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來就是這樣

3 分享秘密

還有半個點才下班,上廁所回來的汪建文看見打字室的門沒鎖,就走了過來。

蕭紫玉在校對稿子,見汪建文進來便放下稿子,伸了個懶腰。

汪建文坐下,手托著腮凝視著蕭紫玉,“你這麽勤奮到底為了啥呀?你的申請書咋不交呢?我的可交了,關老九交了,楊剛交了,咱們一同上來的七個人可能就差你了。為啥不交?你不想往上爬了?就就想一直鼓搗這個破玩意兒直到退休嗎?在別人的陰影下幹活,你再能幹最高長官也看不見呢,隻有衝開那片陰影你才能見到陽光,才能得到你該得到的。”

金鏈子事件讓汪建文重新認識了蕭紫玉——聰明人對付聰明人的法子不應該來明的,要學會迂回之術,尤其是對雲鴻飛產生了微妙的情愫之後,她決定跟大伯嫂“修好”。家賊難防,好多事壞就壞在內部,要防微杜漸,防患於未然嘛。由是,她又開始往大伯嫂跟前湊,這事那事的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蕭紫玉不出聲,隻默默看著汪建文笑。

“你別笑了,再笑我就懷疑你在譏笑我了。”

蕭紫玉立即收住笑。“我譏笑你什麽?”

“官迷心竅哇,或者利欲熏心什麽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你說的也沒關係,隻要侯鳳芝不說就行。不過現在她要說我也允許,因為她就是滿身是嘴可勁地說也沒有幾天說頭了。她們就快滾蛋了!”

“能這麽快麽?我聽盧傑半言半語地說好像光下麵的動,上麵的不動啊?”

汪建文把托腮的手向後移動,然後擼下來綁住頭發的皮套,捋了捋頭發再綁上,邊作這些動作的時候她邊說:“哎,以前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想用拍馬屁來坐穩椅子嗎?現在我告訴你,就是我啥也不做,也照樣能坐穩那把椅子嘍,你相不相信?”

蕭紫玉微微一笑,默默地揣摩起妯娌的意圖來。

汪建文趴在桌上,壓低聲音接著說:“我有幾個秘密,今天通通告訴你吧。你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巴,大伯哥也不能告訴啊。”

蕭紫玉擺手還搖頭。“你還是別說了,我還真管不住自己的嘴,尤其是對他。”

汪建文跳起來摟住蕭紫玉,用臉使勁地蹭她的臉。

蕭紫玉邊笑邊撕扒。“幹啥呀這是?你別拿我當小叔子,我臉上可沒有胡子啊。”

汪建文立即鬆開蕭紫玉,坐下,掃興地說:“他那也叫胡子?稀稀拉拉的可能都不超過一百根兒,哪像大哥那胡子,真陽剛!真精神!真帥氣!唉!真搞不懂,一爹一媽生的,怎麽差別會這麽大呢?我很懷疑是不是咱婆婆背著咱公公來了次紅杏出牆,珠胎暗結不敢言語就摑在了老頭子的頭上了。”說完就嘎嘎地奸笑。

蕭紫玉乜斜著汪建文。“你就埋汰她吧。”

“不是我埋汰她,例證擱那兒擺著呢嗎。你看看那三兄妹,老大老三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為啥單單老二長得歪瓜劣棗的?”

“李浩然哪裏歪瓜劣棗啦?就那鼻子那眼睛不跟他大哥如出一個模子嗎?至於個頭,媽說了他滿打滿算隻吃了兩個來月的奶,全靠喂大的,所以才沒長起來。現在你嫌棄他不陽剛不精神嘍,當初想啥來著?”

“當初……哎,她為啥就讓他吃兩個來月的奶?”說完恍然大悟,立刻放肆地大笑,笑得拍手打掌渾身亂顫。“我的天哪!這老公公也太不是玩意兒了,老婆坐月子也不放過。笑死我了!我怎麽這麽遲鈍哪?李浩然和李香澤隻差一歲,其實僅僅差九個多月而已。晚上回家非得逗逗那個沒吃著奶的家夥不可。”還嘎嘎地笑。

蕭紫玉也笑了。“回家不許說。”

“幹嗎不讓說?我還要慫恿他回家跟他媽要賠償金呢。”接著笑,邊笑邊捂著肚子哎呦。

蕭紫玉拍汪建文一下。“你有完沒完了?”

汪建文抹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完了完了。不過,我還是不明白,沒吃著奶八成能影響到長個兒,那他胡子少也是因為沒有吃著奶的緣故嗎?”

蕭紫玉揶揄地笑了。“你怎麽就盯上胡子了?”

汪建文曖昧地笑。“有胡子的男人才夠男人味兒嘛。”

蕭紫玉想起汪建文一回回深情地注視李勃然的情景,忽然莫測地說:“這樣好了,趕明兒個讓李勃然替代一次李浩然,讓你好好地過過胡子的癮行嗎?”

