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回 嬌女

方榮扯了扯失神的花語婕衣角道：“尼姑也是可以婚嫁的麽？”

花語婕瞧了他認真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誰告訴你她們是尼……”忙住了口，原來剛才有失神，現在未用傳音功說出來，一時幾乎客棧中所有人都聽到了。

誰知方榮為了討好花語婕，竟然欲蓋彌彰，對著望來的三女笑道：“我們不是說你。我們在說別的尼姑。你們繼續聊。”

誰都知道他二人是在說峨嵋雙姝了。楊羽明白剛才的談話他們一定聽到了，羞紅了臉，低下了頭再也不敢瞧眾人。

宋惠大怒，脹紅了俏臉，拔劍而出，道：“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汙辱我們？”

花語婕忙道：“姐姐，我們路過這裏的行人，不是惡人，我們也沒有汙辱你們呀？”

宋惠瞧到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一下氣也沒有了，道：“那我們的談話你們聽到了麽？”

方榮笑道：“沒有。你們的內功太高，我們什麽也聽不到。”

花語婕聽方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回答，忙補充道：“你們有在談話麽？我們隻顧吃飯，沒注意。”

方榮忙道：“對。”

宋惠一瞧方榮那極不自然的笑容，心頭火又起，嬌哼一聲，道：“你撒謊，本姑娘今日要教訓你一下。不然你不會知道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

方榮笑道：“姑娘說話怎麽如此老氣橫秋？倒好像我是晚輩，你是前輩一般。”

宋惠臉上一紅，畢竟自己才二十歲，而方榮這時易成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人，知道自己確實有點無理了，卻道：“哼，是你無恥在先。看招！”

說完一劍往方榮肩上刺來，她也不知方榮武功多高，也沒用上奇招，隻先試探方榮而已。方榮也明白不要太好勝，勞記母親之言，不能惹事，忙站起跑到花語婕身後，叫道：“殺人啦，大姑娘殺人啦。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宋惠更怒，本來早已瞧出方榮與花語婕是武林人士，既然能聽到自己說的話，那武功也十分了得，且在自己劍刺上前來時方榮與花語婕臉上並未現出害怕的模樣，現在方榮卻如此，更認為他是在侮辱自己，隔著花語婕刺了幾次，都沒刺中方榮，本來對自己劍術是十分自信的，這時卻沾不到方榮分毫，臉脹得更紅。柳琳忙上前攔住了宋惠。

柳琳道：“不知兩位怎生稱呼？”

花語婕道：“我們途經此處來辦事的。”

宋惠本來隻氣方榮一人，現在連花語婕也氣上了，怒道：“我們問你是誰？”

花語婕暗道：“真沒教養。”道：“難道姐姐沒聽說過別人不想告訴時非要問是江湖禁忌麽？”

方榮笑道：“你這麽凶，別人也不敢告訴你啊。”

柳琳道：“你們可也是為八仙之事而來的麽？”

方榮暗驚，道：“隻不知姑娘是站在哪一邊？”

柳琳道：“自然是正義的一邊。八仙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邪乎得緊。此時朝廷也在追殺他們。我們來便是要在朝廷擒住他們之前擒住他們，還江湖一個公道，為武林爭一口氣。”

方榮道：“這麽說你們是要殺了八仙？”

柳琳臉上一變，道：“難道閣下不是？”

方榮忙笑道：“我們當然也是來殺八仙的了。想不到在此遇上你們，失敬失敬。”

宋惠怒道：“身為正義之士，那你們為何那麽無恥，偷聽我們說話？”

方榮笑道：“小姑娘不要動不動便生氣，將來可沒人敢要你。”

花語婕又用力捏了方榮大腳，道：“你胡說什麽？你再胡說八道，我再也不理你了。”

方榮不知她在吃醋，忙道：“是。”坐在花語婕旁邊，一本正經道：“我們也不想聽，可是你們說得那麽大聲，我們不想聽也得聽。”

花語婕嗔道：“你真是大傻瓜。”

宋惠道：“好呀，終於承認了。”忽地一劍往方榮刺來，方榮出於本能，身子一斜，手一伸，握住了宋惠手腕，她手中之劍也奪了過來。

宋惠摸著自己生疼的手又羞又怒又驚，想不到眼前之人一招便將自己寶劍奪了過去，這是從未有過之事，道：“你無恥。”

