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來就是這樣

6 初展口才

姚雪峰在離財務科不遠的地方等著汪建文。

“哪幫老太太?”兩個人一同朝姚雪峰辦公室走去時汪建文漫不經心地問。

“我哪整得清啊?說是找公職,要求公司給恢複公職啥的。”

“她們點名說要見我了嗎?”別是你整不了推到我這來的吧?

姚雪峰猶豫一下說:“沒有。我不了解情況不知咋說。”

汪建文沒吱聲。

組合沙發上一溜坐著五個中年女人,見汪建文進來,把頭的女人站了起來,其餘四個也跟著起立。

汪建文小胖手晃了兩下。“各位大姨不要客氣,都坐吧。”自己坐到單人沙發上。

跟在汪建文身後進來的姚雪峰坐回自己的椅子,點著一支煙後他先說了話。“你們剛才說的事我是一知半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汪經理可能了解得多一些,你們有啥事就問她吧,能辦的話公司肯定會盡力去辦。”一推六二五,還賣了個人情。真猾!

汪建文使勁剜了姚雪峰一眼,繃著臉等著女人們說話。

一個女人立即接著姚雪峰的話茬說:“我們也是這樣心思的,隻有汪經理了解我們的事情。對不起呀姚經理!剛才不該對你橫,我們直接找汪經理就對了。”

汪建文氣得直出長氣,扭著臉看著一個地方。

把頭坐著的女人慢條斯理地接了話。“汪經理,我們是來問問,像我們這樣情況的可不可以恢複公職?”

汪建文故意驚疑地反問:“恢複公職?你們不都是自願辭職的嗎?”

“俺們都不是自願的,是公司逼著俺們辭的。申請書都是公司印的,根本就不是俺們自己寫的,現在俺們要求公司恢複俺們的公職。”另一女人插嘴,連珠炮似的說下去。“當時公司讓俺們辭職時說公司搬到平城就沒法生存了,一沒產品二沒活源都得失業,趁現在公司還有倆錢,能得幾個是幾個。咱是大老粗一個,被你們一忽悠就信啦,稀裏糊塗地就填了申請,誰知這是公司為了甩包袱坑害俺們哪?我告訴你汪經理,你們這是欺騙是蒙人是胡弄俺們,你們不把俺們通通收回來給俺們上上老保俺們就告你們。”大聲說著,並來回地走動。雙手叉腰,仿佛隨時準備動粗。

把頭坐著的女人探身扒拉走動的女人。“小劉你快坐下,有話好好說嘛。”轉向汪建文。“汪經理你別在意,大家都覺得心裏堵得慌,說話就沒把門的了。唉!當初辭職的這些人不能說全是被迫被騙的,有一小部分人確實是看中那幾千塊的辭職費才辭的職。錢花了好幾年啦,又來反悔,俺們可不幹這樣的事。如果當初是我自己辦的手續,今天我絕對不會坐在這兒提無理要求。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一直跟老頭子在大京打工,害怕損失錢又怕丟了工作,連年都不回來過。等回來時我閨女告訴我她已經給我辦理了辭職手續,我一聽差點沒氣死,當時我就拿著辭職費去找公司退,可好話說了三千六公司就是不同意。方經理還當著好幾個人的麵嗤嗒我,說看你挺明白的一個人咋會幹出這麽可笑的事情來呢?錢都花了兩年了又想退回來,辭了兩年的職還要恢複?你當這是你自己家嗎?要走就走,要回就回,拉出的屎能再塞回去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公司的製度都是根據法律條文製定的,不是瞎整出來的。現在要回來啦,當時拿錢時咋不想呢?……我當場就暈過去啦。我冤哪!那手續是孩子辦的,是公司的人拿著申請書和辭職費到俺們家讓孩子辦的。那個死孩子,一腦子糨糊,一聽說公司到這兒非黃不治就麻溜地簽了名。我太委屈了!上班不是磚廠就是動力科,幹的都是髒活累活,勞累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老保,我都冤出黃水來了!出苦大力時有俺們,享受時卻沒俺們的份兒啦?這不公平啊!汪經理,我們隻求公道,如果公司不給我們爭取我們隻好求助於法律啦。我都谘詢好了,企業是沒有權利辭退職工的。我們辭職的四百人當中有一大半不是自己簽的名字,錢也不是自己領的。隻要不是自己的簽字,在法律上就是無效。請汪經理給俺們辦辦,以公司的名譽辦理一定比我們自己辦有效。我們不會忘記你的辛苦,這個包票我可以代表四百職工打了。”說的聲情並茂,不僅感動得自己幾次哽咽,連聽的人都是淚花閃閃。

