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將

第17章修魂

伊藤靜盤坐於地,雙手合十,口中默念咒語,渾身上下忽然金光一閃,元神出竅,飄飄忽忽地從岩佐麻美的七竅之中進入了她的大腦,強行將夢境大門撞破,再次進入了岩佐麻美的夢境之中。伊藤靜重新回到了迷失森林之中,看著麻美被扶靠在大樹下坐著,低垂著頭,雙目緊閉;林賽在她麵前拉著小提琴翩翩而舞,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有如落英繽紛,美麗而淒涼至極。

黯然神傷的伊藤靜並沒有貿然地破壞這一幕,而是站在旁邊安靜地等待著林賽表演完了這一曲。林賽不經意間看到了伊藤靜,停了下來,愕然地看著伊藤靜,卻沒有說話。此時,伊藤靜方才走近麻美麵前,由衷地道歉道:“岩佐姐姐,對不起!”

林賽默默走向前,在伊藤靜背後安慰道:“發生這樣的事,是我們誰也不願意目睹的。隻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你不要難過了,更無須自責。她不會孤獨的,我會永遠在這裏陪著她。”

伊藤靜慢慢轉過身來,一字一頓地說:“不,你要離開她,我要將你帶走。”

林賽恐懼地看著伊藤靜問道:“為什麽你現在還不肯放過我?”

伊藤靜麵目冷峻地說:“因為現在隻有你才能救她了。”

林賽疑雲滿麵,不可思議地問道:“我?我能救麻美?”

伊藤靜肯定地說:“對,隻有你才能救她。”

林賽慘然一笑,心裏認為這隻不過是伊藤靜想哄騙自己的一個借口而已,說道:“我若是能救她,哪裏需要你來告訴我。誠若你實在不願意放過我,那麽就請你動手吧,讓我死在麻美身邊。”

伊藤靜冷冷地問道:“岩佐姐姐說你沒法投胎,對吧?”

林賽傲慢地說:“是又怎樣?”

伊藤靜說:“人有三魂七魄,而死在這裏的岩佐麻美隻是她其中的一魄,她體內依舊還有著其他的三魂六魄,如果重新找到新的一魄填補至她的體內,她便能再次複活。你既然沒法投胎,又隻能出現在別人的夢境之中,想必你也是魂魄不齊吧?既然這樣,我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了。”

林賽少了一些敵意問道:“你直說吧。”

伊藤靜還是冷冷地說:“如果你願意將你自己填補進岩佐姐姐體內,使她三魂七魄重新完整,這樣不僅能使她再次複活,你也算是重新做了人,兩全其美。從此以後,岩佐姐姐的身體,實際上是由你和她共同擁有的了。你們兩人,她救你,你救她,成了真正的生死之交,而且日日夜夜片刻不離,合為一體,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林賽聽說能救活麻美,心裏也是很激動,可是伊藤靜那冷冰冰的表情又使她懷疑伊藤靜在說謊,遲疑不決。

伊藤靜見狀,也開始懷疑林賽了。

兩人就這樣彼此相疑地沉默了半晌,不停地揣摩著彼此的心理,誰也沒有打算先開口。伊藤靜越來越感到擔憂了,如果林賽不答應,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進行修魂術,久久拖下去岩佐麻美也隻有死路一條了;而林賽想來想去,漸漸覺得伊藤靜好像沒必要欺騙自己,如果她真要滅了自己,她完全有那能力,又何須如此拐彎抹角呢?如果伊藤靜真的有辦法救麻美,自己怎麽可以拒絕呢?何況麻美還豁出生命救了自己,自己如果不救她,自己也遲早會在這封印中魂飛魄散。幾經思考,林賽下定了決心。

林賽開口問道:“我真的能救活麻美嗎?”

伊藤靜終於露出了微笑,肯定道:“能!”

