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葫蘆裏賣什麽藥
“去搬個凳子來。”李雲裳吩咐月兒，語氣卻是不緊不慢，坐著才好慢悠悠地審問這個女人吧。
不一會兒，家丁便搬來一個烏木大交椅，李雲裳坐下喝了一口茶，這才開始認真地盤問起那女子來。
“王室的婚姻需要經過皇上太後的同意，王爺沒有娶你並不是因為他食言，而是因為，你們不門當戶對，懂？”李雲裳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然後笑盈盈地看著女子，她這話雖然像是在循循善誘，可是這語氣裏明顯是在旁敲側擊，意思明顯就是把她和這女子的身份等級劃分開了。
現在的談話，就是不同等級之間的對話。
“你什麽意思？”那女子聲音又尖了幾個分貝，看著李雲裳的眼神也不善了許多。
“若是王爺對你是真心，他想領你過門我這個當主母的絕對是無話可說。這也是無可厚非地事。不過，自古續弦都要經過正房同意吧，何況我前腳剛進門，你就來鬧事，你如此不給我麵子，叫我如何用好臉色對你？所以說，今日若我直接把你趕出去，王爺也不能說我什麽。若是給上一口茶水將你好生送出去，那便是仁至義盡了，你說是不是？”李雲裳眯起了眼睛，緩緩起身，然後衝著身邊的媽子道，“來人啊，給這位姑娘一口水潤潤嗓子，像潑婦一般叫囂了這麽久，應該很口渴吧。她喝完水了，就送出去。”
“是。”媽子領了吩咐，便倒水給那女子送去。
那女子眼神卻忽然一轉，似乎在考慮什麽。
“呸，你就想這麽打發我？”媽子的茶碗剛送過去，就被女子一手揮開，隻見碗撲通碎在了地上，瓷片飛濺了一地。
媽子臉色立即一僵，呆呆地看向李雲裳，等待著她的吩咐。
這個女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當中摔王妃賞賜地茶，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你這個賤蹄子，好大的膽子！”媽子嗬斥著，上前一步就想給那女子一耳刮子，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聲傳報，“王爺到！”
眾人這才都紛紛散開，沒人敢造次，高風瀛一身的朝服還沒有脫下便被莫離推著進了院子，那女子一回頭，看著來人，便猛地推開圍著她的人，一把朝著男人撲去，當她投入男人的懷抱時，立即便簌簌抽泣了起來，像隻可憐的鳥兒般，依偎在高風瀛的懷裏，“阿瀛，為何你說話不算數，你說隻會對蝶兒一人好的。可是為何，你要不辭而別，現在還有了別人！”
邊說著，叫蝶兒的女子一邊抬手指著身後的人，似是在抱怨，似是很傷心。
高風瀛摟著蝶兒，臉色看不出究竟是好是壞，他抬頭看了眼定在原地不動的李雲裳，吩咐身邊人道，“先把蝶兒姑娘待下去休息。”
“阿瀛！”見高風瀛沒有立即解釋，並先把自己打發走，蝶兒立即呼喚出聲，可是莫離早就把輪椅推走，她娥眉深鎖著，任憑怎麽呼喊都無濟於事。
李雲裳已經想轉身進祠堂了，可是高風瀛立即喊住了她，似乎想要解釋點什麽，“王妃，你難道不需要聽本王解釋什麽麽？”
“既然是王爺的家務事，那便都由王爺自己決定。臣妾怎敢插
手？不過，臣妾並不是那種被欺負了可以忍氣吞聲的人。也希望王爺不要食言。”李雲裳話語說畢，便抬步朝著祠堂而去。
她所說的食言，便是高風瀛答應她的一世榮寵。
可是沒有真愛的榮寵，真的叫寵麽？
高風瀛嘴角一抽，一直雲淡風輕的臉上，卻隱約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但是很快，莫離便躬身到他耳邊，“王爺，比起王妃，蝶兒姑娘那裏估計更讓人頭疼吧？”
的確，蝶兒姑娘。
蝶兒的全名叫駱雨蝶，是一個江湖郎中的女兒，她因為深諳一些江湖之術，還曾經對高風瀛有過救命之恩，所以高風瀛才多方眷顧。
可是沒想到，這駱雨蝶卻因此賴上了高風瀛。
“恩，去看看。”高風瀛淡淡道，仍是不舍地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早就沒了李雲裳的身影。
“小姐，那個女人纏著王爺，你怎麽一點也不生氣啊。”月兒接過媽子遞來的香，憤憤不平道，她扯起嘴角，就差沒把手裏的香折斷了。
李雲裳接過三根香，畢恭畢敬地對著靈位拜了拜。她對高風瀛又沒有愛意，為何要生氣？於是她隻淡淡笑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況，這事情我擋也擋不住。”
“可這也太不像話了吧，小姐你與王爺昨夜才剛拜堂成親，今兒個那女人就來鬧，這不是明擺著跟你作對麽？”月兒替自己主子叫不平，心裏更多地是為自家主子還能這麽沉得住氣感到著急，“小姐，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選廣陵王了。至少像他那樣陰沉的人，是不會輕易拈花惹草的！”
