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溫柔
李雲裳擋住月兒的去路，兩人就那麽站在那，看著不遠處的馬車上，一身白色的影子如何坐上擺在馬車旁邊的輪椅。
高風瀛如仙人一般，似一陣清風在空中掠過，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在半空回環了一個圈，然後穩穩地便坐在了輪椅上，他的一隻手搭在輪椅的邊緣，忽然側過臉來，看向不遠處的人，“段姑娘似乎對本王能否自行上輪椅很感興趣？”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們在偷看？還故意裝地那麽鎮定？李雲裳尷尬地不知所措，隻能假裝捋了捋耳際的碎發，上前一步，給高風瀛行禮，“參加廣晉王。”
“免了。”高風瀛抬手，然後示意侍衛推著輪椅扶他進去，他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笑。
對，就是在笑，可是為什麽他要笑？
“小姐，咱們也進去吧？”月兒見李雲裳呆怔，在一旁提醒道。
李雲裳點了點頭，和月兒一前一後，卻在進了將軍府後，與高風瀛分道揚鑣。
高風瀛去的是前廳，而李雲裳去的是後院。
在遊廊的交叉路口，李雲裳回眸看了眼那個一襲白衣勝雪的男人，日光打在他的身上，似乎像鍍金了一般，讓他周身熠熠生輝。
就在她看得入神的時候，高風瀛也忽然回頭，對上了她的眼神。
李雲裳一陣心驚，看著那個透徹如水的眼眸，似乎能把她心看穿般，她急忙回過頭去，不敢再看，這個男人，總是微笑著，而他身上又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親和力，似乎每個人都願意跟他親近。
回到後院的時候，月兒便找來守門的小廝，打聽了一番，“老爺沒來吧？”
“沒有呢，老爺下了朝會便去了書房了，聽說今日廣晉王忽然造訪，老爺此時應該在前廳會客。”
院子裏月兒和小廝的對話雖然很小，但卻聽得很清楚。
李雲裳端著杯盞細細地喝了一口茶，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門外魚肚白的天際，思忖著廣晉王今日造訪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小姐，還好老爺沒發現。咱們算是暫時平安了，隻希望付家那位公子不告狀才好。”月兒打發了小廝走了進來，見李雲裳站在窗口喝茶，轉身去了櫃子拿了幾個梅子，放進茶碗裏，然後走上前去遞給李雲裳，“小姐，喝這個吧。”
李雲裳抬眼，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月兒跟著自己這些日子，倒已經完全掌握了她的習慣，知道她怕熱，而且夏天喜歡吃一些酸東西。
“月兒，你越來越能幹了，麽。”李雲裳把手放在嘴邊，朝月兒遞去一個飛吻。
月兒羞赧地睬了李雲裳一眼，嘴上抱怨著，“小姐就是沒正經，成天也不擔心闖禍，倒是月兒瞎操心了。”
“哎呀，知道你心疼我。我的月兒美人，你這麽心地善良，溫柔賢惠，將來有了夫婿，他定是極幸福的。”李雲裳笑眯眯地捧著茶碗佯裝喝茶，可是偷偷一眨眼，發現月兒已嗔怪地抬手要打人，“小姐，你不害臊。”
“哈哈，你敢以下犯上？
我可是小姐！”
“現在我可不管什麽小姐丫鬟，你找打！”
“哈哈，哈哈。”
屋子裏，頓時一陣歡笑打鬧聲。
“小姐，小姐，大事啊，天大的喜事啊。”就在屋子裏打地火熱的時候，管家忽然急急忙忙闖進了小院，一邊跑著，一邊用袖子擦汗，都沒正經看腳下的路，他走上台階的時候，伸著手想要引起裏麵人的注意，可是一個踉蹌，整個人翻了個跟頭，幸好沒摔實，在石階上轉了個圈又站穩了。
原本管家頭上的帽子，這會兒因為沒站穩，帽子就像一隻大碗般蓋在了他的頭上，看上去好不滑稽。
李雲裳和月兒打鬧停下，便看到管家如此滑稽的樣子，她強忍住心頭的笑意，示意月兒上前去攙扶。
“叔，怎麽了？看你這麽著急？什麽大事？難道是付將軍府……”月兒心一跳，難道是付將軍帶著人來告狀了？
“付將軍？這關付將軍什麽事？”管家不解道，然後伸手理了理自己的瓜皮帽。走上李雲裳麵前，咧嘴便大笑了起來，“小姐，好事啊，大好事啊。廣晉王他，他……”
“他什麽呀，叔，你能一口氣把話說完麽，可真要把人急死了。”月兒急忙追問，心裏這才安穩了一些，還好不是付將軍來告狀，她對上李雲裳的視線。
李雲裳根本不擔心，也不著急，而是拉著管家坐到了烏木椅上，“月兒，郎叔倒杯茶讓他歇歇氣。”
