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為友解憂
李勃然走去開門，聽著對講機裏傳過來的熟悉聲音，他本來裝出來的高興一下子就沒了，氣哼哼按動保險，叉著腰等在門邊。
自從接管飯店起，陸琛就經常來老丈人家向大舅嫂匯報工作或請教業務，還總在大舅哥在時來。來後，規規矩矩地說事，從不越雷池一步，哪怕是一個“過分”的眼神也沒有。然而，盡管他彬彬有禮，仍然得不到大舅哥的和顏悅色。而他好像看不出眉眼高低似的，三天一趟兩天一次，來了也不多呆，有時十分八分，有時打個轉兒就走。心情激越地來又平和地走，超過三天不來就會心焦某亂，吃不香睡不安，連回家都不想。隨著蕭紫玉的考期臨近，他的心也越發地煩亂，他盼著她考不上又怕她考上，患得患失地熬著每一天。
愛一個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被愛卻是那麽的幸福。然而，偏偏有人寧願去愛而不願被愛，心甘情願飽受著不盡的痛苦。陸琛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他的感情世界注定要千瘡百孔！
優美的音樂響了起來。
蕭紫玉過來問李勃然：“誰來啦？”
“還能有誰？‘臥底唄’。”李勃然始終認為陸琛不懷好意，可又找不著他的破綻，隻好解解嘴巴之氣叫陸琛臥底。
蕭紫玉嬌嗔地推他一把。“你弟媳婦在這兒呢，可別鬧笑話喲。”衝著看影碟的關思琦招手。“小九兒別看啦，快接著吃去。”
汪建文看著大門，問走過來的蕭紫玉：“有人來了？”
蕭紫玉嗯了聲。“陸琛來啦。”示意關思琦坐下拿筷子。
“太好啦！太好啦！”汪建文忽然興奮大叫。
關思琦坐下，看看空了的酒瓶，驚訝地問：“你不想回家啦？”
汪建文趴在桌子上，黑亮的眸子瞟著門口。“不想。今晚就在這兒住啦。反正我在那個家裏也是多餘的，幹嗎回去？”
“完啦。說上醉話了。”關思琦擺著手說。
蕭紫玉沒說話，給汪建文夾了幾箸菜。
陸琛進來，嗅了嗅鼻子，問悻悻的大舅子：“有客人？”
李勃然懨懨地答：“浩然媳婦，什麽客人哪？”
一見陸琛的影兒，汪建文便張牙舞爪地奔他而去。蕭紫玉和關思琦趕忙追上去，可陸琛已經被汪建文抓住。“哎呀妹夫，你來得太好啦！快快快，陪我喝幾杯去。”連拖帶拽把陸琛往餐廳裏弄。蕭紫玉和關思琦害怕她摔著，也捂捂紮紮地跟著往餐廳走。
陸琛連躲帶掙。“不行不行，我剛撂下飯碗，你們吃吧。”
“我又沒讓你吃飯，喝幾口水而已，是不是不給我麵子呀？難道非得讓大嫂說話才行嗎？”汪建文斜著眼逼問陸琛。
李勃然皺著眉看著汪建文，心裏這個氣呀！可又偏偏不能說啥，隻好說陸琛。“快過去吧你，我也喝過一頓，這不又喝上了？”
陸琛隻能放棄阻攔，被汪建文薅進了餐廳。
蕭紫玉急忙給陸琛拿了副碗筷。
汪建文吵吵嚷嚷要換大杯。關思琦立即進廚房拿了兩隻口杯。
汪建文又嚷嚷著拿酒，蕭紫玉急忙去開酒櫃拿出幾瓶啤酒。
“不行，喝白的。”汪建文不讓關思琦倒酒。
陸琛卻把杯伸給關思琦，“麻煩倒酒。”對汪建文說：“我隻喝啤酒，不同意你就自己喝吧。”
汪建文低著頭，把眼仁兒擠到上眼皮邊處盯了陸琛一會兒，最後讓步。關思琦馬上給她倒上啤酒。
蕭紫玉不吃了，默默地看著汪建文和陸琛拚酒。
李勃然也不喝了，點著一支煙，半眯著眼，一會兒瞥眼蕭紫玉，一會兒瞟眼陸琛。
關思琦啥也不管了，這菜夾一下，那菜來一箸，吃得岡香。
門鈴又響。李勃然用手勢阻止蕭紫玉起來，自己去開門。
一會兒，唐正旭拎著一瓷瓶酒上來。
李勃然笑了，拍著他的肩說：“來得正好。快快請進。”
唐正旭進來，抻頭看看飯廳。“好熱鬧啊！”
已經有六隻啤酒瓶靠了邊兒，可陸琛和汪建文還在喝。李勃然和唐正旭過來時，兩個人正舉杯暢飲。
關思琦和蕭紫玉分別站了起來，前者去拿碗筷，後者笑著讓客，“相請不如偶遇，唐工你快請坐！”
唐正旭大方坐下。“不好意思！不知道有客人。”目光一轉落在放下碗筷抽身向廚房走去的關思琦身上，心忽然一跳：哎喲！這不是她嗎？
陸琛忙裏偷閑跟唐正旭打了聲招呼，接著跟汪建文拚酒。
