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四十】深圳的思考

【精彩不斷,《山城》天天新鮮出爐!QB5200簽約作品,放心收藏閱覽。書友們,朋友們,加油啊,繼續收藏推薦閱讀,有鮮花的送朵鮮花,有貴賓票的投貴賓票。水軍不斷更新的動力來自於你們不斷地支持!水軍叩謝!】第二天天蒙蒙亮,雪芳送進標到了車站坐東風客車去深圳。車下午一點多鍾過了深圳沙灣檢查站,車上的人心情激動起來,似乎深圳就在眼前,趕緊拿好行李,準備下車。可是,車還在奔馳,柏油公路右邊的鐵絲網不斷地向後閃去,讓人感覺到這是個戒備森嚴的地方。進標想像不出當年他大哥是怎麽樣爬過這樣的鐵絲網偷渡到香港的。

一會兒,大家終於見到了深圳。這是剛開發時期的深圳,到處塵土飛揚,自卸車載著黃泥土從路兩邊的工地駛出,打樁機“砰砰”有節奏地響著。進入市區,隻有幾條街,馬路也是黃泥色,兩旁栽著小樹苗。一切都是新鮮的,街上見不到閑人,來來往往的人也是腳步匆匆。他來到羅湖口岸邊的羅湖旅行社,進去打聽房價,一問嚇了他一跳,最低一百五十塊錢港幣,他身上沒有港幣,隻好離開了旅行社。

進標在街上找了一家小旅店,問了價錢,要一百塊錢人民幣,咬咬牙,把心一橫,住了下來。他到街上買了幾個考包和一瓶礦泉水吃,看著打電話的人排著隊,他也排著隊。一張桌子上擺放著四部電話,牆上掛著一張紙牌,上麵寫著國際直撥電話,港澳台任打。到他打的時候,他拿出他大哥的電話號碼打給他,電話一會就通了,他心情既興奮又緊張。香港那邊接電話是個女的,進標說他要找吳進吉,說了半天對方聽不懂,換了個男的聽,一聽原來是他大哥,他直喊大哥是我,進標。進吉聽出來了,說他下班後馬上過來深圳,叫阿標在羅湖旅行社門口等他,進標問幾點,進吉說六點鍾。看著電話計費表紅色的數字不停地跳,進標不敢多說話,一切留著見麵再說。

進標掛了電話心情十分舒暢,雖然電話費花了三十多塊錢,但他還是覺得值得。能夠跟大哥通上電話,就有希望見到麵。剩下的時間他不知道要做什麽,在街上溜達打發時間,但他也不敢走的太遠,他不認識這座很多還沒有街名的城市。他走進一家食品店,店裏的商品很豐富,像醬油就有很多種,有和啤酒瓶裝大小的,也有小瓶子裝的,還有四方瓶的,連兒童醬油都有,還有不同廠家的。其它吃的東西也多的讓他看不過來,他隻是隨便看了一下,就走出了食品店。看見電器店,他不敢走進去。那都是些高檔奢華的商品,像他這樣的鄉下人隻能在外麵望一望,望梅止渴而已。走累了,他就在坐在台階上休息抽著金梅州煙。對麵是個工地,用木板圍起來不讓外人進去。

“喂。”一個穿著工作服頭戴黃色安全帽的男人拍打進標的肩,進標被嚇了一跳,回過頭望著那人,麵好熟,但又想不起是誰。

“你是不是吳進標?”那戴安全帽的人問道。

“是啊,你是······”

“我是你的老同學黃鎮海啊。”

“哦,想起來了,難怪麵這麽熟。想起來了,你讀了初三就沒讀了,是不是?”

“對,沒錯。我讀書不行,特別笨,沒你們聰明,初三還沒讀完,就跟著我姐夫到外麵闖蕩。來,抽隻煙。”黃鎮海拿出紅雙喜,抽出一支給進標,進標說他有,舉著他手裏的煙說還沒抽完呢,黃鎮海笑道:“扔了,你那沒濾嘴的煙就連做泥水工的人都不抽了,還是抽我的。”

進標接過黃鎮海的煙,把自己沒吸完的煙扔了,換上紅雙喜,吸了一口,說:“帶嘴的就是不同。”

“是錢不同。紅雙喜一包八塊,你抽的不過一塊。”黃鎮海笑道,“阿標,你沒什麽變化。你現在在哪裏發財?”

