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告別北半球
阿方索山係最西南一段山脈的西側，在幾千年前已經演化成了一片荒蕪的沙漠，於是代烏帝國的版圖在這個位置免去了來自外族的威脅。同樣，我們行走在山脊上最後一段六七千裏長的龍城失去了駐守意義，沿途走過無人駐防的古老要塞，隻看見處處殘垣廢墟的淒涼。
然而，自從上一次發生戰鬥之後，引路者在白天大大增加了對艾爾絲的訓練量，“讓你們下次碰到危險的時候多些自保能力。”
“老師，我覺得上次危機發生的主要原因，在於我們全都不懂烽火顏色的含義。”
“這個……正說明無論是誰，都不是全知全能的，所以你更要刻苦用功，今天的練習加倍！”
最後兩天的龍城之路很快就走完了，六星法師開始帶領我們緩緩下峰。雖然說已經到了阿方索山係的終端，但眾多漸次迭降的高陵山丘依然涵括了廣大的區域，在群山叢嶺裏順著七轉八彎的詭異山路下到平原地帶，依然還有很多路程。
離開終年積雪的山脊沒有多久，山道兩旁就開始鬱鬱蔥蔥，還有撲翅驚飛的鳥群和活蹦亂跳的小獸在矮鬆長草之間穿來鑽去。艾爾絲看到這些又來了興頭，“噢，這裏的草木長得很茂密啊，比我們幾百裏凍土長出來的東西還要多。”
“艾爾絲，這地方的風景看起來雖然好。“我擦了一把汗，“可是這溫度實在受不了。”
確實，在山區裏越往下走，空氣就越是，連吹到臉上的風都是滾燙滾燙的。我們的奔走速度已經一降再降了，可是快捕跑起來就是像被放到火上烤啊。
“這點溫度算得了什麽，現在的氣溫隻有十分之一的沸點而已。”盡管羅可培裏連續給我們施展冰霜凝結法術，也隻能把隊伍的前進速度勉強維持在比兔子跑稍微快一些的程度。
“老師，朝下走還會更熱嗎？”對於這樣的可能我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心裏發顫。
“真正的大熱地方你們還沒有見識到。等下了山，白天最高時有十分之四的沸點溫度，即使夜裏的空氣也有十分之三以上的沸點。”
“……老師，照您這樣說，那下去之後，就算我們在夜間行走，也要被活活熱死的呀。”
“所以，在下山之前我會先帶你們去買幾件保溫禦熱的衣物。”
“哦，老師，是附上永久冰霜低溫效果的的寒冰戰甲嗎？”艾爾絲好奇地猜測道。
“這件東西防溫的效果隻會更好，而且製作簡單，價格便宜，負載更輕，穿戴方便，基本上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非常方便地買到。”
“那究竟是什麽衣服這麽神奇呢？”
“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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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類國家的君王貴族，夏天的時候需要冰雪消暑，就派專人到巍峨的高山取下亙久不融的玄冰，用厚厚的棉被捂在密封的車廂，以快馬接力送至京城，大半的冰塊依然未化。另一個辦法是冬天將大批冰磚搬運到深挖的地窖，也用厚重的毛棉衣被緊緊蓋住，就可以留到夏天。”
衣飾店的寒夜精靈老板一邊熱心地朝我和艾爾絲身上套著花式繁多的毛衣皮裘，一邊不停口地向我們解釋棉服厚裝為什麽可以抵禦高溫的道理。
在他的努力之下，我們兩個很快就成為渾身鼓鼓囊囊的大衣球，腳上是一雙厚絨絨的毛襪子之外還有粗大的棉皮長靴，已經縮在超長袖子裏的兩隻手也有一副密封手套，頭上也被罩上了肥大的皮帽，再加上一件把麵孔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圍巾，基本上，我們還露在外麵的隻有一雙眼睛。
