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

第一六三回 至贛

花語婕罵道:“真是一群死皮賴臉的偽君子。”

宮珠娥這時道:“方郎,你不是說能治好我的病麽?我想記得以前的事,我想,我們以前一定是開開心心的吧?”

方榮忙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所以我不敢試。宮姐姐,我們現在不是也很開心麽?”

宮珠娥道:“可是我還是想記起來。對了,方郎,我是怎麽失憶的呀?”

方榮忙笑道:“沒事,宮姐姐,我們不想這事了好不好?”

宮珠娥忽然流下淚來,道:“方郎,我知道啦,因為我以前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是不是?以前,我們也一點也不開心,是不是?”

方榮忙道:“宮姐姐,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怕萬一治不好,反而害了你。”

宮珠娥抹了淚道:“嗯,那我不治了,這樣也很好,隻要方郎待我好便成啦。”

於婷笑道:“現在我們不是也一樣叫你宮姐姐麽?一樣聽你的話麽?而且現在宮姐姐也是最好最好的。”

花語婕道:“嗯,以前宮姐姐對我們凶凶的,我們見了都害怕。”

宮珠娥傷心道:“原來我以前真的很壞。”

花語婕暗暗吐了舌頭,不敢再言。

到了下一座城,於婷買了一輛馬車,四人一路平安,到了三省邊界,分手在即,四人都鬱鬱寡歡,四人在一客棧中住了一晚,第二日不得不分離了,方榮將三女送出城,宮珠娥首先道:“方郎,你能再抱抱我麽?”

方榮往於花二女瞧去,隻見她們都紅了臉低下了頭,方榮再瞧宮珠娥企盼地目光,忙伸手摟住了她。過了許久,宮珠娥才道:“真希望方郎這麽一直摟著我,可是我不能太自私,方郎,現在輪到於妹妹與花妹妹啦。”

花語婕忙道:“誰要他那臭身子碰了,他敢碰我,我一劍刺他個窟窿。”說著真拔了劍出來。

方榮忙放開了宮珠娥道:“你們走吧。”

於婷將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從馬車中拿出來,道:“好好保重,一切小心。要像你說的,非不得已要打時,打得過便打,打不過便逃。”

方榮忙點點頭。於婷忙叫宮花二人上馬車,花語婕最後道:“方哥哥,你連我也要趕走麽?你以前是怎麽答應我的?”

方榮一時不知她為什麽說這話出來,一時呆在了那裏。花語婕又道:“你說過隻許我離開你,不許你離開我的。”

方榮忙道:“花妹,我都是為了你好。”

花語婕道:“什麽為了我好,你是為了你自己好吧?你怕我連累你。你要趕我走,我沒臉見伯父伯母啦,自然不敢去見他們。而且我是偷偷逃出百花宮的,師父也一定會找我。好吧,你要趕我走,我去京城便是。義父會照顧我的。”說完下車來便要走。

方榮怕她不知輕重地找魏忠賢報仇,忙拉住道:“花妹,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好吧,我們一起去江西。於姐,可以麽?”

於婷忙笑道:“我當然是希望有個人照顧你的了,有花妹照顧你,再好不過了。放心好了,我會將宮姐姐送回家的。再說,花妹本來便是要一直照顧你的嘛。”

花語婕忙道:“於姐姐,我知道我自私,本來是應該你與方哥哥在一起的,可是我真的怕見伯父伯母,怕遇上師父,怕控製不了自己去殺魏忠賢。”

方榮忙道:“我爹娘有什麽好怕的?好像我爹娘是老虎一般。”

花語婕嗔道:“我們又沒跟你說話,你插什麽嘴?”

於婷忙道:“好了,我們要走了。你們多多保重。”說完駕著馬車與宮珠娥離去。

方榮見宮珠娥不住回頭望,眼裏還流下淚來,忙轉過身去道:“花妹,我們也走吧。”

花語婕點點頭,邊走邊道:“方哥哥,你是不是怪我了?”

方榮惑道:“我怪你什麽?”

花語婕道:“怪我現在才說要跟著你,為什麽不在京城說好呀。”

方榮道:“你一定是在路上想好的,一定幾天幾夜睡不好覺吧?”

花語婕道:“不,我在京城已經想好了,但我不敢說,今天不得不說,我才說了出來。你說我是不是又壞又令人討厭的人啊?”

