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真情
東方妍雪爬起扶了方榮，驚道：“方哥哥，你怎麽了？”
方榮驚道：“我什麽也聽不見了，我什麽也看不見了。”
東方妍雪哭道：“怎麽會這樣，爹爹說的便是這事麽？那怎麽辦？爹爹跑得遠了。”
方榮哪裏聽得見，道：“沒事，沒事，馬上便會好了，雪兒，你扶我回去吧。”
東方妍雪道：“嗯，方哥哥，爹爹不找回來了麽？”
方榮道：“雪兒，我對不起你，我不能幫你找爹爹了。”
東方妍雪道：“爹爹病會自己好的，雪兒扶方哥哥回去治病。”
東方妍雪扶著他走了幾步，發現他根本不知道哪兒有石哪兒有坑，心下一急，哭道：“方哥哥，我背你吧。”
方榮道：“雪兒，為什麽不走了？”
東方妍雪道：“方哥哥，你真的聽不到我說的話了麽？”
方榮驚道：“雪兒，你不要不管我了，你在哪兒。”說著伸手去摸。
東方妍雪忙上前扶住他，道：“方哥哥，我在這裏，雪兒永遠不會離開方哥哥的。”
方榮喜道：“雪兒，我以為你走了呢，你沒走便好。我現在成廢人了，再沒有雪兒，我再也活不下去了。”
東方妍雪知道自己說什麽、做什麽他也不知道了，隻得落著淚扶著他回家。方榮也將她的手握得緊緊地，生怕她離自己而去。
兩人回到家，東方齊天與葉若玉見了二人模樣，驚道：“雪兒，你方哥哥怎麽了？”
東方妍雪哭道：“爹，娘，方哥哥眼睛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
東方齊天道：“他練成了乾坤寶典第七層了？”
東方妍雪道：“嗯，爹爹，你說練了第七層會怎麽樣呀？”
東方齊天道：“我也是至今未練，隻因聽說練了以後眼睛、耳朵、鼻子會突然失去感覺，也即，眼睛瞧不見了，耳朵聽不到了，鼻子聞不到了，嘴說不出話了。”
東方妍雪道：“嗯，方哥哥正是如此。開始還說得出話，不知現在還能不能說話呢。”
葉若玉道：“他還能好麽？”
東方齊天道：“能好，隻是不知什麽時候。”
葉若玉道：“都怪你，你為什麽不早說？”
東方齊天道：“我一直想不起這事，想起這事時大概也隻有我瘋顛之時吧。而且，練了也不一定這樣。所以也沒放在心上，想不到……”
方榮道：“雪兒，我們一定到家了吧。”
東方妍雪在他手心寫了個“是”字，方榮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東方妍雪驚道：“方哥哥，你怎麽了？你不要傷心，雪兒不會離開你的。”
方榮道：“雪兒，你爹爹回來了麽？”
東方妍雪又寫道“回來了”。
方榮笑道：“回來便好了，我也安心了。”東方妍雪扶著他到客廳坐下。方榮道：“東方叔叔，我想離開這裏，葉伯母可以帶我出去麽？”
東方齊天怒道：“這又不是好不了的，你在想什麽？”
葉若玉道：“方榮，你怕我們不照顧你麽？”
東方妍雪哭道：“你們不要罵方哥哥了，他現在很傷心，而且，他也聽不到你們說話了，雪兒會照顧好方哥哥的。”
方榮道：“老天總不肯多給我一點好處，總讓我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我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自生自滅了吧。這樣，老天總不會再害我了吧。”
三人均知自己怎麽勸說也是沒用，葉若玉上前便一個耳光，道：“太沒出息了。”
東方妍雪哭道：“娘，你不要再打方哥哥了。”
方榮捂住臉道：“葉伯母，是你打我麽？我知道，我沒出息，可是我都這樣了還能幹什麽？”
東方齊天道：“他一時想不通，讓他去休息一下吧，睡一覺起來便一切想通了。”
東方妍雪扶著方榮道：“方哥哥，我扶你去休息。”
方榮道：“雪兒，我們要去哪兒，你要帶我出去麽？”