這是一座地處高原的中型城市，據說這裏由於常年氣溫如春，被稱為永遠的春天之城。不過對我們而言，這個“春天”卻是代表了十分之二沸點左右的恐怖高熱，逼近了我和艾爾絲忍受的極限，如果不是有引路者的法術幫助降溫，大概在進城之前我們就已經要被蒸幹。
六星法師帶我們來到這家由同族開辦的城內最大衣物商店，並且表示按族裏規矩，夜奔的幼小精靈都是在這裏換裝。在穿上幾乎比得上體重的保溫衣物後，我們也不由感歎到寒夜精靈對夜奔行動確實考慮得十分細密，準備得十分周全。
這位身上也穿了不少皮衣的男性精靈老板看起來很愛說話，我們由此知道了很多寒夜精靈在極地以外的生活情況。優秀的成年寒夜精靈活躍在廣闊的星球每個角落，從事著各種各樣能掙錢的行業，而努力獲得財力物力的核心目的，就是為了保證每年兩次夜奔行動的成功，這可是種族存續的頭等大事。
“引路者都是最優秀的，因為隻有最優秀的寒夜精靈才敢在熱帶活動，那至少都是四星法師和盈月戰士。”老板很感慨地說道，“不過那也是一帶一，畢竟夜奔是一件難度很高的事情。特別是剛剛成年的年輕精靈，通常要由兩到三個引路者來同時照顧，你們居然隻有一個引路者，幸好這是一位六星法師帶隊。”
聽到他稱讚帶路老師，於是我和艾爾絲轉過眼神去找羅可培裏，卻發現店堂裏已經隻有三個精靈在場，莫非她是獨自去挑衣服穿了？
“聽說是這些年聖城超生嚴重，快成年的小精靈越來越多了。”老板很擔憂地歎氣說，“我真的很為將來的那些孩子擔心。總要想個什麽辦法才好。”
“生得再多也不用你操心。”，羅可培裏從門外走進來，有些蒙塵的法師裝已經換上了一件幹淨的新服，“你這個男性賣好你的衣服就行了，這種事自有星法師和長老會來想辦法。”
“羅可老師，你不用多加一些衣服嗎？”艾爾絲好心提醒說。
羅可培裏沒有理睬這個問題，“衣服換好了嗎，穿完的話就上路。”
“老師，這都快天亮了，我們連白天也要趕路嗎？”我們有點吃驚的問。
老板笑眯眯地安慰道，“放心吧，下麵一段路你們不用自己走了。”
“不錯，”引路者點頭，“這兩個小家夥能力太弱，穿上棉衣也隻是省了我放法術降溫的力氣，他們不能過分呼吸這裏的熾熱空氣，不能再帶著他們跑了。”她指向店外，“我找好了代步工具，雖然速度比不上他們自己奔跑，不過接下來可以白天黑夜都趕路。”
“什麽代步工具？”我和艾爾絲趕到門外，立刻就看到一匹四足的白毛長耳牲畜，正套著一節木製車廂停在街麵中央。
“哇！”艾爾絲忍不住上前撫摩那一雙比精靈還長的粗長耳朵，“好可愛的小馬啊！”
羅可培裏冷冷說道，“這是毛驢。”
“哦，好可愛的毛驢啊！”艾爾絲一點也不臉紅的改口讚了一句，然後直接鑽進車廂向我招手，“弗洛瑪斯，快上來，老師要把我們當冰塊運走嘍”
我趕緊走上前去，才行了一半，忽然聽到“啪啪”幾聲，低頭一看，竟然多了幾個破裂的臭雞蛋掛在身上，留了一大灘汙爛的黃汁碎殼。遠處幾個人類小孩指指點點，似乎正很起勁地罵著什麽話。
精靈老板探頭出來，“我忘了提醒你們，因為寒夜精靈在外總是冬天穿夏裝，夏天穿冬服，所以小孩子看了我們都當作是怪物，一不小心就會被扔些番茄雞蛋爛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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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瑪斯，我的頭好暈啊。”在毛驢拉車走了不久，艾爾絲忽然痛苦地喊出聲來。
“你怎麽了？”我立刻緊張起來，又有些疑惑不解，自己一點也沒感覺出什麽異常啊。
“不知道啊，這車子動起來後，我就覺得難受的厲害。”艾爾絲呻吟的更大聲了，“我聽長輩們說過，有些精靈天生不能適應坐車，一發生顛簸就會很難過。”
