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

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_分節閱讀_17

麵無表情在我嘴唇上舔了一口。

我愣了半晌。

他麵無表情看我一眼:“不過是被親個一口兩口麽?”

……

本上神今日,今日,竟讓個比我小九萬歲的小輩輕,輕薄了?

小糯米團子在一旁捂了嘴吃吃地笑,一個透不過氣,被綠豆糕噎住了……

夜裏又陪團子去放了一回河燈。

這河燈做成個蓮花的模樣,中間燒一小截蠟燭,是凡人放在水裏祈願的。

團子手裏端放一隻河燈,嘴裏念念有詞,從六畜興旺說到五穀豐登,再從五穀豐登說到天下太平,終於心滿意足地將燈擱進水裏。

載著他這許多的願望,小河燈竟沒沉下去,原地打了個轉兒,風一吹,倒也顫顫巍巍地飄走了。

夜華順手遞給我一隻。

凡人祈願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願又是求哪個保佑。

夜華似笑非笑道:“不過留個念想,你還真當放隻燈就能事事順心。”

他這麽一說,倒也很有道理。我便訕訕接過了,踱到糯米團子旁邊,一同放了。

今日過得十分圓滿。

放過河燈,團子已累得睜不開眼,卻還曉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要在凡界留宿一回,試試凡界的被褥床鋪是個什麽滋味。

須知彼時已入更,梆子聲聲。街頭巷尾凡是門前吊了兩個燈籠上書客棧二字的,無不打了烊閉了門。

這市鎮雖小,來此遊玩的人卻甚多。連敲了兩家客棧,才找到個尚留了一間廂房的。團子在夜華懷裏已睡得人事不知。

仍半迷糊著的掌櫃打了個嗬欠道:“既是兩位公子,那湊一晚也不妨事,這鎮上統共就三家客棧,王掌櫃和李掌櫃那兩家昨日就定滿了,老朽這家也是方才退了個客人,將將勻出來這麽一間。”

夜華略略點了個頭。老掌櫃朝裏頭喊了一聲。一個夥計邊穿衣服邊跑出來,兩隻胳膊剛胡亂攏進袖子裏,便跑到前頭為我們引路。

二樓轉角推開房門,夜華將糯米團子往**一擱,便吩咐夥計打水洗漱。碰巧我肚子叫了兩聲。他掃我一眼,很有眼色地加了句:“順道做兩個小菜上來。”

小夥計估摸十分渴睡,想早點伺候完我們仨方好回鋪上躺著,於是上水上菜都十分利落快捷,簡簡單單兩個葷的一個素的,鹵水牛肉、椒鹽排條、小蔥拌豆腐。

我提起筷子來扒拉兩口,卻再沒動它們的心思了。

我對吃食原本不甚講究,近日卻疑心吃夜華做的飯吃得太多,品出個廚藝的優劣高低來,嘴就被養得刁了。

夜華坐在燈下捧了卷書,唔,也極有可能是卷公文,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三道菜,道:“吃不了便早些洗漱了睡罷。”

這廂房是間尋常的廂房,是以有且僅有一張床。我望著這有且僅有的一張床躊躇片刻,終究還是和衣躺了上去。

夜華從頭至尾都沒提說今夜我們仨該怎的來分配床位,正經坦蕩得很。我若巴巴地問上一問,卻顯得不豁達了。

團子睡得很香甜,我將他往床中間挪了挪,再拿條大被放到旁邊,躺到了最裏側。夜華仍在燈下看他的文書。

半夜裏睡得朦朧,仿佛有人雙手摟了我,在耳邊長歎:“我一貫曉得你的脾氣,卻沒料到你那般決絕,前塵往事你忘了便忘了,我既望著你記起,又望著你永不再記起……”

我沒在意,想是迷糊了,翻了個身,將團子往懷裏揉了揉,便又踏實地睡了。

第二日清早,待天亮透了我才從**爬起來。夜華仍坐在昨夜的位子上看文書,略有不同的是,此時沒點蠟燭了。

我甚疑惑,他這是持續不間斷看了一夜還是睡過後在我醒轉前又坐回去接著繼續看的?

