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們的青春期

三十三 比武

穆顯站在鬆苑和梅苑交界的碎石甬道前想:是不是所有曾經在蜀山禦劍堂居住過的人都會像自己一樣喜愛這裏的清晨呢?空氣裏有晨露清濕的味道,雜役們掃地發出的沙沙聲有一種特別的輕快節奏,早起的少年男女們麵孔閃閃發光,朱紅色和靛青色的袍袖在行走間輕揚,好像隨時可以振翅而飛的雛鳥。

這時候,有三個劍童走到他麵前,兩女一男,眼神明澈。

為首那個是個嬌俏明朗的小姑娘,她衝他行了個禮,神情鄭重地說:“穆殿監,謐四日前所說之事可能推斷有誤。

謐如今以為,那陰謀之人應該是覬覦掌門之位,故此偷了‘九榮回天丹’的九味藥配藥自服,以求比其他相爭之人多恢複幾成功力。

殿監,若是此等奸佞之人計謀得逞,做了蜀山掌門,恐怕是蜀山的大患。”

穆顯知道這丫頭向來隨便,今天這麽鄭重其事,隻怕是深思熟慮過的。

隻是她所說之事太過重大,而且,就如上次一樣,完全是推斷,並無憑據,沉吟半晌,正色道:“唐謐,你所說之事我自會留意,今日比武,也會有所安排。

隻是此事事關重大,又毫無憑據,你們三人切不可再向任何人提及,否則,便是犯了蜀山戒律中譏誹妄言之罪。”

三人聽後,乖乖答應下來,一臉恭順。

穆顯見了,放了幾分心,這才思慮沉重地轉身離去。

待到穆顯走得遠了,白芷薇才搖了搖頭說:“你看,我就說殿監也沒有辦法。

難不成讓他在比武之後說誰今日必武得勝誰就是在背後搞了陰謀的小人?”“即使如此,也不可不說,讓那種心術不正的小人這麽輕鬆就做了蜀山掌門。

再怎麽說,讓殿監有所防備也是好的。”

張尉認真地說。

“算了,我們上無量峰去吧。”

唐謐說著,帶頭往前走去,續道,“且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麽大能耐,讓人就是看破了他的計策也抓不到半點把柄。”

上得無量峰,三人才發現重陽殿前已經熱鬧非凡了,那些自天壽日後滯留在山上的賓客們,此時正圍坐在殿前廣場四周的席塌之上,交頭接耳,拭目以待當今蜀山頂尖高手間的較量。

幾天前,唐謐和白芷薇曾經表演過獅戲的廣場上已經搭起了一丈高的擂台,如同大多數比武一樣,認輸或者被打下擂台就算輸了。

“你猜這一次會是誰當上掌門呢?”“仍然是蕭無極吧,十年前他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三位宗主雖然也非等閑,終究要遜上一籌。”

這樣的議論傳入唐謐的耳朵裏,她不禁笑了笑,心中有些期盼趕快看到結局。

劍童的位置仍然被安排在賓客後麵,好在三人看見了早到一些的慕容斐坐在了不錯的位置,便走了過去。

此時唐謐不經意一抬頭,看見不遠處的古樹上坐著那個喜歡上樹的少年,便笑著走過去,身形騰起,輕盈地落到那枝丫上,坐在他旁邊。

“桓瀾找的位置不錯啊。”

唐謐用胳臂肘捅了捅他說道。

桓瀾瞥了她一眼,往旁邊挪了兩下屁股,與她稍微保持一點距離,說:“又用魔羅舞,當心把你哄出蜀山。”

“切,我家神仙妹妹連晾衣服都使魔羅舞,又怎樣。

魔是在心中的,心中無魔,魔王的武功便可以隨便用。”

唐謐不屑地說。

這時候,樹下的眾人一陣**,兩人向重陽殿看去,才發覺殿監與掌門和各位綜主已經來到了殿前。

穆顯簡單講了幾句開場的客套話,便把雜役捧上的一支紅木簽筒拿過來,依次走到準備比武的四人麵前讓他們各抽一簽,結果是第一場由顧青城對蕭無極,第二場由穆晃對司徒明。

“你是說,贏的那人就是背後搗鬼之人?”桓瀾看著重陽殿的方向,卻在和唐謐說話。

“嗯。”

唐謐也看著那裏。

隻見顧青城縱身躍上擂台,下落時似故意多提了一口氣,那修長的身形便如飛絮舞風般飄然落下,無聲無息地立在了擂台上。

而蕭無極則幹脆許多,身形一晃,灰色的身影已站在了擂台的另一邊。

“你猜這一場誰會贏?”她問。

“嗯,正常的話,掌門勝算大。”

桓瀾說這話的時候,雷台上藏藍和灰色的兩道身影已經拔劍出招,劍鋒相抵,發出激越的鳴響。

“為什麽?”“因為掌門出自劍宗。

術宗的人近身比武總是比較吃虧。

施術法的人,就算功力再高也需要一點時間,這一點時間裏,他既無法進攻,也無法防守,可是高手近身相博,這一點時間也許就定輸贏了。

你知道,蜀山百餘年來隻有過一位術宗出身的掌門。”

桓瀾解釋道。

“啊。”