東方妍雪扶著他到了臥房，又幫他脫了鞋讓他躺在**。東方妍雪忙像上次一樣握住他的手。方榮臉上浮出笑容，東方妍雪見了，心下一寬，那老爺爺說的話果然不錯。
葉若玉進來，道：“雪兒，你也去休息吧。娘照顧方哥哥就是了。”
東方妍雪搖搖頭道：“不，方哥哥需要雪兒，你瞧，方哥哥在笑呢。”
葉若玉自然明白，道：“那你可不要像上回那樣不愛惜身體了。”
東方妍雪道：“知道了娘，這回方哥哥不會有事，雪兒才不當心呢。”
葉若玉道：“那你還哭個不停？”
東方妍雪道：“方哥哥傷心，雪兒也跟著傷心。”
葉若玉暗道：“她怎麽會喜歡方榮的？太天真也不是好事。”道：“這我便放心了。記得要休息好。”
東方妍雪點點頭，道：“娘，你也去休息吧。”葉若玉無奈地走了出去。過了許久，方榮開口道：“雪兒，隻有你一個人麽？”
東方妍雪在他手心寫了個“是”。
方榮道：“雪兒，你能帶我出去麽？”
東方妍雪道：“不行不行。”
方榮道：“雪兒，你帶我出去吧，我會永遠忘不了你的。”
方榮見她許久沒再寫字，道：“雪兒，你不是說要聽方哥哥的話麽？現在怎麽不聽了？”還是沒見她寫字，道：“好吧，雪兒，你也去睡覺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東方妍雪在他手心也了個“不”。
方榮道：“雪兒，你現在怎麽不聽方哥哥的話了，我現在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
東方妍雪知道他根本聽不到什麽、看不到什麽，現在沒有比任何時候更安靜了，怕他叫自己出去他會有什麽事發生，寫道“我永遠陪著你”。
方榮心下更加傷心，他就不是想害了她才要離開，道：“你再不聽方哥哥話，我要生氣了。”
東方妍雪寫道：“我走了”。忽地一滴淚水落在方榮手心上。
方榮忙道：“對不起，雪兒，你不要生方哥哥的氣，方哥哥隻想一個人待待。”東方妍雪放開他手，跑了出去。
方榮在**躺了一會，知道東方妍雪大概睡著了，爬了起來，摸著出了房，來到馬房，摸到了那小紅馬，道：“馬兒，你能帶我出去麽？答應便點點頭。”方榮摸著它頭，發覺它點著頭，喜道：“嗯，這時候隻有你聽我的話了。”說著騎了上去，道：“我們走吧，可不能讓他們發現了。”
這馬極有靈性，記得那時怎麽出去怎麽進來，這回出去也是輕車熟路。走了許久，終於發覺馬轉來轉去，知道是到了那迷宮之處。又走了許久，終於是下坡路了。方榮悲道：“現在我們出來了，可是我們要往哪兒去呢？我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了。馬兒，你帶我去哪，我便去哪吧。”那小紅馬聽了他言，往北行去。
走了不知多久，方榮也累了，感覺自己身子被擦來擦去，知道一定到城鎮了，道：“馬兒，你知道客棧在哪兒麽？”小紅馬再走幾步便停了下來，方榮下馬，一人迎了上來接了馬韁。方榮摸著馬頭道：“這裏是客棧麽？”那馬點點頭。
那人道：“奇怪了，這寫著大大的‘悅來客棧’四個字，公子不認得麽？”
方榮道：“小二，將我的馬兒喂得飽飽的。”說完憑著感覺走進了客棧，那小二忙選了一張空桌給他坐下。一時竟瞧不出方榮是個瞎子。方榮道：“來兩三樣你們客棧的拿手好菜。”
那小二笑著跑開了。方榮摸摸口袋，才知自己身上根本一文錢也沒有，暗道：“吃了再說。”當方榮吃得飽飽的，故意大摸口袋，道：“小二，結帳。我的錢，我的錢被偷了。”
那小二大怒，道：“來人，有人吃霸王餐。”說完跑出來幾個壯漢。
方榮道：“我沒錢了怎麽辦？我把我的馬壓在這裏，我馬上取錢來好不好？”
這幫人本待動手，聽了他言，知道他不是故意來吃霸王餐的，那小二道：“可以可以。一共三十兩紋銀。”
方榮道：“可不能虧待我的馬，我馬上回來。”那小二也瞧出這馬乃千年難得一見的好馬，知眼前人非一般人，忙唯唯諾諾答應。方榮說完走了出去。
