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

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_分節閱讀_25

道:“你瘋了,你瘋了。”

我擦了把眼角細細流下的鮮血,覺得自己是有那麽點瘋,卻也算不得太瘋。眼前這個人,她辱我的師尊,傷我的親人,我如何還能咽得下這口氣,今日不將她斬於昆侖扇下?

玉清昆侖扇一怒,怒動九州。扇子今日飲了足夠多的血,十分興奮。大紫明宮上空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將一地的血汙混成一條血河。玄女歇斯底裏道:“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陛下會將你青丘踏成平地的,你怎能連累你一國的子民?”

我呲嘴笑道:“那時我們都死了,人都死了還管身後事做甚?”

何況青丘的子民雖不好戰卻並不是不能戰,離鏡若要將我青丘踏平,也要些本事。

因想到此處,就免不了再補充兩句:“你若真這麽擔心這些身後事,倒不如擔心擔心天族的那位太子將你們鬼族夷為平地。你此次劫了他兒子,還打算將他這唯一的兒子殺了,相信我,以他的個性,委實有可能將鬼族踏平的。”

她似不能反應,我也不打算繼續讓她反應了,昆侖扇已蓄足了力量。一道閃電的盛光中,急急從我手中飛出去。玄女跟前卻忽然掠過一個人影,生生將昆侖扇的攻勢逆轉到我這一方來。驚魂甫定的玄女抓著那人的衣袖,顫巍巍叫道陛下。

昆侖扇初初便是用的殺人的力,飛得很急,此番被這麽一擋,回勢便更加猛烈,我方才已用盡全力,委實沒力氣再避,咬牙閉眼,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我這一生也不算冤了。卻在閉眼的一瞬間,被誰緊緊抱住往旁邊一個騰挪。

第十二章(2)

我轉頭看著抱住我的這個人,夜華啊夜華,你是掐著時辰來的麽,你若提前個片刻來,我也不至於傷得這樣。

夜華臉色鐵青,一貫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洶湧翻滾,嘴唇緊抿著,身上很僵硬。玄色長袍的襟口處因是白的,被我臉上的血染得一片殷紅。昆侖扇引動的騰騰怒雨被格在仙障之外,嫩棗大的雨滴打在仙障上,濺起碩大一片雨霧。他用手撫摸我臉頰的血痕,輕輕道:“淺淺,是誰將你傷得這樣?”

我動了動道:“傷我的都被我砍死了,還有個沒砍死的方才正準備砍,被她突然冒出來的夫君擋住了,哎,你抱得鬆一點,我全身都疼得很。”

對麵尚抱著玄女的離鏡猛地抬起頭來,似乎詫異得很,極其不能置信地喚道:“阿音?”

被他護在懷中的玄女身子顫了一顫,一雙眼望過來,驚恐地睜大了,訥訥道:“墨淵上神。”

想是將夜華認做墨淵了。

我勉強與離鏡道:“不想這麽快就又見著了,鬼君好手法,老身方才差點就被鬼君一招斃命了。”

他丟了玄女急行幾步到得我的麵前,卻因夜華的仙障擋著,無法靠得更近些。我如今這一身猙獰狼狽得很,看得出來他在細細辨認。

昆侖扇受牽引之術的召喚,已重新回到我的手中,我讚歎道:“鬼君娶的這位王後果然很不錯,即便七萬年前那場惡戰,老身亦沒被逼得這樣過,今日受教了。”

離鏡的臉色比我這嚴重失血的人還要白上幾分,惶惑道:“阿音,太子殿下?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鬆鬆摟著我的夜華沉聲道:“離鏡鬼君,本君也正想問問你大紫明宮,這是怎麽回事。”

我轉頭與夜華道:“你這話卻問錯了對象,左右是玄女王後擄了我師父與你兒子,你原該問問離鏡鬼君的這位王後才是。哦,團子暫且沒事,你不必憂心。”

夜華柔聲道:“那也是你的兒子。”

繼子也是兒子,我違心道:“好吧,也是我的兒子。”

離鏡訝然道:“兒子?”我點了點頭。他眼神明暗了幾番:“你……”你了半日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又轉頭去望玄女,夜華也望著玄女,我見他們都望玄女,便也就一同望著玄女。

