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領主

第7章 兄弟

天上沒有雲,深藍色的夜幕上,散布了很稀落的幾粒星點。這樣,那月盤是格外像麵鏡子。月光撒下來,山麵上輕輕塗了一層薄粉。山上稀鬆的樹,在水色的月光裏麵挺立起來,投著一叢叢的暗影。再向遠處的山穀裏看去,是峰巒把月光擋住了,那裏是陰沉沉的。溝壑中橫跨著數塊彷如刀劈斧削出來的擎天巨石,月光地裏看去,反是不見輪廓,隻有零星幾處水平如鏡的岩麵反射過來的月光,在山的陰暗中給人一種神秘的暗示,倒也有點詩意。

不過,此刻被大塊頭阿泰攙扶著一瘸一拐著隱入樹林中的兩個男孩,對眼前這月光林地壓根就提不起一分一毫的欣喜。阿倫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都快被那群可惡的貴族老爺們給敲斷了似的。

“噝……噝噝噝……”神經中樞不停襲來的劇痛讓二人忍不住連連倒吸著濕冷的空氣。從樹林外不斷傳來的咒罵聲、歡笑聲、放Lang聲,猶如百斤銅錘般狠狠地砸在他們的胸口。心理上的創傷永遠比上的傷痛更加讓他們忍受不了!

是啊,為什麽自己每天起早貪黑,兢兢業業地工作,本本分分地做人卻連飯都吃不飽。麵包碎末,加上清淡得可以說是毫無色香味特點,和開水差不了多少的青菜湯。即便是這些他們自由民常吃的東西也是時有時無的。憑什麽那些貴族老爺們每天都是夜夜笙歌,不愁吃穿隨意欺淩自己。難道一個人出生的時候便已經冥冥之中注定了一生嗎?

成長的環境造就了阿倫叛逆不羈的性格。從大混蛋老吉布森的眼皮子底下盜竊屬於哈基姆先生的麵包和牛油奶酪,甚至乎那天天都看得見,摸得著,但就是吃不到的烤鵝烤雞,阿倫都幹了不止一二次了。在阿倫的記憶中,這種盜竊的行為和記錄讓他感到十分的光榮,因此也是牢記在心。

烤鵝腿偷過一次;客人吃剩的烤雞、羊肉和劣質的果酒瞞著“老爹”吃過三四次;嗯,剩麵包以及木桌板縫裏被客人撕扯分撒下來的麵包碎末自己可就忘記了多少次,反正多到記不清了。

自打懂事開始,阿倫就在哈基姆先生的酒館廚房裏跟著老吉布森打著下手,或是被老吉布森安排自己代替親愛的小吉布森分擔幾乎全部的雜活。十幾年的下賤生活,讓阿倫的性格叛逆不羈的同時,又帶有很深的兄弟義氣。

類似阿倫這樣身份背景的自由民或者是領主莊園裏沒有田地的隸農,或者說他們這一個階層的圈子吧,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是十分講究兄弟義氣的。因為毫無背景的他們,如果不拉幫結派的話,很難能夠在這個戰火頻起的年代裏生存下去。隻要對手不是貴族,他們甚至敢對那些手上有點資財的自由民富戶或是他們的仆人對抗。

“阿泰!真虧了你來啦。”進入得林子已經有不少時間了,小吉布森身上的傷痛也減輕了一些,待喘順了口氣後朝肌肉-棒子阿泰揚了揚手道。

阿泰沒有答話,隻是把傷得比較嚴重的阿倫緩緩地往一顆大樹的粗壯樹根上挨了上去。

不過,小吉布森很快就又打破了樹林子裏的沉默,眸子裏布滿了絲絲的擔憂繼續道:“不過,這次你可闖了大禍啦。”

“噢?”不光是阿泰,就連到現在依然疼得呲牙咧嘴的阿倫也忍不住花了點珍貴的力氣撐開眼皮,一副不知所以的眼神瞥向小吉布森。

“你知道剛才那幾個人是誰嗎?他們可是鎮上安東尼大人的親戚。噢,真不敢想象明天他們會把我們怎麽樣!”膽小怕事的吉布森顫抖著對阿泰提了個醒,同時也為自己今後在軍隊裏的日子感到絕望。