方榮走在大街上也不知誰是富賈，誰是窮人，實難下手。又總不能伸手去摸他們服質來判斷貴賤，走了半個時辰也沒下手，暗道：“這時我倒希望有人來殺我，然後我殺了他我便有錢了。”
正想著，忽地有人從後往自己肩上拍來，方榮反應也是極快，轉身往那人胸上擊去。忽覺擊在一團酥軟的東西之上，臉上一紅，道：“別以為女人我便不敢殺你。”
還好方榮沒用力，那人咳嗽幾聲，才道：“方哥哥，你怎麽連我也打了呀？”說話的正是司馬飛燕。
方榮道：“你是誰？”
司馬飛燕見她明明瞧著自己卻裝作不識，淚便落了下來，道：“我知道，你有個娘子叫東方妍雪了，可是，可是你也不能不認燕兒了呀，我本來想給你個驚喜，想不到你卻如此待我。我知道，你永遠也瞧不起我。”
方榮道：“算啦，好男不跟女鬥，你隻要把錢交出來，我便不殺你了。”
司馬飛燕喜道：“我就知道你是跟我開玩笑的。”說著將錢拿了出來交給方榮道：“方哥哥，燕兒可不同以前了，現在我已經不亂花錢了，不過這錢還是你拿著。我現在身無分文，你可不要不管我了。”
方榮接過錢，暗道：“想不到今日運氣這麽好，有人白白把錢送上門。”道：“好了，你可以走了，下次再讓我碰到你，可對你不客氣了。”
司馬飛燕笑道：“方哥哥愛開玩笑的毛病還沒改掉。”說完臉上一紅，道：“剛才方哥哥已經對燕兒不客氣了，你可不許賴。”
方榮突然想起悅來客棧不知怎麽走了，道：“你先不要走，帶我去悅來客棧。不然我殺了你。”說著伸出了手。
司馬飛燕嘻嘻一笑，上前拉住了方榮手道：“好吧，燕兒帶你去悅來客棧。”說完又抱住方榮手臂往悅來客棧走去。
方榮見這女孩與自己肌膚相親竟不避諱，暗道：“這女孩如此大膽，莫非另有陰謀？或者她其實是……不行，我可不能對不起雪兒。我可不去那種地方。”忽地將司馬飛燕推開，道：“你放尊重點，現在我除了悅來客棧哪也不去。”
司馬飛燕心下一酸，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偏偏喜歡你，你不要這麽對燕兒好不好？”
方榮再伸出手，道：“走吧。”
司馬飛燕心中雖委屈，但還是去拉了他手，卻不敢像剛才那樣了。
來到悅來客棧，那小二看見方榮竟帶了一個美貌姑娘過來，暗道：“這人果然不簡單，還好剛才沒對他太過無禮。”忙笑道：“公子，你回來啦。”
方榮也發覺小二來到眼前，拿出錢袋道：“拿去，該拿多少拿多少。再賞你一兩銀子。”
那小二如何不喜，拿了該拿的錢道：“多謝公子，公子，還要住店麽？”
方榮道：“把我的的馬兒牽來，我還要趕路。”說著自己來到門外，那小二把馬牽了來，方榮接過，一躍上馬，對司馬飛燕道：“今日便放了你，下次不要讓我見到你了。”
司馬飛燕聽了，氣道：“方哥哥，你不要再開玩笑了好不好？”
方榮正要走，馬卻被司馬飛燕牽住了，怒道：“你想怎麽樣？你是誰？”
司馬飛燕聽了此言，哭道：“你還要開玩笑麽？好吧，我是司馬飛燕，我是你的義妹燕兒啊。”
那小二更覺奇怪，剛才兩人還好好的，現在卻成這個樣子，不過別人家務事自己可管不了，忙跑進去招呼別人了。
方榮道：“你放是不放，你別以為女人我便不敢打了。”
司馬飛燕道：“不放，死也不放。”
方榮見她許久不放，忽地一掌往她襲去，司馬飛燕側身避過，道：“你要殺燕兒？燕兒做錯了什麽？”轉念一想：“他根本不認識我，會不會根本不是方哥哥？可是他那麽像方哥哥，不對，他眼睛一點也不是方哥哥。怪不得如此待我，哼，看我不殺了你這冒牌貨。”說完欺上前去，一掌往方榮擊去。
方榮感覺強烈的勁風襲來，側身避過，道：“終於動手了。”也不下馬，隻用腳與之拆招。
拆了幾招，司馬飛燕越來越覺得眼前之人太過厲害，有如此厲害功夫的除了方榮還能有誰，可是他為什麽要對自己如此？是想故意趕自己走麽？心中之念一閃而過，躍開來道：“方哥哥，你為什麽要趕我走？”
