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回 盟主

宋惠微微一笑，道：“那你把這弓賣了給我，如何？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方榮忙道：“多少錢我都不會賣的，它救過我的命，而且等方榮來了，我還要還給他呢，他的東西，我可不能要。”

宋惠忙道：“這便對啦，你拿著這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不如給了我，然後我去還給方榮，這樣不是更好？你不知道，我楊姐姐跟方榮……”

楊羽忙斷道：“好啦，惠兒，你真是沒完沒了。人家的東西，不給便是不給，你要搶不成？”

宋惠撇了嘴不敢再言。木佩忙問道：“楊姐姐，聽說方大哥救過袁將軍？他現在在哪裏呀？”

楊羽笑道：“他神出鬼沒的，誰知道了。而且他也不敢見人啊。”

唐簫道：“不錯，我們來此的目的除了助袁將軍抗敵，便是殺方榮了。”

木佩氣道：“他跟你有什麽仇了？你說！”

唐簫脹紅了臉道：“難道你忘了江西之事了麽？他害死了多少人？黃麒師兄不是他害死的麽？”

宋惠怒道：“你有什麽證據？掌門師伯不是說過了不能再為難方哥哥了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唐簫忙道：“我一個人有錯，難道這裏所有人都錯了麽？不然我們來這裏幹什麽？不是為方榮而來麽？總之我是恨不得殺了方榮，見了他，我絕不留情。”

木佩氣道：“你給我走。你真讓我生氣。”

唐簫忙柔聲道：“佩兒，你的病沒好，你需要人照顧。”

嶽儒道：“木師妹由我來照顧便成了。”

方榮無奈之極，忙起身道：“你們慢吃，我還有些事，先走了。”眾人本對他這陌生人在場甚是尷尬，走了更好，也沒人留他，方榮正想四周走走，正見袁豐迎麵而來。

方榮正想避過，袁豐突然拉住他道：“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方榮知道他一定是認出自己來了，也不多話，跟了他走，至袁豐房中，房中並無一人，袁豐這才道：“我一眼便認出你是方榮了，更從你手中的弓確定了，奇怪了，別人怎麽沒認出你來？”

方榮笑道：“別人可沒你的細心，而且當時我是被抓進來的，又說這弓是別人送的，他們怎麽會想到我就是方榮？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包括信王與朱湘。”

袁豐道：“我明白，你來此，是找毒王的麽？”

方榮黯然道：“你說得不錯。”

袁豐道：“那你來到袁將軍府，又是為了什麽？”

方榮忙道：“反正我一時找毒王也找不到，又聽說要打戰了，我雖不能幫什麽，但想總能幫多殺幾個敵，所以就進來了。”

袁豐笑道：“誰說你幫不上什麽忙了？若非你，袁將軍隻怕遭了不測，那麽整個寧遠城也將毀於一旦，甚至整個大明江山也……這樣也好，敵在暗，你也在暗，敵人對袁將軍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昨日信王與袁將軍商量了對敵之計，今日袁將軍正作準備，敵軍一到，便有好戲看了。唉，怕隻怕官兵士氣低，貪生怕死。不過我已瞧見了袁將軍的決心，袁將軍將母親妻兒都接來了，說明了他與寧遠同生共死的決心，與這樣的將軍並肩作戰，死又何憾？”

方榮正色道：“對，死又何憾？”頓了頓又道：“對了，你們怎麽也來這裏了？”

袁豐歎口氣道：“在京城，一時也鬥不過魏忠賢，你又走了，又怕信王突遭不測，聽說你北上了，我們也跟著來了。不過呢，這下好了，你一來，所有人都來了。各門各派，各方豪傑，不過，我也聽說了，什麽邪王、屍王、秘王也來了，更聽說，魏忠賢也親自來了。現在這寧遠城，又是一個亂世春秋了。”

方榮道：“那麽這些人一些是我帶來的，一些是信王帶來的。”

袁豐笑道：“好了，我們本沒打算會遇上你的，既然遇上了，我們去外麵喝個痛快。”

方榮忙道：“袁大哥，你下午不是要比武麽？喝醉了如何使得？”

袁豐笑道：“不會不會。而且我已知道，這當中，沒幾人是我對手，你又沒參加，更何況，這北盟主之位，我也沒放在心上。離開這寧遠城，這北盟主又不存在了。方榮，你知道麽？我真希望你一直跟隨在信王身旁。可是我知道……走，我們到外麵去。”

方榮忙道：“那些人我也不想見，袁大哥，你帶我去走走吧。”

