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

第一九三回 好官

方榮一時無言以對,他知道楊羽對自己很好,見楊羽低著頭,玩弄著衣角,忙道:“楊姐姐,那天多謝你救我一命了,要不是你,我隻怕早已死了。我真不知如何報答你。”

楊羽一怔,忙小聲道:“我不要你報答,我願意的。而且,你不知救過我們師姐妹多少回了。”一時又沉寂起來,忙又道:“方榮,你是一個人來的麽?”

方榮點點頭道:“我要找毒王前輩,聽說他在這裏。我正找他。”

楊羽道:“我以為你來這裏是為了刀的秘密呢。”

方榮問道:“楊姐姐,你真是為了寶刀而跟著我的麽?”

楊羽忙驚恐地道:“不不,我沒有,你知道我的心的。”說著眼淚已流了出來,道:“你到現在……到現在還不了解我麽?便是以前我恨著你時,我也不是為了你的寶刀。我一個女子,不為了奪什麽武功天下第一,也不為了什麽榮華富貴,隻為在有生之年能快意恩仇,行俠仗義。我可一直沒要過要你的寶刀。以前我確實……追殺過你,恨不得殺了你,那是因為……因為我以為你是最大的惡人,後來我知道了……我便……我便一直護著你了。”

方榮感激道:“楊姐姐,真是為難你了。你為了我,得罪了江湖中人,我真不知……”

楊羽忙道:“你不用說了,我說過,我願意的。好了,很晚了,我要走了,我今晚來,隻是想確定一件事而已,不然柳師妹要當心了。”

方榮惑道:“你可什麽事也沒對我說呢,你要確定什麽事,楊姐姐但有所命,方榮定當全力以赴。”

楊羽撲哧一笑,道:“我要確定什麽了,還不是確定你是不是我……是不是方榮了。”

方榮尷尬一笑,楊羽笑道:“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不過,你的胡子……真是難看死啦。”頓了頓又道:“不過你的胡子現在又不能剃了。我走啦。”

正欲起身離去,方榮忙問道:“楊姐姐,這袁將軍是什麽人啊?是好人還是壞人?”

楊羽驚訝地道:“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麽要待在這裏?”

方榮道:“我正準備殺了他呢,想不到你卻來了。”

楊羽驚道:“啊?你……你絕不能殺袁將軍。是誰……是誰叫你殺袁將軍的?你能聽我的話麽?我求你不要殺了袁將軍。”

方榮忙道:“我跟你開玩笑的呢。既然楊姐姐認同的人,那他一定是個好人了。”

楊羽忙道:“要是袁將軍不是好官,世上便沒有好官了。總之你不能殺他。袁將軍要是死了,大明江山便保不住了。”

方榮笑道:“怪不得本來人人都痛恨朝廷,你們現在卻都願意與這袁將軍和睦相處呢。”

楊羽笑道:“呸,袁將軍是官,我們是民,什麽和睦相處的?對了,我想起了一事,兩日後,這裏將舉行比武大會,選舉一位北盟主。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參加。”

方榮惑道:“比武大會?北盟主?什麽意思?”

楊羽道:“因為這裏要打戰了,而我們這些江湖中人雖人人不怕死,但戰場上可不是論單打獨鬥、誰厲害誰就能勝的,袁將軍說我們武藝雖高強,但真正戰時隻怕是一盤散沙,而袁將軍他又不好指揮我們,而且我們當中總有些死腦筋,不一定會聽袁將軍的指揮。而這次我們來的又總是青年一輩的人,一時誰也不服誰,所以開了一個比武大會,推出了北盟主以後,我們大家都聽他的話。然後北盟主又聽袁將軍的指揮,這樣我們便像一支軍隊啦。”

方榮笑道:“楊姐姐一定能當這個北盟主,我也願意聽楊姐姐的指揮。”

楊羽臉上一紅,道:“胡說八道,我一個女子怎麽能當北盟主,怎麽能指揮他們?所以這次參加比武的都是男子,而且都是能文能武之人。”

方榮道:“那鳳王不是一個女子麽?楊姐姐,你不要小瞧自己。要我以後聽別人的指揮,我可不願意。我隻願聽楊姐姐的話。”

楊羽臉更紅,啐道:“你說話真是沒正經。我可不是你姑姑。唉,過幾天就要打戰了,也不知會怎麽樣。以前,大明總打敗戰,袁將軍到這裏後,雷厲風行地修築防城,整頓軍紀,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派遣諸將分屯錦州、鬆山、杏山、右屯、大淩河、小淩河諸要塞,又向北推進了二百裏,幾乎完全收複了遼河以西的舊地,使清兵幾年不敢來犯,你說袁將軍不是大明的長城麽?”