糯米團子坐在桌子旁招呼我:“娘親娘親,這個粥燉得很稠,阿離已經給你盛好了。”

我摸摸他的頭道了聲乖,洗漱完畢喝那粥時,略略覺得,這口感味道倒有些像夜華燉的。抬頭覷了覷他,他頭也沒抬道:“這間客棧的飯菜甚難入口,怕阿離吃不慣,我便借了他們的廚房燉了半鍋。”

阿離在一旁囁嚅道:“從前在俊疾山時,東海的那個公主做的東西我也吃不慣,卻沒見父君專門給我另做飯食的。”

夜華咳了聲。

我既得了個便宜,便低頭專心地喝粥。

第九章(1)

從凡界回青丘那日早晨,夜華便被伽昀仙官催請回了天宮,說是有件要事同眾臣商議,須耽擱幾日。於是他耽擱的這幾日裏,我便同團子守著一筐枇杷果,過得甚淒涼。團子吃得一張臉橙黃橙皇,拉著我的衣袖十分委屈:“娘親,父君什麽時候回來,阿離想吃蒸蘑菇,想喝白菜蘿卜湯。”

迷穀瞧著不忍心,覺得不過一道蒸蘑菇一道白菜蘿卜湯,卻叫團子饞得這樣,便十分悲壯地挽了袖子下廚。卻須知夜華做的蒸蘑菇和白菜蘿卜湯遠不是尋常的蒸蘑菇和白菜蘿卜湯,調味之豐足,工序之繁冗,要叫草木為之含悲風雲為之變色。他差點掀了我灶屋做出來的東西,自是得不了團子青睞。於是團子繼續拉著我的衣袖委屈:“娘親娘親,父君什麽時候回來?”

從前,鳳九喝多了同我講她的風月經,感悟道,情愛這東西,未曾嚐試時並不覺怎樣,一旦得了它的甜頭卻再放不了手,天下間再沒什麽東西能比它更磨人了。

我以為天下間雖沒東西能比情愛更磨人,卻有東西能與它一般磨人。譬如,夜華的廚藝。

雖不像團子那般天天念叨,但我心裏對夜華的思念倒也一樣的。

我記得初見夜華時,除了他那張臉略讓我詫異些,也並不特別覺得他怎麽。近日來,想到他一個天族的太子,正日裏諸事纏身,卻跑到我這裏連做了三個月的夥夫,竟覺得十分不易。

夜華君其人,真是又親切又和順啊。

待夜華從天上回來,我與團子總算吃了頓飽的。迷穀很有運氣,過來送枇杷時正趕上飯點,我便招呼他一起用,且欣慰地告知他,阿彌陀佛,不用再送枇杷過來了。

因這番緣由,我終於領悟到沒有夜華的日子將會多麽難熬。隔日裏,便興衝衝地貼了張榜文出去,要在青丘選個小仙,與夜華做灶屋裏的關門弟子。

小仙們很踴躍,狐狸洞跟前排了甚長兩行隊。

迷穀十分興奮:“青丘許久不曾如此熱鬧了,既然人這麽多,怕是要擺個擂台,叫他們比上一比,才好挑揀個根底好的送去隨太子殿下學藝。”

我以為他提得很到點子,遂允了。

迷穀辦事十分快捷,我不過折轉去睡了一覺,醒來時擂台已擺得很好。

一時間青丘炊煙嫋嫋。團子正站在狐狸洞前不住吞口水。一旁坐的夜華抬起眼皮來略看了我兩眼,那眼神十分古怪。我左右看了看,見他旁邊還空了張竹椅,便蹭過去坐。

團子立刻撲到我的腿上來。夜華甚懨懨打了個哈欠道:“聽迷穀說你要選個弟子給我?”