方榮見她讓開，忙策馬，不想這馬卻是不走，方榮知司馬飛燕攔在馬前，道：“你難道真要我殺了你麽？你不知我殺了多少人麽？不錯，我便是方榮，你有本事便來殺我吧。”
司馬飛燕聽了此言，又喜又悲，道：“燕兒從來沒想過要殺方哥哥呀，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司馬飛燕突然想起他的眼睛不對，並非練功練得更加炯炯有神了，而是全無光彩了，心中一驚，道：“方哥哥，你眼睛怎麽了？”
方榮道：“你是拜月神教的還是五毒教的？”
司馬飛燕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果然沒見他有反應，心中大喜，忽而轉悲，道：“方哥哥，你的眼睛怎麽會這樣？可是你連燕兒的聲音也聽不出來麽？”
方榮怒無可恕，忽地一掌往司馬飛燕擊來，這回可不是嚇她，以司馬飛燕功力如何避得了，一掌正中右肩，司馬飛燕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方榮下馬扶起司馬飛燕道：“說，你是誰派來的？誰人要害我？”
司馬飛燕哪裏還說得出話，眼前一陣模糊，摸到方榮手，在他手心寫道“燕”。
方榮道：“燕？什麽燕？有這門派麽？燕……燕兒？你是燕兒？”方榮忙給她醫療，推宮過血，司馬飛燕悠悠醒來，見了方榮緊張模樣，心下一甜，卻是說不出話。方榮忙叫來小二要了一間房。
司馬飛燕躺上**一下便睡了過去，等到醒來時發現方榮在床邊瞧著自己，臉上一紅，道：“方哥哥，你一直照顧燕兒麽？”見方榮沒回答，想起他眼睛瞎了，現在看來連耳朵也聾了，心中一痛，握住方榮手道：“方哥哥，燕兒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方榮喜道：“燕兒，你醒啦，都怪我不好，沒瞧出你來。”
司馬飛燕忽地抱住方榮哭起來。
方榮忙道：“燕兒，你怎麽了？受了什麽委屈麽？說給方大哥聽吧。”
司馬飛燕止住哭，在方榮手心上一個字一個字寫道：“燕兒照顧方哥哥一輩子”。
方榮笑道：“胡說八道。你又不是我娘子。”
司馬飛燕寫道“燕兒現在就做方哥哥新娘子”。
方榮驚得站起，道：“我這眼睛又不是永遠不好了，就算永遠不好了，那我更不能害你。”
司馬飛燕一急，拉過方榮手寫道“燕兒不在乎。”
方榮笑道：“我想是想啊，可是你又不會洗衣，又不會做飯，我要你來做什麽？”
司馬飛燕忙寫道“我是說真的”。
方榮道：“我也是說真的啊。”
司馬飛燕忽地放開他手哭起來。
方榮道：“燕兒，怎麽了？”
司馬飛燕拿了他手寫道“說到底你就是不喜歡我”。
方榮道：“我現在終於想通了，其實我什麽人也配不上，我根本不是你們這種層次的人，我根本適應不了你們的生活，我不過是個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沒有的無名小卒，正因為我太癡心妄想了，才弄得今天這地步，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所以，我決定了，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死去。”
司馬飛燕寫道“你去哪我跟著去哪”。
方榮怒道：“你好了馬上給我走，你不要跟著我。”
司馬飛燕正要再寫，方榮一把甩開她手，道：“從今往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不要任何人跟著。”
司馬飛燕道：“方哥哥現在最需要人照顧，沒有燕兒，你怎麽走呀？”
方榮道：“你馬上給我走！”說完便去拉她起來。
司馬飛燕道：“好，我走。”說完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