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六十三】合作開廠

秋萍要上班,隻好把女兒送到母親家讓母親帶。她見了大哥便問:“你對玉鳳有感覺嗎?”進吉笑說:“跟她談啥感覺。算了,秋萍,這事就這樣了。你跟她說,我沒那本事,別耽誤了她的青春。”秋萍納悶,問道:“啥本事?”進吉說:“她說跟了我就到香港定居,去不了就到深圳住,還叫她媽去深圳陪她住。秋萍你說說,我和她剛拍拖,就想著去香港去深圳住了,還叫上她媽,我養她還養她媽啊?我是沒這本事。咱爸和媽我都沒伺候過一天,別說去深圳住了。她憑什麽?”秋萍說:“她跟你結婚,憑的是你老婆啊。”進吉說:“算了吧,我可不敢惹這樣的主頭,我伺候不起。”惠蘭說:“沒緣分就算了。阿吉,看中的有緣分,啥地方人都好,不一定是家鄉人。”自發聽了不同意,說:“你去找個北妹呢,你要吃飯她吃麵,兩公婆煮餐飯都要兩個鍋頭。我不同意。還是找個家鄉人好。講話吃飯吃水都相同。”秋萍聽爸說的也有理,隻可惜了這個玉鳳,說:“這玉鳳真的是,跟人談戀愛,八字還沒一撇,就跟人家這些話,也真不像話。”秋萍隻好抽了個時間去玉鳳那裏回了她。

進吉初八回香港,走前隻留下五百元港幣,把十萬多點港幣換成了人民幣留給了弟弟便回香港去了。那十萬的港幣才換五萬的人民幣。進標拿到這筆錢還了兩萬三的債,這些債自然包括母親的在內,也把棉湖塑料廠的貨款給結清了,再把模具拿回來。這樣進標的錢剩下的也就不多了。他在考慮是上廣州還是到深圳去找模具廠,開個新的電子琴模具,從新做電子琴。雪芳本來想不讓進標這麽快把錢全部還給人家,自己的廠還要開下去,萬一到時資金周轉有問題,又要跟別人借,還不如現在跟人家講明,放在他這裏補些利息給人家,如果實在是不同意了再還清不遲。進標說,做人講信用,真要用錢了,再想辦法借。雪芳見進標這麽說,也不再多說了。

這一日初十,國慶到家裏來找他。國慶見了麵問:“啥時候開工?”進吉說:“元宵後。”國慶說:“阿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開廠,能不能給些什麽東西我做?”進標笑說:“慶哥,你兒子來廠做工差不多。你來了我怎麽安排你?說實話,我這廟小,你來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國慶哈哈笑,笑過之後說:“標老板,我們兩兄弟,別說誰的廟大廟小。你真需要我幫忙,我不用工錢也要幫你啊。我的意思是,咱們合作,兄弟合作,怎麽樣?”進標不明白國慶的意思。雪芳心裏在想,開廠沒錢真的很辛苦,年前自己為了托運貨去浙江義烏想都想破了腦子找錢。國慶肯拿錢入股,隻要他不是占大股份,這錢拿來先投入生產再說,廠真的虧了,大家都虧,也不是他一個人虧,自己也用不著把錢還給他。要是今後廠賺錢了,按股份分些紅利給他也應該。因此雪芳問道:“怎麽合作?你說說看。”國慶怕進標和雪芳誤解錯他的意思,說:“我不是想入你們廠的股份,你倆真要我入,我也拿不出錢來。”進標知道到他不是這個意思這才說:“哪你是什麽意思你說啊。”

國慶喝了口茶,然後遞了一支金梅州煙給進標,自己也點著了一根抽。這邊急壞了要聽他說怎麽合作的雪芳。國慶把煙霧從嘴裏吐出,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阿吉,這主意其實是我表妹出的。你還記得我表妹吧,五雲的,想介紹給你做老婆,你沒要的,彭文婷。”進吉說:“知道。”國慶接著說:“文婷說了,她想開個塑料廠,買它一兩台注塑機,可是就不知道要做什麽產品。過年的時候我見到她,我跟她說你開電子琴廠,她一聽說好啊,你開了電子琴廠,這塑料的東西全讓她做,她包了,做出來的產品包你滿意。我說我還沒跟阿吉說呢,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文婷這人你也知道她的性格,性格直爽,要做的事,馬上就要做。她說,沒事,不用你掏一分錢,就有人給你做零配件,你會答應的。你要不答應,她來找你。”進吉笑說:“這文婷,來的正是時候。棉湖哥的電子琴塑料模具我拿回來了,正愁要找個本地的人來做,我也省了運費,這回好了,有文婷來做,我就放心了。”雪芳說:“既是這樣,阿標,你還是跟國慶哥去找文婷當麵詳細談才好。國慶哥,醜話我說在前,開廠做產品就不要講什麽親戚表哥表妹的,產品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要到時做出來的東西不好說好,咱們兩家臉皮都撕破了,這還不如不合作,你說是不是?”國慶連連點頭,笑說:“想不到雪芳這老板娘真厲害,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雪芳說:“行了,你和阿標快去你表妹家吧。”