蕭紫玉進了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幾樣熟食，麻利地改刀碼盤。
關思琦看著蕭紫玉忙活。
“思琦，你仔細看看那個男人，一會兒我有話問你。”蕭紫玉小聲說完，端著兩盤菜進了餐廳。
關思琦偷偷瞟著唐正旭想：她這是啥意思？看他幹啥？
蕭紫玉回來，假裝忙活，低聲問關思琦：“咋樣？”
“啥咋樣？”關思琦愣頭愣腦地反問。
“我那天在電話裏跟你說的事呀？”
關思琦立即不自然了，本來衝著餐廳的臉嗖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扭捏一下蹲在地上，抓起一棵蔥扒起皮。“三姐，你怎麽……嗨！怎麽會是他呀？”又急又窘又語無倫次。
蕭紫玉的心涼了一半，匆急地追問：“你聽到什麽了？”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我認識他。”
蕭紫玉鬆了口氣。“那不正好嗎？省得我嘮叨了。”
“不是。人家……人家還……暫時不行。”
蕭紫玉也蹲下，不無焦急地說：“你就說人怎麽樣吧？”
關思琦羞得滿臉通紅，聲音小得似耳語，“挺好。”
蕭紫玉拍拍她。“那就這樣吧。”
關思琦抬頭急切地說：“不行三姐。我還沒跟心蕊說呢，她奶奶爺爺那兒也沒說，最主要的，我還沒有說服我自己。”
蕭紫玉拿過來兩隻塑料小凳一人一隻坐下。“小九兒，我沒有讓你馬上就答應嫁過去，隻是讓你考慮。我再提醒你一句，一定要把握機會，這麽好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你一直猶豫不決，思琦呀，下邊的話你自個兒心思去吧。”
關思琦有點著急。“知道啦，我一定盡快考慮。”
“建文不行啦。你倆趕緊把她整臥室去吧。”李勃然過來說。
汪建文喝了個溝滿壕平，趴在桌子上不動啦。
陸琛像紅臉關公似的，醉眼迷情地隨著蕭紫玉轉悠。
李勃然越看越來氣，趁著蕭紫玉和關思琦架著汪建文去臥室，他趕緊給李香澤打了個電話，然後攙起走路趔趄的陸琛下樓塞進出租車裏。
汪建文被舒服地伺候到了客房的**便呼呼大睡過去。
蕭紫玉給李浩然打了電話，接著送關思琦下樓。回來時，李勃然和唐正旭已經坐在客廳裏喝茶了。
“唐工你不是托我給你介紹個人嗎？”坐在李勃然身邊，蕭紫玉興致盎然地問。
“你還記得？弟妹真是信人！”唐正旭打著哈哈，閃爍的眸子裏有著濃濃回憶的影子。
“我怎麽能忘呢！這是好事，就是造不了七級浮屠我還想增壽呢。”蕭紫玉笑說。“現在有個非常好的人選，可以說是非常的適合你，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唐正旭充耳不聞地看著蕭紫玉，仿佛忽然間失聰了。
李勃然探身看著唐正旭。“喂，你怎麽沒有反應啊？”
唐正旭慚愧地低了下頭。“不好意思！弟妹，我覺得這事還得等一等。不過我仍然要謝謝www。qb5200。Com你！”
蕭紫玉皺起眉頭。“你好像有難言之隱哪！”難道他有了意中人啦？如是這樣可怎麽對關思琦解釋呀？真鬧心！這辦的是什麽事呀？
唐正旭不自然地笑笑。“我又接了個活兒，可能要忙一陣，實在沒有時間顧這事。再說，我爸也離不開人。對不起啦！如果對方能等，那就過了這陣兒再說，否則就別耽誤人家了。”麵紅耳赤無地自容，明明拜托人家卻又拒絕？唐正旭咋能幹出這麽磨唧的事情來呢？
李勃然也有了想法。“唐工的解釋有些牽強啊。你不會是有了中意的人了吧？”
“哪有？你可別瞎猜。”尷尬中的唐正旭拿起煙又去端茶水蕭紫玉明顯不高興啦，幽幽歎息一聲，用不悅的聲調說：“幸虧剛才我沒有跟她說，否則明天可怎麽收場啊？”你不是拒絕嗎？告訴你你拒絕得太早啦，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呢。
“你說啥？難道你說的就是她？”煙也不抽了，茶也放下啦，幾分焦急，幾分激動的唐工程師忙不迭地追問起來。
蕭紫玉冷著小臉故意裝作聽不懂。“你說的‘她’是誰呀？”
李勃然是真糊塗了，目光在唐正旭的臉上驚訝。