林賽看著樹下坐著的麻美,唏噓道:“麻美與我初逢乍識,她就能對我舍生相救,我林賽僅剩下的這些殘魂散魄已經是屬於她的了。既然讓我填補進她的身體就能讓她複活,我自然萬死不辭。隻是,結界將我封印在此,我無法離開這裏。”

伊藤靜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能解除封印結界。”說完,伊藤靜口中默念咒語,手中握著法扇向天空一直,道:“破——”

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層青紫色的結界,閃著光電,然後光電匯聚一處,發生了爆炸,結界有如玻璃破碎般裂開了一個洞口出來。伊藤靜二話不說,拉著林賽的手,兩人飛身從結界破口處衝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爾後,結界破裂之處隨之再次慢慢愈合,完好如初。

蘇貞安站在床邊,焦急地等待著,已經過去了許久,也未見有任何反應,心裏正慌慌張張的時候,忽然發現岩佐麻美全身金光一閃,隨後伊藤靜的元神便從麻美的七竅之中飛了出來,回到了伊藤靜的身體內。伊藤靜緩緩站起來,蘇貞安趕緊扶住,問道:“怎麽樣了?”

伊藤靜滿頭大汗,身體有點虛弱,微微說道:“我已經將林賽填補至岩佐姐姐的魂魄裏了,可能她還需要在岩佐姐姐體內適應一陣,才能與岩佐姐姐的身體相融合。”

蘇貞安終於送了一口氣,歎道:“能讓麻美複活就好了。”說完,他又急切地問道:“你之前還有沒有遇到其他詭異的事情?比如鬼怪之類的。”

伊藤靜近乎有氣無力地反問道:“沒有啊,怎麽了?”

蘇貞安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了,扶著伊藤靜到**躺著,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正當蘇貞安要離開的時候,伊藤靜對蘇貞安說道:“等一下,我在這裏碰到了蒼木明煙,算不算詭異?”

蘇貞安一愣,一時竟然沒有想起蒼木明煙

是誰。

伊藤靜說:“就是外相的小女兒,上次我們救的那個女孩。”

蘇貞安想起來了,問道:“她怎麽了?”

伊藤靜躺在**望著天花板說:“沒什麽,就是在酒吧的舞池裏和幾個流氓一起跳著不堪入目的舞蹈而已。不過,她並不認識我,我隻是假裝和他們其中一個人搭訕聊天,和他們一起喝了一些酒,然後就探清了那幾個的流氓身份。我就想不明白了,一個堂堂的外相家的小姐,怎麽會和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呢?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當初我們就不應該救她,估計以後長大了她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蘇貞安摸著她的額頭,微笑道:“每個人都是每個人的生活。何況,在酒吧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每個人都隻是想放縱一下而已,有一些出格之舉,也是人之常情,隻要他們不違法亂紀,警察和法律都不能對他們怎麽樣。我們不用去理會,你也不用在意。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看那些醫生,明知道他是殺人犯,可當他被送到醫院後,醫院還是會竭盡全力救他的。醫生的天職就是救人,至於法律會不會將那個人判成死刑,那是法律的事。我們當初救她,不正是出於醫生的良心嗎?至於她以後長大了到底會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管不了那麽多,交給命運去決定吧。”

伊藤靜望著蘇貞安,眨著大眼睛問道:“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嚴謹,有時候我又感覺你很隨意。”

蘇貞安笑道:“宇宙最大的真理就是順其自然。我們作為人,要懂得無為。什麽是無為?就是不要胡作非為,讓一切都回歸到自然狀態。但是有時候,某些意外會擾亂自然的秩序,這時候我們就需要為了維護自然秩序而有所作為了。這便是無為而無不為了。如果不是江口蒼也存在著威脅全世界的危險,我如今還是那個終日躲在家裏虛度毫無意義的時間的蘇貞安,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我才需要有所作為,為了不讓他破壞人類的和平和維護自然的秩序。”

伊藤靜說:“有時候我懷疑,他真的有那麽大的能耐嗎?”

