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走,如果我還在

第11章

第11章

葉老一貫不喜歡後輩太過張揚,所以葉肅北把車停在距離軍區大院不遠的一個停車場。和顧衍生徒步進去。

顧衍生挽著葉肅北的胳膊,兩人倒像是散步一般,閑適的邊走邊聊。大院裏十分安靜,樹蔭成道,路燈和月光盈盈照亮,流光飛舞。

顧衍生像是囑咐孩子一般囑咐葉肅北:“一會兒別和爸爸頂嘴,爸爸年紀大了,你就順著點兒。”

葉肅北不置可否,隻是好脾氣的點點頭。

顧衍生見葉肅北並不甚在意的樣子,急在心裏,責備他:“我一說你你就點頭,可是爸爸一說你就就跟吃了火藥一樣。”這倆父子也是夠奇怪的,一見麵就吵架,任誰也勸不住。每次都弄得桌上一桌人不愉快,她這做媳婦兒的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最後隻有葉老發飆了兩人才不再針鋒相對。

“說半天也累了,休息會兒。”葉肅北笑著摸摸顧衍生的頭。

顧衍生見他又一副四兩撥千斤的模樣,抬手重重拍了他一下,斜眼瞪他一眼。大概是發現顧衍生又有炸毛的趨勢,葉肅北淺淺一笑,伸手攔在她的肩頭,聲音清朗:“行了,我知道分寸的。”

“你知道個屁。”

晚餐倒是吃得還算平安,顧衍生一直戰戰兢兢的直到結束。

葉家是大家族,人多,飯桌又是那種舊式大家族的大長桌,上首正對著直上屋頂的大煙囪位置是做的的葉老爺子。其餘的人都順次坐在長桌兩側。葉肅北和顧衍生輩分最小,除了重孫輩的幾個孩子,他們就是最末端的,倒也清閑。飯桌上大家都三緘其口,低頭吃菜,沒人多說什麽。偶爾老爺子問幾句就答幾句,倒也算平常。

飯後幾個小輩的女眷湊了一桌打起了牌。顧衍生不太會打,被安排在陸江晨下家,手風倒也算很順。

同桌還有葉肅北的堂姐葉肅英,她一貫嘴快,掃了一眼牌桌,神神叨叨的問道:“江晨,肅悅呢?”

陸江晨碼了碼手中的牌,壓低聲音說:“老爺子拉書房談話了,沈懿也在。”

陸江晨遮遮掩掩的樣子倒是引起了顧衍生的注意。陸江晨所說的肅悅和葉肅英是一對雙,但是自小不太對盤,兩人嫁人後也沒見交好。方才吃飯的時候葉肅悅就似乎有些不對勁的樣子,顧衍生看在眼裏也沒往心裏去,不想飯一吃完就被叫去臨訊了。

葉肅英正要說什麽。牌桌上一直沒說話的大堂嫂突然把牌一倒,其餘三人聞訊回首,看著大堂嫂笑的奸詐。

“胡了胡了,給錢給錢。”

三人都有些懊惱,不情不願的從抽屜裏掏出點牌遞給她。

陸江晨握著點牌哀嚎:“嫂子你太狡猾了,趁我們說話你就胡了!”

大堂嫂把點牌收起,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說道:“老爺子這次發大脾氣了,上個星期肅悅回來居然說要離婚!你們自己也知道的,葉家的兒子姑娘想離婚,那不是比登天還難?老爺子氣壞了,當時一個嘴巴子過去打得她都流血了,她還擰著要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沈懿這小子也是不地道,娶了葉家的姑娘還在外麵不老實,也難怪肅悅忍不了。”

葉肅英一聽,鄙夷的哼了一聲,立馬開始落井下石,她幸災樂禍的說:“她的脾氣啊,別說沈家的公子了,換了普通的男的一樣忍不了!”

見葉肅英有大講下去的趨勢,顧衍生和陸江晨相視一笑,陸江晨一張牌喂了出來,象牙牌在桌上一拍,“啪”的一聲,把葉肅英嚇了一跳。

葉肅英拍著胸脯壓驚,凝著眉嗔道“要命呐,江晨你做什麽啊!”

陸江晨聳聳肩:“打牌不語。”

……

牌打了一圈就都散去了,陸江晨要去照顧孩子。顧衍生算了算,不僅沒輸還贏了幾千塊錢。

葉肅北自她開始打牌就沒見到人,她隻得上樓去找。剛一上樓,就看見葉肅悅和沈懿從書房出來。沈懿嘴角明顯有被打的痕跡。葉肅悅攙著他,滿臉都是眼淚。

“小悅姐。”顧衍生迎上去,想幫她忙,被她拒絕,她揮揮手,攙著沈懿回了房。

顧衍生有些尷尬的留在原處。

算了,不要幫忙正好少個事兒呢。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顧衍生大概也能猜到幾分。老爺子雖是八十往上,但是還是和過去一樣的火爆脾氣,管教孩子就愛動手,衍生小時候就沒少瞧見葉肅北挨打。

大宅裏人多了,各家有各家的難處,顧衍生也不是八卦的人,聳聳肩就往房裏走。

房門沒有鎖,虛掩著,還沒等她進去,葉父渾厚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他似乎在訓斥葉肅北,口氣嚴厲:“顧家的丫頭嫁給你就沒少遭罪,你就不能消停點?結婚了就收收心,一天到晚在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吃喝玩樂,什麽鬼樣子?當初讓你進部隊,偏不要,現在混得鬼模鬼樣,看見就叫人頭疼。”

葉肅北還是一貫的清冷,即便是和父親說話,也是那冷冰冰的調調,他說:“那就不看,不看頭就不疼了。”

顧衍生一聽,立刻腦袋開始發脹。這該死的葉肅北,讓他忍著點兒了,方才答應的好好的,現在又開始頂嘴了。

果然,葉父一聽,馬上火氣上來:“你這不肖子!你非要氣死我才好!我叫你收斂點是為你壞?!你給我頂嘴!”