方榮哈哈笑道:“你是有那麽一點壞,不過一點也不令人討厭。”

花語婕聽了又羞又氣,嗔道:“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方榮忙住了口。花語婕又道:“方哥哥,你雖經常是胡說八道,沒一句正經的,其實我心裏很開心,很喜歡聽你氣我的話,我與你在一起,我便很開心,很安全,好像有你在,我便什麽也不怕了。你不在我身邊,我便擔驚受怕的,怕你有事。我想,我在你身邊,有危險時,我可以幫你擋著危險,我寧願自己有危險,也不願你有危險的……”

方榮如何不知她心裏,自己不也是與她一般想法麽?自己也不是寧願自己死了也不願她受傷害的麽?忙道:“花妹,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你對我的好,我是十輩子也還不了的。”

花語婕嗔道:“你瞧,你又在說氣人的話了。不許你再說我種話了。”

這時,四乘快馬疾馳而過。方榮道:“他們是鬼刀門之人。”

花語婕笑道:“你倒知道了。”

方榮笑道:“以前燕兒告訴我的。”

花語婕皺眉道:“他們來這裏作什麽?”

方榮道:“去鬼域吧?他們不是屬鬼的麽?”

花語婕惑道:“這裏離鬼域多遠?”

方榮道:“大概一百裏吧。”

花語婕驚道:“這麽近?那麽我們其實馬上便到了?”

方榮點點頭道:“這裏是三省交界,誰也管不了,所以強盜、山賊自然也多了,所以三鬼才選了這麽個地方。”

花語婕嗔道:“你這麽說不是說你的部下也是強盜山賊麽?”

方榮笑道:“我們兩個不也是強盜麽?”

花語婕往前走去,罵道:“不跟你說了。我們走吧。”

方榮忙跟在後麵道:“不過我們還是先去找貽風掌門吧。”

花語婕惑道:“為什麽?”

方榮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鬼域的情況,而且我們本來是答應貽元太師叔來這裏的,理應先找貽風嘛,反正三鬼現在又沒事,我們也可以先從貽風掌門那得一些三鬼的情況。”

花語婕道:“好吧。若再有人騎馬而過,我們便……”

方榮笑道:“誰叫我們是強盜呢?”

花語婕嗔道:“自然是如鬼刀門一般的惡人,難道名門正派的馬你也敢奪麽?”

方榮哼一聲道:“我們不談他們。”

走了十來裏,迎麵奔來四乘馬,正是那剛過的鬼刀門之人,四人在二人麵前停下了,一人笑道:“小娘子……”

花語婕瞧了他那惡心模樣,不等他說完,拔劍一劃,那人脖子上噴出血,落下馬來。其餘三人大怒,不過不及從背上抽刀而出,三人也已落下馬來。

方榮忙道:“我們現在有馬了。”

花語婕怒道:“不許騎他們的馬,他們騎過的馬我不騎。”

方榮忙道:“那我們繼續走路。”

不一日兩人走到袁州境內,見了前麵一座城門,上麵正寫了袁州二字,方榮笑道:“終於到了。”

花語婕笑道:“是啊,再不到我的腿可斷了。”

方榮忙道:“你累了我背你吧。”

花語婕又羞又氣,道:“誰要你背了。”

方榮忙道:“我開玩笑的,我們從京城走到這裏都沒事,難道區區幾百裏會累到花妹?”

花語婕哼一聲道:“我便是雙腿走得斷了,你也不用背。你是想羞死我。”

方榮隻得傻笑。花語婕哼一聲道:“懶得理你。”說完往城內走去。

方榮無奈,隻得跟在他後麵,也不敢與之並肩而行。花語婕又好氣又好笑,罵道:“你怎麽跟個跟屁蟲一樣呀?不許你在我後麵走。”

方榮大喜,正要跟上去,忽聽得一人嘲笑道:“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又聽得另一人道:“整一個死纏爛打的癩皮狗。”

花語婕撲哧一笑,輕聲笑道:“方哥哥,你聽到了麽?他們罵你是癩皮狗。他們說得一點也不錯。”

方榮瞧四人正坐在一茶館中,那打扮是雪山派的,道:“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花語婕忽然怒道:“他們敢罵你,我去教訓他們。”

方榮忙拉住道:“算了,可能武當派的馬上便到了,貽元太師叔不是說過我一入袁州城便有人來接我們麽?”

花語婕道:“八成便是這幫人。”

方榮忙上前道:“在下想見貽風掌門,懇煩帶路。”

一人笑道:“你是何人?為何要找貽風道長?”