袁豐笑道：“我比你還來得晚呢，好吧，袁將軍昨日帶我去見了許多東西，我帶你去瞧瞧。”於是袁豐帶著方榮往城門而去。到了城牆上，方榮見了許多圓形的鐵桶一般的東西，袁豐笑道：“沒見過吧？這是西洋大炮。西洋人就是從我們過年過節時放的鞭炮，而發明了這大炮。我們發明了火藥，西洋人就發明了這東西。”

方榮惑道：“這有何用？”

袁豐望著遠方，道：“它瞬間能把人炸得粉身碎骨，有了它，橫掃千軍不在話下。”

方榮惑道：“如此厲害？我們練武都不及它？”

袁豐道：“我們可能同時隻能殺一人，它同時卻能殺十人，二十人。”

方榮笑道：“那有了它，我們還怕什麽？韃子來十個殺十個，來二十個殺十雙。”

袁豐笑道：“那便好了，它也跟我們人一樣，力量也是有限的。遠了它打不到，近了它也打不著，我們炮彈也有限，這東西又怕水，所以我們也不能全靠它。”

方榮想了想道：“炮彈便是跟磷彈一般的東西吧？”

袁豐點頭道：“不錯，所以它也很可能會傷到自己。總之呢，它是個好東西，也是個壞東西。”

方榮笑道：“我真想早日見到它的厲害。”

袁豐道：“我倒寧願永遠見不到它的厲害。”

方榮忙笑道：“袁大哥，你還要帶我去瞧什麽厲害東西？”

袁豐正要帶他去瞧另外的東西，城下忽聽朱湘的聲音道：“袁師兄，你跑到哪去呀？還好我見你到了這裏來，馬上便到你比武啦。快點回去吧。”

袁豐忙笑道：“嗯，那我們隻有回去了。”

兩人下得城來，朱湘也不知方榮是誰，其時方榮其貌不揚，朱湘也不在意，也不過問，三人來到擂台前，台上兩人正好分了勝負，下一場正好是袁豐與南海劍派林孜。朱湘暗自慶幸回來得及時。

袁豐與林孜上了台，袁豐拱手拜道：“素聞南海劍派劍法登峰造極，小生得幸領教幾招，實是三生有幸。”

林孜暗怒，道：“不用客氣。”勁力一發，劍氣如排山倒海般往袁豐湧來，袁豐頓時如被一陣狂風襲來般，換作別人隻怕站立不穩了。袁豐劍一挺，一聲長嘯，隻如神龍下界，風頓停，劍尖直刺向林孜左脅。

林孜暗驚，實料不到自己破綻被它瞧出，連劍氣也被袁豐化了，更覺身後也如有人刺來，忙疾側身翻身避過。又一聲長嘯，劍尖直追林孜。林孜也是第一次見龍嘯劍法，這嘯聲又非從袁豐口中而出，更覺似乎有三四處同時長嘯一般，便如有三四處往他刺來。一時不知哪是真哪是假，隻得不停翻身閃避。

王鵬在如下笑道：“林師兄，你這般下去，跟輸了有什麽分別，不如直接認輸了吧？”

林孜也不理會，他已基本明白這嘯聲不過是擾人心神，聽來如幾處攻他，其實真正的不過一處，瞧準了袁豐手中之劍，當袁豐斜刺而來時，忽地橫劍一立，直削袁豐手腕，袁豐變招奇快，將手一壓，反來削林孜手腕。林孜忙急縮往後退開了。

袁豐微微一笑，道：“好劍法。”又是一聲長嘯，這一聲嘯直刺人心扉，林孜心神一亂，袁豐劍已刺了上來，眼見避無可避，袁豐忽地翻身退了開來。

林孜正要開口認輸，袁豐首先道：“林大俠，剛才小生使了些小手段，這回我們比試一下真劍法吧。可不要再手下留情哦。”說完挺劍而上，直往林孜攻來。

林孜雖知他剛才是給自己留情麵，但台下誰看不出來呢，更以為他是在羞辱自己，心中恨極了袁豐，劍尖指地，一陣比劃，他眼前便如驚濤駭浪一般劍氣一陣翻滾，直取袁豐雙腳。

袁豐忙身子上躍，林孜的劍氣也如浪漲般緊隨其後，沒給袁豐一點停留的機會，不過袁豐也如水漲船高一般閃避，整個人也是一會如猴子上樹，一會如猛虎撲羊，一會如靈蛇纏根……總能及時避開林孜的劍。

台下瞧得也是不住喝彩。王鵬在台下又笑道：“袁大俠不愧是萬靈仙子高徒，學個飛禽走獸活靈活現的。”