“嗨,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我知道那個叫約翰少爺的是什麽來頭。包括其他幾個小貴族我也清楚得很。但,那又怎樣?難道我們現在害怕他們不成?別忘了,帝國可是以武論勳的!”阿倫一聽就來氣了,生氣地回應著吉布森那毫無底氣的擔憂。

阿泰則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摸了摸腦袋看著麵前兩個自小玩在一起的夥伴。在他看來,阿倫是他們一夥人裏最講義氣的,反正為兄弟出頭的事沒少做,他說的話準沒錯。至於小吉布森,阿泰則對其有些鄙夷,因為懦弱膽小的吉布森經常被其他窮人打得不敢還手,甚至乎抱頭鼠竄。這和自己那當過兵,打過仗,吃過皇糧的老爹教育自己的行事方式可是迥然不同,格格不入啊。

不拋棄,不放棄!在戰場上即便是單獨麵對一個強悍的騎士也絕不能拋棄自己的戰友轉身逃走,而應該握緊長劍,邁開堅定的步伐,挺起胸膛迎上去。這,才是一個阿拉岡戰士應該有的行為和精神!也隻有這樣,才無愧於身為一名阿拉岡子民,偉大的戰爭之主虔誠信徒!

如今,自己已經成為帝國的一名戰士,那就更加要恪守這樣的行為準則!

“夥計,你別說了。我才不會害怕約翰他們呢。明天一早我就會把今晚的一切匯報給傑克大人……不,是我們的士官長柯倫大人。”阿泰腦子轉的還算快,忽然想起自己還不夠資格直接晉見大隊長傑克-威爾閣下,連忙改口。停頓了一會,忽然又想起什麽,繼續大義凜然道:“還有,吉布森。我覺得阿倫說得很對,帝國是以武論勳,將來隻要我們在戰場上努力殺敵立功,說不準我們也能被冊封為騎士!”

“沒錯,不準還能被冊封為準男爵呢。這樣我們還會怕他們嗎?嗯,我聽來酒館裏喝酒的傭兵們說,男爵可是擁有最少50塊地產啊!那可都是金燦燦的金幣啊!”阿倫附和的同時,也開始對自己的將來有了個新的目標。

優秀的獵人,詭秘無蹤的盜賊曾經都是阿倫在薩爾茨的時候努力奮鬥的目標。不過,現在已經身為一名帝國戰士的阿倫,他把自己的目標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那就是準男爵。這可比一個比獵人活得滋潤,比罵名衝天的盜賊不敢想,受人敬仰讚美的目標。

沒有直係貴族血統的平民,最高隻能冊封為準男爵和騎士,其實爵士就是騎士,而準男爵一般稱為世襲爵士。所以,一個平民能夠當上世襲爵士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絕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當然,這是在一般情況下。如果以後還想升遷,就必須靠子孫後代的努力或者是自己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功勳。畢竟冊封一個新貴族,就必須賜予相應的領地,而領地是有限的。國王冊封新的貴族,又不能剝奪其他貴族的領地,隻能是從王室的領地中選出,這可是在挖國王的肉吸他的髓啊,所以國王或是大領主一般都是吝嗇的。

“啊,這的確不錯,可是……”吉布森雖然被阿倫阿泰兩個說得也有點遐想翩翩,但性格懦弱,大誌向到現在也不過是做一名好廚師的小吉布森還是放不下心頭的憂愁。他始終在憂慮著今日的日子該怎麽過,也許我該匍匐在約翰少爺的跟前,親吻他的腳尖乞求他的寬恕。噢,應該是這樣,難道有什麽不妥嗎?要知道,那可是約翰少爺啊!安東尼大人的外甥啊!

小吉布森心裏在想些什麽,阿倫不知道。雖說他對這個好夥伴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感到奇怪,可他不大喜歡聽他老子那套夾起尾巴做人的大道理。因此,阿倫強忍痛楚挺了下胸膛,打斷道:“嗨,夥計們,我們就別再說這些掃興的事兒了。等哪天我們被冊封為騎士的時候,再去考慮收拾他們。現在,哇!你們看那——”

說罷,阿倫突然指向密林深處喊道。其他兩個男孩順著他的手指把視線投向了東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