“那你是暈車了？”我有些明白過來，“要不要請老師把速度放慢一些。”
“不用，不用，趕路要緊。”艾爾絲聲音微弱下去，“弗洛瑪斯，你來抱著我，這樣我感到的晃動也許就能小一些。”
“艾爾絲，是這樣嗎？”
“抱緊一點，對對，再緊一點。”
“艾爾絲，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好多了，不過，你可不能鬆手，那樣我又會感覺頭暈了。”
車廂外羅可培裏的聲音冷冷傳來，“艾爾絲，你分明是故意在裝暈車，想占男性的便宜。”
我一下愣住了，懷裏的艾爾絲已經直起身來，大聲叫嚷著，“老師你管得太嚴了，我們身上可是有那麽厚的衣服呢，抱一下又有什麽關係，哪裏算是占他的便宜？”
一口氣講了一串話，艾爾絲才發現自己主動露餡了，趕緊貼到我身邊輕輕地說，“弗洛瑪斯，這個，不好意思啦，這次都是我的錯。
“……”
“你說句話呀，別生我的的氣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一定不再欺負你了。”
“艾爾絲……”
“什麽？”
“其實……”我的聲音細小得幾乎連自己也聽不見，“我很喜歡抱著你。”
毛驢隻是在山間走的平穩，一到平原就被駿馬代替。引路者沿途不斷更換拉力，日夜兼程地向南方奔去。坐在車裏自然比走路要舒服，但是白天黑夜都無所事事卻非常難熬，艾爾絲還可以和引路者口頭交流法術課程，我唯一的消遣隻能是在夜間來臨後開一線車窗看看夜空。
“唉，這就結束了，老師，你怎麽不把我們當冰塊一直送到南溫帶呢？嗯，要是一直送到羅可培裏城就更好了。”當引路者叫我們下車的時候，我輕鬆地伸著久未舒展的懶腰，而艾爾絲卻一副很舍不得離開的樣子。
“艾爾絲同學，請你以後多學點地理知識，赤道地區有一大片環繞全球的廣闊海洋。”
我們下車的位置，是在一個臨海城市裏的最高地，朝腳下望去，城市裏到處燈火通明，亮如天空繁星。層層街巷向前延伸，一直抵達幾十裏外海岸線的港灣，兩座高聳的燈塔發出明亮的導航光芒，指引著數不清的大小船隻進港離岸。
“哦，老師，那我們是要坐船過海嗎？”艾爾絲很高興地指著燈塔，“太好了，我還從來沒有乘過船呢。”
“你覺得我們應該坐船嗎？”
“坐船看起來又舒服，又省力。我說咱們寒夜精靈隻要在極地開辟兩個出海口，每年夜奔的時候用大船運送，那多方便啊。”
“很遺憾，船隻航行半個星球至少需要半年時間，到了另一極地就是下一次夜奔開始的時候。用這樣的慢速工具來運輸，你可以這輩子不下船了。”
羅可培裏踏進高地上的一間高大房屋，“跟我進來，我們會乘上更快的越洋工具。”
“老師，這裏是什麽地方？”
“黑夜的名義。”
“黑夜的名義”，是寒夜精靈接辦客戶任務的組織，也曾一度有希望成為全世界最出色的工會。
設立在北大陸最大海港的這個分會是一間很有規模的辦事處，這時已經是深夜了，依然可以看到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落，各自低聲議事。我好奇地望向大廳的牆壁，那裏貼滿了各種各樣的任務列表，有的名目上還勾記著紅色綠色的奇形符號。
羅可培裏帶我們走到一個靜僻角落，坐在那裏的是一位白袍的五星法師。引路者和她悄聲交談了兩句，那位五星法師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馬上就有會員帶你們去升降場，請稍等一下。”
“不過，”她的目光在我和艾爾絲身上轉了一圈，“你照顧的是兩個剛長大的小家夥吧，要走完全程可不輕鬆啊。”
“快一半的路程已經走下來了。”羅可培裏沒什麽表情的回答，“這邊工會有簡單點的任務沒有，讓他們曆練一下。”