唐謐發現蕭無極竟然使的是蜀山回風劍法,不由得小小驚歎了一聲。

那樣平凡無奇的劍法,被蕭無極使將出來,竟然大開大合,攻防有度。

開時長劍破空,若濃雲密布,不露寸光,合時劍芒突現,若雷霆萬鈞,疾電裂空。

“照你的說法,那人應該也不是掌門嘍,因為他想讓殿監誤以為此事和掌門有關。”

桓瀾一邊看一邊問。

“自然。”

“那他為什麽要誤導殿監呢?”桓瀾覺得想不明白,扭過頭來看著唐謐問。

“因為……”唐謐發現桓瀾在看他,便伸手把他的臉撥回去,說:“快看,快看,精彩得我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桓瀾你這種時候別看著我講話,我從小被教導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眼睛,你一看我,我就忍不住看你,這時候你看著我講話,不是存心讓我看不成比武麽?”“哦。”

桓瀾聽了,挺著脖子,不敢再扭過頭去,可是他覺得心裏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想問唐謐:為什麽我一看你,你就忍不住看我呢?但想想又覺得這話問出口哪裏似乎不對,於是心中反反複複一陣,才發現擂台上那兩人已經又過了十來招。

“你想,設此計謀的人思慮如此縝密,會不會想到,劍童們出事的話,殿監一定會調查呢?”唐謐的眼睛緊盯著擂台,但仍分出一半心思來解答。

“應該會吧。”

“那麽,第一,他可能擔心殿監會發現什麽他想不到的蛛絲馬跡。

第二,他可能希望有一些什麽東西來幹擾殿監的判斷。

第三,他可能本來就是想把此事嫁禍掌門,要知道,蜀山隻有殿監可以挾製掌門。

總之呢,不論他想到了我說的這三種可能中的哪一種,他扮成灰衣人,把事情誤導向掌門,都能至少把水攪得更混,甚至達到什麽目的。”

唐謐解釋完,問道:“顧青城使的是什麽劍法?”“蜀山分雲劍法。”

“我得學這個,漂亮得一塌糊塗。”

唐謐說。

她想:大概不止是自己,正在觀看比武的所有人一定都會這麽想。

隻見顧青城那柄閃著烏光的古劍起落撥刺間猶如分花拂柳,明明是輸贏一線間的惡鬥,卻因為那樣意態風流的劍法而顯出一種虛幻的感覺。

突然之間,顧青城在一劍架開蕭無極之後,竟然找到了一個刹那即逝的空隙,引身向後,略略遠離蕭無極,給自己尋到一瞬施出術法的時間,未持劍的左手中指一彈,低喝一聲:“蓮火。”

一顆燃燒的蓮花在他的指尖烈烈綻放,緋紅霓金,絢爛耀目。

頃刻間,那巨大的千瓣蓮花已經將蕭無極包裹其中。

擂台下的眾人幾乎同時“啊。”

地驚歎了一聲。

誰都知道,這場比試,隻要給顧青城找到施出術法的時機,他便贏了。

隻因這比武不可攜帶任何寶物,蕭無極如若要抵禦術法,必須也施出防禦之術,可是施術的速度蕭無極絕不可能比顧青城還快,術法的力量也絕不可能比顧青城還大。

所以顧青城這一擊,就算不會一擊必勝,也會重創蕭無極,這樣,後麵幾招之內,他便應該取勝了。

可是就在蓮火淹沒了蕭無極的同時,一道白光衝出那團火焰,直撲顧青城,原來竟是蕭無極放出了手中的寶劍。

“禦劍術。”

桓瀾低低說了一聲。

因為這飛劍幾乎是在顧青城施出術法的同時攻到了他麵前,顧青城正處於所謂施術之時無法進攻也無法防守的那個短暫時間,手提寶劍,根本不及舉劍相擋,隻得向後閃退了一步。

可那支飛劍猶如有生命一樣,繼續急急攻向顧青城,不給他片刻喘息回手的機會,兩三劍已經把他逼退至擂台邊上。

隻見顧青城又避過一劍的時候,已是無路可退,一腳踩空,落下了擂台。

顧青城在空中一旋身,瀟灑地落在地上,並沒有太多狼狽之態,拱手對擂台上的蕭無極說:“掌門的禦劍術登峰造極,青城甘拜下風。”

再看蕭無極,此時包圍著他的火焰已經消失無蹤,而他卻毫發無傷地站在那裏,渾身上下連一絲被火燒過的痕跡也沒有。

唐謐看著蕭無極步履有些沉滯地走下擂台。

不解地問道:“怎麽回事?”“蓮火不是真的火,那是幻火,是攻擊這裏的。”

桓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說,“所以你可以明白掌門的武功有多高了。

那禦劍術也是靠心力與劍中的劍魂溝通,讓劍魂操縱劍去攻擊,掌門在被幻術攻擊的情況下,還能此心力控製飛劍,當真深不可測。”

兩人講話的當兒,劍宗宗主穆晃和氣宗宗主司徒明已經站在了擂台上。

唐謐眯起眼睛看向那兩人,口氣篤定地說:“其實,不用看最後一場了,這兩個人之中,誰勝了,誰就應該是那個在背後搞陰謀的小人,應該也就是蜀山未來的掌門了。”

桓瀾聽了,遠遠望著擂台上的兩人,隻見一白一黑,對比分明,心想:竟然就是這兩人中的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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