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們的青春期

四十二 算盡

唐謐不知道此時穆顯的傷勢究竟如何,可她明白,能多拖一時便也是好的,於是大聲問道:“宗主,我知道我是該死的,可是讓我死個明白成不成呢?”穆晃停下腳步,眼尾掃了一樣唐謐,轉而問穆顯:“你剛才說,這些孩子提醒你來著,提醒你堤防我麽?”“不是,他們提醒我,赤峰四翼蛇的事情,還有劍童們被幻蝶襲擊的事情,以及藥庫被偷這些事情,都是有人蓄意謀劃。

不過,終究是你棋高一著,我始終沒有猜出究竟那幕後之人是誰。”

穆顯也有意拖延時間,問道:“這件事,你已經準備很長時間了吧。”

“不算太久,記得麽,有一次你跟我喝酒聊天時講起來‘六音笛’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功用,就是不但可以操控妖物,對半妖也有作用,能讓它們睡去或者醒來。

就是那時候,我開始謀劃這件事的。”

唐謐聽到“六音笛”三個字,想起玉麵曾經說過,灰衣人便是去偷“六音笛”的。

後來她也問過玉麵“六音笛”是幹什麽用的,玉麵回答說:“大音有五,宮商角徵羽,而這第六音,便是妖物們才能聽到的聲音,所以‘六音笛’是操控妖物的笛子。”

當時唐謐聽了,心中十分不解,隻因她立時就想到那灰衣人偷笛,可能是為了操控赤峰四翼蛇,可是偷笛那日是天壽日的晚上,那日之前赤峰四翼蛇已經出現過多次,這就有些解釋不通了。

而現如今,她看著這兩張相似的麵孔,把那些缺失的線索補上以後,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赫然在目了。

“原來如此,”她大聲說:“穆宗主想得到劍室中所藏的‘血影琉璃’,可是打開劍室的鑰匙隻有掌門才有,所以你就謀劃要得到掌門之位。

但你自知武功不敵蕭掌門,此時偏巧知道了‘六音笛’對半妖的作用,於是你便借著殿監不會對你防備,而殿監又是喝酒‘三杯倒’的人,多次灌醉殿監,偷出他的地宮鑰匙,取走‘六音笛’。

開始,你偷笛是為了操控赤峰四翼蛇,讓桓瀾他們得到寶物,最終引得其他劍童於朔月之日進入幻海被妖蝶所傷。

而你遇到玉麵那次偷笛,則是為了在身為半妖的活參成熟之日,讓它們再次睡去,這樣就配不出九榮回天丹了,掌門他們便隻好運功救人。

到了比武時候,你因為有所準備,功力比別人恢複得多,便可以輕易得到掌門之位,拿到劍室的鑰匙。”

穆晃聽了唐謐的一番話,臉上現出玩味的神情,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起她來,道:“當真是聰明的小丫頭,我原以為這事情被你們攪得一團糟,不過是意外罷了,沒想到,你能想明白這些事情。

看來,我錯在低估了你們這些小小劍童呢,說說,你還看出來些什麽?”唐謐心中仍是不明白,自己怎麽攪和了穆晃的計劃,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後他會放棄爭奪掌門之位,但是他發現穆晃已經停下了腳步,頗有興趣地看著她,於是,絞盡腦汁想再多說些什麽拖延時間,便說:“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敢真正把‘六音笛’拿走,一定是因為你知道穆殿監有檢查地宮藏寶的習慣,並且,如果他知道了赤峰四翼蛇的事,萬一疑心有人故意縱蛇,也會察看‘六音笛’是否無恙。

而你,安排這計謀,最希望的就是萬事看起來自然而然,抓不出半點把柄證據,所以,你隻好多次拿了笛子再放回來,並且身穿灰衣,就算黑夜裏不小心被人看見,多數人也隻會以為是穆殿監,對不對?”穆晃聽了,不由得走進唐謐一步,神色喜怒難辨,責問道:“你究竟是哪裏來的小丫頭。”

唐謐心中暗道:姑奶奶我是穿越來的,你懂什麽叫穿越麽,古代大叔。

口中說:“不記得了,被顧宗主從山裏撿來的。”

穆晃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道:“若是果真如此,當真是天意不讓晃成事啊。”

接著,他看了一眼穆顯,道:“你們心中一定奇怪,為什麽我放棄了爭奪掌門之位吧。”

“是,為什麽呢?害得我當時以為自己什麽地方想錯了。”

唐謐道:“反正橫豎也是一死,讓我死前搞個明白吧。”

“好,就讓你搞個明白,你們學兵法的時候,顧楷之有沒有跟你們講過為什麽天下沒有長勝將軍?”“因為就是算無遺策,也終有掌握不了的變數。”

“是啊,變數。”

穆晃略略感歎,道:“第一個變數是,我沒有料到那些赤峰四翼蛇之中,竟然有一隻帶著魔羅舞燈,也沒料到你們剛剛在赤峰四翼蛇那裏吃了大虧,還會那麽快不顧禁令再去。

結果,本來我希望赤峰四翼蛇之事除了吸引劍童以外,不要引起你們殿監之外的人太多注意。

可是被你們在獅戲中一施出魔羅舞,赤峰四翼蛇這件事變成了被掌門他們矚目的大事,這樣,將來一連串的事情他們便很有可能生疑。”