方榮本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他聽這袁將軍如此英雄了得,對之敬佩不已,道:“你倒懂得這許多。放心,到時我用我的射日弓射倒他們的統帥,叫他們群龍無首。”

楊羽慍道:“你好像對大明安危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的?袁將軍都急死了,你卻還在開玩笑。”

方榮忙道:“我沒開玩笑,我是說認真的啊。”

楊羽無奈,道:“好啦,總之希望你聽我的話,一不要殺袁將軍。二不要參加比武。”說完忙走了出去。

方榮想到自己本來是尋找毒王的,現在卻在這裏了,但想到自己也可以說是為了信王,反正毒王一時也找不到,隻得先在這留下了。又想到這袁將軍也不知真是好官還是表裏不一的偽官,閑來無事,還是暗中去試探一下為好,這次可是自己自作主張的,不然要是幫了個魏忠賢的爪牙,花語婕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東方齊天也不會高興。忙換上一身夜行衣,往那袁將軍房中而去。

正要躍牆而上,忽見一黑衣人點倒兩門衛,在窗前偷聽房內聲音。方榮暗驚,原來這黑衣人內功造詣足可與屍王之類的人相比。若是對袁將軍不利,那可大大不好,忙悄悄跟了上去。

一會那黑衣人推門而入,隻聽屋內一聲斷喝:“什麽人?”與兩聲女子尖叫。不過都一下停了下來。想來已被那黑衣人點了穴。

方榮本來要救,但想這袁將軍暫時也沒有生命危險了,現在倒要瞧瞧哪邊是好人,哪邊是壞人。但門窗已被那黑衣人關上,見不到裏邊情形,隻得聽裏邊的動靜了。

隻聽黑衣人的聲音道:“今天我來,是想知道袁將軍是想活還是想死的。”

袁將軍哼一聲,憤然道:“願聞其詳。”

黑衣人笑道:“降,則活,且錦衣玉食、享不盡和榮華富貴,戰,則死,且身首異處,你的家人,母親、妻兒老小都得死。就這麽簡單了,你想想吧。”

袁將軍斷聲道:“不用想了,死又何惜?你殺了我吧。”

黑衣人笑道:“那韃子叫什麽努爾哈赤的其實很賞識你的雄才大略,你多考慮考慮。”

袁將軍悲笑道:“我隻道你是辮子兵,原來你是他們走狗。你最好馬上殺了我,不然你會後悔。”

黑衣人哼一聲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也不想理會什麽國家大事,不過我有求於韃子,韃子也有求於我,今天我來,是要你降的。不然你隻有死路一條,我也不想為難令堂與尊夫子,你再想想吧。”裏麵許久未說話,黑衣人又道:“袁將軍,你現在已落入我手,戰與不戰你們都是死,你區區一萬老弱殘兵,能敵擋辮子兵的二十萬大軍麽?再說,你故是諸葛亮,你人在我手,你們能怎麽樣?你不為你家人著想,也要為全城百姓著想啊。剛才我已跟你說明白了,你是讀書人,應該比我還清楚,降了不僅不降你的職,還升官,而戰了,你可就……”

袁將軍喝道:“你不用多說,這寧遠城可不隻我一個袁崇煥。死了我一個又有何懼,比我有才識之人多得是。快動手吧。”

黑衣人哼一聲,厲聲道:“那可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方榮大驚,破門而入厲聲道:“住手。”黑衣人嘿嘿一聲,反掌往方榮擊來。

方榮擊掌相迎,方榮本來知道他厲害,所以出了全力,而那黑衣人也猜到眼前之人也是個厲害角色,不然以他的本事,豈會不知暗中有人,而方榮是在破門而入才知道有人的,那此人輕功是相當了得的,所以一開始也沒輕敵。兩掌一接,?緄匾簧??餃碩紀?笸巳ァ?

方榮瞧見了黑衣人的眼睛,這眼睛是獨一無二的,而隻有邪王才有,驚道:“邪王?”

那黑衣蒙麵人正是邪王,聽了此言,哈哈一笑,道:“正是敝人。我早知這府中無人,想不到半路跳出你這程咬金,年青一輩中,隻怕隻有方榮有這等功力,你是方榮?”