“我還在家修地球,耕田。”

“不會吧。那你到深圳幹嗎?”

“我是來見我哥,我哥在香港,今天晚上過來。”

“你哥在香港?他過來叫他帶些萬寶路三五煙過來,香港那邊便宜,拿過來這邊一賣,就有賺了。”

“這麽容易?”

“當然了。一過關,就有很多人會問有沒有煙或者換港幣的,隨便有人要,不用愁。”

“等我哥過來再說吧。”

“也好。你現在沒事吧?”

“沒有。看你的樣,現在混得不錯吧?”

“過的去。做工的,比在家裏好。到工地去看看,走吧。就在對麵。”

進標跟著黃鎮海進了工地。黃鎮海的姐夫來找他,問他到哪裏去了,黃鎮海說去買了包香煙。進標一看他姐夫原來是馮小齊,他舅舅家的鄰居,他們認識。馮家是長安鎮上的小姓人家,文革的時候,馮小齊的父親被打成地主反動派,抓去遊街批鬥。有一次,他父親被批鬥完之後,有人出了新花招,紅衛兵把他父親裝進空瀝青鐵桶裏推到烈日之下曝曬。沒想到年邁又身弱的人哪裏經受的住,不到兩個時辰就斷了氣。馮小齊備受家破人亡的痛苦,離開了家鄉,開始過起了四處流Lang的生活。進標想不到,他竟然在深圳碰見他而且已經當了工頭的馮小齊。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馮小齊是黃鎮海的姐夫。這世界很多東西讓人想不到,也看不明白。看得清想得明白的人,是那些先知先覺的人。

馮小齊對進標笑道:“你是桂香的表哥?”

“是,你是齊哥?”

馮小齊說:“是。你是來找工的?我這裏正缺人手,可以馬上幹活拿錢。”

“我不是來找活的。鎮海在街上看見我,我們是老同學,他說他在工地幹活,我就過來看看了。”

“工地有什麽好看的。對不起,現在不是探親訪友的時間,你要聊天晚上來找阿海,工作時間不行。”他已經下了逐客令。

黃鎮海一句話都不敢說,向進標扮鬼臉,吐舌頭,表示他的無奈。

進標要走了,黃鎮海說晚上來找他,或者他去找進標,問進標住在哪裏,進標說不出住的地方名。進標離開了工地,回到了旅館。躺在床板上,他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下來,大腦不斷思索著。他遇見馮小齊,真是一個意外,仿佛是老天爺安排跟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是,現在這世界變化的也太快了,連三十年都不到,就翻了個樣。馮小齊,老地主的兒子,過去是多麽的可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天竟然成了包工頭,有模有樣,對老鄉一點情麵都不講。他又不是來求他的,他給他活幹,他才不願意幹呢!他心裏不服氣,像他馮小齊這樣的人都可以闖出一片天地來,改變自己的人生,他為什麽不行?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時代?是個英雄不問出處的時代,是個看結果的年代。他在思考自己該做什麽,選擇一條什麽樣的路來走。

時間過的很快,他走到服務台看時鍾差不多要到六點了,就離開了旅社。

從羅湖海關出來,往前走上三四百米,右邊就是羅湖旅行社,這是離海關最近的一家旅館,住的人多是華僑或港台客人。門口外隻有進標一人站著,他已經等了一個鍾頭了,還不見他哥的影子。他有些焦躁起來,幾次想到海關出口處去等他大哥,可是他又不敢,那兒人多,像潮水一樣一撥一撥的香港人湧出海關出口處,他怕在那兒看不見他大哥,隻好在這邊死等。天色漸漸黑了起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耀起來,一起講述著這座中國乃至世界最充滿活力的新生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