蘇貞安說:“未知的才是恐怖的。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把敵人誇大到不至於使自己失去信心的情況下是允許的。”

伊藤靜說:“哦,我知道了。”

蘇貞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彎下腰在伊藤靜額頭親吻了一下,有些羞澀地說:“好好休息一下吧。”

伊藤靜卻瞪大了眼睛望著蘇貞安,不言不語。

走至門口的時候,蘇貞安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伊藤靜,然後緩緩回過身,走出了門口,輕輕地帶上了門。蘇貞安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立馬雙手捂臉,自言自語道:“我是怎麽回事?好肉麻的舉動。”

這時候,蘇貞安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來一看,愣在了,居然是伊藤靜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做出鎮定的樣子接了起來,隻聽到電話那頭的伊藤靜說:“我睡不著,要不你再陪我一會兒吧。”蘇貞安一口答應了,卻在門口躊躇了半天,才重新打開門走了進去。他裝作急急忙忙的樣子走到伊藤靜床邊,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伊藤靜突然坐了起來,望著蘇貞安不說話。蘇貞安一臉茫然,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

然而,伊藤靜看著蘇貞安那副表情,忍俊不禁,笑道:“你剛剛為什麽要親我額頭?”

蘇貞安一陣臉紅,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以前我都是這麽親我孩子的。”

伊藤靜壞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不親我嘴巴?”

蘇貞安吞吞吐吐說:“我.......”

伊藤靜望著蘇貞安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個親我的人,除了我父母之外。”

蘇貞安說:“剛才看著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們,當時他們比你還小,所以就......”

伊藤靜一臉認真地問道:“你喜歡秋伊太太嗎?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蘇貞安趕緊解釋道:“這話不能亂說,這事怎麽可能?我是僵屍,她是人,何況她還有丈夫和孩子。”

伊藤靜頓時哈哈笑道:“我就逗逗你,你還認真了。”

蘇貞安也隨之一笑,道:“你真是調皮搗蛋極了。”

接著,蘇貞安仿佛又想起了什麽事,止住了笑,說:“我在來你們這裏之前,我被一個忍者偷襲了。他失敗後就逃匿了,我緊跟著就追了出去,可是他動作太快了,來無影去無蹤,我很難發現他。有幾次我好不容易發現了他,想要將你製服時,他卻不敢與我正麵交手,且戰且逃,而我簡直追不上他。最後,我也不知道追了多遠了,怕是中了他調虎離山之計,擔心你們的安危,就急急趕了回來。”

伊藤靜說:“除了林賽,我們並沒有發現外麵有什麽異常的。但是,你怎麽連一個忍者都對付不了?”

蘇貞安道:“那不是一般的忍者,而是個鬼隱忍者。所謂鬼隱忍者,就是忍者死後由於怨氣太重,靈魂不肯安歇而借屍還魂的忍者,他們不僅保留了生前的忍術,還有死後靈魂帶來的靈力。鬼隱忍者最厲害的地方不是他的戰鬥力有多強,而是他的神出鬼沒。即便如此,鬼隱忍者一般也是不會出來傷人,因為他們早已過慣了隱姓埋名的生活,終年藏匿在深山之中,極少露麵,從不與人交流

。如果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們便會將那人殺死,以此來維持自己的神秘行蹤......”

伊藤靜打斷蘇貞安的話說道:“這樣一個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鬼隱忍者,為何會主動襲擊你呢?”

蘇貞安皺著眉頭說:“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伊藤靜微微一笑,道:“肯定是你以前在什麽地方得罪過他。”

蘇貞安搖搖頭說:“絕不可能。除非,他是受人指使的。”

伊藤靜問:“那麽會是誰呢?”

蘇貞安說:“江口蒼也。不過,我也隻是胡亂猜測而已。”

伊藤靜歎了一口氣,說:“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們就時刻都處在了危險之中了。但我認為這事是江口蒼也指使的是不大可能。”

蘇貞安問:“為什麽這麽說?”

伊藤靜說:“你仔細想想,你最近遇到的這些鬼怪,是不是都是針對你一個人的?因此我認為應該是你的身份招引來了那些鬼怪,而那個鬼隱忍者也隻是其中之一而已。我總是能隱隱感覺到你身上存在著一股神秘的力量,而且還在不斷增強,它一直在吸引著一些東西,但是我說不清楚它到底是什麽,或來源於何處。”

這時候,岩佐麻美忽然醒來了,睜開眼睛看到伊藤靜和蘇貞安都在房間裏,問道:“你們都在?”蘇貞安和伊藤靜都用神奇的眼神望著大夢初醒般的麻美,完全沒料到她回這麽快醒來,而且麻美看上去好像精神很不錯,兩人隨即問道:“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岩佐麻美說:“有。”蘇貞安和伊藤機構心裏又是一驚,連忙問她哪裏不舒服,麻美卻嬉皮笑臉道:“你們兩個看我的那奇怪眼神讓我非常不舒服。”蘇貞安和伊藤靜趕緊鬆了一口氣,相視而笑,相顧而言:“看來是林賽適應了。”

麻美聽到這裏就疑惑了,問道:“林賽?什麽是林賽?”