我點頭稱是。

他將台上忙得熱火朝天的一眾小仙籠統掃了遍,轉頭與我道:“叫他們撤了吧,沒什麽根骨好的。”又從頭到腳打量我一番,笑道:“依我看,你就很不錯。可你實在用不著跟我學,我們兩個有一個會就行了。”

言罷施施然起身回書房了。

我呆了呆,沒弄懂他是個什麽意思。

迷穀顛顛地跑過來問:“方才太子殿下指定了是要哪個?”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叫他們都撤了吧,他一個也沒瞧上。”

擂台事件之後七八天,那日早上,我窩在夜華書房裏,邊翻一個話本邊嗑瓜子,夜華坐在案幾後批閱公文。我疑心九重天上的天君見今已經頤養天年不管事了,才叫他孫子每日裏忙得這樣。

窗外荷塘中的蓮花開得正好,和風拂過,立在花蕊裏的蜻蜓隨著花枝一同搖曳,送來一陣淡香。迷穀帶著團子坐了隻小船蕩在塘裏采荷葉,說將這荷葉曬幹,製出新茶來十分爽口。迷穀雖撐不起灶堂,沏茶還是不錯的,在這上麵很有些道行。

夜華放下公文過來將窗扇打得更開,笑道:“你這般疲懶,一塘花都是自身自滅,卻也能養出個天然雕飾的形容,絲毫不比天宮瑤池的差,真是難得。”

我嗬嗬笑了兩聲,伸手渡了把瓜子給他。他向來不吃這東西,隻接過去,站在窗前剝了一會兒,將果肉拿來給我:“阿離不在,便宜你了。”

我很感恩地接過來,塘上忽然傳來團子一聲驚呼。我探出半顆頭,正看到迷穀提身飛了出去。

唔,想是有人闖青丘。

我對著獨坐在船上的團子招了招手:“過來吃瓜子。”

他在荷塘中央甚扭捏地絞了會兒手道:“阿離,阿離不會劃船……”

迷穀呈上破雲扇時,我正將那話本翻得精彩處。夜華涼涼道:“將眼珠轉一轉罷,我二叔的妾室都找上門來了。”

我先在腦子裏過了遍他們家那神秘而龐大的族譜,將他定了位,再上溯回去思量誰是他二叔。待看到那把破雲扇,才猛然省起他二叔便是那退我婚的桑籍來著。他二叔的妾室便自然是少辛。

在東海時,念著主仆一場的情分,我曾許了少辛一個願望,叫她想清楚了便拿著扇子來青丘找我。她此番,看來是想得很清楚了。

迷穀臉色青黑地將少辛引進來。我給他使個眼色,叫他知道團子還在荷塘中心坐著,他啊了一聲,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夜華悄沒生息地繼續看他的公文,我悄沒聲息地繼續讀我的話本。少辛在地上默默跪著。

將話本翻完,是個才子佳人共結連理的團圓故事。杯子裏茶水沒了,我便去外間再沏一壺,過夜華書案時順便將他的也拿了,叫他揀個便宜。茶水沏回來,少辛仍是默默跪著。我納罕得很,喝了口茶,也沒端出上神架子來,甚平和與她道:“你既來找我,必是想清問我討什麽了,卻總不說話,倒是個什麽道理。”

她抬頭看了夜華一眼,咬了咬唇。

夜華雲淡風輕地邊喝茶邊批他的文書,我將杯子放下來,繼續平和道:“夜華君不是外人,你隻管大膽說就是。”

夜華抬頭來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

少辛躊躇了一會兒,終於怯怯道:“姑姑,姑姑能否救救我的孩兒元貞。”

待少辛一把鼻涕一把淚陳情完,我才曉得她為甚對夜華頗多顧忌。

說這元貞乃是少辛同桑籍的大兒子。如今的天君雖不再看重桑籍,對元貞這個孫子卻還是不錯。九重天上天君賜宴,每每也有這個孫子一方席位。

不日前天君壽誕,桑籍領了元貞備了賀禮前去九重天上給天君老人家祝壽。夜裏在天庭留宿,不想元貞卻喝醉了酒,跌跌撞撞闖進了洗梧宮,差點調戲了洗梧宮的素錦側妃。

我自然知道這位素錦側妃是誰的側妃,斜眼覷夜華,他卻放了文書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