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96章 鍾繇解惑

第96章 鍾繇解惑

“去告訴李儒,這件事要優於其他任何事,一定要查清楚鐵羌盟的起兵原因,目的,進攻路線,人數,時間,所有的一切。”劉協麵沉如水,在冷壽光俯過來的耳朵前小聲吩咐道。

雖然眼前就有漢室最優秀的三位將領,但劉協卻不能此時與他們商議退敵之策,他不能暴露自己還有李儒這一秘密刺間組織的黑冰台。好在長安的朝廷也不是完全崩盤,這個消息最遲明天就會傳到朝堂,到那個時候,再拿到朝堂上商議不遲。

“陛下放心,李大人手下的刺探細作,都是效仿先秦鐵鷹劍士的精銳之士,不會讓您失望的。”冷壽光同樣悄悄回了一句。李儒如今無官無職,可冷壽光仍舊稱呼李儒為大人,表明他不會仗勢在黑冰台當中指手畫腳。

劉協想通這一點,不由又想到了朝堂之上那位老神在在、一語不發的光祿勳楊彪。能**出冷壽光這樣心思通透之人的家夥,的確不簡單。隻可惜,這老家夥好像被多年宦海生涯磨光了棱角,雖幾番暗中相助漢室,卻總不願走到前台來,搞得比王允那老家夥還要低調、深沉。

“嗯,去吧,你也小心自己的安全。”

冷壽光微微感動了一下,隨後深深向劉協施了一個禮,便下去了。

眼前這些朝中宿老,都是裝上個尾巴就是猴的家夥。眼見這中間發生這一段插曲,縱然滿心疑惑,卻始終諱莫如深,不發一言。劉協悄悄將那張帛絹塞入袖中,心緒已亂,微微一擺手道:“諸位暫且回去罷,蔡伯喈、徐榮之事,朕心中已有計較。明日朝堂上,朕自有說法。”

一眾人起身施禮而退,心中多少有些隱憂。他們大多功勳卓著、聲望滔天,這樣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不可能進入劉協密謀的核心圈兒。同時,也從心底上不願摻和朝堂爭權之事。唯一祈盼的,便是劉協乃真正的治世明君,在能用得著他們的地方,他們願九死而不悔。

行出宣室殿後,鍾繇悄悄扯動了一下徐晃,徐晃還有些不解其意。可就當前麵朝廷宿老走遠之時,一名小黃門隨後跑將過來,告之徐晃、鍾繇兩人留步。徐晃這時才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鍾繇,而鍾繇則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微笑不語。

少了那三名宿老之後,宣室殿當中的氣氛隨即顯得輕鬆了一些。劉協待兩人坐下之後,開口便向鍾繇問道:“公達緣何未至?”

“回陛下,公達今日剛剛出廷尉,身體羸弱仍需休養,且董賊已死,故司空荀爽大人靈柩回鄉之事仍需有人主持……”鍾繇麵有難色,開口回道。

劉協歎了一口氣,道:“元常不必如此替公達遮掩,他早先與司徒密謀董卓,如今看出朕與司徒觀念不同,不願再涉足這朝廷之事,朕也不會勉強於他。何況,有元常在,亦不需煩憂公達。”

鍾繇趕忙施禮謝恩。

眼前這兩人,就是劉協擺在明麵上的力量。徐晃自不必多說,鍾繇身為漢臣,幾番與劉協接觸下來,已初步開始向劉協靠攏。隻要不出什麽意外,鍾繇得知的越多,參與的越深,越會被牢牢打上劉協私臣的標簽。

“你們二人不是外人,今日朝堂之事,可有話要講?”劉協說著這話,轉頭望向了徐晃。

徐晃這家夥,目前整體四維看起來,武力值雖未達到頂峰,卻也差不了多少。得了徐榮注釋的《孫臏兵法》後,統帥力估計也蹭蹭往上漲。不過,在劉協眼中,他可不想徐晃隻充當一員能征善戰的武將,所以,這朝廷之事,他故意拉來徐晃參與其中,借此熏陶一下他的智力和政治能力。

徐晃也沒想到,當今聖上竟然如此器重於他,可畢竟第一次接觸這等要事。一時也沒有什麽頭緒,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陛下,末將以為,今日朝堂之事不過細枝末節,漢室如今還被群狼環伺。解決涼州諸部之事,方為首要。隻是末將不知,司徒大人為何偏偏在此事上諱莫如深。”