方榮笑道:“正是在下。”

其時已然驚動眾人,眾人已往這邊趕來。邪王已知討不了好,笑道:“想不到在這遇上老朋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外麵去談如何?”說完飛身破瓦而上了屋頂,往城外逃去。

方榮忙幫三人解了穴,不待袁崇煥言謝,也飛身追邪王去了。尋了許久不見邪王蹤影,想起可不要又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以前都是他們找自己,怎麽這回成了自己找別人了?忙又往城內趕去。其時城中已戒備森嚴,若非方榮輕功了得,還真難回到自己房中,換了衣服忙跟著府中之人搜查刺客。

袁崇煥安撫好了母親妻兒,這才命令眾人不再搜查。群雄忙都向袁崇煥請罪。袁崇煥道:“刺客叫邪王,我也聽說過一些江湖之事,他與白銘白大人齊名,是與江湖中劍王、屍王、刀王齊名之人,你們也不要太過自責,你們本非他對手,枉自送了性命。”

群雄都慚愧不已。袁崇煥又笑道:“你們可知是誰救了我性命麽?當那邪王要殺我之時,一人突然衝了進來,將那邪王打跑了。你們猜這人是誰?”

楊羽忙往方榮瞧去。方榮對之微微一笑。楊羽忙也感激一笑,不敢再瞧方榮了。

王重道:“難道劍王前輩或刀王前輩也來了此地?”

袁崇煥相手一擺,笑道:“非也,他們來了故然更好,不過救我之人不是劍王,也非刀王,而是方榮。”

眾人大驚,齊聲道:“方榮?”

袁崇煥笑道:“不錯,是方榮。我知道他來了。可惜啊,他現在又不見了。”

楊羽忙道:“將軍,既然方榮在您危難之時救了你,那他一定是時刻在暗中保護著你的,那麽他一定還在府中,將軍也不用太惋惜,將來方榮也一定會在緊要關頭出現的。”

袁崇煥哈哈一笑,道:“楊女俠說得對。好了,驚得大家深夜起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眾人這才散了。

方榮已明白這袁崇煥是個好官,心中想定一定要幫他,打起戰來時自己至少可以多幫殺幾個敵。第二日一大早,李成將方榮行李物件一起還了回來。方榮出了門,在操場上一見,士兵都在操練,而江湖俠士們則一個一個在練劍,為明天的比武作準備。一角,比武擂台正在搭建。方榮無聊得緊,隻得找了一塊地方坐下,瞧著士兵們的操練。

不知不覺想到自己在這裏是不是浪費時間,又想到許久沒見著父母了,也不知他們怎麽樣了,更想到花語婕、東方妍雪,越想越是傷心,忽聽得楊羽柔聲道:“花公子,在想什麽呢?”

方榮忙抬頭一瞧,正是楊羽三人,正欲開口,宋惠道:“還能想什麽,瞧他這樣,便知是貪生怕死之輩。一定在想怎麽逃走。我一個女子尚且不怕死,一個大男人也如此,真是丟人現眼。”

方榮怒道:“你……”

楊羽忙道:“花公子,她一向這樣,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惠又道:“喂,我問你,方榮的射日弓為什麽會送給你?”

方榮笑道:“關你什麽事了?”

宋惠大怒,拔劍而出道:“還沒人敢跟我這樣說話的。”

楊羽忙攔住道:“好了,惠兒,你也真是的,動不動便這樣,花公子,那我們不打擾你了。”本來還有一肚子話要跟方榮說,被宋惠這般一攪和,隻得另尋它日了。

才走幾步,突聽宋惠道:“楊姐姐、柳姐姐,你們瞧那是誰。”

方榮也尋聲瞧去,暗驚,原來來者是信王、袁豐與朱湘。暗道:“他們是來找我才來這裏的麽?還是怎麽的?”

宋惠本來想上前譏諷幾句,但想到自己現在是在將軍府中,這朱湘可比袁將軍大,她要是一個不高興,叫袁將軍把自己怎麽怎麽了可不好,隻好忍氣吞聲。

這時袁崇煥也迎了出來,但見他把信王隻當成普通客人一般迎見了廳中,方榮猜想一定是信王事先叫袁崇煥不要太張揚,信王現在算得上微服私訪,且他現在危險得很,這樣應該是最好的。

袁崇煥也不將信王、朱湘與眾人認識,隻將袁豐介紹給大家,還言到明日的比武,他也會參加。眾人知袁豐的身份,雖是令他們始料不及的,不過也沒多少異議。

方榮也不願多生事端,也就沒有跟信王三人打招呼,遇上時也形同陌路。而楊羽那邊因為三女幾乎總是形影不離,所以楊羽也找不到機會再來找方榮。這裏又沒人與方榮相熟,方榮在無聊中度過了一天。