“唉。”月兒急忙去倒了一杯涼水給管家，管家立即簌簌喝下了涼水，這才喘過氣來，“小姐，大事。廣晉王來求親了。小的聽地真切，廣晉王說對小姐垂暮已久，他說若是老爺首肯了，他便親自與太後請旨。”
“什麽？”原本還淡定自若的人，一聽完管家的匯報，整個人便從烏木雕花椅上驚坐了起來。
李雲裳的驚愕不為別的，正為他的那句，垂暮已久？他們才見過幾次啊？就能用這四個字了？
原本一個廣陵王已經讓她覺得很頭疼了，雖然她對這個儒雅的廣晉王還有那麽幾分好感，但是要談婚論嫁，她真的還沒有這方麵的心理準備，更何況，她的身心都早已給了師父，這一生，她本就不打算將自己交付給誰，何況，她隻有短短十年的壽命。
“郎叔，你確定自己沒聽錯嗎？小姐和廣陵王是先帝指婚的，怎麽好端端的，廣晉王也來摻和呢？”月兒托著腮幫子，覺得有些費解起來。
“京城裏早就傳開了，小姐您這次從西陲一個人偷偷跑回來，民間便謠傳，廣陵王對小姐頗有不滿，小姐對廣陵王也並無傾心，先帝的賜婚可能要黃了。”郎叔煞有其事道，然後又咕咚喝了一大口茶，轉身便走，“小姐，可別說小的來給你偷偷說過這事啊。小的先走了。”
郎叔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院子裏已經消失不見地身影，李雲裳這才回過神來，“不行，我得親自去瞧瞧。”她不能這麽稀裏糊塗地任由爹爹和高風瀛兩個人就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決定了
。
前廳。
清風拂麵，前廳並不熱，院子裏的柳樹在細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院子裏的鯉魚池，魚兒因為燥熱都冒出了頭，不斷地吐著泡泡。
李雲裳和月兒一前一後，兩人急匆匆地便往院子的朱樓趕。
高風瀛的貼身侍衛莫離正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外，臉上神情肅殺，倒一點不像他那個儒雅翩翩的主子。
“段姑娘。”李雲裳從莫離身邊進過的時候，莫離微微頷首。
李雲裳朝著他輕輕一笑，見他未阻攔，便大步走了進去。
屋子裏十分陰涼，外屋並沒有看到人，內屋裏卻傳來一陣陣笑聲。
李雲裳循聲而去，見紅木桌前，段恒正站在高風瀛身後，看著他提筆正在寫著什麽。
“好字！王爺的隸書果然是一流，微臣想，大雲您稱第二，那便無人敢稱第一了。”
“將軍謬讚了。”高風瀛盈盈一笑，收筆的時候，忽然抬頭，那一雙如猝了毒的眼眸便正好對上了李雲裳的雙眸。
那雙眸子，過於清澈，每每看著都讓人為之心驚。
“雪兒來了呀，來，瞧瞧王爺寫的字。王爺你有所不知，咱們雪兒，平日裏也極喜歡臨字帖的。”段恒隨著高風瀛抬眼，見李雲裳和月兒站在門口，急忙招呼她們進來。
李雲裳張了張嘴，剛想要說話，又被高風瀛的笑聲打斷，“哦？那雪兒臨的都是誰的字？”
“隻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喜歡臨懷素等人的草書。”李雲裳隨口道，她平常哪裏喜歡臨字帖啊，除了和醫書還有那些花花草草在一起，她基本不碰其他的。
可能這是以前段映雪的愛好吧，李雲裳無奈道，所以隻能隨口胡謅。
高風瀛明顯差異，然後笑得更加風雅，“哦？難得有女子喜歡草書，來日有機會咱們可以切磋。”
“唉？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不正是最好的時機麽？雪兒，來，你就給王爺寫幾個字，讓王爺點播點播。”也不知高風瀛和段恒說了什麽，此時段恒臉上完全是合不攏嘴的笑，他似乎巴不得湊合李雲裳和高風瀛。
李雲裳笑了笑，接過月兒沾好墨水遞來的筆，隻是她挽起袖子剛要寫字的時候，秀眉忽然便緊蹙了起來。
月兒站在一邊，看著李雲裳此刻痛苦的表情，視線不禁一移，見她用左手捂著自己的右手，立即知道怎麽回事了。
剛才在茶樓裏，付公子把小姐的手弄傷了……這下可如何是好，要是老爺發現了，聞起來，那可怎麽辦？
“小姐……”月兒小聲道，想要勸李雲裳別勉強。
李雲裳揮之一笑，捏著筆卻不依不撓，隻是她手一用力，便覺得筋跟著抽了起來，疼地她額頭上立即冒出豆大的汗。
高風瀛隻注意著李雲裳的筆鋒，見她遲遲未下筆，微微抬頭，一看她額頭上密布著汗珠，再一看她握著拿筆的手，他立即伸手抓上李雲裳的手腕，將她手裏的筆丟開，關切道，“你的手……受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