眾人都知袁豐的身份，心中好笑，但都不敢笑出來。

王重忙喝道：“王鵬，住口，沒大沒小。”王鵬這才想起自己禍從口出，忙住了嘴。

袁豐身法忽地一變，劍身也跟著一軟，如遊龍一般來繞林孜。林孜這掀波劍法畢竟極耗內力，劍氣已漸漸跟不上袁豐了，而現在袁豐身法反而越來越快了，而更加捉摸不到袁豐的劍了，果然再鬥了十幾招，方榮在台下道一聲：“好！”袁豐的劍已不知何時架在了林孜項上，幾乎沒人瞧出來。

袁豐撤劍揖道：“承認！”

林孜心服口服，道：“佩服！”兩人同時下台來。

朱湘忙開心地上前道喜。袁豐拉著方榮到一邊坐下道：“剛才我們說過要喝酒的，現在我們可以喝了。”

方榮笑道：“袁大哥的龍嘯劍法真是厲害。”

袁豐笑道：“過獎了。”

方榮忙又笑道：“要是與朱姑娘一同使，隻怕更加打遍天下無敵手。絕配啊絕配。”

朱湘本來在生他這陌生人的氣，聽他這麽一說，怒氣全消，隻羞紅了臉坐在一旁。

袁豐忙道：“胡說八道。不要亂說。”

方榮道：“我瞧出來了。這龍嘯鳳呤劍法要是你們一起使了，那敵人可真是防不勝防啊，你想你一個人時他們已然措手不及，該從何防守，兩個人共使時他們哪裏還分辨得出真假？你們比我清楚。”

朱湘惑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對我們劍法了解得如此清楚？”

方榮暗叫不好，忙笑道：“當然是你袁師兄告訴我的。”

朱湘惑道：“以前我怎麽沒見過你？”

袁豐忙笑道：“是我剛認識的朋友。”

朱湘道：“騙誰？剛認識你們會這樣，剛認識你會把我們這些事告訴他？”

袁豐無助地望著方榮，方榮無奈，隻得道：“我聽說過的。我還知道什麽百花仙子、白雲仙子、蓬萊仙子、萬靈仙子的呢，還有什麽劍王、刀王、鳳王的，這些人的名聲都是如雷貫耳的，知道有什麽奇怪的？”

朱湘不服氣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不然我袁師兄豈會與你如親兄弟一般？袁師兄，你來告訴我。”

方榮忙笑道：“沒辦法了，隻有告訴她了。”

袁豐笑道：“湘兒，你以前為了他還要死要活的呢，現在怎麽認不出人家了。”

朱湘羞紅了臉，嗔道：“誰……呀……”正想叫出名字，忙捂住了嘴巴。臉上卻是喜不自禁的。

方榮微微一笑，又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朱湘忙點點頭，道：“那五弟他知道了麽？”袁豐搖搖頭。朱湘道：“昨日還聽說你救了袁將軍，袁將軍又說你不知身在何處，想不到你就在他眼皮底下。還好你沒參加這比武，不然北盟主之位非你莫屬。”

方榮笑道：“開什麽玩笑，我要敢參加，我還打扮成這樣？”

朱湘道：“路上我一直擔驚受怕，現在好了，有你在，我便放心啦。”

方榮笑道：“剛才我不是說過麽？你們龍嘯鳳呤劍一合璧，打遍天下無敵手麽？”

朱湘羞道：“你老拿這事來羞人。真沒正經。對啦，方大哥，你暗中要助我袁師兄一臂之力呀。”

袁豐忙道：“胡說什麽，我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豈會使下三濫手段？”

朱湘慍道：“剛才你本來要勝了，怎麽又讓開了？耍寶麽？別人可不會領你情。人家隻會更加惱了你。”

方榮笑道：“放心，不出意外，你袁師兄一定能得這個北盟主之位，這回來的，都不是你袁師兄對手，比你袁師兄厲害的都沒來。”

朱湘道：“這哪裏知道了，人家說不定是身藏不露呢？”

方榮笑道：“我瞧得出來。”

朱湘道：“他們與你比起來自然遠遠不及了，可是袁師兄又不是你。”

正說間，滿桂叫道：“下一場比武，袁豐袁少俠與唐簫唐少俠。”

袁豐忙起身道：“又輪到我了。”說完離桌上前躍上了擂台。

唐簫早從剛才的比試中知道袁豐劍法遠在他之上，袖中早藏了幾十粒珠子，隻等尋個破綻打袁豐穴位。但袁豐也早知唐簫暗器厲害，除了防他右手的劍外，還多加留意他的左手。唐簫果然左手一揚，挺劍攻了上來，袁豐暗叫一聲：“好犀利！”避開珠子，順勢將劍一格，擋住了唐簫這一劍。而唐簫左袖中不斷射出珠子，竟是左右手一時不停，且左手打出的珠子方位極準，總能及時打出，袁豐用劍擋珠子比格他的劍還多。