彭文婷去年年底結了婚,她嫁給了嶺豐村的張大民。張大民的父親是個包工頭,一直在韶關河源等地搞些建築工程來做,因此家裏還是有點錢的。這張大民不像他父親,吃得了苦,要他到建築工地去他不願意。文婷說守著金山銀山都會有一天吃空的,不如向老頭子要些錢自己做些什麽,文婷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麽,隻聽人說棉湖鎮的人買台注塑機回家就在家裏生產產品拿出去賣就賺錢了,她一想,是啊,棉湖哥真聰明,這注塑機買回來就像印鈔機一樣,生產了產品就賣,賣了就賺錢。不過,想是容易,可真要做起來,就不是這麽簡單了。如果這注塑機買回來了,要生產什麽產品,這原材料哪裏購買,產品生產出來後又拿到哪裏去銷,等等問題,文婷一想就沒頭緒,更不要說大民了。大民從來不想這些傷腦筋的事,老頭子雖不是百萬千萬富翁,但自己伸手要兩個仔花花父親也不會吝嗇不給他。文婷想幹啥也由她,反正他一是懶得理這些事,二是他也怕老婆。

進標和國慶見著文婷的時候,文婷高興得要擂茶煮惜圓,進標不肯,說:“你還是坐下來。我來就是找你商量電子琴塑料殼的事。衝衝茶喝就行了。”文婷說:“好,衝茶。”國慶說:“衝茶還是我來吧,你們談怎麽合作的事。”國慶拿過茶壺和開水衝起茶來。文婷爽快地說:“標哥,我這人啊,話不用多說,一句話,你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好不好?”進標笑道:“我說什麽你做什麽,我說這錢是你口袋裏的啊,虧了你別罵我,你想好了。”文婷見表哥茶衝好了,端起一杯茶給進標,說:“虧錢賺錢是我的事,罵你幹嗎?我要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頭。”進標知道文婷的性格直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傑。但做產品正如雪芳說的,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也就是說規矩還是要講明的,於是笑說:“文婷,你的決心我知道了,也不用再向我表決心了。你做我的產品配件,醜話咱們可要說在前麵。這跟咱們是熟人還是親戚沒關係。做產品就是做產品啊,沒有半點假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要講交情,不好的東西你說好,我不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文婷說:“明白。這點意思我不明白,還敢出來混。開廠做產品,啥兄弟你都給我拿遠點,就是兩公婆,也不行,是不是這個理?”進吉笑了,他要的就是文婷這句話,她不是一般的女人,發起火來男人都怕。進吉接著文婷的話開玩笑說:“你別因為產品有問題,鬧的你晚上不給你老公上床睡覺啊。”文婷嘴一尖,說:“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沒好話。”然後一本正經,說:“說吧,我應該怎麽做,先是買兩台注塑機呢還是做其它的事?”進標說:“先買一台。我這邊訂單多了生產不過來你才買多一台兩台都可以。總之開頭要穩些。”國慶這時問道:“到哪裏去買注塑機?”進標說:“我也不知道。深圳應該有吧。國慶,正好你和文婷跟我一起去,我也要到深圳找模具廠,開個新模具。”進標對文婷說:“你要準備好廠房,注塑機買回來有地方放,還有你是請國慶開機還是請誰?”文婷說:“當然是請我表哥了。一台注塑機多少錢?我好準備錢。”進標說:“我也不知道,這注塑機有大有小,還有廠家不同價格也不同。我先打聽一下,大概多少錢,什麽樣的機型可以生產我們的電子琴外殼,也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小了以後要發展做大點電子琴都不行。太大了錢也多。這些問清楚後我再告訴國慶哥我們什麽時候去深圳。”文婷聽了十分高興,說:“好在有標哥,我做起來更有信心了,也少走了許多彎路。”國慶說:“你是少花冤枉錢。阿婷,你該請阿標吃餐飯,謝謝www。qb5200。Com人家。”文婷說:“是要謝謝www。qb5200。Com標哥。中午在這裏吃飯,要不然咱們到外麵吃。”進標說:“不用了,現在還不是吃飯說謝謝www。qb5200。Com的時候。我先回去了。國慶哥,你呢。”國慶說:“我也回去。”說完話,兩人一起離開了彭文婷家裏。