“不得胡說。月兒，這是在王府，你要記住了，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讓頭上的腦袋不保！”李雲裳將香插入香爐裏，立即回頭衝著月兒嗬斥道。
她從來不這麽對待月兒，可是非常時刻，她真的是為了月兒好，怕這丫頭仗著平日自己的寵愛就有恃無恐了。
似乎語氣真的有點重了，月兒低下頭，表情立即很憂傷起來，“小姐，奴婢知錯了。”
她那委屈的樣子又讓李雲裳不忍心，“好了好了，又不是責怪你。我隻怕好事者抓了你的把柄，亂嚼舌根子，看不把你舌頭給剪了。”李雲裳刮了刮月兒的鼻子，帶著一點哄人的語氣。
月兒立即抬頭，衝著李雲裳嬉笑了起來，“就知道小姐不舍得罵，隻是聽說今日廣陵王未上早朝，聽說是忽然染了風寒……”月兒欲言又止，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李雲裳手一顫，高崚駿身子那麽好，簡直就是鐵打的，但現在卻忽然會病，這其中原因，多半和自己逃不開關係吧。
“這事我知道了，走吧，咱們回吧。”
“小姐……唉……”看著李雲裳大步走出去，月兒在後麵跺腳，然後歎了口氣追上去。
“聽說沒，那個新來的住進了王爺的院落。”
“哎呀，咱們王府豈不是很快又要添新主子了？”
暑熱未散，月兒捧著一臉盆冷水衝進院子裏，朝著正在閑言碎語的兩個媽子潑去，“這麽熱的天，不好好給這些花澆水，還在這裏閑扯，看來你們是
不嫌熱，既然這樣，就把樹上的蟬也一起抓了！”
月兒氣呼呼地衝著那兩個媽子吼著，她們臉嚇得慘白，立即便低頭不敢吱聲了，埋頭趕緊幹著手裏的活。
“太氣人了，那群奴才，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嚼舌根。”月兒抱著空盆氣呼呼地走進來，一邊嘀咕著。
李雲裳正在看醫書，八月末了，可是天氣還是很悶熱，尤其她現在有了身子，還特別喜歡吃酸的東西。
“你呀，歇一歇，那些人愛說什麽就讓她們說。若是成天計較，哪裏有那麽多心神？”李雲裳淺笑著，然後捧著手裏的空碗，笑眯眯道，“喝完了，還想要。”
“小姐喝太多冰地不好，要不咱們換個不加冰塊地？”月兒提議道，看著桌上白色碗盅裏一大半的酸梅湯都被喝了，皺了皺眉。
李雲裳搖了搖頭，“渴……”
“好吧，最後一碗，真的是最後一碗。小姐，你現在有身子，可要為小世子著想啊。”
“知道啦，管家婆。”李雲裳眯起眼睛笑著，她剛要接過碗時，門外急匆匆跑來一個小廝，像是有急事要說。
李雲裳正了正身，沒有去接碗，而是正視來來人，這個人是高風瀛院子裏的人。
“何事？”她當然知道，定是高風瀛有事找自己。
那小廝行了個禮便哈腰道，“王爺吩咐，讓王妃休息片刻後便去他那一趟。”
“可說了何事？”李雲裳問了一句，若是不打緊的事，她隨便理由搪塞了。
小廝立即搖了搖頭，“這個不清楚，王爺說讓王妃務必過去一趟。”
那小廝稟告碗便退下了。
月兒在旁邊氣得呼呼叫，白了那小廝一眼便走到李雲裳麵前，將碗捧在手上遞給她，“去王爺那，那個女人不是在王爺那麽。這讓小姐去，準是沒好事！”
“既然他說讓我去，我便去好了。這湯不喝了，先放著吧。”邊說著，李雲裳邊從軟榻上坐起，榻上真絲做的粉色小鞋子裏，一半白玉的腳踝露在外麵。
天氣太熱，她不慣穿襪子。
高風瀛的院子在王府的正中間，而李雲裳的院子在他的偏南方，兩個院子雖然隻隔著一堵牆，可是卻要繞道好幾個遊廊。
待李雲裳風風火火來到清涼院落的時候，裏麵卻很安靜。好像裏麵根本沒人般。
月兒望了望四周，發現周圍打掃的人也不在。
“王妃，你可來了，王爺現在在裏麵看折子，您先進屋子裏等吧。”門外隻有莫離一人站著，很客氣地迎著李雲裳。
李雲裳看了看日頭，然後點點頭，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她讓月兒等在外麵，自己則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撲鼻而來一股香味，和高風瀛身上一樣淡淡的香氣，屋子裏很光亮，迎麵便是一張紅木的圓桌，上麵擺著一個小爐子，正燃燒著一陣淡淡的青煙。一張繡著青花碎片的屏風立在中央。阻隔了視線。
透過屏風看去，一個人影正坐在涼席上，卻獨獨他一人，並沒有那個叫蝶兒的女人。
高風瀛這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麽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