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

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_分節閱讀_16

長大後成了個什麽樣子,總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我總是最維護他的。”

小糯米團子又立刻轉過頭來熱淚盈眶地望著我,微不可察地朝我挪了挪。

夜華低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第八章(2)

先上的酒,不多時菜便也上來了。小夥計很厚道,一壺桂花釀燙得正是時候。

卯日星君當值當得很好,日光厚而不烈,天空中還胡亂飄了幾朵祥雲,與地上成蔭的綠樹十分登對。

這番天作的情境,飲些酒作幾首酸詩都很有趣味,奈何妙雲道姑與她那馬夫都不喝酒,夜華與我飲了兩三杯,也不再飲了,還讓夥計將我跟前的杯盞也收了,叫人十分掃興。

用飯時,夜華遭了魔風也似,拚命與我布菜,每布一道,便要柔情一笑,道一聲:“這是你愛吃的,多吃些。”或者“這個你雖不愛吃,卻對身體很有好處,你瘦得這樣,不心疼自己,卻叫我心疼。”雖知曉他這是借我擋桃花,卻還是忍不住被肉麻得一陣一陣哆嗦。

對麵的妙雲道姑想必也聽得十分艱難,一張小臉白得紙做的一般。那馬夫看著不對,草草用了碗米飯便引了他主人起身告辭。

夜華終於停了與我布菜的手,我長鬆一口氣。他卻悠悠然道:“似你這般聽不得情話,以後可怎麽辦才好?”

我沒理他,低了頭猛扒飯。

飯未畢,伽昀小仙官卻憑空出現。好在他隱了仙跡,否則一個大活人猛地懸在酒樓半空裏將芸芸眾生肅然望著,卻怎麽叫人接受得了。

他稟報了些什麽我倒也沒多留意。大致是說一封急函需得馬上處理。

夜華唔了一聲,轉頭與我說:“下午你暫且帶帶阿離,我先回天宮一趟,晚上再來尋你們。”

我包了一口飯沒法說話,隻點頭應了。

出得酒樓,我左右看看,日頭正盛,集上的攤販大多挪到了房簷底下做生意,沒占著好位置的便收拾收拾回家了,甚冷清。

方才結賬時,跑堂夥計見我打的賞錢多,頗殷勤提點我道,這時候正好去漫思茶聽評書,那邊的茶水雖要價高了些,評書倒真是講得不錯。

我估摸天宮裏並沒有設說書的仙官,便牽了糯米團子,要帶他去見識一番。

漫思茶是座茶肆,說書的乃是位須發半百的老先生。這一回是在講個野鶴報恩的故事。

小糯米團子忒沒見過市麵,雙目炯炯然,時而會心微笑,時而緊握雙拳,時而深情長歎。我因在折顏處順書順得實在太多,對這個沒甚想象力的故事便提不起什麽興致來,隻叫了壺清茶,挨在桌上養個神。

一晃眼就是半下午。待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道一聲:“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時,窗外華燈已初上了。

我昏昏然睜眼尋糯米團子,他原本占的位子如今卻空無一人。我一個機靈,瞌睡瞬時醒了一半。

好在隨身帶了塊水鏡。水鏡這物什在仙鄉不過是個梳妝的普通鏡子,在凡界卻能充個尋人的好工具。我隻求糯米團子此番是在個好辨識的地界,若是立在個無甚特色的廂房裏,那用了這水鏡也不過白用罷了。

尋個僻靜處將糯米團子的名字和著生辰在鏡麵上劃一劃,立時放出一道白光來。我順著那白光一看,差點摔了鏡子栽一個趔趄。

我的娘。

糯米團子此番確確是處在一個廂房裏,這卻是個不同尋常的廂房。

房中一張紫檀木的雕花大**,正同臥了對穿得甚涼快的鴛鴦。上方的男子已是半赤了身子,下方的女子也隻剩了件大紅的肚兜。凡界的良家婦女斷是不會穿這麽紮眼的顏色,我暈了一暈,勉強撐起身子拽住一個過路人:“兄台,你可曉得這市鎮上的青樓在哪個方向?”