她手中的那顆明珠早被夜華一道電閃劈得粉碎,跪倒在團子的冰棺跟前,見著離鏡望她,眼神迷亂道:“陛下,陛下,我們的兒子終於能回來了,你看,我給他找了個多好的身體。早知道墨淵的身體對我們的兒子有用,當初白淺那賤人來我們大紫明宮向你討玉魂,你應該給她的。啊,不過想不到,沒有玉魂她也能把墨淵的身體養得這樣好。陛下,你往日嫉妒墨淵,從今以後卻萬萬不能這樣了,他就要是我們的兒子了……”

離鏡大喝一聲:“住嘴。”

玄女茫然道:“陛下,難道是我說錯了,你當初不願將玉魂給白淺那小賤人,不就是因為嫉妒墨淵麽?可如今他就要是我們兒子了,啊,對了,你還不知道白淺那小賤人是誰吧,青丘的白淺,她就是當年的司音神君呀……”

夜華的手一震。

我掙開他的懷抱,撐著昆侖扇走出仙障,冷笑道:“玄女,你盡可以試著再辱我師父一句,試著再辱我一句,我師父的仙體無尚尊貴,受了我七萬年的心頭血存到至今,怕是你的兒子承受不起。”

離鏡猛地轉身來,雙目赤紅,幾步到我麵前:“心頭血,你是說……”

我退後一步,恨聲道:“鬼君當初是怎麽以為的,以為我沒你的玉魂便保不住自己的師父?玄女說的鬼君可是聽明白了,青丘的白淺本就是一頭九尾的白狐,九尾白狐的心頭血有什麽功用,你正可以去問問你的王後。”我指著自己的胸口,斛那鬼將的那支劍尚刺在左胸處,沉沉笑道:“那時候師父的仙體傷得很重,需每夜一碗心頭血連養三月,我在那場戰爭中身體受損得也很嚴重,若每夜取自己的心頭血養著師父,根本支撐不到三月,想著你我總算早時存了些情誼,厚著臉皮來你大紫明宮求賜玉魂,彼時,離鏡鬼君,你卻是怎麽跟我說的?”

他啞聲道:“阿音,那時我並不知道你重傷在身,阿音,我也並不知道,阿音……”

我擦了把臉上的雨水,指著墨淵的冰棺笑道:“你知道我是怎麽支撐過每夜取心頭血的那三個月的?如今,若說我白淺還是個善神,便也隻是因為我還有份知恩圖報的心,師父佑我兩萬年,時時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不將這份恩情報答與他,我白淺就枉稱一個上神。算我無能,那時連取了七夜心頭血,便毫無知覺,若不是阿娘及時趕到,渡我一半的修為,司音神君便真如傳說所述仙跡永失了。你可還記得當初我所說的,同你們大紫明宮不共戴天。如今,我念著神族與鬼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誼,不與你們大紫明宮為敵,你還當真以為我是怕了你們不成?”

離鏡竟麵色淒涼。

因方才那番話說得太用力,牽扯全身的傷口,當時不覺怎麽,現下停下來喘氣頓覺疼痛難忍。很好,這痛也是一忽兒一忽兒的。

我壓抑著咳嗽了兩聲,夜華趕緊過來將我攙著,方才我同離鏡敘舊,不注意他已將墨淵同團子從冰棺裏救了出來,正用一團仙氣護著,端端地立在他身後。這麽看他與墨淵便更是相似,從發式到服飾,除了墨淵的臉色蒼白些,兩人竟沒什麽不同了。

離鏡仍將我定定地望著,頓了良久,才道:“阿音,不是這樣的,那日,那日你離開之後,我找了你很久,便是這七萬年,我也未曾片刻停止尋你。後來我想了很多,阿音,玄女說得對,當日我不與你玉魂是因為知曉你要用它來救你師父,我嫉妒他,阿音,我其實,我其實從未對你忘情。”

他這一聲未曾忘情令我驚了一跳,我定了定神,歎道:“離鏡,你不是未對我忘情,你這一生永遠都在追求已失去或求不得的東西,一旦你得到了,也便絕不會再珍惜了。”

他眼中竟蓄出淚來,又是良久,澀然笑道:“你這樣說,隻是想少些負擔是麽,你當初便從未愛過我對不對,所以我同玄女一處,你才放手得如此瀟灑,那時候,你早就對我厭煩至極了對不對?”

