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離開
其實，太子府距離皇宮很近，平日裏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到，今日裏風纖雲卻感覺走了許久。
喜婆在外麵焦急的道：“若還是不快些的話，隻怕是誤了時辰。”
話音剛落，轎子猛然的就停了下來。
風纖雲的心頓時“噗通”一聲，急速的跳了幾下，她掀開轎簾問道：“發生了何時？”
然而，沒有人回答她，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望向前方……
風纖雲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隊伍的前方一百步左右，路邊的一顆歪脖子樹上有一個東西正懸掛在那裏，隨著呼嘯的北風來回的旋轉，如殘破的布片一般，來來回回的蕩啊蕩……
可是，那根本不是一塊破布，而是一個人，一個穿著大紅嫁衣的人，一個女人。
她是景陽公主。
所有的人被這一幕驚嚇的忘了說話，忘了動作，甚至……忘了呼吸……
風纖雲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半晌之後，她終於掉下淚來。
心中忽而感覺自己就向是被拋棄在無邊無際海洋中的破船，或許，這一生，也不會靠岸了！景陽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自殺？是分明是在用生命來向自己宣戰！
風纖雲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任憑狂風追亂她精致的妝容，神情一片淒涼。
人群這時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開始發出一絲絲的聲響，開始是有的人竊竊私語，繼而聲音越來越大。
“快去稟告皇上，快呀！”
有人呐喊。
“聽說，景陽公主才是太子妃的人選，她是被現在的太子妃逼死的呀！”有人扼腕歎息！
“可不是嘛！明明太子可以娶兩個，為何，她隻娶一個？還不是太子妃善妒，不允許太子娶景陽宮主！”有人打抱不平！
“唉！可惜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公主呀！”有人無奈搖頭。
“……”
軒轅墨在長久的沉默過後，從馬背上下來，一步一步向景陽的屍體而去。
身後，有人叫：“太子別去，今日是您大婚的日子，這樣不吉利……”
人群仿佛沸騰了一般，有的驚呼，有的飛奔，有的哭泣，有的尖叫……
然而，軒轅墨沒有理，仿佛這熱鬧的場景，仿佛周圍的人全都不複存在般，他親自將景陽的屍體從樹上拿了下來。
她的眼睛睜大大大的，舌頭也吐出去很長。軒轅墨伸手去將她的眼睛閉合，放開手，她卻又睜開了……
如此幾次，軒轅墨終於大哭：“景陽，你為何如此傻？景陽，都是墨哥哥的錯，都是墨哥哥的錯，不該不顧你的感受！墨哥哥對不起你呀！景陽……”
軒轅墨的聲音似乎很大，大到震的風纖雲的耳膜都在嗡嗡作響。
原本就冰涼的身體更加的冰涼了。
她呆呆的站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過了片刻，似乎有人在喊萬歲，似乎所有的人都跪拜了下去，似乎，皇帝和皇後來到了景陽上吊的哪裏。
一聲淒厲的哭喊聲劃破長空，驚的風纖雲打了個寒顫，她這才看向聲音的來處。
隻見皇後抱著景陽的屍體大聲的哭泣著……而皇上站在一旁，神情肅穆。
她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著一幕，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
然而，內心裏卻還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自己似乎應該做些什麽。
因此，她一步一步
走了過去，站在軒轅墨身邊，木然開口：“墨，景陽她已經……”
“你住口！”
軒轅墨忽而抬頭，衝她咆哮道。
風纖雲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混身一個哆嗦。喃喃又道：“我……”
“你對她做了什麽？你告訴我，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軒轅墨怒視著風纖雲，咬牙切齒的問。
“我……”腦中閃現出頭一晚景陽站在梅樹下的情景，風纖雲說不出話來。她那時已然報著用生命來阻止這場婚禮的目地嗎？
風纖雲說不出話來！
“滾……你給我滾！”
軒轅墨口不擇言，冷冷說道。
風纖雲一連後退好幾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軒轅墨，他剛剛說什麽？他叫她滾？
他居然叫她滾？
他是什麽意思？他是說不要她了嗎？
風纖雲覺得自己的腦子在聽到那一句話的時候，忽然嗡的一聲，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她搖搖晃晃強自站定，想了半晌，終於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喃喃又問了一句：“墨，你是說，你不要我了，你讓我離開，是不是？”
軒轅墨沒有回答，他隻是一味的在忙碌著，忙碌著替景陽理著她的頭發，替她戴好華冠，整理好嫁衣，替她將臉弄幹淨。仿佛，風纖雲根本不存在一般。
可另一個聲音卻冷冰冰的傳來：“墨兒讓你滾！你沒有聽到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那是皇後的聲音。