汪建文也被感動了,她言辭溫和地說:“林姨,我完全理解你們的心情,也非常同情你們的遭遇。你們都曾經是公司的功臣,都為公司的繁榮做出過貢獻,於情,你們都應該享受老有所養的待遇;於理,我可不敢多加妄言啦,畢竟當初都是大家自願寫的申請,而且都蓋了手印,領了辭職費的。說是公司逼迫、利用、欺騙、胡弄等等,我看有些言過其實了。誰都會記得,當時公司的文件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兩條路供職工選擇。一是自願辭職,公司會按每人的工齡發放辭職費;二是不願意辭職的人,自己掏腰包補繳養老保險費。文件下發之後,公司的大門差點給擠掉嘍,遞申請要求辭職的人逼得出納一天一趟去銀行提款,最後公司賬戶存款提光了,辭職的人還在遞申請,方經理隻好下令停辦。可要求辭職的人紅了眼,端門盜洞子地要辦,有人跑到經理辦公室耍潑耍蠻,拍桌叫號破口大罵方經理不給辦不行,逼得方經理隻好指示磚廠降價處理紅磚,磚款一律付辭職費,有幾人付幾人。當然啦,在辦理辭職的事情上,公司的業務員可能說了些感情用事的話,這是不應該的,這也隻能說她們的法律意識淡薄,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申請書是公司打印的不假,這也是有原因的,公司七八百名職工,識字的不超過三分之一,有的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更別說辭職申請書了,公司是為了方便大家才打印了申請書。手續即便是家人代辦的,要說一概不知情可有點說不通,字可以家人代簽,手印可絕對是本人的,誰敢說她的手印是別人強行拽著按上去的?咱們可以立馬到公安局鑒定去啊。說話得憑良心,不能紅口白牙無中生有瞎說一通。至於你們要求恢複公職一事,我本人是無能為力了。你們都辭職四五年啦,公司跨省越市地來到這兒,政策可是板上釘釘的事,我不能空口說白話給你們個虛擬的承諾。實在不好意思啦!”軟硬兼施,不卑不亢。

五個女人都直眉愣眼地看著汪建文,半天一個女人帶頭大叫:“照你這麽說我們是找不回來了吧?”

“你是不打算給俺們辦了對吧?”

“當初老方頭子坑俺們,現在你又坑俺們,你們到底想要坑害俺們到啥時候啊?”

“誰坑你啦?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汪建文急了,指著那個女**聲質問。

女人立即沒了聲,縮回同伴身後。另一個女人接著喊:“那你為啥不給我們辦?”

汪建文也喊了起來,“我咋給你們辦?我有什麽權利給你們辦?勞動局不是我們家開的!”

“有啥不能辦的?俺們把錢退給你們,你們往上一交不就行啦!”

汪建文真想放聲大笑。“那是國家製定的政策,不是兒戲。”

“那你說誰能給俺們辦?俺們找他去。”剛才走來走去的女人又站起來走動。

汪建文冷冷一笑,“無可奉告。”

“你一句無可奉告就想打發我們啦?告訴你不行!”

“得得得。別跟她扯淡啦。趕緊去仲裁吧。”五個女人先後站起來四個,林姓女人也隻好站了起來。“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領頭出去,四個女人臨風掃腚地跟著,將將過了門檻兒就有人破口大罵起來。

“這個小**根本就不打算給咱們辦。”

“操她媽的!驢打江山馬坐殿。老天爺咋就不打雷霹死她呢。”

“有**毛了不起的?沒有我們你能舒服地坐在這兒嗎?……”

汪建文氣得臉色煞白,眼眶內卻閃動著淚影。

姚雪峰翹著一側嘴角說:“這個位子真他媽的不能坐啦!”

“你才知道啊?”鉚足了勁喊了一句,汪建文出去摔上門。

姚雪峰慢慢靠在椅子上,回想著剛才汪建文的那段講話,喜愛之情不知不覺就產生了。

最近一段時日,蕭紫玉的心情壞透了,每個夜晚學習完畢煎熬便開始了。看著李勃然在痛苦中掙紮,有那麽幾次她逼著自己向他發出同意的信號,當他欣喜若狂地靠上來之後,她又極力拒絕著他。結果,他難受地在**翻滾,她抱著被子去客房裏安歇。她痛恨自己,恨到了想割開胸膛拿出那顆老是想著肮髒的心按在自來水管下徹底地洗一洗,或者巴望著自己能摔個跟頭震壞腦子失去所有的記憶。然而,那兩種情況都不會輕易實現,她隻好冀望於快點邂逅那個讓她動情的男人,即使倒找他一筆感情欺騙費她也認,隻要他能治好她的病。可歎!人海茫茫,那個能動她心的男人在哪裏呀?丈夫的忍耐還能持續到幾時呢?