花語婕奪過方榮手中的劍，道：“她的劍有什麽好要的。”說著扔給了宋惠。

宋惠一接過劍，突地又往方榮刺來，這次使的卻已然是殺招。

方榮沒防備，隻得急往後退。宋惠卻緊隨其後，一下已刺了三十幾劍，方榮劍劍都是險象環生，不過一劍也未刺中。一下客棧中已被二人攪得天翻地覆。

宋惠使的是七十二路追魂劍，劍劍追魂，一招接一招，隻要中一招，便一定不會隻中一招，也絕不會有生還。

而方榮因為已然要一定境界，別人的招式一般都能破解，又加上方榮本來分不出何為殺招、何為傷招，在宋惠招招致命的劍招下竟然還不出招，隻踏著步子躲閃。孩兒心性還未退盡，大有戲弄宋惠之意，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容。

花語婕再也瞧不下去，忽地站起，道：“方哥哥，你在這裏拆招吧，我走了。”說著往外走去。

方榮不知他為何要走了，大是奇怪，忙對宋惠道：“不打了不打了，算你勝了，我認輸。”

說完閃到花語婕麵前，道：“花妹，怎麽了，有什麽事麽？”

花語婕哼上聲，道：“你無恥，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方榮笑道：“胡說八道。我不是說了不會喜歡別人的麽？”

花語婕拉開方榮，道：“那你讓著她幹什麽？”

宋惠聽了他二人之言，怒火更甚，喝道：“兩個無恥小人，說些不三不四下流無恥之言。今日非殺了你們不可。”

方榮明白花語婕之意，本來心急，宋惠突然攻了上來，喝道：“你還有完沒完。都說我認輸了。”說完手一甩，宋惠手中之劍便往地上刺去，宋惠跟著往地上撞去，那劍插入地中，宋惠也摔倒在地。

方榮攔住花語婕，求道：“花妹，你不要走。我沒你想的那個意思，隻是一時好玩而已。”

花語婕也覺自己剛才使小性子了，方榮的心思難道自己還不了解麽？臉上一紅，對方榮深感歉意，輕聲道：“這裏不能再待了，馬上便到了，我們走吧。”

方榮忙道：“花妹，你說你不生我氣了。”

花語婕將臉別過一邊，道：“我沒有生你氣。”

方榮大喜，道：“那我們走吧。”

宋惠爬起道：“你們知道我是誰麽？你們太大膽了。”

花語婕笑道：“姐姐，這世上我隻有敬佩之人，沒有害怕之人。宋鬆我們是不怕的，武當我們也是不怕的。宋前輩若是我值得敬佩之人，他便不會不分皂白來找我們為你出頭。剛才你招招是殺招，若是平常人，隻怕早死在你劍下了，哪有動不動便要殺人的？”

宋惠被她說得臉一陣白一陣紅，道：“對你們這種無恥小人不需要客氣。”

方榮怒道：“哼，難道你們便不是小人了麽？你們曾經追殺的方榮招你們惹你們了，你們還是不為了一把刀去追殺他。現在你們又為了什麽目的來追殺八仙了？”

宋惠大怒，但知不是他對手，道：“你亂說。我沒有。”

方榮笑道：“當然了，輪不到你嘛。哼，你沒有，難道她們沒有麽？”

花語婕扯了他衣角，輕輕搖頭。方榮忙沉下氣來，道：“剛才多有得罪，我們還有事在身，告辭了。”

兩人正要離去，忽聽楊羽道：“大俠請留步。”

方榮道：“怎麽？還不讓走麽？”

楊羽小聲道：“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麽？”

方榮也不再隱瞞，道：“句句聽得清楚，不過請放心，又不是什麽大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楊羽說得更小聲了，道：“那你明白了我的……心意了麽？”

方榮笑道：“明白明白。”

楊羽隻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道：“真的明白麽？那你……”

方榮笑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說的，打死我也不說。”

楊羽急道：“你一點……一點意思都沒有麽？”

花語婕笑道：“他不是沒有意思，不過他是大木頭，還不懂你的意思。”

