隨後即不再動分毫。

這種平神凝氣的神采,足令天山三老大吃了一驚。

金笛生郝雲鶴看在眼內,側目看了自己拜兄白發王秦勉一眼,白發王秦勉也不由微微搖了搖頭,他們萬萬想不到石繼誌竟有如此輕功造詣,既有此技,即使是水麵沒有那些竹葉,恐怕亦不致就能難著他。

二老都不由連連為沙夢鬥擔心,蓋因為天山三老武功之高,名氣之大,在江湖上也不過僅次於上官先生,若真輸在一個少年手上,這風聲傳揚出去,實在是大為丟人。

所以他二人口中雖不便言,其實心內已憂慮萬狀。

石繼誌身一落上水麵,全身竟借著二足尖為支點,順風已把身形轉了過來,衝著鐵扇老人沙夢鬥一抱拳,道了聲:“請!”鐵扇老人沙夢鬥在石繼誌身方騰起的一刹那,已凝神強提了一口真氣,待石繼誌“請”字方一出口,這位老爺子竟來了一個“飛燕穿雲”的絕招,整個身子就像一支箭似地陡然拔起,在空中猛然一式“細胸巧翻雲”,整個身子竟成平麵往水麵上倒了下來。

秦、郝二老都不由麵色一變,正不知沙夢鬥怎會如此,就連石繼誌也不由一驚,隻當是這沙夢鬥一時大意失了手。

誰知就在三人俱自驚心之際,沙夢鬥偌大的身子竟然麵朝下地落下了水麵。

他這種手法更是奇妙,兩手兩腳各以四肢之尖,一齊點在了水麵竹葉之上。

那四片負重的葉子,隻微微向下沉了一下,可是鐵扇老人沙夢鬥已借著雙手一彈之力,整個身子筆直地反立了起來。

二者心中才不由一塊石頭落下了地,原來這鐵扇老人沙夢鬥自知輕功一道為自己所不擅長,更因方才試前與石繼誌生了悶氣,臨時調氣凝神已經來不及了,無奈隻好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任何人都隻當他這一手是成心賣弄,其實這就是沙夢鬥老謀深算、投機取巧的地方了,他知道自己若像石繼誌那麽硬憑真實輕功造詣上去,難保不立刻就得出醜。

所以想了這麽一套取巧的玩意,借二手之力將身體重量分擔了一半。

這位老爺子一立起身,也不由得老臉通紅,別看他在陸地上是口上不饒人,但一上水麵,可比誰都聽話,眼觀鼻鼻觀心,一時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石繼誌見沙夢鬥一上陣後,目如一線,口唇緊合,已知他此時心情極為緊張,自己也不敢絲毫大意,往空長吸了一口氣,身形猝然向下一矮,目光集中一點,注視足前三尺。

這種招式一立,在天山三老內行的眼中一看,就知是高人一等。

論起這種“淩波仙步”的功夫,即使是上官先生也不見得就比石繼誌高上多少。

因為這種功夫,完全憑先天根骨和後天的名師指點,方能成為奇上輕功。

石繼誌幼隨異獸小金踏雪履波,穿枝踏葉,數年來幾乎無一日間斷,所取姿態全和小金一模一樣,即使是上官先生有時也是歎為觀止。

這時水麵對敵,在天山三老眼中自是一種空前的嚐試,可是在石繼誌卻已是司空見慣之舉,昔日幾乎每一天都會同小金在澗上戲上幾遭,此時這一應敵,就似毫不經心一般。

他這種姿勢一立,沙夢鬥仿佛感覺到自己已輸在這年輕人的手中了,可是此老一生自負成性,從未向人低過頭,即使是明知不敵,卻也是抱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意念。

就在石繼誌的身形往下一低的刹那,鐵扇老人沙夢鬥猛然在水麵上一點雙足,躍前二尺,右足尖一點竹葉,整個身子已轉了過來,同時右手自左臂之下倏地疾伸而出,一招“雲龍抖甲”,帶著無比的勁風,直向石繼誌前心“肺腑穴”上猛打了去。

