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們的青春期

十八 異寶

一陣疾風吹雲蔽月,五個小賊坐地分贓。

對古代異寶的鑒析也是蜀山禦劍堂的劍童們要涉獵的一門功課。

這本是桓瀾和慕容斐這一級劍童才有的課程,不過這兩人,對於背記諸如哪個年代的青銅器刻什麽銘文,用什麽徽記,哪個年代的官窯上什麽釉彩,增什麽工藝都毫無興趣,再加之這門課與最後的大試毫無關係,兩人學起來更是毫不上心,所以此時,兩人看著麵前一堆異寶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看上去應該很貴重吧?”唐謐拿起一個線條渾圓的天藍釉小缽問慕容斐。

慕容斐接過來看看缽底的款識,隻見有“太平戊寅禦製”四個字,仔細思索了半晌,隻記得楚國上一代君王曾用過太平這個年號,想來這東西也不會超過二、三十年,便篤定地說:“這個是楚國太平年間的宮中禦用,東西雖好,可是年代隻有二、三十年,不會值很多錢。”

“噢,”唐謐略有些失望,不過她實在喜歡那小缽的造型,想了想說,“樣子真是可愛,雖然不怎麽值錢,還是分給我吧。”

那幾人自然沒有意義,特別是桓瀾和慕容斐,心思都放在尋找可以增強功力的寶貝上,哪有功夫理這些小鍋小碗。

這兩個人幾乎同時發現了三顆沒什麽光澤的珠子,一顆白,一顆黑,一顆紅。

桓瀾拿起那幾顆珠子仔細看了看,隻見每顆珠子其實都不是純色,上麵都有不規則的,好像灑上去的小水滴一般的紅色圓點。

整個珠子大約龍眼大小,質地既不透明也沒什麽光澤,可是拿在手裏自有一種溫潤的感覺傳到掌心,讓人憑空生出一種力量感。

桓瀾想了想,說:“這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鰩珠’”慕容斐聽了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喜色,這抹神色正好被唐謐捕捉到,她暗自好笑:畢竟還隻是個小P孩,平時再怎麽扮得高雅得體,喜怒不行於色,一見到好寶貝就破功了不是,隻是,這是什麽好東西呢?隻聽慕容斐對桓瀾說:“剛才看那赤峰四翼蛇明明已經被你解去大半防禦之力,可是轉瞬就恢複了,可見它身上一定藏有可在戰鬥中快速恢複的寶貝,‘鰩珠’倒的確有這種作用。”

“要是‘鰩珠’的話,我也聽人講過,好像有恢複防禦力、內力、心力三種類別吧,那這三個顏色珠子分別都是恢複什麽用的?”張尉好奇地問。

那兩個人都未作聲,慕容斐佯裝在專心致誌地研究那三顆珠子沒有聽到,桓瀾以一貫的默不作聲來置身事外。

“別問了,他們兩個可能根本都搞不清楚。”

白芷薇語意裏雖有三分逗趣的意思,卻似乎命中了要害。

“這個分給誰啊?”唐謐更關心這種問題。

“一人一個。”

兩個人幾乎同時衝口而出,然後互相對視了一眼,唇角都衝對方勾起淡淡一抹笑意,卻不知是因為覺得英雄所見略同而微笑呢,還是因為互相察覺到對方的小心思而微笑。

“嗯?”剩下三個人疑惑的聲音。

“張尉,你、我和桓瀾一人一個。”

慕容斐說,“既然也弄不清每個的作用,就一人隨意拿一個好了,你先挑吧。”

張尉看了看,便選了紅色的那一顆,慕容斐又很有風度地讓桓瀾再挑,桓瀾隨手拿了一個黑色的,慕容斐便把白色的放入了懷中。

此時白芷薇從剩下的東西中拿起一朵小小的白水晶蓮花說:“這個好漂亮,我就要這個。”

唐謐看了看,覺得那蓮花大小不過孩童拳頭上下,雖然雕得極其精致,栩栩如生,可是戴也不能戴,佩也不能佩,而且白水晶也算不上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那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玩物,不由感歎大小姐還就是非一般地不務實啊。

唐謐自己再看了看地上的戰利品,發現其中有一把很漂亮的紅水晶小梳子,是那種女子經常插在發上的裝飾。

那梳背上刻著精美的牡丹圖案,並且鑲著六顆完全一般大小的珍珠,這六顆珍珠顆顆粒大無暇,渾圓飽滿,想來一定價值不菲,便說:“這個也好漂亮,我想要這個。”

幾個男孩子對這些女子的東西自然不會發表什麽意見,隻是白芷薇卻改不了毒舌的習慣,對唐謐說:“唐謐,司徒慎不是說赤峰四翼蛇多是從墓穴中得的寶貝麽,這個東西可能原先插在某具女屍頭發上,你要它做什麽。”

唐謐聽了心中襲過一陣惡寒,拿著梳子的手一抖,險些將它掉在地上,可是再看看那六顆溫潤生光的珍珠,便決定反擊了,拿出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怕誰的架勢,說:“那有什麽,你們選的還不可能也是那女屍的陪葬,你那蓮花可能是放她手上的,那三顆珠子可能是揣她懷裏的,對吧。”