蘇貞安和伊藤靜先是錯愕一驚,隨即笑道:“沒什麽,沒什麽。”

麻美疑慮地望著他們倆嘟囔著說:“怎麽我睡了一覺醒來,總感覺你們兩個怪怪的。”

伊藤靜笑道:“哪裏怪了?你看,天都快亮了。我和蘇先生都起床準備出去了,但看你睡得那麽香,就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你跟我們一起,結果你突然就醒了,還嚇我們一跳。”

麻美望了一下窗外,說:“外麵還一片漆黑,你們要去哪兒?”

伊藤靜古靈精怪地說:“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會兒天就亮了。我剛才和蘇先生說我在酒吧碰到了蒼木明煙,發現她正和幾個小混混在一起,我們擔心她會有危險,就打算一起去解救迷途少女,所以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麻美困意濃濃,打了個嗬欠,說:“這種事就別叫我了,我還沒睡醒呢,被你們吵醒的,我還要再睡一個美容覺。你們注意安全。”

伊藤靜下床悄悄拉著蘇貞安就往外麵走,邊走邊說:“那好,那我們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伊藤靜和蘇貞安除了房間,關好了房門。兩人在門口竊竊私議道:“她完全不記得林賽是誰了。”蘇貞安說:“估計她這輩子都沒法做夢了。”然後又問道:“你又出來幹嘛?”

伊藤靜打起精神說:“演戲嘛,總要演到底,走吧。”

蘇貞安一頭霧水,問:“去哪兒?”

伊藤靜說:“戲都演成這樣子了,我們還是去酒吧看看。蒼木明煙跟那幾個流氓待在一起我還真有點不放心,我們去看看吧。”

蘇貞安感覺非常神奇,根本沒想到伊藤靜還會那麽關心人,於是就開著車來到了酒吧門口,恰好發現蒼木明煙和四個流氓打扮的男青年醉意熏熏地有說有笑著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然後北行向出石町開去。蘇貞安和伊藤靜經過簡單商議後,決定跟上去看看。

前方車輛一直北行,進入出石町境內,然後偏離大道,往偏僻的地方開去。蘇貞安頓時感覺事情變得更加不妙起來,於是跟得更緊了一些。但是,前方車輛越來越快,蘇貞安便知道自己的跟蹤意圖被前方車輛發覺了,於是幹脆提了速,超了上去,幾次試圖將前方的車輛逼停下來,都被對方躲過並且甩在了後麵。

兩輛車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你爭我奪,誰也不讓著誰。原本寂靜的鄉野之路,頓時變成了這兩輛車的競賽車道。當前方道路突然出現九十度急轉彎的時候,左邊是湖泊,右邊是山崖,前方車輛卻是一個漂移輕易地轉了過去。蘇貞安看到這樣的路況,心裏一驚,向伊藤靜喊道:“抓緊坐穩。”伊藤靜緊緊地抓著座椅,眼睛在蘇貞安猛然急轉彎時被嚇得緊緊閉上了,然後睜開眼睛,發現彎道已經安全通過了,但前麵的那輛黑色車輛卻消失了。

伊藤靜慌張地問道:“他們的車呢?”

蘇貞安也是一臉疑惑之時,車後突然射來一陣強光,透過後視鏡反射到蘇貞安及伊藤靜眼中,兩人被強光刺得閉了一下眼睛,須臾間再睜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車正在向湖泊衝去。蘇貞安眼疾手快,急忙刹車,汽車隨即在路上不停地打著旋轉,好歹在湖泊邊上停了下來。後麵那輛車邊輕易地超越了他們,卡車的年輕人得意地從車窗伸出腦袋來後望,對蘇貞安罵著髒話。

砰——

忽然一聲巨響傳來,那輛汽車撞在了山崖上。

(本章完)