此刻的唐正旭容光煥發，雙手忽而相握忽而相搓。“弟妹你說話呀，是她嗎？是不是小關呀？”急得不行。
蕭紫玉心中了然，卻硬裝冷漠。“是誰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唐工你沒有時間顧及這事。你不是有活兒要幹，還有個病爸爸要你護理嗎？那就當壓根沒有這事好啦。”就不告訴你，誰讓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地拒絕。這是給你個小眼罩，你不戴也得戴啦。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咳！我更正我剛才的話。剛才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她，如果知道是她我一秒鍾也不會猶豫就點頭啦，更不會扯出那些理由來搪塞。”
李勃然立即感興趣了。“噢，沒想到心高氣傲的唐工也如此的鍾情啊！不知這分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鍾的呢？”
“從十年前開始的。可惜！那時她已經有了對象。”唐正旭忽然大方承認，而且麵色自然，竟然看不出一點單戀的窘迫。
“啊！原來如此。可否相告一二？”李勃然怡悅地問。
“十年前我爸住院，正好和她媽一個病房。每天中午她都來看她媽。”臉上陶醉而欣喜。搖搖頭接著說：“藍衣藍裙，烏黑的頭發被一根藍色絲帶綁住，美得像個天使。當時我就動了心，可一打聽人家名花有主啦，打擊得我半個多月都沒有吃好飯。”
李勃然哈哈大笑。“唐工，這段經曆可不可以算作羅曼蒂克？”
蕭紫玉冷笑。“我看不算。這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唐正旭立刻低聲下氣的說：“你說得對。所以還得麻煩你這位紅娘從中穿針引線哪，果然再殺出個‘黃義輝’來，我怕得像我爸似的躺在**嘍。”一點也不怪對方的揶揄，反而笑臉相迎——這都是情鬧的！
蕭紫玉表情木然，就是不說幫忙，急得堂堂的大男人哭唧唧的懇求起李勃然來了。“我說兄弟，關鍵時刻你可不能坐視不管。現在紅娘撂了挑子，鶯鶯和張生可怎麽相聚呀？幫人幫到底，救人救到活，快勸勸弟妹吧。”肯肯誠意立刻感動了大情種李勃然。
“老婆，殺人不過頭點地。他雖然有錯，但你也不是無責，假如你一開始就告訴他那個人是小九兒的話，他不呆也得笑傻。原諒他吧？”用拍馬屁的口吻說著，可惜老婆並不給麵子。
蕭紫玉瞪園眼睛盯著李勃然，意思是：你給我閉嘴！
李勃然立即沒電，對唐正旭攤攤手，“我沒轍了！”
唐正旭隻好自己上陣。“弟妹，哥哥怎麽做你才肯幫我？”討好地笑著。
“我這人非常的樂意幫助人，但是我又最怕害人。我在思考如果我答應了你，我是在做好事還是在造孽？”
“你這是啥話呀？當然是好事，是造福的好事啊！”
“可你剛才拒絕得那麽痛快！猛然讓我反應過味兒來——如果在以後的生活中，你再做幾次不明所以的拒絕，不僅她活不成，我也得去跳海啦。”
唐正旭雙手亂擺。“絕對不會的。我對她隻能如珍似寶嗬護備至，一句重話都不會說的。剛才我一心想著她，忽然聽見你說有人啦，一著急就瞎說一通。怪我怪我都怪我，弟妹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哥哥計較。”保證加懺悔，蕭紫玉不能再考驗了是吧？
李勃然溫和勸解。“促成一件好事你可要增加十年的壽哇！”
蕭紫玉乜斜著李勃然。“我才不想多活十年呢，隻要小九兒能幸福，減十年壽我也願意。”
李勃然的眼角立馬耷拉了，用委屈而難過的聲調說：“為了別人你竟然忍心把我拋下？你怎麽這麽狠心呢？”
蕭紫玉一時語塞，微張著嘴，巴巴地看著李勃然。
“弟妹開玩笑的。做好事隻能積德，隻能有好報。”唐正旭及時接話。“弟妹，我可以向你發誓——”
蕭紫玉搖手製止他。“我不聽誓言，我要看行動。”
“好好好！你一定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