風纖雲卻未曾聽到皇後的話，她問完那句話，呆呆的又看了半晌，唇角終於浮現出一抹苦笑，道：“墨，那就如此吧。”
說完，她抬腿就跑……
身後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完全沒有反應，她隻想遠離這裏。
身後，又有人似乎在暴怒：“太子，你給我站住……”
似乎是，似乎又不是……
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跑。腦中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馬上離開……
身後仿佛又有人在叫，有人在追，吵吵鬧鬧的聲音響成一片，可風纖雲卻覺得，那些聲音仿佛距離自己很遠，很遠……
風纖雲不想理，不想看，她隻想一個人趕快離開這裏，到一個永遠也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
天陰沉的更厲害了，最終，壓抑了許久的天空終於飄下第一片雪花，接著，第二片，第三片……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風纖雲毫無目的的亂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的歇斯底裏，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她撲倒在地，這才終於停了下來。
而此時，地麵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雪，刺目的白色裏，風纖雲身上火紅的嫁衣仿佛是一個最**的諷刺。
她仿佛死了般，就這樣爬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許久，腦中仿佛終於有了思想，然而，卻總是回響著軒轅墨的那局話：“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
來來回回，不斷的回放……風纖雲不相信，她的墨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她不相信，他會用那樣無情的眼神看自己，她不相信，這一切突然就來臨了！她不相信……她伸手捂住耳朵，這樣就聽不到那句話了。
然而，沒有用，那句話還是很清晰的直往她的惱中鑽著：“滾……你給我滾，我永遠也不想看到你……滾……”
“不……不……不……”
風纖雲終於被這樣的聲音
折磨的站起身來，衝著天空仰頭大叫：“不……不……不……”
腦中忽而一陣眩暈，她“噗……”的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接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呼嘯的北風肆虐的將風纖雲身上的嫁衣掀起又落下。
雪越寫越大，越下越大……最終，那抹火紅被白色逐漸淹沒。
四周是茂密的樹林，除了呼嘯的寒風和皚皚的白雪，沒有一個人，西北風呼嘯著，衝撞著，打著旋兒在林子裏如狼嚎一般在山林裏橫衝直撞。
然而，風纖雲卻許久，許久沒有再動一下……
過了許久，踏……踏、踏、踏……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不一會兒便走過來了兩個人。
一個弓腰駝背，皮膚黝黑，身穿短襖長褲，背上背著杆長矛，雖小卻精悍，看起來又四五十歲的年紀。
一個身材頎長，麵容如刀刻般立體，一對典型的桃花眼微微一眯，便似有萬種柔情，他雖然也身穿一套玄色獵虎短裝，頭戴一頂氈帽，然而，卻絲毫掩飾不住那天生的貴氣。
這兩人頭上的帽子都蓋上了厚厚的雪花。一說話便吐出一口白霧，在這冰天雪地的空氣中格外看的明顯。
“齊老，天馬上就要黑了，又這麽冷，她一個弱女子在這深山老林裏，若是遇到才狼虎豹可如何是好，你有沒有把握找到她？”
年輕男子麵露焦急之色，一邊走，一邊四下裏張望著。
“史公子莫要著急，小老兒對這一帶很是熟悉，若是那姑娘果然進了這裏，定然是可以找見的。不過，眼下天色一晚，我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年齡大的勸慰道。
“是，我們還是抓緊時間找吧。”
年輕男子說著，便更緊急切的向前走去。
“史公子，你看，那邊好像有個人！”
突然那年齡大的人老人停住了腳步，指著昏睡在路邊，已經被雪遮蓋住大部分身體的風纖雲說道。
年紀輕的慌忙緊跑幾步，趕了過來。
他蹲下身子，將風纖雲爬在地上的身子翻轉過來，看道風纖雲的容貌之時，頓時，急聲叫道：“四小姐……四小姐……四小姐醒醒……”
然而，風纖雲卻沒有絲毫反應。
那年輕人見風纖雲病的不輕，不由有些慌亂，急忙蹲下身子對老年人道：“齊老，快將她扶到我的背上。”
“哦，好。”
年齡大的答應一聲，急忙照做。
那年輕的見風纖雲趴在了背上，便一路急奔，向山下而去。
此時，羌國皇宮，已經恢複了平靜，盛大的婚禮中途而止，大紅的顏色已被宮人們換成了肅穆的白色。
皇後哭的昏厥過去幾次，皇上一直一言不發。
軒轅墨在宮裏待到午後，一個人獨自去了公主府。
他雖然悲憤和愧疚，但冷靜下來，還是覺得應該去公主府看看，景陽死的時候，未曾留下隻字片語，公主府或許能夠找到她臨死前留下的東西。
軒轅墨獨自一個騎著馬兒向公主府而去。
剛剛出了皇宮，便看見燕兒和幸碧跪在宮門外，一看見他燕兒急忙喊道：“太子殿下，求求你，快去尋小姐吧，已經整整一日了，她還未曾回來……”
軒轅墨看也未看她一眼，上馬而去……白色的積雪襯著那無情的背影，看的燕兒和幸碧又是一陣痛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