唐謐聽到這裏總算明白怎麽攪了局,心想穆晃要是因此氣惱我,把我一掌幹掉,當真是死得冤枉。

“第二個變數,說起來也可以說是我的失算。

我原本想慫恿司圖慎偷出他爹的九榮回天丹後,李三可以方便偷出來。

誰知司圖慎莽撞至此,隨隨便便就把它吃了。

結果,天壽日那天李三趁禦劍堂無人去偷九榮回天丹,發現竟然沒有了。

小丫頭,你說的並不全對,天壽日晚上我取走‘六音笛’,一是為了讓活參暫時不要出現,二是為了找一個落單的劍童,在他找參的地方再喚醒附近的活參,然後,活參被他的歌聲引出,我就能拿去配藥了。

可惜,這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此搶參偷藥,實在是太過顯眼。

所以我思前想後,覺得難免已經惹人生疑,終是放棄了。”

穆晃說到此處,轉向穆顯問:“你說,我的顧慮對不對?你是不是在掌門人比武之時已經防備了?”穆顯點了點頭,道:“不錯,雖然不知道是誰為了什麽在搗鬼,可是我當時已經有所布置。

隻是你做得確實漂亮,故意讓桓瀾看見灰衣之人,所以我見到比武結果,著實對掌門有所疑慮。”

穆晃顯然已經對唐謐失去了興趣,繼續對穆顯說:“好在我最終說服了宗巒,否則,真應該殺了這幾個劍童泄憤。

你看,多可惜啊,如果不是這些事,我的謀劃可以順利實現,現在我們也不會如此。”

穆顯斷然答道:“你錯了,終究會如此。

就算你順利地以掌門的身份拿到‘血影琉璃’,我也不會允許你隨意殺戮。

你明明知道,墮天大人就算製出了可以鑒別魔血後代的‘血影琉璃’,最終還是把它封存起來,就是不願做無畏的屠殺。

你這麽做,難道不是又一個魔王。

不要拿除惡揚善這樣的事當作聚集自己勢力的幌子,這讓你看上去偽善得可笑。”

穆晃此生最恨魔王,聽得此言,勃然大怒,道:“你和蕭無極就抱著這些迂腐的陳詞濫調吧,你明明親眼看見墮天的轉世已經死了,兩年過去了,你還在期望什麽?你應該看見了吧,青石階上的結界變弱了,如今你我都可以打開它。

還有,你感覺不到麽,這地宮的力量也變弱了,其實所有墮天留下的力量都在變弱。

你不明白麽,再這樣下去,這個世界就要變了。

今時今日,我必須這麽做,就算是你,如果要擋在我麵前,也隻有死路一條。”

話落,穆晃的劍已出鞘,以山呼海嘯之勢直刺向那張與他幾乎毫無二致的麵孔。

這是唐謐有生以來第二次看到高手相鬥。

和這一次比起來,掌門人比武之時的對決簡直就像是一場炫耀而點到即止的表演。

她看著那兩個人在甬道並不寬敞的空間內閃轉騰挪,劍鋒相抵,隻覺得有蕭蕭的殺氣四溢而出,才明白原來性命相拚的高手決鬥是如此模樣。

每一招攻出的時候都淩厲得仿佛不留退路,要一招製敵,可是一旦被防住,那犀利到看似沒有回旋餘地的攻擊便會在轉瞬間變出後招來,或攻或防,毫不凝滯。

就在唐謐被麵前兩大高手的性命對決迷去心神的時候,她無意間瞟見那個一直瑟縮在牆角的一團身影有所異動,心道不好,趕忙高聲大叫:“殿監,小心。”

隻是此話已晚,幾乎是隨著她的喊叫聲消失,李三的軟劍已經刺入穆顯的腹中。

隻見那張布滿張牙舞爪的凸起血管的臉上泛出一個獻媚的笑容,對穆晃道:“宗主,我……”穆晃不等李三說完,一掌扇在他的臉上,李三當下摔坐在地上,一口鮮血伴著兩顆牙齒從口中噴出。

穆晃暴怒的叫囂聲在甬道裏回響著:“你怎麽敢傷他,你怎麽敢傷他。”

李三坐在地上瑟縮地向後退去,喃喃地解釋道:“我,我想幫宗主。”

穆晃怒氣未消,微微抖動的長劍指向李三的胸口,厲聲道:“你是什麽人,你連在顯麵前拿劍的資格都沒有,這世上,唯有我可以殺他。”

這時候,他看見李三的胸前有一大片濕跡,隻因襯著深棕色的仆役袍服,並不明顯,便將劍尖頂在李三胸前鼓鼓囊囊的地方,質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兒,‘血影琉璃’呢?”李三一低頭,這才發現胸前的大片濕跡,慌慌張張地從懷中掏出一支琉璃球,發現一道裂痕清晰地蜿蜒在透明的球麵上,裏麵的紅色**正在滴滴答答地從裂縫中滲出。

他麵露惶恐之色,趕忙又拿出一支,果然也是如此,一連取出五支,竟是一支完好的也沒有。

李三知道再看也是無用,仰起頭,囁嚅道:“宗,宗主,我,我被他們弄摔了兩回,我,我……”李三閉上眼睛,以為穆晃不是要一掌打下來,就是要一劍送入他的胸膛,誰知卻聽見穆晃仰天大笑的聲音激蕩在甬道之中,久不平息。

半晌,穆晃止住笑聲,望向那坐在地上的灰衣人,道:“你說,我算到盡處,奈何天不顧我,莫非這天下真的要變了麽?”說罷,穆晃舉劍做勢要向李三砍去,道:“讓他給你陪葬吧,也算對你有個交待。”

此時,穆顯已經點穴止血,可是被傷及要害,仍是不敢動彈,隻是低低地說道:“何必如此,你明明知道,他活不過一時半刻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萬歲,就要寫完第一部了,周末送上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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