胸中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血氣立刻又湧起來,我咬牙冷笑道:“當初你做了那般的錯事,還指望我海量同玄女共侍一夫?如今這倒成了我的不是。你隻道玄女她是個弱女子,須得你憐惜,縱然我當初是男兒身,心也不是鐵石做的,被你兩個那般的踐踏,也曾鮮血淋淋,我傷情大醉,噩夢纏身時,你卻是在哪裏?你同玄女卻是在做甚?”

離鏡臉色蒼白。

我攀著夜華的手臂咳地喘不過氣,身後夜華冷笑道:“鬼君先莫忙著算當年的帳,本君便暫且問一問鬼君,今日你的王後做的這一筆賬,我們是公了還是私了。”

離鏡尚未作答,玄女已顫抖道:“私了怎麽,公了又怎麽?”

夜華沉聲與離鏡道:“私了便請離鏡鬼君將你這不懂事的王後剝皮抽筋,魂魄打下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以泄本君的心頭之憤,公了麽,我天族的將士們許多年沒打仗了,已閑得很不耐,我們正可以試一試,這麽些年到底是哪一族的兵練得更好些。”

玄女倒吸了口氣,大雨中爬去抱住離鏡的腿,仰頭道:“陛下,救我!”

離鏡看了她一眼,道:“你委實不懂事了些。”

玄女淒厲道:“你果然是要將我剝皮抽筋麽?你忘了,你忘了當年我為你做了多少事,沒有我,你能夠這麽輕鬆登上鬼君之位麽?如今你卻要,你卻要……”繼而又哀求道:“陛下,天族不會出兵的,他沒有權利號令天族出兵,他不過是個太子而已,為了個女人出兵,天族不會同意的……”

夜華換了個姿勢摟住我,輕輕道:“本君可不單是為了個女人出兵,墨淵上神是我天族的尊神,白淺上神是我天族未來的帝後,阿離將來必定要承本君的位,此番,他們三個卻在你大紫明宮裏受了這奇恥大辱,你說,天族的眾將士們可咽得下這口氣?”

離鏡沒理抱住他腿的玄女,神色木然道:“玄女此前就一直有些瘋癲,否則也不能犯下如此的錯事,還望太子殿下能網開一麵。”

夜華溫聲道:“淺淺,你說,要不要網開一麵?”

這會兒鬆懈下來,我全身痛得說不出話來,本想再放兩句狠話,身上太累,便隻搖了搖頭。

玄女哈哈笑道:“夜華君,虧得你對白淺這賤人這般好,你可知道,她同她的師父有私情?”

我十分震怒,待要掙紮著去抽她兩個耳光,夜華已經一道電閃劈了過去,離鏡沒再護著她,玄女被劈得往後退了十丈遠,正正撞在那張金榻上,吐出一口血來。

夜華道:“本君原本從不打女人,淺淺還說你那張臉長得同她很像,我倒看不出你這張臉,同她哪裏像。”

我推開夜華,漸漸撐著走到玄女跟前,瞧著眼下這張同我八九分相似的滿是血汙的臉,輕笑道:“皮相這東西,當初我既給了你,便並不大在意,但如今看著你這張臉,卻叫我不大順心了。”

她驚恐得直往後縮,顛三倒四道:“你要做什麽?我,我本就長得這樣的,你,你不要想奪了我的美貌。你便是請了折顏來,我,我也是不怕的……”

我右手捏起印伽,詫異笑道:“請折顏做什麽,我開先不過跟你開個玩笑,易容換顏這樁法術,你以為四海八荒便隻有一個人會,老身不才,歇下來這七萬年裏無所事事,這個法術倒學得很精深,你便是要剝皮抽筋,也不能帶著我這一張臉去剝皮抽筋麽。”話畢,攢力用咒語將手中的印伽一催,明晃晃一片白光過後,玄女呆滯地將我望著。

我俯身拍了拍她的臉,從袖袋裏取出麵鏡子遞給它,還好,這麵鏡子尚未被血汙染紅,是麵光潔的鏡子,藹聲與她道:“瞧瞧,你現在的這張臉,不是挺好麽?這才是你原本的容貌,可要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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