終於到了比武的日子,方榮跟著眾人到了擂台前,原來比武規則早已說定,袁崇煥說了些場麵話,最後說有要事在身,由滿桂主持,然後離去。滿桂也是個武林高手,由他主持,眾人也沒異議。其實這比武之事也是一派選一位出來與別派比武,所以這裏瞧來人數雖眾,比武之人也不過十幾二十人,且已然事先抓了鬮,誰與誰比,哪個比第一場哪個比第二場也是定好了的。一番準備後,比武正式開始了。

首先上場的是昆侖派的郝堅與唐門的唐簫。郝堅本是昆侖七子之首,武功也是最高的,而唐簫隻暗器厲害,若比刀劍拳腳功夫隻怕不敵,眾人都是這般想法。

郝堅一聲:“請!”一招青鬆迎客往唐簫攻來,唐簫當然知道這招隻是請招,便無攻人之意,抱劍一揖,正好化了這青鬆迎客這招。過了這招,兩人都不再客氣,各人使出自己本派本領,一下攻了五十幾招。

眾人連連喝彩,均讚唐簫劍法了得。楊羽不知不覺來到方榮身邊,輕聲道:“你說他們誰會勝?”

方榮道:“論經驗,論劍法,論內力,我想郝堅會勝。”

楊羽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有人可不這麽想。”

方榮惑道:“誰?”

楊羽笑道:“當然是木佩木妹妹了。”

方榮笑道:“啊?她也來了的麽?我怎麽一直沒見她?”

楊羽道:“唉,她一來便生病了,直到現在還沒好呢,今天是比武的日子,她才出來了,她一直在房中養身子,我也沒來得及告訴你,而且也不好告訴你呀,告訴了你又怎麽樣?”又指著一全身裹著貂皮大衣的女子道:“瞧,那便是木妹妹啦。她大概受不了這寒冬之氣吧。”

忽聽得群雄一聲喝:“好!”原來台上兩人劍尖相交。這可是少有之事,便是兩個時常一起練劍之人也難練到劍尖相交。雙劍一交後,兩人相對一笑,都一動不動,但暗中卻在不斷催發著內力。

眼見唐簫臉越來越脹紅。方榮笑道:“勝負馬上便要分了。”

楊羽往木佩瞧了瞧,輕輕點了點頭。

唐簫忽地一喝,劍一卸,身子一倒,腳下一滑,從郝堅**而過,挺劍刺向郝堅後背。

郝堅對這突變,變招也快,劍往後擺,力度位置正好,正好擋住了這一劍。但令他大吃一驚的是,自己突然動彈不得了,隻得道:“我輸了。”

唐簫站了起來,道:“承讓。”

眾人都不知怎麽回事,方榮小聲對楊羽道:“唐簫右手挺劍去刺時,左手同時發了兩枚暗器,點了郝堅的穴。想不到有這變故,隻是不知這樣的比試算不算。”

楊羽歎口氣道:“隻要是沒有傷人,隻要是自己的絕技,都算的。”

方榮道:“那豈不是也可以用毒藥了?還比什麽武?”

楊羽道:“厲害便是厲害,若他真是厲害,暗器毒藥對他有什麽用?若他真是厲害,根本就不會讓唐簫有出手的機會。”

方榮笑道:“你對人家好像有偏見。”

楊羽嗔道:“我是跟你講道理,你又胡說八道。”

其時場上唐簫已幫郝堅解了穴同下台來。第二場為聚英莊的王重對泰山派的青木。王重得了剛才郝堅的教訓,不再那麽彬彬有禮,他本來武功甚高,怕又生什麽變故,而泰山派這回來的全不是高手,王重雷厲風行地勝了第二場。

兩場下來,已至午時,眾人忙都開桌吃飯。楊羽自然而然與方榮坐了一桌,柳琳與宋惠隻當他是愛屋及烏,隻得也委屈與個不相識之人一桌,這時木佩、唐簫、嶽儒也走了過來坐下。眾人忙向唐簫賀喜。

唐簫忙道:“不值一提,這是我使卑鄙手段勝的,勝之不武,別提這事了。”

宋惠又對方榮道:“喂,昨天我問你的射日弓怎麽回事,你可以說了吧?”

方榮忙道:“那時我在山上打獵,弓突然斷了,正好有個人看到了,於是將弓送了給我,我當時可不知是方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