“那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麽?”劉協繼續開導徐晃,鼓勵他大膽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畢竟,剛才徐晃一番話直擊要點,已抵得上朝堂上那些不知所雲的士大夫了。

“嗯,陛下,末將剛才所言,已經惶恐不安了。至於司徒大人因何如此,末將不敢擅自揣度。”這位拎著大斧敢跟呂布對招的悍將,這一刻表現地卻有些局促,很顯然,朝廷政治之事,對他而言,是他從未想過的全新領域。

劉協卻不想放過徐晃,微微一笑道:“公明,你乃是朕從亂軍當中簡拔出來的心腹,更是上天賜予朕的雲台之將。如今漢室傾頹,知兵善戰如皇甫將軍、朱將軍、盧尚書等人,均已垂垂老矣。更兼他們功勳卓著,聲名遠播,於公於私來說,他們或可成漢室的三麵大旗,卻已不適合獨領重軍。”

說罷這句,劉協有些語重心長繼續道:“善為將者,莫若獨為神謀,語奸不入。若你以青壯之年,便不敢涉足政治,那朕之心思用意,你如何能了解?更何況,兵者,國之大事也,不可輕動。你乃掌兵之人,若不曉家國大事,縱可百戰百勝,卻在該敗時過猶不及,豈不可惜?”

徐晃聞言羞慚不已,納頭再拜,稱日後必要勤奮上進,不辜負劉協殷殷期望。

廢了一番口舌,將徐晃已經上達九十的忠誠度忽悠至滿分之後,劉協才轉頭望向鍾繇,開口道:“元常,依你之見,王司徒今日所為,皆為何故?”

鍾繇有些促狹地看了一眼劉協,早已看出了劉協籠絡徐晃的小手段。但他卻低估了劉協的厚臉皮,被他這麽一看,劉協仍舊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等待著他的回複,無奈之下,鍾繇才開口道:“陛下,文信候所著《呂覽》中有一言:人之意苟善,雖不知可以為長。不知陛下如何看待此句?”

劉協的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跟這些士大夫說話最讓他費心,本來一兩句就能說明的事兒,他們非要扯東扯西、拉上老祖宗的故事來顯得他們知識麵廣博不可。不過,生在這樣的風氣之下,劉協也隻能默默忍受,開口回道:“此言若在太平盛世,自當是金石玉言,亦可如此為也。然天下大亂將起,若元常還要食古不化,則隻會好心辦了壞事。”

鍾繇點了點頭,初步明曉了劉協的價值觀。剛才他那句話的意思是,一個人隻要心地善良,縱然無能遲鈍,也可為長者官賢。但劉協卻駁斥他說,具體事情要具體分析,和平時代教人為善,樹立幾個這樣淳良君子典範倒無不可。可若在亂世還這樣辦,那就隻能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顯眼,讓人揍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如此簡短一交鋒之後,鍾繇便知道,劉協是那種實用主義的帝皇,但也不反對儒家仁治。這樣兼容並蓄的大氣,讓他心底有了譜兒,開口暢言道:“陛下,您這般豁達通透,自乃天下之幸。可司徒大人,恐怕卻不是那樣想,今日朝堂一事,陛下若細細思來,便可知司徒大人,亦然左右為難、糾結不已啊。”

劉協自然知道王允糾結,畢竟他所做的那些事兒,根本連哪吒、三毛、金剛葫蘆娃這些小孩都不會去做。但這究竟是為什麽,鍾繇還是沒有給出答案。

幸好,鍾繇沒有吊人胃口的習慣,說罷這句,他便開始解釋道:“司徒大人本身便是糾結之人,又逢糾結之事,故此,今日所為,盡是糾結。陛下推己及人可知,王司徒乃天下名士,秉守仁德儒治之術。然漢室危在旦夕,他不得不以身事賊,曲意逢迎。今董卓已死,他既想徹底割裂董卓時代的一切酷虐亂治,恢複仁德儒治之景。可偏偏飽嚐了刀兵戰亂之苦,看到了兵權乃實行自己心中景願的基礎,你說他又該如何?”

這一番話落,劉協又一次感受到了撥雲見日的神奇,心頭驀然輕鬆了不少。再將鍾繇這番話用到今日王允所為之上,他果然如庖丁解牛,所有緣由脈絡,皆有了解釋。

然而,就算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又有個卵用!王允現在是滿心愁苦地拉著自己往火坑裏跳,自己總不能就這樣被拉著一塊跳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