宋惠驚道：“楊姐姐，他……他便是方……榮？”楊羽點點頭，腦中早已空白。宋惠道：“怪不得如此厲害呢，那她便是花語婕啦？”

方榮被她們認出身分暗暗心驚，道：“你們說的方榮啊，好久不見了，他整日被人追殺，隻怕早已隱居山林了吧。”

楊羽鼓起勇氣道：“方少俠，你不用回避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的。你知道我的……心上人……指的是……是誰麽？”

方榮道：“我與你又不熟，我怎麽知道你喜歡誰不喜歡誰啊。不過你願意告知在下，在下遇上他一定幫你說好話。”

楊羽聽了此言，再也承受不住，暈了過去，柳琳忙扶住，導入一口真氣，楊羽才醒過來。

宋惠罵道：“你難道瞧不出楊姐姐心上人便是你麽？”

方榮暗道：“這又是她們的詭計。”笑道：“難道那刀真的那麽重要麽？為了它連名節都可不要？”

楊羽本來剛醒過來，聽了他的話，竟然掩麵哭了起來，道：“我在你的心裏，是這樣的人麽？”

花語婕不願讓方榮與之多纏下去，隻怕方榮知道是真的喜歡他後又心軟，忙道：“方哥哥，這裏不能多待了，我們走吧。若再不走，隻怕又要像以前一般了。”

方榮也是一般想法，道：“你們不要跟來。”說完與花語婕往門外走去。宋惠喝道：“方榮，我殺了你！”

揮劍往方榮刺去，花語婕提劍來格，道：“姐姐，你怎麽這樣？你想讓他殺了你麽？”

宋惠竟然被這一格震得後退幾步，暗道：“他二人怎麽如此厲害？”道：“楊姐姐哪裏配不上他了？楊姐姐不計較他有那麽多老婆，他有什麽不願的？”

楊羽搖頭道：“惠兒，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方榮怒道：“你們以為有那刀有好麽？你們以為我想要那把刀麽？我把刀給了你們，你們還不是變為第二個方榮。”

宋惠道：“誰跟你說刀之事。你要把與楊姐姐的事說清楚。不然不許走。”

方榮道：“那你攔著試試。”

宋惠道：“你別忘了，這是武當地盤，是我爹爹的地盤。”

方榮道：“難道我打不起還躲不起麽？哼，不過一個武當，以前整個武林，我不是還好好的麽？”

宋惠笑道：“那當然了，你一個武當棄徒能成什麽氣候，不是靠女人才活到現在麽？”

方榮大怒，還好花語婕早有提防，早早攔住了他，不然隻怕宋惠命已不在。

花語婕罵道：“宋惠，他與你何仇？說話怎麽如此沒分寸？你還要不要命了。他真的要殺你，我可沒本事攔住。”

宋惠道：“哼，你們有那本事殺我們三人麽？剛才是誰被我的七十二路追魂劍刺得無還手之力的？”

剛說完，忽然啪地一聲，本來白嫩的左頰上已經印上了一個紅紅的手掌印。隻聽花語婕道：“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要把你打醒。”

柳琳知宋惠根本是花語婕對手，忙上前抱住了她，怕她上前報仇。

楊羽這時道：“方少俠，你走吧，隻希望你不要把我想成那樣的人。是我沒那個命，是我配不上你。花妹妹，也隻有你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他，希望你幫我好好照顧他。他幸福，我便滿足了。”

花語婕被她說得一陣火熱，畢竟姑娘家，也不敢瞧方榮了。

方榮道：“不關你的事。你少假惺惺，我不會上你當的。”

楊羽想開了，也能承受住他的奚落，道：“方少俠，或許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了，我能最後瞧瞧你麽？”

方榮暗道：“有病。看我臉又能怎麽樣？”

花語婕瞧著她淒苦的模樣，道：“方哥哥，讓她瞧瞧吧。”

方榮本來轉身要走，聽了花語婕之言，不敢有違，道：“哦，我去拿盆水來。”廳中人雖沒有了，不過水是有的，一會方榮拿了一盆水來，將臉上之物除去，又洗幹淨了，一時顯出一張更年輕更英俊的臉出來。