方榮忙道:“在下姓花,單名一個榮字。花榮便是在下了。”

那人笑道:“花榮?你倒是與小李廣花榮一個名啊。”

方榮倒一時沒想到自己胡亂說的一個名竟然與水滸英雄花榮一模一樣了,忙道:“讓大俠見笑了。”

那人又道:“你還沒說你找貽風道長什麽事呢。”

方榮瞧出他明顯的對自己不客氣,道:“我是來助貽風掌門一臂之力的。”

那人又問道:“哦,那請問花大俠是何門何派啊?”

花語婕忍無可忍,罵道:“我們無門無派便不能助貽風掌門一臂之力麽?”

那人本被花語婕迷得神魂顛倒,忽見她發怒,忙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他是奸細。姑娘,若是他再對你糾纏不清,在下可幫你教訓他。”

另一人忙道:“我們是雪山派的,他是我們大師兄吉達,這是我二師兄全翔,在下劉澤,這是我們四師弟沙樂。”

花語婕道:“那你們帶不帶我們去見貽風掌門?”

劉澤忙又道:“我們可以帶姑娘去,但不可以帶他去。”

方榮冷笑道:“你們是願意多一個幫手還是願意多一個敵人?”

花語婕道:“不是一個,是兩個。”

四人沒想到剛才花語婕對方榮如敵人一般,現在卻處處幫著他,實是始料不及,吉達忙道:“姑娘與花榮是什麽關係?”

花語婕哼一聲道:“關你什麽事了?廢話少說,你們帶是不帶?”

吉達道:“姑娘我們是帶的,但花大俠恕難從命。”

方榮道:“算了,花妹,我們自己找找吧。與這些人在一起,非被氣死不可。”

花語婕點點頭,不再理四人,往城內走去。

劉澤忽地上前攔住了方榮,喝道:“你到底什麽人,找貽風道長意欲何為?”

方榮道:“你為何這樣認為?”

劉澤哼一聲道:“各大門派可沒花榮這號人物。哼,再說了,憑你也有資格助貽風道長?”

花語婕忽地拔劍而出,一劍往劉澤胸前刺去。劉澤哪裏避得開,往後便倒去。花語婕冷哼一聲道:“你說我們資格如何?”

其餘三人都隻道劉澤已被花語婕刺死,忙要去瞧究竟,隻聽劉澤顫栗道:“姑娘好大的本事。在下心服口服。”三人這才鬆下口氣,才知劉澤隻被點了穴而已,也不禁暗暗佩服花語婕的劍法了。

吉達忙道:“請姑娘高抬貴手饒了我三師弟這一次。”

花語婕哼一聲道:“半個時辰穴道自解,或者你們有本事自己解開吧。”

吉達忙在劉澤身上摸了一陣,竟是解之不開,又驚又駭,忙道:“姑娘,你執意要與六大門派作對麽?”

花語婕笑道:“不是我要與六大門派作對,是六大門派要與我作對。特別是雪山派。”

吉達道:“我們從頭到尾都沒要與姑娘作對的意思啊。”

花語婕道:“那你們為什麽不讓我們見貽風掌門?還攔住我們?”

四人這才知道方榮與花語婕關係是親密無間的,他們一直以為是方榮對花語婕胡攪蠻纏呢。吉達道:“你們身份不明,我們怎麽敢帶你們去見貽風道長呢?還請姑娘體諒。”

花語婕道:“算啦,我與你們也無深仇大恨,一場誤會罷了,饒了你們這次吧。”說著將劍又一刺,劉澤馬上能動了,忙躍了起來。

方榮道:“花妹,我們走吧。”

四人不敢發難,任由二人離去。二人來到一家客棧,花語婕氣道:“真是氣死人啦。”

方榮笑道:“有什麽好氣的,我們正好多玩幾天,而且他們沒認出我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終於有不認識我的人了。”

花語婕嗔道:“真臭美,你樂觀吧,我女子之心胸可沒你那麽曠達。”

方榮笑道:“他們對你可好著呢,對我卻不客氣得很。”

花語婕罵道:“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方榮不知說錯什麽話,忙低下頭吃飯。花語婕瞧了瞧外麵,道:“方哥哥,我們便在這裏住下吧,你瞧,誰入城誰出城,這裏瞧得明明白白,我們等誰進了城,我們再與他們一起去見貽風掌門便是。”

方榮道:“這樣好是好,但這樣我們便不能去其他地方玩了。”

花語婕哭笑不得,罵道:“這裏有什麽好玩的?你是來玩的還是來做事的呀?”