他眼風裏從頭至尾將我打量一遍,指向漫思茶斜對麵一座樓。我道了聲謝,急急奔了。

背後隱隱聽得他放聲悲歎:“長得甚好一個公子,卻不想是個色中惡鬼,這是怎樣絕望且沉痛的世道啊。”

雖曉得糯米團子是在這青樓裏,卻不清楚到底是哪間廂房。為了不驚擾鴇母的生意,我隻好捏了訣隱個身,一間一間地尋。

尋到第十三間,總算見著糯米團子沉思狀托了下巴懸在半空中。我一把將他拽了穿出牆去,彼時**那對野鴛鴦正親嘴親得很歡暢。

我一張老臉燒得通紅。

方才那出**其實並不見得十分**。當年在昆侖虛上做弟子,初下凡時,本著求知的心態,曾拜讀了許多春宮。尋常如市麵上賣的三文一本的低劣本子,稀罕如王宮裏皇帝枕頭下藏的孤本,男女甚或男男的,均有涉獵。那時我尚能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得如一棵木樁子。今次卻略有不同,乃是與小輩同賞一出活春宮,不叫老臉紅上一紅,就著實對不起他那一聲順溜的娘親。

廂房外頭雖仍是一派孟浪作風,令人欣慰的是,總歸這幫浪子們衣裳都還穿得妥帖。

這座樓裏委實找不出一個清淨處。

一個紅衣丫鬟手中托了碟綠豆糕嫋嫋娜娜打我們身邊過。糯米團子抽了抽鼻子,立時顯了形追上去討,我在後頭也隻好跟著顯形。那丫鬟見團子長得可愛,在他臉上摸了兩把,又回頭雙頰泛紅對我笑了一笑,將一盤糕點都給團子了。

我將團子拉到樓道的一處死角,想了半日該怎麽來訓他,才能讓他知錯知得很愉快。今日是他生辰,夜華著我好生哄他,這樣日子讓他鬧心,也確確不厚道。

我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遭,終究堆出一個笑臉,十分和順地問他:“那評書說得不錯,你初初聽得也很有興味,一個晃眼,怎的就跑到了這麽一座,呃,這麽一座樓子來?”

團子皺眉道:“方才有個小胖子在大街上公然親一個小姐姐,這個小姐姐不讓小胖子親,小胖子沒親到就很生氣,招了他身邊幾個醜八怪將小姐姐圍了起來。小姐姐臉上怕得很,我看著很不忍心,想去救她。等我跑下樓,他們卻沒人影了,旁邊一個大叔告訴我,那小姐姐是被那小胖子扛進了這座花樓。我怕他們打她,就想進來找她,可把在門上的大娘卻不讓我進,我沒辦法,就隱了身溜進來。唔,不曉得那大叔為什麽說這是座花樓,我將樓上樓下都看了一遍,可沒見著什麽花來。”

我被他唔後麵那句話嚇得小心肝狠狠跳了三跳,團子哎,你可沒看到什麽要緊東西罷。

團子這年歲照凡人來排不過三歲,仙根最不穩固,很需要嗬護。他父君帶他帶了三百年都很平順,輪到我這廂,若讓他見些不該見的事,生些不該有的想法,動了仙元入了魔障,他父君定然要與我拚命。

我咽了口口水聽他繼續道:“等我尋到那小胖子時,他已經直挺挺躺在了地上,小姐姐身旁站了個白衣裳的哥哥將她抱著,我看沒什麽了,想回來繼續聽書,沒想到穿錯了牆,進了另一間廂房。”

是了,想當年因推演之術學得太不好,我同十師兄常被墨淵責罰,來凡界扯塊帆布,化個半仙,在市井上擺攤子與人算命摸骨。那時,三天兩頭的都能遇到良家婦女被惡霸調戲。若是個未出閣的婦女,便必有路過的少年俠士拔刀一吼。若是個出閣的婦女,便必有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她的丈夫拔刀一吼。雖則一個是俠士,一個是丈夫,然兩者定然都穿了白衣。

糯米團子摸了摸鼻子再皺一回眉續道:“這間廂房裏兩個人滾在**纏成一團,我看他們纏得很有趣,就想姑且停一會兒看他們要做什麽。”

我心上喀噠一聲,顫抖著嗓子道:“你都見著了些什麽?”