楊羽與宋惠都呆呆地瞧著方榮，方榮被瞧得不好意思，道：“好了吧，沒事我們走了。”見花語婕也有點癡癡地瞧著自己，拉了她笑道：“花妹，怎麽了？我是不是更英俊瀟灑了？”

花語婕點點頭。方榮笑道：“那是因為你很久沒看我了。又總瞧我以前那醜臉。”

花語婕隻覺他的臉確實更好看了，他這麽一說，可能真是這原故，也不放在心上。

忽聽宋惠哼了一聲，道：“油頭粉麵的家夥。一看不是好人。”

方榮算是領教了她的脾氣，道：“是啊，不然就沒借口讓你們正派弟子追殺我了，隻是想不到連一個人的麵孔也能成為你要殺我的借口。世上之事真是無奇不有。你再汙蔑我，我殺了你。”

宋惠瞧了他眼冒金光，不由打了個寒顫。除了父親，還從沒被人震住過，見了方榮的氣魄與目光，居然被震住了，低下了頭，成了一個犯錯的孩子一般。花語婕將他的手握得緊緊的，隻怕他一氣之下殺了宋惠。

楊羽道：“方少俠，你快些走吧，或許宋前輩馬上便來了。”

宋惠跺腳道：“楊姐姐，你告訴他幹什麽？讓我爹爹教訓這臭小子。”

柳琳道：“你以為你爹爹便是他對手麽？”

宋惠驚道：“什麽？我爹爹也不是他對手？他才沒那麽厲害呢。”不過心中還是認為他很厲害的，因此說出來底氣也是不足。

正在此時，隻聽得遠處一人道：“惠兒，你怎麽先跑來啦？怎麽站在門外？你怎麽待的你楊姐姐與柳姐姐啊？”

隻見路上五人往這邊走來，當先一人五十歲年紀，一瞧便是武林宗師，方榮暗道：“這內力不在花妹之下。”

宋惠見了自己爹爹來，心下大喜，哭著跑上前去，撲入宋鬆懷中道：“爹爹，女兒被人欺負了，你要幫女兒作主呀？”

楊羽與柳琳忙上前拜見。宋鬆笑道：“惠兒，說，怎麽回事，你總不能告狀楊姐姐與柳姐姐欺負你吧？若是這樣，爹爹也幫不了你。你瞧，你瞧，眼淚也沒一滴，這麽大一個人了，還撒嬌。都是你娘把你慣壞了。”

宋惠忙離開宋鬆懷，道：“爹爹，是真的有人欺負女兒，不過不是楊姐姐與柳姐姐。”

宋鬆道：“以惠兒本事，你不欺負別人算阿彌陀佛了。”

宋惠恨恨瞧了一眼方榮，道：“便是他。”

宋鬆瞧了一眼方榮，暗道：“瞧他比惠兒還小些，讓惠兒如此，難道惠兒喜歡上他了？”佯怒道：“好，惠兒，爹爹幫你殺了他。為惠兒出氣。”

宋惠忙道：“不要殺他，教訓一下便成啦，免得別人說爹爹濫殺無辜。”

宋鬆暗暗好笑，道：“若不殺人滅口，被他傳出去不也是說爹爹以大欺小麽？”

宋惠急道：“他可是……”本來想說楊羽心上人，不過還是懂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的，忙住了嘴。

宋鬆笑道：“可是什麽？”

宋惠道：“總之爹爹不能殺人。”

宋鬆也不再與之說笑，對方榮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是？”

方榮知瞞也瞞不過了，道：“何不問你寶貝女兒？”

宋鬆眉頭一皺，暗道：“他怎麽對我如此不敬？難道惠兒對他怎麽了？可是他也太沒氣量了吧？”

宋惠道：“爹爹，他便是方榮。”

宋鬆暗驚，道：“你便是方榮？你便是為了武林，誓死護刀的大英雄方榮？”

方榮聽了此言，對之生出景仰之心，忙拜道：“英雄不敢當，不過前輩說的方榮正是在下。”

宋鬆哈哈大笑，道：“宋某真是三生有幸啊。隻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方少俠。”

宋惠拉住宋鬆之手道：“爹爹，既然你知道他是方榮，女兒哪有本事得罪他呀？是他欺負女兒，隻有他欺負女兒。爹爹要為女兒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