石繼誌身形向右一閃,這一來沙夢鬥除非有把握能夠打上對方,可不敢把掌法推出去了。

這種水麵上輕功夫可不比陸上,如果這一掌擊不中對方,自己就很可能被這種前帶之力弄得立不住腳。

所以他見石繼誌身形往左一閃,慌不迭忙將推出之掌向後猛然一抽,身形可就不能立於原地不動了,用“蜻蜓點水”的步法一連點過五片竹葉,方把身形給定住。

石繼誌側目斜視,已看清了沙老的部位,他猛然身形向左一倒,乍看起來,就好像是往水麵上倒了下來,可是他整個身子不待倒下,左足猛然一踏那片竹葉,全身已側竄了五六尺許。

這種疾勁的進身之法,若在陸地上尚不足為奇,可是若在水麵上,尤其是足下僅有薄薄的一片竹葉,這種身手可足以驚人了。

他身形一疾竄過來,已夠上了步位,二話不說,並有手中食二指,照準鐵扇老人沙夢鬥的腰眼“笑腰穴”上就點。

沙夢鬥以“雀躍三枝”的身法,方向前點過一片竹葉,可是石繼誌身形再矮,右掌變點穴手為“摟膝海底針”,直往沙夢鬥後胯上猛摜了過去。

沙夢鬥空有一身蓋世奇技,隻恨此時竟是無法施展出來,身方向前點過一葉,猛覺後背涼風襲背,不由暗道了聲:“不好!”這鐵扇老人沙夢鬥盡管是在水麵之上,也禁不住怒火高熾,他竟不避不躲,待石繼誌這隻掌即將沾在自己背心的一刹那,猛然向前一栽,竟貼著石繼誌的那隻右掌,倏地一個“怪蟒翻身”,一式“推窗望月”,雙掌上挾著無比的勁風,直往石繼誌一雙“肩井穴”上猛擊了過去。

同時因為這一式的疾勁之力,他足下的竹葉已然沉下水中,沙夢鬥不得不一連前趕了三片竹葉,然而那雙抖出的雙掌卻並不改變去勢。

石繼誌萬萬料不到,這鐵扇老人沙夢鬥居然敢在水麵之上,施出這種濁力的功夫來,一時無備之下,竟被這種淩厲的壓力一連逼著退了三四步,足下一軟,若非是強提著那口真氣未泄,就此一式,也定敗在這沙夢鬥手中無疑了。

就如此,他仍覺前胸一陣氣悶,不由一陣麵紅心跳,心忖:“好厲害的老人,諒你不知我的厲害!”想到此一提丹田之氣,口中尚道了聲:“好厲害!”足下微晃,以“燕子三抄水”的招式,隻聽“刷刷刷”三聲,水麵上立刻點起了三點圖紋,他人已湊近沙夢鬥身前。

這一次他可不客氣了,就見他倏地引頸分臂,以“白鶴亮翅”的招式,猛出右腕往沙夢鬥前肋揮去。

鐵扇老人沙夢鬥用“分雲手”,去叼石繼誌來腕脈門,可是石繼誌左掌一沉,竟用“穿心掌”直襲鐵扇老人的前心要害,沙夢鬥四腹吸胸,二人都知招已用老,各自後退了二片竹葉。

岸上二老看得觸目驚心,都不由為鐵扇老人沙夢鬥暗捏一把冷汗。

此時石繼誌向右,鐵肩老人向左,各以極輕快提縱之術在池麵上飛馳了一周。

鐵扇老人沙夢鬥不由暗暗著急起來,試想以自己如今身份,若是連一個初出道的小夥子都打不過,那麽今後江湖道上可有自己丟臉的時候。

他這麽一想,愈是不能心平躁釋,離著石繼誌尚有六七尺,這位沙老爺子身形猝然往下一矮,平竄而起,在往下一落的刹那,卻以“龍形穿心掌”的姿態,身隨掌起,直往石繼誌前心上猛擊。

石繼誌在和此老走個對麵的霎時,已經猜到這鐵扇老人定是以進撲之勢猛擊自己,所以就在鐵扇老人身子方一下矮之際,石繼誌已經足下曲趾以待。

鐵扇老人沙夢鬥身形騰起,石繼誌身形卻也跟著同時騰起,因此沙夢鬥往下一落,卻已經滿不是原來部位了,那淩厲的百步劈空掌力平白擊起了一片水花,水珠四濺,他麵立刻晃動了起來。

沙夢鬥掌一擊空,足下也搶進了三步。

他就覺得不大妙,果然石繼誌就像一隻待兔的餓犬,身子本是直撲向前,此時猛然一個“神龍擺首”,倏地一轉身,雙掌交錯著向外一抖,這一次他竟也破格在水麵施出重掌力來,“霸王卸甲”的掌式向外一抖,雙掌上用了多年未用的“金鉤掌”力,那淩厲的掌風就像是一堵鋼牆,直往鐵扇老人沙夢鬥全身逼壓了過來。