“弗洛瑪斯，你聽到了沒有？”艾爾絲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聲音裏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我們也能接任務了，這次可是真任務啊。”
我忽然想起在龍城趕路的時候艾爾絲冒充過一回“黑夜的名義”信使，會心地笑了一笑
“你們還在趕路，”五星法師想了一會，“就做個遞物任務吧，寒夜精靈的全球特快專遞可是非常有名的。”她走到一邊，拿來一條紫水晶項鏈，“請把這個帶到南大陸的蘇勒城，正好在你們要經過的路上。”
“這個任務的具體要求是什麽？”艾爾絲問道。
“某國的一位公主四個月後要結婚。這條項鏈是她以前的舊情人送的，現在她想還給原主人，報酬是一枚藍鑽石。”五星法師遞到艾爾絲手上，“你們把這個送到蘇勒的分會就行了，然後可以領取十個金幣的酬勞。”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究竟是要送給誰？”艾爾絲很不高興地問，這個任務顯然是一點沒有挑戰性，“我們做不完就隻有十個金幣拿，人家主顧可是答應了付一個鑽石的。”
“那位收貨人是蘇勒的光明守護騎士。”五星法師答道，“服務於光明主神的騎士不喜歡看到信仰黑暗主神的寒夜精靈，你們上門會有很大的危險，到時候我們會指派人類雇員送到他的手上。”
爾絲無話可說了，低頭把玩著手上的項鏈，顯出一副疑惑的樣子，“為什麽人類的女子就喜歡穿戴這些笨重的石頭呢，就不嫌重得難受麽？”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抬頭露出一個讓我感覺很邪惡的笑容，“弗洛瑪斯，你把這條項鏈戴起來讓我看看，一定很好看的。”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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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老師，你怎麽也到車廂裏來了？”
“我們要去秘密基地，這條路線除了與基地職責有關的精靈，誰也不允許知道。”
“保密需要做得這麽嚴嗎？”
“這是為了減少族人叛變帶來的危險性。”
從工會出來後，羅可培裏又讓我們回到車廂，然後自己也坐進來，由一位半月戰士在外趕車。
大約又過去一整天後，穿來的崎嶇晃動感覺好像是再次進入了一片山區，拉車的馬匹也重新換成了毛驢。
這個“秘密基地”坐落在一處四麵被山崖圍繞的封閉山穀，至於入口在什麽地方，完全看不出來。等我們下車之後剛走了幾步，趕車的精靈就已經連同整個車子消失不見。
現在，我們終於知道，這個山穀叫做“飛艇升降場”。穀底的麵積很大，地麵上除了一層軟軟鬆鬆的細草，很難看到其他花草。靠近山崖的附近一帶，有許多銀白色的帳篷聚在一起，像是一堆大大的蘑菇。
“奈特在上，真是萬分抱歉，所有的飛艇都已經用完了，這裏再也沒有剩下一艘。”我們鑽進一座帳篷後，首先聽到的就是引路者詢問出的這樣一個回答結果。
羅可培裏皺住了眉頭，看起來也被這樣的困境難住了。
“您也是知道的，今年的夜奔人數突然增加了好多，我們已經臨時趕著多造了幾艘，就是這樣，也才勉勉強強把走在你們之前的精靈送完。”
艾爾絲眼神亮了一下，“那麽，現在也給我們趕製一艘呀，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小妹妹，你不知道造飛艇是個多麽複雜的事，”對方苦笑著說，“現在根本沒有齊全的材料，起碼還要過幾個月才能重新準備好。那還不如就在這裏留半年算了，你們隻要白天不出帳篷就不會被太陽傷害。