他沉思狀:“互相親啊親,互相摸啊摸的。”半晌,期期艾艾問我:“娘親,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我望了一回天,掂量良久,肅然道:“凡人修道,有一門喚作和合雙修的,他們這是在,呃,和合雙修,雙修。”

團子了然道:“凡人挺一心向道的麽。”

我哈哈幹笑了兩聲。

第八章(3)

剛轉過身來,卻不著意迎麵撞上一副硬邦邦的胸膛,從頭到腳的酒氣。

我揉著鼻子後退兩步,定睛一看,麵前一身酒氣的仁兄右手裏握了把折扇,一雙細長眼睛正亮晶晶將我望著。一張麵皮還不錯,髒腑卻火熱熾盛,皮肉也晦暗無光。唔,想是雙修得太勤勉,有些腎虛。

扇子兄將他那破折扇往我麵前瀟灑一甩,道:“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本王好生仰慕。”

咳,倒是一位花花王爺。我被他扇過來的酒氣熏得晃了晃,勉強拱手道:“好說好說。”便牽著糯米團子欲拐角下樓。

他一側身擋在我麵前,很迅捷地執起我一隻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我呆了。

就我先前在凡世的曆練來看,女子拋頭露麵是容易遭覬覦些,卻不想如今連個男子也甚不安全。

糯米團子嘴裏含著塊綠豆糕,目瞪口呆地瞧著扇子兄。

我也目瞪口呆地瞧著扇子兄。

扇子兄今日福星高照,竟揩到一位上神的油水,運氣很不得了。

我因頭回被個凡人調戲,很覺新鮮。細細瞧他那張麵皮,凡人裏來說,算是很惹桃花的了,便也不與他多作計較,隻寬宏大量地抽回手來,叫他知趣一些。

不成想這卻是個很不懂事的王爺,竟又貼近些,道:“本王一見公子就很頃心,公子…… ”那手還預備摟過來摸我的腰。

這就出格了些。

我自然是個慈悲為懷的神仙,然凡人同我青丘畢竟無甚幹係,是以我慈悲得便也很有限。正欲使個定身法將他定住,送去附近林子裏吊個一兩日,叫他長長記性,背後卻猛地傳來股力道將我往懷裏帶。這力道十分熟悉,我抬起頭來樂嗬嗬同熟人打招呼:“哈哈……夜華,你來得真巧。”

夜華單手摟了我,玄色袍子在璀璨燈火裏晃出幾道冷光來,對著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你調戲我老婆,倒調戲得很歡快麽。”

我以為,名義上我既是他將來的正宮帝後,那便也算得正經夫妻。此番卻遭了調戲,自然令他麵子上很過不去。他要將我摟一摟抱一抱,拿住調戲我的登徒子色厲內荏地訓斥一番,原是很得體的事。我便裝個樣子在一旁看著就好,這才是我唱的這個角兒的本分。

糯米團子咽下半隻糕,舔了舔嘴角,甚沉重與扇子兄扼腕道:“能將我阿爹引得生一場氣,你也是個人才,就此別過,保重!”

說完十分規矩地站到了我身後。

扇子兄惱羞成怒,冷笑道:“哼哼,你可知道本王是誰麽?哼哼哼……”

話沒說完,人便不見了。

我轉身問夜華:“你將人弄去哪了?”

他看了我一眼,轉頭望向燈火闌珊處,淡淡道:“附近一個鬧鬼的樹林子。”

我啞然,知己啊知己。

他看了那燈火半晌,又轉回來細細打量我:“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

我訕訕道:“不過被摸個一把兩把麽?”

他麵無表情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