鐵扇老人沙夢鬥立刻就覺得自己已在對方掌力之下,若再想抽身已屬不智,見石繼誌這一式又快又疾,決不再容他稍緩須臾。

沙夢鬥不由一時發須皆立,口中哼了一聲,一振二臂,竟在水麵上展出了“一鶴衝天”的輕功絕技,偌大的身體陡然上拔了一丈五六。

石繼誌一掌打空,一連竄出了五六片竹葉,方站定了身形。

仰首一看空中的沙夢鬥,他不由劍眉一展,情知這一陣自己是勝定了。

果然他一念未了,沙夢鬥自空下落,因起勁太猛,投身太高,在空中尚未落下,已知大勢去矣,不由急得雙目一陣發黑,迷糊之中尚自強提真氣,可是已沒有什麽用了,雙足方一落上水麵竹葉,隻聽“噗”的一聲,那一雙青布挖雲快靴,自踵以下竟然全落下了水池。

這位老爺子一時急怒攻心,大吼一聲,就像當空打了個焦雷,遂見他一振雙臂,“嘩啦”一聲水響,已縱上了池岸。

石繼誌卻先他躍出荷池,一上岸先向鐵扇老人沙夢鬥一抱拳道:“弟子甘拜下風了。”

鐵扇老人沙夢鬥是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石繼誌此舉用心,於是這位一向自恃過人的沙夢鬥也不由得初次感到麵紅過頂。

隻見他仰天大笑了兩聲,一展那雙禿眉,寒聲道:“石繼誌!我老人家六十年來在江湖上從未服過人,今天在輕功上算是第一個服了你了……”他接著又打了個哈哈道:“石繼誌,這一陣你是贏了,可是你願意接我一陣掌法麽?”石繼誌知道此老求勝心切,如果自己水麵上輕功勝了他,定要沒完沒了糾纏,故此運用機智,一來是為鐵扇老人沙夢鬥保全麵子,再方麵也想借此少些麻煩。

卻不料仍然為他看出,石繼誌不由臉色一紅,彎腰為禮道:“弟子承前輩手下留情,得與前輩此陣平分秋色,何敢再接別的,務請老前輩不要強弟子所難才好!”鐵扇老人沙夢鬥老臉不由又是一紅,還想再出言誘對方和自己一較其它。

可是此時一旁的白發王秦勉和金笛生郝雲鶴眼見自己拜兄弟落敗,尚自厚顏喚一個晚輩再接二陣,俱都深感麵上無光。

金笛生郝雲鶴因是拜弟,不便出言,隻得看白發王秦勉一眼,秦勉咳了一聲道:“二弟……”沙夢鬥聞聲回視,白發王素勉臉紅了一下,又看了一旁的石繼誌一眼,囁嚅道:“二弟!我們既與他約好三陣分上下,還是各人比一陣好……這一陣你倆是不勝不敗,算是平了;再下一陣,該老三的了。”

他不得不昧著良心說這句話,其實他看得比誰都清楚,隻因為要是實話實說,別說是沙夢鬥本人,就是自己這個臉也丟不起。

他這樣說,石繼誌臉上卻絲毫不帶一絲不服之色,金笛生郝雲鶴在一旁看在眼內,心中暗暗嘉許,不由對他生出不少好感。

石繼誌躬身行禮道:“秦老前輩所言極是,弟子鬥膽想請郝老前輩賜教!”說著轉身向一旁立著的那位翩翩儒士行了一禮。

鐵扇老人沙夢鬥兀自不服,正欲說話,卻被白發三秦勉擬了個眼色止住。

沙夢鬥尚不明這眼色用意,一怔之間,金笛生郝雲鶴見機忙笑著道:“賢契不必過謙,此乃有言在先,何需再言請賜二字!”石繼誌聽在耳中,心中不由一喜,因為由這“賢契”二字上判斷,這金笛生郝雲鶴分明對自己已消去了不少的敵意。

他忙走上一步,躬身對金笛生郝雲鶴道:“請示前輩如何賜教?”金笛生郝雲鶴仰天哈哈一笑,笑聲一停,卻笑眯眯地對石繼誌道:“方才我三人已說過了,一切但由賢契自行作主,無論你劃出什麽道兒,我兄弟是一概奉陪!”石繼誌不由道了聲:“弟子怎敢……”不想那金笛生郝雲鶴倏地劍眉一豎,冷然道:“不必多禮,快說吧!時候可不早了。”