“艾爾絲的主意也不是行不通。”羅可培裏似乎思考出一個結果，“我們就三個精靈，做個簡易飛艇就是了，用不著按那些承載幾十上百乘客的規格。結構也可以盡量簡單，龍骨、分隔氣囊什麽的都不需要了。還有，充氣用一號氣體，可以更加節省材料。”
帳篷裏的幾個精靈都吃驚地繃緊了尖耳，“六星女士，連龍骨和分隔氣囊都沒有的飛艇非常不穩定的，這很容易出事情。”
“而且怎麽可以用一號氣體充填，雖然它遠遠比二號氣體的密度要小，可它是一種易燃物，危險性太大了，現在的飛艇製造規則裏是明令禁止這樣做。”
羅可培裏望向我們，“你們兩個都聽到了吧，坐簡易飛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走還是不走由你們自己來選擇。要是不敢走的話，這裏的叔叔阿姨養你們半年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我們當然走了，對不對，弗洛瑪斯？”艾爾絲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是我的第一次夜奔，我才不願意走到半路就停下來呢。而且，我相信老師既然提出這樣的辦法，就一定會成功。”
“別把信心放在我身上。”引路者哼了一聲，“飛艇營的諸位，我的學生已經作出選擇了，請你們快點動手吧，希望在天亮以前可以完工。”
好像，我還沒有說什麽話吧，算了，反正我也習慣被當作空氣了。再說，艾爾絲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我這一輩子，應該都不會不聽她的話吧？
這群專門和飛艇打交道的精靈確實動作麻利，隻見他們迅速拆掉了一個小帳篷的帆布，忙忙碌碌逢製起了氣球。引路者告訴我們，這種密不透氣的波稠帆布本來是黑色的，其中一麵漆上銀白色的膠脂，為的是在白天最大限度反射太陽的熱量。
與此同時，一個用藤竹編製的吊籃也很快做出來，並且整個包上了一層波稠帆布。當氣球和吊籃分別做出來後，精靈們把它們用結實的繩索牢牢綁在一起。
“六星女士，基本已經完工了。因為沒有骨架，不能做成長橢圓形，所以很接近正球形。”這個報話的精靈猶豫了一下，“我們的樹膠也不夠了，氣球頂部有一段縫合口沒有塗上，漏氣的隱患很大。”
“不要緊，”羅可培裏揮了揮手，“你們現在隻管去充氣就是。”
幾個白星法師滿頭大汗地對著導氣管施法，過了好一會兒，氣球也沒有鼓起多少。於是羅可培裏走過去問了一下。
“按您的要求，我們在用一號氣體來填充氣球，可它的性質十分暴烈，我們從空氣裏分離出它的時候不得不萬分小心。”另外一個寒夜精靈補充說，“過去我們一直是分離安全的二號氣體來充氣，很少有分離一號氣體的機會。”
“我知道一號氣體分離術是很高級的法術，難為你們了。”羅可培裏顯出一副很體察的表情，“你們去打幾桶水來，充氣的事情就交給我。”
“可是，六星女士，您並不是屬於風係的白星啊。”精靈們很驚訝地問。
“沒錯，我是藍星。”羅可培裏點了點頭，“但你們忘了，水恰好是由一號氣體和四號氣體組成，所以用水係分離術獲得一號氣體更加有效。”
逐漸填充到一半的氣球開始冉冉升起，這時候引路者命令我和艾爾絲先進吊籃。
又過了一會兒，填氣的速度似乎變得緩慢下來，一個寒夜精靈用懸空漂移術到氣球頂部看了看，下來後很沮喪的說，“上麵真的漏了，這氣球就是現在上天，也飛不了多遠。”
羅可培裏沒有說話，繼續輸送了一陣氣體後，堵上了導氣管。接下來她也用懸空飄移術升到空中，對著氣球念了一個法術。我抬頭朝上看去，一層薄薄的冰殼從看不見的頂部飛快地向下擴展，密實地罩住了上半個球體。
“太好了，這樣再也不怕漏氣了。”艾爾絲使勁地拍手，“老師你真棒，我崇拜死你了。”