有些事就是這麽奇怪,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得到。自從蕭紫玉“病”了之後,李勃然的**比新婚時還旺盛,可又不得不忍受,壓製難以想象的生理痛苦,耐心地等待她的康複。

昨晚,李勃然實在熬不住了,等蕭紫玉上床背向著他躺下之後,他立即移過來熱情似火地說:“寶貝兒,我啥都準備好啦。床下有盆,床頭有毛巾,你就是吐出膽汁兒來我也得要你。”說完火熱的嘴唇便饑渴地吻起她輕輕顫抖的身子。

蕭紫玉死死揪住床單,竭力控製胃部由慢至快蠕動的嘔吐感。……當他如願以償之際,她卻不得不張嘴吐出還沒有消化掉的食物。等到**平息,他立即抓過毛巾給她擦嘴邊的殘渣和額頭的汗水,同時像個罪人似的對她說對不起,然後下地收拾殘局。

蕭紫玉淚盈盈地看了他一會兒,接著扭過頭去。

李勃然端著盆子出去,拎著拖把進來,嘰裏咣當地正忙著,洪清華卻出現在門口,抻著脖子看著蕭紫玉問:“紫玉怎麽啦?”

“啊,她——吐啦。可能胃腸感冒了。”李勃然低著頭答。

蕭紫玉急忙爬起來,不好意思地解釋:“媽媽,不能怨我。本來我說去廁所吐的,可他偏不讓。”

洪清華立刻慌了,趕緊走過來摸蕭紫玉的額頭。“不熱呀,可臉色怎麽這麽差呢?還難受嗎?”

蕭紫玉搖搖頭,瞥著李勃然像作賊似的跑了出去,她忽然一陣心酸,強做笑臉,“我沒事。媽您快回去睡吧。”

洪清華又觀察一會兒才回去。

“好點了嗎?”重新躺好後,李勃然試探著問。

蕭紫玉沒回答,望著天棚聲音空洞地說:“咱們離婚吧。”

李勃然像被馬蜂蟄了似的嗖地支起半截身子,氣極敗壞地問:“為什麽說這麽冷酷的話?生我的氣啦?好吧。以後我會管住自己,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發誓。”說完砰地躺下。

蕭紫玉側過身子,摸著他的臉抑鬱地說:“我沒生氣。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為你著想。你是正常男人,而且正值生理旺盛期,享受**是你的權利。而我偏偏這樣……唉!離了婚——”

“別說啦。你剛才說的我權當你沒說,但以後你若敢再說我就揍你。好啦,談話到此為止,睡覺。”伸手關燈。

“難道咱們就這麽過下去?你才三十三歲呀!每天躺在你身邊眼巴巴地看著你受罪,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他迅速捂住她的嘴,“好啦好啦。再有一個月就考試了,你要全身心地投入。等考完試我帶你去看醫生,我想醫生一定會有辦法讓你康複的。”

她用力扯開他的手,氣呼呼地說:“你以為我沒有看醫生嗎?”

“你去看啦?”伸手開燈,盯著她的眼睛急促地追問:“醫生咋說?”問完,眼中升起一縷希望又欣喜的火花。

蕭紫玉直視他的眼睛。“醫生說,如果一切辦法都失效的話,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快說。”抓住她的手,呼吸突然加快。

“你不會同意,所以我還是不說啦。”快速自問:能說嗎?……

“隻要能治好你,我啥都願意一試。”說得無所謂,可眼神卻是慌亂而擔心的。

蕭紫玉忽然膽怯:隻要不是白癡,沒有男人會同意自己的老婆為另一個男人動情。假如那個方子再次無效,那麽自己說出它的後果就會變成一根紮在他心上的刺,永遠也別想再拔出來啦。於是,她把到了嘴邊的話改了。“醫生說隻有分離才能治好我的病。”

“不行。”忽悠坐了起來,眼冒凶光,鼻孔增大,腮邊的肌肉神經質的抖動著。“什麽狗屁醫生!這不是挑撥人家夫妻關係嗎?他的行醫證該取消啦!哪個醫院的?告訴我,我非得投訴他不可了。……”凶狠地謾罵,怒不可遏地揮動著雙手,像個殺紅了眼的罪犯。

蕭紫玉暗暗慶幸自己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