石繼誌無奈,頓了頓道:“弟子遵命!”他可不敢再同這郝老爺子比輕功,因為金笛生郝雪鶴一派溫文儒雅態度,此類人最是定力精湛,輕功必為所長,自己僥幸上陣未曾落敗,此陣卻是魯莽不得。

他不由腦中急轉,無意之間,卻見這金笛生郝雲鶴正平著右腕,左袖管露出半截翠笛了,忽然他心中一動,暗忖:這定是此老仗以成名的金笛,如此看來,兵刃一道也定是為其所長,卻是比試不得。

金笛生郝雲鶴卻一直微笑地看著他,似乎是暗笑對方太緊張。

石繼誌不由一咬牙道:“既然如此,弟子敢請與老前輩較一陣暗器,不知前輩意下如何?”郝雲鶴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道:“好小子,這一下你可是自找苦吃了!我倒要叫你嚐嚐我三十年未曾動過的五芒珠是何滋味!”他心中雖喜,麵上卻絲毫不露分毫,還有意皺了皺眉道:“比暗器?這倒是一件新奇的玩意兒……隻是老夫數十年未曾動過,施來卻難免手生,令賢契見笑了。”

石繼誌心想:“我就希望你手生,愈手生愈好!”表麵卻笑道:“老前輩太過謙虛了,隻是……”說著環身四視。

金笛生郝雲鶴已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賢契!你隨我這邊來!”說著轉身率先而行,石繼誌緊隨其後,白發王秦勉和鐵扇老人沙夢鬥也自後跟上,魚貫而行。

繞過了一片竹林,眼前有一條磚道,沿道全生著天山所獨產的一種刺冬青,此樹名為冬青,實與冬青不類,直幹挺生,虯枝怒出,盤屈行伸,專生溝壑澗穀之中,似像此在道旁種植,尚係首見。

郝雲鶴依然向前行著,轉向偏東,卻走到了另一院落之內。

隻見白石鋪道,靈沙柔細,間以蒼苔,徑外滿植幽蘭香草,兩邊並無院牆,卻有一列人工搭成的花架。

這花架高有四丈,參差低昂,各具奇勝,上麵蛇盤龍繞似地生著無數枯藤,和來路一樣,卻是不見任何殘雪的影子。

架上尚生著一種如小喇叭的紅花,妙態娟娟,好一處幽雅景地。

石繼誌方在歎賞,卻見金笛生郝雲鶴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首微笑道:“石繼誌,你看此處較量暗器可好麽?”石繼誌一打量眼前形勢,那花架長有十丈,寬也有丈許,在其上騰縱,卻是再理想不過,忙道:“此處太好了……”金笛生郝雲鶴用手一指那花架道:“我們以花架為準,隻許在花架之上收發暗器……但是暗器卻是沒有眼睛的東西,請各自當心!”說話之間,已有四五弟子見眾人在此,俱已偎了上來,白發王秦勉卻擺了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去!”眾弟子一聲不哼,正欲反身而去,郝雲鶴卻朗聲對那些弟子道:“你們誰身上帶有五芒珠?”這一問,石繼誌不由暗自心涼,他知道這種暗器的厲害,這種五芒珠每枚都有棗核大小,為精鋼打製,最厲害是其上特製有五枚挺出鋼刺,發暗器之人務必要先套好護掌皮套,方可發擲。

他卻沒料到,這位金笛生郝雲鶴居然要以這種暗器來對付自己,看來自己真要特別小心了。

就見其中有一女弟子雙手把自己佩的鏢囊遞上,瞟了石繼誌一眼道:“爺爺,你老人家要這種暗器幹什麽呀?打誰?”金笛生郝雲鶴接過那鏢囊,擺手笑道:“你少問!快給我退出去,等會兒爺爺打著你了……”那少女嘟著小嘴道:“走就走!稀奇什麽嘛!”說著扭頭就走,其他弟子因白發王交待過,誰敢不遵,相繼退下。

金笛生郝雲鶴被孫女逗得笑著連連搖頭,一麵已把那鏢囊側背在右肩之下。

他依然是穿著那襲單薄的長衫,頭上戴著那頂小便帽,一派儒雅之風。

石繼誌原來就沒穿長衫,將背後鹿皮囊向前側推了推,對著郝雲鶴一抱拳道:“老前輩五芒珠下尚請留情!弟子獻醜了!”說著話,不待金笛生郝雲鶴回話,已一踹足,以“玉鳥竄林”的絕技竄向了那花架之上。