方榮忙陪笑道:“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呢。我也正有此意,你瞧,我們的心意是相通的。”

花語婕羞道:“誰與你心意相通了,下流胚子。”方榮忙又不再說話。

等了兩日,也沒見到熟人入城,便是武當之人也沒瞧見一個往城門口來,二人坐在原來的地方,等到午時,忽見那雪山派四人經過,然後又聽到他們聲音往客棧中走來,聽腳步聲卻是五人。一會,果然五人走了進來,方榮暗驚,原來另一個是宋鬆。

現在方榮臉已變了許多,宋鬆進來卻沒瞧出方榮來,不過花語婕是認識的,驚訝之餘忙又往方榮瞧去,道:“花姑娘,想不到你也來了。”

吉達也驚道:“宋大俠,正是此二人。”看來他們其實也並不知道二人在此。

花語婕道:“宋前輩,我們可是貽元道長請來的,可是這四人卻拒我們於門外。”

宋鬆瞧著方榮驚道:“那這位是方榮方少俠麽?”

方榮忙道:“弟子正是方榮,方榮拜見宋前輩。”

四人大驚失色,想不到眼前之人,曾經得罪之人竟然是方榮,心中都驚駭不已。

宋鬆笑道:“想不到貽元師兄能請到你。”

方榮忙道:“弟子曾經是武當弟子,現在武當有事,弟子自然要出一點微薄之力。”

宋鬆哈哈笑道:“你的是微薄之力,那我們可不算力了。對了,方榮,在京城,你可有見到峨嵋雙姝楊女俠、柳女俠麽?”

花語婕道:“我們見到令媛了,她好著呢。”

宋鬆尷尬一笑,道:“一切都是誤會,方榮,花姑娘,我帶你們去見掌門師兄。”

方榮忙道:“那多謝宋前輩了。”

吉達忙道:“方少俠,當日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方榮道:“當時我們也有錯。”

宋鬆忙笑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還提它做什麽呢?”

花語婕忙道:“我進去拿行李。”說著上樓去了。

宋鬆忙道:“方榮,惠兒怎麽樣了?我知她去京城可不是為了什麽行俠仗義的。”

方榮紅了臉道:“弟子不知宋前輩的意思。”

宋鬆道:“算了,隻要她平安無事便好了。”

方榮忙道:“他們都知我來了江西,我想他們不久便會來這裏了,那時宋前輩便能瞧見她了。”

宋鬆歎口氣道:“方榮,我早已聽說了,你已經把四王刀給秘王了。”

方榮暗哼一聲,道:“宋前輩也想要刀麽?”

宋鬆忙道:“你誤會了,我是說你既沒了刀,他們不一定會再來找你。”

方榮道:“那可不一定,他們找不到秘王時,自然還會來找我,指望我得到秘王下落。”

宋鬆惑道:“難道你真的知道?”

方榮道:“我要知道我肯定會將刀再奪回來。”

這時,花語婕拿了行李來道:“我們走吧。”

方榮忙接過行李道:“宋前輩,麻煩你帶路了。”

雪山派四人還要到城門口接客,忙告辭而去,宋鬆便帶著二人往城內走去。

路上方榮忙問起三鬼之事,宋鬆道:“我見過黑白無常各一次,黑無常在晚上出現,白無常在白天出現,他們總背著一副棺材。”

花語婕惑道:“背著棺材?他們不累麽?棺材裏麵裝著什麽?”

宋鬆道:“他們的詭異行為誰知道了,不過他們來時一般棺材是空的,但回去後棺材便裝著一人了。”

花語婕驚道:“你怎麽知道?你親眼瞧見的麽?”

宋鬆歎道:“不錯,我半夜與白天各看到他們一次,他們每次都是這般,殺一人便走了。他們輕功太厲害,我也追不上。掌門師兄見到他們便更多了,但掌門師兄也奈何不了他們。至今也沒查到他們具體方位。”

花語婕又問道:“他們長什麽樣?”

宋鬆道:“你認為鬼長什麽樣,他們便是什麽樣了。”

花語婕道:“吊死鬼、無頭鬼、九頭鬼、無臂鬼、無臉鬼、七孔流血鬼、餓死鬼、長腿鬼、孤魂野鬼,各有各的模樣,我怎麽想得到?”

方榮打了個寒顫,道:“你不要動不動鬼不鬼的,大白天也會嚇死人的。”

花語婕啐道:“你是膽小鬼,不過這種鬼不用怕的。”

宋鬆笑道:“那你可看過戲曲,他們模樣便是黑白無常的模樣了。”

花語婕道:“那豈不是還要找個東西當長舌頭?整天吊著個長舌頭,累不累呀?”

宋鬆道:“長舌頭倒是沒有。不過臉卻蒼白無比。手指頭更是可怕。總之你見了後隻怕幾日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