汪建文的心咚地下,臉也呼地熱了,微微羞澀的眼神研究著蕭紫玉的臉,語聲不知不覺就變得嚴肅了。“實話告訴你,李勃然並非我心目中的標準男人,雖然他有胡子。還可以告訴你,我已經有了中意的男人了,他才是真正的男人呢。”

蕭紫玉驚訝地看著這個妯娌,一時之間不知說啥好了。

汪建文仿佛突然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麵色紅潤,眸子晶亮,用發軟的聲音說下去,“每當看見他我的心就抑製不住一陣陣地地狂跳,一種又甜又酸又怕又亂的感覺就會冒出來,就跟戀愛的感覺差不多。唉!,戀愛的滋味兒我嚐過,真美好哇!”想起白青鬆。“可惜太短暫了!現在我又找到了這種感覺,我想我是又戀愛了。說不定哪天我就會像洪清華那樣,”認死了洪清華紅杏出牆,“和他來次暗渡陳倉,也不枉我一回人生啊!”說完,還癡癡地想著。

蕭紫玉陌生地盯著她看,老半天才驚天動地地問:“你要來真的?”

汪建文一激靈回過神,略略想了下忽然噗哧笑了,指著蕭紫玉說:“你怎麽這麽好騙哪,我說啥你都相信?假的。李浩然可是個名副其實的拚命三郎,我要是真那麽做了不是自己找死嗎?”

蕭紫玉點點汪建文。“你有點正形好麽?”

“沒事說著玩唄。說正經事。”挪挪椅子,聲音降低。“第一件,二十周年慶典之後,老爺子要去深圳考察——考個屁察,不就是變相旅遊嘛。哎,聽說深圳的環保搞得特好,街上幹淨得連點灰刺兒也沒有,穿著白襯衣在地上打個滾兒,起來看看咋沒咋的。”

“聽誰瞎掰的?”

“都這麽說,我看也瞎扯。去深圳陪同的還是哼哈二將(兩個副經理),外加一個姚雪峰。從深圳回來直接去平城,看看公司的廠房建成啥樣了,回來好定搬遷的日子。第二件,公司馬上要來場‘革命運動’。嘻嘻……先下後上大裁員,叫做一刀切。凡是公司在冊的固定工,男女不限、歲數不限、上下不限,隻要本人願意,申請書一遞,馬上就可以到財務科去領辭職金了。有的人工齡長,一下子就能拿到三四千塊呀!有了這筆錢,到了平城能解決不少問題呀。”

蕭紫玉悶悶地問:“怎麽搞上辭職了,不搞內退了?”

“變了。內退負擔還是大,公司照樣承受不起。辭職就不同了,公司等於扔了一個大包裹。”

“這事準了?”

“準了。頂多一兩天就得讓你打字。”

蕭紫玉搖頭。“可惜啊!辛辛苦苦幹了十幾二十年,就換了幾千塊?那幾個錢一花就沒,老了可怎麽活呀?”

“你這不是河裏冒泡多魚(餘)嗎?你一定老得快。”

蕭紫玉莞爾。“喂,這些秘密是誰告訴你的?”

“方經理對朱經理說時我聽到的。”

蕭紫玉用捉弄的口吻問:“明聽還是暗聽的?”

汪建文馬上立起了眼睛,“當然是明著聽來的。汪建文可不幹扒牆根的爛事兒。”

“如此肯定!我不得不問問,他們為什麽會這麽信任你了?”

汪建文眼中出現了迷茫,接著笑了。“你相信方經理跟朱經理有那事嗎?”

“說實話,沒親眼看到總覺得不太可能。”

“公司剛成立不久下麵就有謠傳,像你說的,我也不太相信。但現在我信了,你知道為啥嗎?因為我親眼所見,而且不止一次。”哧哧地笑。“你永遠也猜不到,他們兩個親熱時根本就不背著我。”

蕭紫玉撇撇嘴。“反正沒有當事人在,你咋說都行。”

汪建文眼睛又立了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有一天早上我去給方經理送暖壺,一進門正碰見朱經理坐在方經理的腿上,兩個人正忘情地親著,嚇得我的腿肚子都攥筋了,幹哆嗦走不動。人家方經理大模大樣地推開了朱經理,兩個人就談起了工作。”

“汪秘書,那不是不背著你是被你撞見的。”

“你聽我說呀,打那以後我又碰見了兩次。如果說第一次是我沒敲門就進去碰見了,可後兩次我都敲了門,並且得到方經理同意才進去的,你能說是我又撞見的麽?”說完放聲大笑。

“笑吧笑吧,說不定有雙小鞋就等著你穿呢。”

汪建文止住笑,意味深長地說:“他不會。”語氣絕對肯定。

蕭紫玉默默看著她發亮的眼睛,忽然覺得這個妯娌的心思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