葉肅北冷冷哼了一聲:“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覺得你對得起我媽?”他反問一句,隨後又說:“我和衍生的事不要你管。”

“你——”

“怎麽了?”

正當顧衍生聽的入神,正滿腹疑問的時候,手邊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顧衍生下意識的抬頭,葉母正笑臉盈盈修養良好的站在顧衍生旁邊,手握著門把。

她笑臉盈盈的看著屋內明顯的劍拔弩張,說著:“兩父子這是怎麽了?一見麵就吵架?又是為了什麽事兒啊?”

葉肅北看了一眼葉母,又看了一眼衍生,隨即笑道:“沒事,和爸爸聊天呢。”

葉母撇撇嘴,走到葉肅北身邊,拍拍他的肩:“聊天聊得吵起來啊?”她看著葉肅北的眼裏滿是慈母的關愛申請:“算了,早點回去吧,我看衍生也累了。”

“嗯。”

回去的路上顧衍生一直在想葉肅北那句話的意思,她那時有些失神,竟沒發現葉母過來,但是從葉母推門的時間來算,她不可能聽不見葉肅北說的那句話,可她一點好奇心都沒有,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連衍生都會不自覺的去懷疑,而她卻仍是波瀾不興,一副***的淡然模樣。

顧衍生想著,不禁打了個冷戰。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家人?在自己家麵對自己至親的人還要帶上一張麵具,不敢想象這到底有多累。

不過她倒是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葉家的種種,因為她還沒到家,就接到了夏鳶敬的電話,夏鳶敬尖細的嗓音在電話裏成功爆破,嘰嘰喳喳說了一大通,最後顧衍生總結得出:這倒黴蛋,這次倒黴遇到車禍睡醫院去了!

第二天顧衍生起了個大早,買了個花籃就去醫院了。大概是常和葉肅北去看葉肅東的緣故,她對醫院一點陌生感都沒有,就跟走親戚串門一般熟絡。

剛找到病房,就正好碰見夏鳶敬的媽媽,她正要從病房出來,一見顧衍生,又折回來,她揮揮手,招呼衍生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茶才出去。躺在病**的夏鳶敬伸長了脖子對夏母嚷著:“媽,別忘了啊,千萬別忘了!一定要去啊!”

夏母走後,顧衍生才問:“什麽事這麽急啊?”

夏鳶敬拖著打著石膏的腿有些吃力的往後靠,顧衍生趕緊上來幫忙。夏鳶敬坐好後才壓低聲音說:“我讓我媽去送紅包給醫生。”

“不是吧?送醫生紅包幹嘛?”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生病了都直接上軍區,哪像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啊!現在看病都要給醫生送禮,這樣醫生才盡心。這是潛規則!”她說著說著聲調就上揚了,得意洋洋仿佛她知道什麽機密一般。

顧衍生鄙夷的乜她:“潛規則潛規則,你就知道潛規則,以後你死了下地獄,是不是也要和閻王潛規則一下?”

顧衍生是諷刺她的語氣,不想她竟然認真了起來,她摸著下巴分析:“如果真會下地府,那我應該提前燒多點紙錢,這樣以後我的日子也好過一點。”

顧衍生無語,直接賞了她一個白眼。

顧衍生和夏鳶敬聊了一會兒,得知她在回家的路上被電動車撞了,整個人撞上路邊的花壇,右腿骨折。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次可有她受的。醫生說康複期最好不下床,而她這貪生怕死的,自然也就聽從指揮一下都不下床。她叫顧衍生來主要是讓顧衍生幫她把外麵帶的補習班接下來。她住院了沒人代課。

學校的老師是明令禁止不可以在外麵以任何形式開班的。夏鳶敬這財迷,竟然頂風作案。

顧衍生坐在病床旁翹著二郎腿削蘋果,連接的一條果皮像花瓣在她修長的手指間綻放,她專心致誌的盯著蘋果。夏鳶敬見她沒反應,立馬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雙手合什,哀求的說:“好衍生,幫幫我吧!”

顧衍生繼續削著。最後一圈果皮順著弧度削下,她收起水果刀,將蘋果送到嘴邊一口咬下,含含糊糊的說:“代課倒是可以,那下學期的教師展示你要主動報名,不許讓校長欽點我。”

夏鳶敬眼珠一轉,隨即笑盈盈的答應:“沒問題!”

顧衍生並沒有在醫院坐太久,因為葉肅北非常難得的一天沒事,並且更難得的答應陪她去逛街,所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要趕著回去。

還沒出醫院,她就又遇到了熟人。她懊惱的仰天,燦爛的大堂燈光照的她有些眼花。

最近這是怎麽了?越不想見的人越是遇見!她心裏仿佛有個小人在唱著衰歌。這是什麽運氣啊?

顧衍生咬著唇歪著頭看著對麵同樣剛剛看見她的人,一臉尷尬,她僵硬的揮著手,扯著嘴角笑著打招呼:“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