他有意試一下這花架能否吃重,身形方一飄臨那架沿之邊,已一伸足用足尖反勾著架緣,全身猛然一個倒翻之式,“刷”的一聲已倒垂了過來。

他全身倒吊在藤架之上,忽悠悠像秋千似地蕩了起來,可是這種姿勢並不長,一次來回後,已由後反竄了起來,身子仍然是淩虛半空,卻在空中一個“雲裏翻”,輕飄飄地落上藤架,麵不紅氣不喘,確是一等一的武林罕見高手。

金笛生郝雲鶴不由暗暗點了點頭,暗忖此子真是身負奇技,隻這身輕功,就不在自己之下……思念之中,略閉了閉眸子,精華內具,五氣朝陽,這位吒叱風雲的武林奇人果然輕功上有很深的造詣,就見他雙手向前微一平伸,整個身子卻不見前縱,已如脫弦之箭,“嗖”的一聲射向那花架之端。

這種花架全係青竹竿子紮綁,花棚搭得十分結實,郝雲鶴這種上棚的姿勢,看來是無甚出奇處,可是在場中三人眼中可就不然了。

他往上隻一落,單足不過點在一枝有小指粗的軟藤之上,那藤兒卻隻微微動了動。

石繼誌看在眼內不由暗自驚心,明白自己輕功上要想取勝對方怕已無望,隻能在暗器上勝他了。

想著遠遠朝著金笛生郝雲鶴一抱拳道:“弟子想用甩手箭換前輩幾手五芒珠上的高招,尚請手下留情!”說著左手已把鹿皮囊口掀開,囊中插著一十二枝甩手箭。

金笛生看在眼內,長眉皺了一皺。

石繼誌隻把這甩手箭箭羽一露,金笛生已知他這種甩手箭比一般的又不同了。

以他估計,光箭身起碼就比一般的長出兩寸許,由此可見箭鏟上也定是加了分量。

甩手箭和神箭可大不一樣,打法更不一樣,神箭最長不超過四寸三分,而甩手箭到七寸五分;神箭借彈簧之力把箭卡住,打時隻用拇指撥動卡簧,箭即崩出,憑手法和眼力取準,而甩手箭卻是全憑指力和腕力,打時用拇食二指撚箭羽由囊中甩出,五年純功夫三丈可見準,可是有特殊功夫的卻不在此列。

金笛生郝雲鶴看在眼內,外表依然像毫不在意,隻笑道:“好暗器!”說完這句話,猛然轉身往起一聳,沿著這棚架一路輕蹬巧縱,身形之快,足以驚人。

石繼誌也同時向棚下躍去,一刹那二人已照了麵。

石繼誌卻發現那金笛生郝雲鶴右掌上,已多了一個漆黑的軟皮手套。

石繼誌一縱身,足點花架正北角,金笛生郝雲鶴方一飄身,二人相距不過三尺,石繼誌有意足下放慢,可是這位鬼精靈的江湖勁敵卻沒有什麽不懂的,他並不注意石繼誌足下,隻目視著對方的兩肩,拳經上說“肩摧肘前”,身子想往哪邊轉,隻要看兩肩頭的微動即能辨出。

隻見石繼誌在北角上一落,左肩沒往後帶,右肩沒往前擰,金笛生郝雲鶴已知他要動手。

果然石繼誌左足一點架竿,左手又把箭囊往前推了半尺,金笛生都雲鶴足下馬上放慢。

石繼誌果不愧是名師之徒,背著身子,口中卻喝了聲:“接箭!”左腿在前往下一塌,上身前俯,“犀牛望月”式,雙瞳由自己後肩向後一瞬,右手拇食二指已捏到箭尾,好快的手法,隻聽“刷!刷!刷!”三聲,一連用“陰把”甩出了三枝甩手箭,三枝箭雖然是出有先後,可是卻呈一條直線而出,直奔郝雲鶴立中下三盤。

金笛生郝雲鶴口中喝了聲:“好!”身形微往右一斜,輕舒鐵爪,並食中二指把奔麵門的一箭鉗住,同時往下一沉手腕子一抬右腿,奔心窩奔小腹這兩枝甩手箭,一被擊落,一被踢上了半天,三箭全部打空。

可是石繼誌暗器上的手法也真厲害,竟在最後一枝甩手箭出手後,一個“怪蟒翻身”,“刷刷刷”又是一連三箭,這次卻是一奔麵門,一奔小腹,第三枝卻是往西虛打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