棉湖是新安縣的一個重鎮,這裏自古手工業發達,尤其做出來的剪刀,蜚聲海內,絕對不比張小泉剪刀差,是廣東省出口到東南亞一帶的重要貨源基地。這幾年古鎮又興起了塑料電線電工業。進標專程去了一次棉湖,向人打聽深圳購買注塑機商家和開模具的廠家。棉湖哥無私地告訴了進標所需要的信息,還教他一些注塑機的常識,什麽型號,價格,哪家廠的注塑機比較好等等,進標一一記在心裏,回到家過了元宵節,和吳國慶彭文婷三人一起辦了邊防證,便去了深圳。到了深圳住下來,進標打了個電話叫大哥從香港盡量多買些電子琴玩具過來,等晚上見了進吉,第二天才去找美芝公司看開模具的事。美芝公司是家合資廠,人家廠大也不做內地的產品,一句話就把進標三人趕出了廠門。進標隻好找到注塑機商家,注塑機商家到熱情,看了進標的產品,聯係了幾家模具廠介紹個進標。三人在深圳跑來跑去,跑了十多天這才把事情辦好回到長安鎮。

進標回到家的第二天,就見張錦雄上門來,一番客套話後,錦雄說:“標哥,我想向你辭工。”雪芳一聽,說:“錦雄,是不是標哥哪裏得罪了你,你要辭工?”錦雄心裏忐忑不安,說:“沒有。”雪芳說:“沒有那你辭工幹嗎?”錦雄解釋說:“是這樣。廠裏到現在還沒開工,我的工資過年都花完了——”進標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了。錦雄,我跟你說,眼光要放遠點,明天就開工。你沒看我剛從深圳回來,我剛做了一套新模具,想做工嗎,大把活做,你怕啥?如果你缺錢用,我這裏有幾百塊,你先拿去用。”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三百塊錢給錦雄,錦雄不肯接錢,雪芳說:“一個大男人的拿點錢還扭扭捏捏的。錦雄,收下錢。”停了一下,她又補了一句:“你別怕,這錢算是借給你的。”錦雄見老板娘這麽說,再不收下錢就是不給麵子了,隻好把錢接過放在口袋裏。進標說:“錦雄,好好做,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也知道,做老板的不容易啊,這第一批貨肯定是虧的,沒辦法。好了,不說這些,明天開工,做新模具的電路板,做一萬套。”錦雄說:“好,那我先回去了。”

錦雄走後,進標想明天就要開工了,他和雪芳也要到廠裏去,為明天開工做準備。再說了,過年回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廠裏存多少電路銅板電子元器件等,問雪芳,雪芳也回答不出來,雪芳說:“年前做一萬件,進的元件也是一萬多點,沒存啥貨。”進標說:“這不行,以後咱們要建賬,剩下一個電容電阻都要記賬,不然這錢跑到哪裏去我們都不知道。阿芳,你啥也別管,就管這些錢啊物品記賬的事情,好嗎?”雪芳說:“我不懂怎麽記。”進標說:“咱們倆不是也不懂怎麽做電子琴嗎,現在不是也做成功了?沒事,你買多幾個小學生的作業本回來,買一顆螺絲釘你記一顆,用一顆你就記用掉了,就這麽簡單。”雪芳說:“看你說的輕鬆。好,我試試記吧。”於是兩人跟母親說要到廠裏去,惠蘭說:“去菜地割些青菜帶去,還有米也帶些去,省的去到啥也沒有。”於是雪芳去菜地割了半竹筐菜回來,進標拿了半袋大米兩人便離開了家裏。

就要到廠門口時,進標看見小虎和幾個歲的孩子蹲在地上彈玻璃珠,停下單車,叫道:“小虎,你這麽大的人還跟小孩子玩?”小虎抬起頭來,笑說:“沒事,玩玩。”一個男孩子催小虎:“快點,到你了。”小虎說:“老板來了,我不玩了。”那個男孩子說:“你撒賴,你的珠還給我。”進標說:“小虎,算了,把珠給他。你幫我把這袋米拿到你表嫂房間去。”進標推著單車到住房門口放下去了隔壁的廠裏,小虎也把玻璃珠給了那小孩走過來,解下綁在單車後座上的米,把米抱了進去,問表嫂米放在什麽地方,雪芳指指椅子,她在打掃房間,小虎放下米再出來推單車進去放好,這才去見進標。

進標見小虎走來,問:“桂花呢,沒跟你一起來嗎?”小虎說:“回她家裏去了。”進標說:“明天開始開工,你回去跟桂花說一聲。”小虎說:“行。”說完以為沒事了轉身要走,進標叫住,指著遠波說:“你跟遠波點一下電容電阻等元件看還有多少。我去打個電話給潮陽買些銅板回來。”小虎一看,桌上都是淩亂的電容電阻,還有小喇叭,於是走到桌前坐下跟遠波一起清理元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