表麵瞧來現在唐簫似乎占了上風，其實唐簫明白，自己如此快的劍與不知何時會打出的珠子根本傷不到袁豐，而自己的珠子遲早會打完，到時自己非敗不可，心中正想著對策，忽見袁豐微微一笑，他前胸露了老大一個空隙，忙同時射出兩粒珠子。

不想袁豐劍一擺，珠子反射，唐簫萬料不到袁豐已發現自己發暗器的規律，不及避開，反打在自己大穴上，已是動彈不得。這場還是袁豐勝了。

袁豐後來又接連比試了幾場，均勝了，果然當上了北盟主，群雄同慶，當晚大擺宴席，但因是非常時期，所以眾人不敢多喝酒，隻意思便罷。

袁豐當這北盟主，群雄倒也心服口服，一來他的劍法確實數一數二，幾乎無人能敵，二來他是萬靈仙子徒弟，萬靈仙子之名，群雄還是敬重敬畏的，三來他是安寧公主心上人，也是朝廷之人，這回也是為了朝廷，四來多數人也知袁豐為人不錯，理所當然讓他當上北盟主了，可以說眾望所歸了。若是換了別人當這北盟主，不一定人人信服呢。

於是袁將軍與信王齊來道賀。袁崇煥道過喜後又急急而去，並且拉了袁豐離去。

方榮忙暗中跟了去。到了場上，隻見眾將士均在場，各各士氣激昂。一會，一士兵捧了一塊白布與一把匕首出來。

方榮正不知要幹什麽，忽見屋頂上一影子一動，暗驚，心道：“難道又是邪王？”知又有刺客了，不及理會袁崇煥將要幹什麽，忙退開繞到了那黑衣人身後，正要擊掌上去，那黑衣人也發現了方榮，身子輕輕一翻，一下到了地上，又輕輕一翻，到了另一座屋頂上，這般悄無聲息地躍出了城外。

方榮也不敢叫出來，隻緊追不舍。

一出了城，那黑衣人停了下來，轉身道：“小子，輕功不錯啊。”

方榮瞧出這人眼睛不是邪王眼睛，聲音也非邪王聲音，道：“彼此彼此。”

黑衣人忽地手暴長，似拳似掌似爪似勾，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攻上前來。

方榮大驚，急急避開道：“千變萬幻手？你是秘王？”

此人正是秘王，見這招竟是沒傷到他，更別說殺了他了，暗暗心驚，忽地想起一人，也驚道：“你是方榮？”

方榮哼一聲道：“你鬼鬼祟祟來袁將軍府幹什麽？”

秘王道：“黑山我去了，不過有人比我早到，魏忠賢也到了。這是怎麽回事？”

方榮轉過身去，道：“這我哪裏知道了，這秘密我隻跟你一人說過，連我於姐姐她們都沒有告訴，是不是你自己泄了秘？哼，你來袁將軍府，是想幹什麽？”

秘王笑道：“我瞧這城中官兵忙裏忙外的，我想一定是要打戰了吧？我又猜，方榮一定會在府中，所以我就進去瞧瞧了。不過找了半天沒找著，倒是讓你找到我了。”

方榮道：“我隻道你也是來殺袁將軍的呢。找我幹什麽？”

秘王笑道：“姓袁的死活可不關我的事，我關心的是你。我想叫你陪我去一趟黑山。”

方榮冷笑道：“我憑什麽要跟你去？”

秘王笑道：“話不能這麽說，寶刀的秘密我們一人一半，你也有份啊？找到了後，金銀財寶全歸你。”

方榮笑道：“對不起了，我對金銀財寶不感興趣了。”說完身子一晃，提掌往秘王擊去。

秘王哼一聲，腳下一踏，避過了這一擊，邊踏邊接掌，離城是越來越遠了。

秘王對這地形是了若指掌，方榮縱有逍遙步法，在這荒野崎嶇之地也敵不過秘王的量天尺，而秘王也不與方榮正麵接掌，方榮竟是傷他不得。

方榮本來恨及了秘王，但無奈這地形對秘王太有利了，本來秘王武功也比他差不了多少，輕功更是反而將他比下去了，方榮忽然想到什麽，忙停了下來，道：“你不會是想這樣把我引到黑山吧？”

秘王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累了我們可以一齊坐下來休息，餓了渴了可以找個地方吃吃飯喝喝茶酒，這裏山珍野味數不勝數。大不了我包你吃包你住包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