羅可培裏落到吊籃，向下麵的精靈示意，“感謝諸位的幫助，請把錨鉤鬆開吧。”
山穀裏的寒夜精靈們也許是被小半夜辛勤勞動後終於成功的成果鼓舞了，也許是佩服我們乘坐如此簡陋的“飛艇”就敢去穿越大洋的勇氣，一起伸起手向我們揮舞歡呼。
“一路順風！三位一定要安全地穿越塞特洋，到達南半球。”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艾爾絲激動得眼中淚光閃閃，“太感謝一路上所有的精靈前輩們給我們的幫助了，北大陸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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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這個冰殼堵縫的辦法雖然很好，可要是融化了怎麽辦？”
“你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真是不容易啊！”
艾爾絲想了一下，過來問我，“弗洛瑪斯，我怎麽覺得老師好像是在嘲笑我？”
這個，其實她就是在嘲笑你。不過我可不敢把說出來，“艾爾絲，你不覺得空氣裏的溫度越來越低了嗎？”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哦，我知道了，這就和我們登上高峰的時候一樣，越是升得高，溫度就越是降低。所以隻要我們一直在高空行路，冰殼就不會化掉。”
“總算沒笨到家。”引路者低聲說了一句。
艾爾絲不好意思再說下去，趴在吊籃邊上看風景。“弗洛瑪斯，快來看快來看，我們已經到海洋上麵了，陸地就快看不見了。”
我站到她身邊望向北方，廣闊的陸地已經變成了一個縮小的沙盤，山脈、河流、平原、森林……所有的地形地貌一望可見。然後，這個沙盤也越來越小，終於變成海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然後連黑點也被抹除得幹幹淨淨。
“這麽大的海洋，四麵都看不都盡頭，飛到南大陸要到什麽時候呢？”艾爾絲有點憂心，忽然又轉過頭問我，“弗洛瑪斯，我們升高了，氣溫感覺是和高峰上一樣了，可是山上一直刮著很大很大的風呢，現在我們怎麽一點風都感覺不到？”
“這個我想，因為飛艇是被氣流帶著行走的，所以我們和氣流是一樣的速度，就感覺不到風的存在了。”
“啊，那這樣的話，我們就隻能靠風把我們吹到南方了，現在刮的是北風嗎？”
“地理課上說，赤道上刮的風叫貿易季風，有時東風，有時西風。”
“老師老師，”艾爾絲已經忘掉先前受過嘲笑，又急著追問，“我們隻能在赤道上轉圈子嗎，這個氣球有沒有自己走的方法呀？”
“當然有，一艘飛艇應該至少配備一名三星白法師，以風係法術調整飛行方向。”
“應該不需要用到很高深的法術吧，老師你也會，是不是？”
羅可培裏閉上眼睛，“現在就是向南飛行。”
艾爾絲鬆了一口氣，“太好了，老師就是厲害，簡直是無所不能。”但很快，她又冒出其他念頭，“老師，既然飛艇這麽方便，我們為什麽不用它直接來往兩座聖城呢？”
“第一個原因，它的速度還不夠快，而且無法精準控製前進方向；第二個原因，赤道的塞特洋是沒有猛禽的安全地帶，而其他地區往往有危險的飛行動物看守它們的領空。”羅可培裏忽然吩咐說，“太陽要出來了，把帆布蓋起來，別被曬到。”
“老師，你能告訴我們要多少天才能到對岸吧？”
“二十天以內。”
（介紹一個小小的設定，這個星球一年是十六個月，每月在六十四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