話落,亮出一個可愛單純的招牌笑容。

眾人一時都無言以對。

在剩下的寶物中,有二十來顆紅紅綠綠的寶石,五個人便平分了。

還有一些瓷碟瓷杯之類的,雖然一看都是上好的窯品,可是除了唐謐之外,沒人感興趣,隻聽慕容斐頗為遺憾地說:“哎,每次都是這些東西,上次我獵到的那一條,除了那一個玉佩,也全是這些東西。”

“大家都不要也不能扔了啊,這麽辛苦得來的戰利品,那我全要了。”

唐謐說,撕下一塊袍襟作包袱布,把沒人要的東西往裏麵放。

這時,她才發現在這些亮閃閃的東西中還有一個毫不起眼的八角小宮燈。

“大家看看這是什麽。”

她把那八角小宮燈托在手上拿給眾人看。

這小宮燈造型簡單,就是以烏木搭了架子再糊上羊皮,此外再無任何裝飾,大約隻有三寸高,好像是一件放在手上的小兒玩物,難怪在這濃雲遮月的夜裏,藏在這些寶貝中間沒被發現。

慕容斐和桓瀾分別拿過去看了看,都沒發現什麽異處。

好在慕容斐心細,發現燈裏還有小半截沒燃盡的蠟燭,便掏出火折子,把燈點上。

隨著那燈亮起來,眾人看見燈中竟然隱隱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片刻,那身影清晰起來,雖然小小的不過拇指高,卻是衣帶飄飄,裙裾微擺,儀態輕靈。

因為太小了,她的眉目看不甚清,可是眾人卻沒來由地感覺那女子一定是相貌極美的。

再過片刻,那女子玉臂伸展,蓮步輕移,開始翩翩起舞。

那女子的身姿婀娜,舞動起來由如驚鴻掠影,彩蝶舞風,但仔細琢磨起來,她的上身其實沒有太多動作,看上去似乎隻是隨意地跟著身體的律動在搖擺,可是下身的移動卻變化多端,難以捉摸。

桓瀾看了看慕容斐,略有遲疑地開了口:“你看,這像不像某種步法?”慕容斐凝視著那舞動的身姿,很慎重地說:“若是的話,應該是極高深微妙的上乘武功。

你看她每一步都看似隨意,可是都好像給自己留了無數條可進又可退的後路。

她每一步的落腳都不紮實,好象踩在水麵上一樣,並不落定,就換了下一步,而且下一步的位置總是匪夷所思。

若是真有個人用這種步法和我對打,這樣左躲右閃的,豈不是像滑不留手的泥鰍那樣難以對付?”“什麽泥鰍,我看這倒像是淩波微步。”

唐謐隨口就把《天龍八部》中的武功名字套用了過來。

“這名字起的好,你看這步法,確實意態逍遙,如仙子淩波。”

白芷薇讚賞地說。

唐謐想起在《天龍八部》中段譽靠淩波微步保了好幾回性命,而自己現在的功夫比段譽還差,就鼓動大家說:“各位,咱們來學吧。”

“好是好,就是她動得太快了,慢一些就好了。”

張尉瞅著那宮燈說。

隨著他話音一落,那燈中女子好像聽懂了一樣,步履果真慢了下來。

張尉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童心大起,試探著說:“再慢一點。”

話落,那女子便又慢了一些,讓所有人不禁嘖嘖稱奇。

“如此看來,這寶貝該是那女屍用術法做出來傳授她的絕世武功的。”

白芷薇打趣著說,仍然念念不忘剛才的女屍。

但是這次眾人卻都笑了,慕容斐邊笑邊熄掉那燈,說:“既然是大家一起發現的寶貝,那不如我們以後就一起晚上來練這淩波微步,如何?”眾人自然都沒有異議,便當即把此事定了下來。

走在回去的路上時,唐謐才想起問慕容斐:“誒,你說這次的赤峰四翼蛇可比你上次見的厲害?”慕容斐沉眉思索,道:“確實厲害很多,不過,如果想到它身上有三顆‘鰩珠’,便也不覺得太奇怪了。”

“僅是如此麽?”唐謐覺得並不盡然是這個原因,可是又沒有什麽站得住腳的理由。

“那要下次再打一條蛇試試才知道,不知道唐姑娘下次願不願意與斐同往啊?”慕容斐說到最後,口氣裏競帶了幾分調笑的味道。

“芝蘭玉樹之約,謐欣然往之。”

唐謐把眼睛笑成彎彎兩道月牙,以更色迷迷的口吻回應。

那慕容斐畢竟還隻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哪裏見過這樣的小姑娘,一時麵上一紅,饒是平時風度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唐謐帶著勝利的微笑看了他一眼,甩開他大步向前走去,心裏暗自發笑:小P孩,讓你好麵子,不願意承認上次獵蛇得手是對手弱是吧,調笑姐姐我是吧,看見姐姐的厲害了吧。

這時候,白芷薇走到了她身邊,衝她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小聲耳語道:“唐謐,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們楚國皇室禁用藍色的瓷器。

所以那個小缽不是我們的禦製之物,我倒記得大周朝也用過太平這個年號。

唐謐,你那個小缽至少有五六百年以上的曆史哦,這下你發財啦。”

唐謐聽了,嘴角瞬間笑得彎到了眼睛下麵,哈哈哈,一不小心,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